就好像那一年,他不过是匆匆少年,一眼听见那个娇蛮女孩任性的言语,就觉得特别响亮动听,透着一股敞快,忍不住把目光落在她身上。一切都是那么简单,那么的真……

八月底,襄阳侯府家的三个娃满月了。可是徐念念的身子依然不大好,每日起得晚,睡得早,隋孜谦顾不得孩子们办半月,便决定到了百天再说了。

徐念念第一次见三个娃娃的时候觉得新鲜,他们那么的小,还特别丑,可是却睁着眼睛看着她,瞳孔又黑又大,特别惹人疼。

可惜她因为吃药的缘故没有奶,只能每次下午带带孩子,然后便继续休息。

日子这般过着,重阳节,隋煜宝顺产一子,母子平安。这是皇帝第一个孩子,还是皇子,一时间黎弘宸有子万事足的样子,恨不得自个带儿子。

隋孜谦被他叫进宫,两个人已经不再聊什么国家大事儿,而是关于婴儿喂养了。

隋孜谦提起孩子,脸上也难掩几分柔和。三个只会哭的小东西,吃饱了还会打嗝,可爱极了。

十一月初,襄阳后府给三个娃办百天。碍于徐念念的身体微恙,精神不济,并未大办,只简单的邀请了亲家,作为未来妻妹夫的黎行之派人送上厚礼。媳妇尚未到手,他决定暂时低调的忍耐住隋孜谦这坏人,来日往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

晌午,徐念念把自个收拾干净,穿上一套粉色袄裙,上面镶着金丝花,她近来怕冷,还没到腊月天呢就披上貂皮袄披,把自个裹的跟个粽子似的。因为捧着手炉,她没抱孩子,来到前堂和爹娘弟弟妹妹打招呼。

徐柳氏见她脸色依旧有些蜡黄,不大有精神,整个人越发瘦弱,挂心道:“念念,你可千万要好好调理身体呀,三个孩子日后还要靠着你呢。”

徐念念浅浅一笑,宽慰道:“娘亲多虑了,我就是看着不大好,其实已经比先前好许多了。”她话未说完,便感觉隋孜谦从身后拦住她,说:“坐下吧,站着多累。”

徐念念脸上一红,说:“我又不是瓷娃娃,瞧你们这劲儿。”

“姐姐你好瘦呀……”徐嫣嫣深深叹了口气,她摸了摸自个的肚子,说:“为什么我就这么难瘦下去呢?我小肚腩现在还有呢。”

“胖点好,有福气。”徐柳氏急忙接话,道:“你这丫头外面说话注意点。”

徐嫣嫣吐了下舌头,说:“我和三姐姐说话,又不是外人。”

徐雨戒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他如今个子又窜高了,姐夫还给他介绍了武学师傅,整个人显得沉稳许多。

“三姐,这三个孩子为啥长得不一样呢?”徐雨戒盯着奶娘抱着的奶娃子,疑惑道。

徐念念也不晓得如何解释,徐柳氏替她回道:“谁规定三胞胎就一定像了?”

“可是三姐和四姐就挺像的。”徐雨戒反驳道。

徐柳氏想了想,说:“我娘家姐妹也有双胎男娃,就不像。想必什么都是正常的……”

徐念念弯着唇角,望着父亲抱起了老大,念叨:“这孩子和念念小时候一个样子。”

“真的吗?”徐嫣嫣跑过去,说:“红红为什么就不像我呢。”完全随了黎行之的眉眼,这事儿一直让她耿耿于怀。

徐柳氏伸手打了一下女儿,道:“你还想侄女都像你?说话没轻没重的……”

徐嫣嫣无比失落,红红从此就是侄女了。她一下子噤了声,徐念念伸手捏了捏妹妹手心。两个小侄子刚过完三周岁生日,此时在饭堂里来回窜,显得特别热闹。

隋孜谦站在妻子身边,左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问道:“精神如何?”

徐念念轻笑,说:“挺好的。我哪里像你觉得那般虚弱。”

隋孜谦嗯了一声,捏了捏她的脸颊,郑重的承诺道:“我会慢慢把你养胖的。”他未来一年差事儿全都拒了,只打算陪着妻子身体渐渐好起来。近来,他读了不少养生的书,一定要把念念身体调理好了,陪他一辈子天荒地老。

徐念念被他痴缠的目光看的脸颊发热,羞涩道:“别盯着我,那么多人呢。”

隋孜谦不甚在意的缕着她的发丝,小声说:“就是给人看的,反正别人早晚会习惯。”他对她浓浓的爱意,再也不想有任何隐藏。一想到眼前的人儿曾经昏迷半个月,他整颗心脏就绞着疼痛,简直是痛不欲生。他不能失去她,她是他的命,全部的。

“侯爷倒是学的油嘴滑舌了……”徐念念嫌弃的调侃道,眉眼间却是笑意。可以被人捧着当成心肝宝贝呵护着,如何会不开心呢。她知道他有多看中她,半夜她稍微想动一下,他就会醒,那双墨色的眼眸,满满的疼惜和不舍。他与她,像是墙上攀爬的树藤,交错成不可分割的彼此。

“哇。”的一声,老二哭了,于是老大和老三附和似的争先恐后的哭叫起来。再加上来回乱折腾的两个小娃,大堂乱成一片,却也给襄阳后府增添了许多人气。

黎行之没被邀请,虽然送了贺礼,却碍于他和徐嫣嫣尚未成亲没敢贸然登门。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他趁着人家乱的时候爬墙角。

于是越发觉得自个可怜,令人心酸。

屋内笑声满堂,他躲在角落处只能偷听,却没法融入进去。

这一刻,黎行之简直是恨死襄阳侯了,虽然两个人没交情,他就不能看在他是未来妹夫的面上象征性的邀请他吗?徐家不会让他登门,他也可以以隋孜谦的朋友身份登门呀?没看到大皇子定南王不也来恭贺了吗?

黎行之心头五味具杂,再忍忍,早晚他也会是有岳母大人疼的孩子……至于媳妇,他短时间内指望不上,还要去讨好曾经最反感的老尼姑,这人生,真是难以预料,早知如此,他就不会以踩着襄阳侯上位为己任了。

黎行之默默的在墙角悲伤秋月,人家屋内都已经开始吃喝上了。那香味蔓延出来,越发显得他悲凉可怜。~~oo~~十一月底,户部提前发布了凉州城水云县调令,这当不当正不正的日子,傻子都知晓是为什么。一时间徐家荣辱更胜从前,连带着几位皇帝弟弟都不敢得罪这位老师了。

年底,徐雨诚归京。

黎弘宸借着第一场冬雪,下旨赐婚。婚期定在年三十前,一月下旬。

黎行之一想到这个年景不再是一个人,有人陪着自个吃饺子,守岁,顿时对什么都充满干劲!他媳妇终于要回家了,先把人弄回来,幸福还会远吗?

同时,太后娘娘也在招待众多命妇的晚宴上宣布春天开选秀,后宫要充盈人了。考虑到皇帝如今才十七岁,众世家都开始打起心思。若是迟暮老者,必然没人舍得把好好的女儿送进来,可皇帝年轻有为,心思未定,枕边风太重要了。

瞅瞅千家,不就是因为一个千尤画,愣是没有在先皇去世后倒下吗?

就在大家琢磨着如何给皇帝塞女人的时候,黎行之上旨参奏皇后娘娘徐袅袅家族仗势欺人,强抢民女,贪污灾银,无恶不作,当属云南一霸!

一时间朝堂气氛有些微妙。这黎行之不刚做了徐家女婿吗?若是此时皇后徐氏被废,上位的肯定是刚诞下大皇子的德妃娘娘隋煜宝。按理说,难道不应该隋孜谦盯着此事儿?

起初也确实是打算隋孜谦出手,可是后来黎行之偏要娶徐嫣嫣,于是为了让徐家在年前允婚,就有了这处大戏。

黎行之一边感慨自个当枪,一边想着那日徐雨诚回京后寻自个说话,先是替他妹妹揍了他一顿,后来就让他干这事儿。偏偏谁让他栽在徐嫣嫣身上了呢,那还不是大哥说指那,他就打那!他堂堂御前红人加宗室康亲王,还是皇帝幼时伴读,居然被嫌弃的这么惨……

第135章

皇帝早就想废后了,再加上徐袅袅娘家很给力的不停作死,那些受害的人家如同雨后春笋般的冒了出来,然后一切变得顺理成章。随即有人上奏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尤其是开选秀在即,总要有人主持一切事宜,后宫就两个贵妃娘娘,择一成为皇后即可。

碍于隋煜宝生下皇长子,身体恢复的亦不错,不管千尤画如何受皇帝看重,在当下时间下都没有任何优势。众人叹隋家把控时机极好,隋煜宝毫无阻碍众星捧月似的登顶后卫。

隋煜宝的册封典礼定在年后,千尤画听闻后病倒。

黎行之盼星星盼月亮总算迎来成亲的好日子,他家里亲人基本没有,从族里请来几位长辈,算是全了场面,省的太丢脸。好在皇帝厚爱他,钦点了几位当朝元老来替圣人观礼,即便这些人平日里也挺看不惯黎行之傲娇的行事作风,却也是圣明难为,特意来撑场面。

随着黎行之前来迎亲的都是宗室子弟,大家在门口起哄,没想到第一关就遇到了探花郎徐雨诚。好在黎行之算是陪太子读书的“苦读”学生,没怎么露怯。况且先前他挨过徐雨诚打,这次大哥倒是没有多为难与他。

第二个门是徐雨戒守着,他正好试试自个的手脚,姿势尚未摆正呢,就被人群乌央乌央的挤到了一边,心里说不出的悲伤。隋孜谦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你看武侠小说看多了吧,生死之间可没人给你功夫秀摆式……”

太没有爱心的姐夫了,徐雨戒郁闷的扭头跟着大部队进屋后院。

女孩出嫁有人来送,徐嫣嫣消失了那么长时间,曾经好友几乎都嫁人了。所以全是宗族里的堂姐妹过来凑热闹。徐皇后的事情刚过,徐家长老们也都是老实下来,不敢对徐大人的话有质疑。就连族长都是重新选了一位出来。

徐念念没有上跟前凑着,俗话讲都是妹妹们凑跟前送嫁,或许会获得自个姻缘的好兆头。徐嫣嫣脚下的鞋子被小姑娘们脱了藏了起来,其中一个妹子把鞋子挂在了自个腰上,然后躲在人群中。

黎行之过五关斩六将来到了徐嫣嫣闺房,目光落在穿着大红色凤衣的出嫁女徐嫣嫣身上,两条腿觉得僵硬,脸颊通红,小心肝都颤抖着。

千万别是、别是一场梦。

新郎官来了,身后个跟着一群年轻小子,屋里顿时安静许多,小姑娘们都红了脸。往日里大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就借着谁家成亲嫁娶见见异性了。少年郎们难得遇到这样一群花般年纪的姑娘们,顿时也偃旗息鼓,别说替新郎官装门面,一个个脸红脖子粗低眉顺眼的不得了。好在有喜婆婆开了口,道:“新郎官找鞋子啊!”

黎行之被人拍了下,急忙缓过神,听到旁边有长辈调侃的说:“看新娘子都看傻了吧,哈哈。”

气氛热闹了几分,黎行之浑身紧张的要死,偷偷瞄着媳妇徐嫣嫣,根本没精力找什么鞋子。若是没鞋子,就抱着头呗?他脑瓜子一热,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听到别人催促不可耽搁良辰,就冲过去把媳妇抱了起来,生怕别人拦住他似的往外跑。

众人先是一愣,后来大笑。

徐嫣嫣捶着他的肩膀,道:“我、我没穿鞋子啊。”

黎行之一愣,说:“没事儿,我抱着你,一会上了花轿再给你捂脚。”

“捂个头啊!”徐嫣嫣顾不得别人笑话她俩,急忙接过追上来的喜婆婆的头盖,自个带上。这个黎行之,太不让人省心了。一场迎亲仪式在新郎官分外紧张的背景下结束,然后迎亲队伍开始奔向康亲王府,那边的酒宴早就准备的十分体面,就等着贵客临门。

徐嫣嫣坐在花轿里盯着自个没穿鞋的脚丫,特别无语。她掀起帘子往外扫了一眼,对上一双目光灼灼的眼睛,仿若带着喷火的欲望,于是她立刻缩了回去。

要死了,待会怎么拜堂啊。

好在黎行之不靠谱,徐念念却是已经派人快马加鞭侯在半路中,到时候把鞋子扔进花轿让妹妹自个穿吧。

车队抵达康亲王府,黎行之把前几日预演的流程全忘了,他想起妻子露着可爱的小脚丫呢,那双红袜子上还绣了荷花,可诱人了。

他心跳扑通扑通的急忙准备去抱媳妇,没想到花轿帘子一撩,新娘子被人扶着走了出来。

什么时候穿的鞋子?谁敢碰她媳妇的鞋子!

黎行之醋了,脸色一沉,从送嫁婆子手中抢过妻子的小手,紧紧握在手里。

徐嫣嫣挣了下,最后随着他的步伐迈过火盆,进了喜堂。康亲王府没有长辈,所谓的庶出叔叔婶婶和黎行之是死敌,自从离开京城后就失去音讯,没有要回京的意思。所以两个人是给黎行之的父母牌位行礼,拜了天地。

徐嫣嫣被众人起哄这送入婚房,黎行之掀开了他的盖头,目光好像钉子似的戳在徐嫣嫣娇嫩的脸颊上目不转睛,一动不动。

“新郎官都傻眼了呢。”

“新娘子好漂亮呀……”

“王爷真是有福气……”

各种吉祥话从耳边响起,黎行之却只觉得四周一片空白,唯独一点红色,那簇拥着的是他心心念念的脸庞,阿雅、嫣嫣……他终于把媳妇带回家了。

徐嫣嫣垂下眼眸,被他盯得脸颊通红,后来还是徐雨诚给了黎行之脑壳两下,这才把人拉出去。屋子里安静下来,大丫鬟岫凝和岫明端来水和水果,说:“夫人先吃点东西吧。王爷怕是傍晚才能回来。”

徐嫣嫣知道自个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是等着外面应酬喝酒的男人回来一起洞房。>o<。

“嬷嬷呢?”她这次出嫁,是带着老尼姑夏嬷嬷的。

徐嫣嫣话音刚落,夏嬷嬷就走了进来,她示意两个丫鬟出去,自个坐在床边握住徐嫣嫣的手,轻声道:“方才王爷还冲我善意的笑来的。”

徐嫣嫣撇撇唇角,说:“嬷嬷都被他收买了?这家伙当年欺负您来的。”

夏氏摇头,道:“本是贱命一条,何来被人欺侮。好歹如今,王爷顾及你的情面,连我这种卑微身份的老妈子都愿意善待,为了姑娘幸福,奴婢觉得,就好好过下去吧。”

徐嫣嫣抿着唇角,话虽如此,却很不甘心。她黎明前就被人拉起来梳妆打扮,此时是真的饿了,吩咐人煮了稀饭,先填饱肚子。没想到,黎行之很快就回来了。她尚未来得及重新戴上冠,却是一把就被黎行之按住手,拎起来抱在腿上。

两个追进来的大丫鬟脸红一片,然后急忙随着夏氏退了出去。

徐嫣嫣尚未反应过来,黎行之的嘴巴却是贴上她的脸颊,用力咬了好几口,道:“嫣嫣,我们终于是夫妻了。真正的夫妻!”

徐嫣嫣皱起眉头,说:“好呀,这还没洞房呢,你就忘了自个说过的话?我为何嫁给你!”

黎行之立刻清醒过来,刚才借着酒劲壮胆,还想糊弄过去。他郁闷的抿着唇角,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呢……”

“恩个头啊。你不是答应过不碰我,让我适应吗?”徐嫣嫣可是得了他的承诺的,否则岂会如此便宜黎行之。

黎行之恨不得咬自个舌头,当初到底怎么想的啊,说话都不留余地。

他偷偷的瞄着妻子白嫩的脖颈,喉咙处动了下,舔了下唇角。

“嫣嫣,我好想你。”

……

徐嫣嫣没说话,黎行之将头埋在她的发丝中,嗅了嗅,说:“一个人睡一张床,特别冷。”

“呵呵,如此说来王爷曾经夜夜有人暖床?”

黎行之撇嘴,说:“以前一个人不觉得,后来有了嫣嫣就觉得暖和,再然后你跑了,我就觉得特冷了。”所以冷热全靠对比衬托出来的?

“你少油嘴滑舌!”她娘信黎行之是可怜孩子,徐嫣嫣却是不信的。

黎行之顿时觉得挫败感极强,无奈松了手,说:“我不和你洞房,可是,摸摸总可以吧。否则你不习惯我的碰触,到了外面又要被人说闲话,再连累姐姐和娘呢?”他故意打岔,暗道徐嫣嫣如今倒是很在乎名声,看重不给三姐姐和娘家添麻烦。

徐嫣嫣愣了下,没再多言,转移话题道:“你吃点东西吧,浑身酒味,却是没醉?”

“呵呵,我若是轻易醉了,岂不要早被人害死!”他当初可算是叔叔婶婶的屠刀下活过来的,自然是于女色和酒都不敢真的喜欢。当然,怎么就着了徐嫣嫣的道呢,一切都是命吧。他和她就是命中注定的冤家,好与坏,都要在一起。

嗯,在一起,一辈子。黎行之唇角扬起,眼睛眯着笑了出声,吓了徐嫣嫣一跳。她就知道这小子有病,现在快现形了?

“嫣嫣,我们喝交杯酒,然后长长久久。”黎行之给她斟满,煞有其事的和她交杯,自个干了,扬声道:“痛快!”

……徐嫣嫣真的不想理他了。

屋外的岫凝和岫明彼此对视一眼,说:“今个要让厨房烧热水吧,我们轮流守夜吗?”

夏氏接话道:“要守要守,洞房花烛夜。”

两个丫头脸颊通红,嗯了一声。

第136章

婚房里的徐嫣嫣郁闷极了,她不耐烦的两只手抵住黎行之的胸膛,道:“混蛋,你忘记自个承诺过什么了吗?”

黎行之咬咬牙,假装醉了似的到处嗅着徐嫣嫣身体上的味道,两只手不老实的乱摸,浑身滚烫,一颗心都快激动的跳出来了。至于承诺,狗屁啊……软香在怀,还是心里想了好几年的女人,他如何坐怀不乱真去做柳下惠。

“黎行之!”徐嫣嫣从桌面上抓起酒杯,冲他泼了一脸。

黎行之顿时傻眼了,水珠顺着头发流在脸上,他攥着拳头,愤怒的看着徐嫣嫣,道:“你就那么不愿意我碰你!”

“不愿意又怎么了?”徐嫣嫣见他敢吼叫,自个毫不客气的吼了回去。

门口的夏氏和两个丫鬟都愣住了,刚才分明是上床了的声音,怎么转眼就吵起来了。夏氏生怕徐嫣嫣口不择言提起往事,盯着两个丫鬟道:“你们守着月亮拱门即可,我在这里侯着。”

岫凝和岫明哦了一声转身离去。

“你!”黎行之深吸口气,胸口疼的不成,他见徐嫣嫣也怒了,气势微微弱了几分,质问似的开口道:“那你和我说清楚你为什么不愿意!”

这不是废话么!

徐嫣嫣咬住下唇,无法理解的说:“我为什么要愿意!”

“别人……”黎行之蹙眉,道:“别人都愿意的。”

“好呀!”徐嫣嫣乐了,说:“你去娶别人啊,我拦着你了?”

黎行之心脏被人一刀刀划着似的,偏偏他还要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成亲前,徐嫣嫣明确说过只有夫妻之名,不行夫妻之实。他为了娶她回来,就什么都应了……两个人本是曾经“浓情蜜意”,该做的事情都做过,徐嫣嫣的身体他熟悉的不得了,本是想糊弄糊弄就同了房,没曾想徐嫣嫣是当真不打算和他身体发生任何关系的。

她就那么的厌弃他吗?黎行之浑身升起一股无力感,委屈的不成,红了眼眶道:“你就是想把我往别人那推,我才不要娶别人,你明明曾经那般对我,现在却想甩了我,休想!”

徐嫣嫣无语,明明是这人抢占了她的身子,怎么被他一说,倒像是自个始乱终弃。

她忍不住嘲讽的说:“真是奇了怪,我到底曾经如何对你,让你生出这种错觉。”

黎行之见她目光陈静,略带不屑,喉咙处都有些呼吸不上来了。他捂着胸口,命令自个不能再和徐嫣嫣吵下去了,继续下去两个人只会说话越来越难听,他不要如此……

徐嫣嫣见他突然噤了声,不由得愣了片刻。她脱下沉重的凤冠霞帔,背过身盖上被子假寐过去。黎行之擦了擦微微湿润的眼角,也脱去了外衣。今天是他和嫣嫣的新婚夜,本以为会是热乎乎的,最后被一头冷水浇的痛彻心扉。

哎……

黎行之穿着亵衣吹灭烛光,坐在椅子上没敢上床。他攥着拳头,松开,又攥上,眼泪就不经意的落了下来。很久不曾因为谁伤心了,包括爹娘,早就成为了模糊的记忆。可是近一两年,因为嫣嫣的事情,他真哭假哭不下数次,明明是心狠手辣之辈,怎么就那么禁不住心伤?

半个时辰过去了,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叹了口气,爬上床,蹭着进了徐嫣嫣的被子里,胸口变得温热,下巴抵着妻子发丝磨蹭了半天。还是不会说话的嫣嫣最好了,这样就不会骂他,更不会说不喜欢他……

他就当她是喜欢自己的,嗯,喜欢他的……

清晨,徐嫣嫣感觉脖颈湿润,扭头一看,黎行之的脸颊贴着他呢。她本想一巴掌推开他,手碰到了枕巾,也是湿的,再看看他脸上的泪痕和嘴角的哈喇子……算了,徐嫣嫣摇摇头,就计较了。其实女人心底都是有柔软之处的,若不是昨晚黎行之居然想装醉和她欢好,视婚前答应的条件为无误,她也不会真和他动怒。

毕竟两个人成亲了,她是出嫁女,也不愿意和离或者被休留下话柄给娘家蒙羞。

“嫣嫣、嫣嫣……”黎行之感觉到妻子动了,立刻慌乱的睁开眼睛,同时抽回了覆在妻子腰部的两只手,说:“我、我没有。”

“没有什么?”徐嫣嫣挑眉。

黎行之撇撇嘴,没吱声。

迎面不打笑脸人,见他老实,徐嫣嫣脾气也没那么差。她拍了拍他,说:“起床吧。关于府上的事情夫君还要和我讲讲。”她想起娘亲和姐姐的叮嘱,别看康亲王府人口简单,但是黎行之根本是个撒手掌柜,下面人指不定如何欺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