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本来可以不进烟火,此刻看到他满心满眼的疼爱,不由一笑,说:“没有,有点饿了。”

李长鹏牵着她走到灯火通明的议事厅里,里面坐满了人,个个都是颇有些身份的北唐之臣,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林嫣。李长鹏指着林嫣笑道:“各位,这是我的小兄弟,叫——”

林嫣叫了一声:“大哥!”面对他怀疑的表情,她笑了笑,微微一礼,说:“小女子姓林,名嫣!在此见过各位大哥。”

李长鹏哈哈大笑,说:“原来小妹叫林嫣啊,我还是首次知道呢。”

周围众人连忙回礼,连声说:“不敢!不敢!见过林姑娘。”

一个高大的黑皮汉子大声说:“小姑娘,俺老黑多谢你杀了王虎这个王八蛋。”说着,当众对她一礼,又扯开喉咙,如鼓声响起,“本来,你替俺报了仇,俺说什么也得给恩人磕两个头。不过你是一个女娃子,俺老黑跪不下来,你可别怪俺。”

林嫣见这人直爽得极为可爱,不由一笑,抿嘴说:“不用,不用。 老黑多礼了。”

接着又走出几人来对林嫣作揖,说是感激她为他们报了仇。

好不容易都见过礼,李长鹏大手一挥,说:“各位兄弟,好了好了,我这小妹还饿着呢。饭菜早就做好了,酒肉准备很多,兄弟们,咱们也去饱吃一顿。”

众人哄然应诺,结伴走了出去。

从头到尾,这些人对林嫣虽然好奇,但颇为节制,让林嫣大起好感。李长鹏也一直面不改色,待她一如从前,让她更是高兴。

一伙人来到大厅,里面早就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李长鹏牵着林嫣的手,与众人坐在一起。林嫣笑吟吟地听着这些大爷们说着粗话,讲着这两天发生的事。她一点也没有发现,因为她在场,这些人的粗话已经是克制了再克制。老黑几次准备发言,都被旁边的兄弟给扯住。一个青年书生甚至说:“老黑,今天无论如何,你多吃饭少说话。林嫣小姐在这里,你怎么着,也得给大伙儿留个面子。”

这话让他郁闷了好一会儿,他侧着头看了林嫣好一会儿,也看不出她哪里像一个女人了。虽然这小子俊了点,但大家怎么说她是天下第一美人呢?他连连摇头,满腹不解。

李长鹏端起一杯酒,大声说:“兄弟们,这次攻下东楚,若论这首功,当是我的小妹林嫣的。要不是她出马,现在我们还窝在哪个角落里发愁呢。来,大家敬林嫣一杯,感谢她为大伙儿帮了大忙!”

所有人站起来,举起酒杯。林嫣也站了起来,接过李长鹏递来的一杯酒,一饮而尽。喝到口里的时候,她心里大奇,从酒杯旁看向李长鹏,见他悄悄做了个鬼脸。她心里好笑,原来还真是大哥做的,他说是敬酒,可自迅这杯里的明明是白开水。

看到林嫣一饮而尽,众大汉轰然叫好,都一饮而尽。

喝了这杯水后,就没有人再向她敬酒,她也自得自在地吃起东西来。而李长鹏,早就和众人大饮开来。她本来不欲饮食,吃东西只为美味,因此吃得极为斯文。

这一顿,直吃到月上中天。众人才醉眼昏昏地散去,林嫣也在侍女的帮助下,回客房安睡了。

望着外面流泻进来的月光,看着朵朵漂浮的云彩。林嫣忽然觉得,这样不需要饮食,也可以不用睡觉的日子,实际上还是有些难受的。特别是想到百年后,这些活生生的朋友兄弟一个个离去,却留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孤零零地漂浮,应该很寂寞吧?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事,为何今天却想起了?忽然间,她想起了一首诗:“笙歌散后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静!”多么贴切啊,就像是此时此刻的感觉。

蓦地,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自己与他学院共读时,何尝不是两小无猜?世事茫茫,转眼就是沧海桑田!

想了一会儿,她越发睡不着了,一个人跳上屋顶,对着圆月发呆。这时她感觉到一个人走出院子,直看向她这边。一回头,见那人居然是李长鹏。他也发现了她,便跳上屋顶坐在她旁边,问道:“小妹,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在想些什么?”

林嫣说:“我睡不着,脑子总是想起以前的很多事。大哥,我隐瞒了身份,你怪我吗?”

李长鹏半晌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也怪,也不怪。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是应该谨慎一些。可是,我们熟识之后,你应该告诉我的。”接着,他转过头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感觉,要对你生气,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林嫣一笑,轻轻地说:“我知道,你是我大哥嘛!”她的声音有点不自觉地撒娇,让李长鹏的心情顿时大好。

两人半晌不语,都静静地看着天上那一轮明月。虽然不说话,心里却有说不出的舒服和自然感觉。

李长鹏手撑着头,平躺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小妹,这阵子就待在大哥身边吧。过一段时间,我们—起到北唐去。北唐很美的,你肯定会喜欢那里。”

林嫣轻轻地“嗯”了一声,李长鹏心里一阵狂喜。

林嫣问道:“对了,你看到几个你们北唐的少年男女没有?就是和那天向我们求救的那个女孩手―起的。”

李长鹏应道:“看到了,他们已经启程去北唐了。这些小家伙,这个乱世居然跑到外面瞎混,害得家人都找到我这里来了,今天傍晚的时候才离开。他们走时,还在挂念着你呢。”

林嫣笑了笑,说:“东楚平复得很快,大哥你可真行。”

李长鹏说:“这个计划我安排了两年,却差点功败一时,幸好你帮了我的大忙。不过这种事太危险了,大哥不想你这样。”

林嫣笑道:“大哥,你小看我了,我现在的身手,当世少有敌手。”

李长鹏像是不信,侧头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有人跟我说了。可是,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你应该好好地被保护着。”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小妹,你想干什么,大哥都不会拦你。不过你要记得,大哥在这里等着你回家。”

他那“回家”两个字咬得很重,林嫣听得明白,心里一阵感动。她轻轻地说:“我知道了,大哥。你放心吧,这个天下,可以阻得我、伤得了我的人,应该不多的。”

李长鹏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在他心里,是不愿意林嫣这么强的。不过,这话自是不能说出来。

林嫣问道:“大哥,这里的事你要处理多久才行?”

李长鹏说:“少说也有两个月吧。以前王虎不事经营,不务农业,没有了钱,就派出骑兵四处掠夺,是个典型的强盗国王。现在他丢下的烂摊子,要完全整理好,少说也要有一年时间了。怎么,你想回北唐吗?”

林嫣摇头道:“不,我只是随口问问,看看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李长鹏哈哈大笑,说:“你?不必了。你一出去,只会影响到别人办事,还是待在我身边保护我吧!”

林嫣不在意他的取笑,反而觉得他这种随意的态度很是舒服。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天上的浮云一朵朵地漂浮着,月亮渐渐西沉。

很快地,一声鸡鸣长长地响起。在李长鹏的再三催促下,林嫣才进入房间。

接下来的日子,林嫣很老实地待在院子里,担当起李长鹏的侍卫来。她感觉最深的,是东楚正以飞跃的速度在改变。走到街上,不时可以看到人们热情地彼此打着招呼,笑容也爽朗得多了。还有,东楚百姓对于北唐的军士们,不但不排斥,还颇为欢迎。而北唐的军士们,也纪律严明,对百姓没有损害半点。

同时,她也感觉到,在军士和百姓眼中,大哥是保护神,是至高无上的守护者。他们发自内心地喜欢他,尊敬他。

当然,林嫣自己,也被编出无数的传说。虽然李长鹏发出禁令,不准军士随意谈论她的事,也不准军士把这个男装的侍卫李言就是仙子林嫣的事说出去。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每次她与李长鹏一上街,街上必定围满人,看着他们俩。

东楚国都的百姓在一天一天地增多,大量的难民涌入了城内,这个时候,粮食就是最为关键的。林嫣早就把手镯里面的粮食、果蔬拿出来了,也幸亏了她,不然的话,北唐军不知道有多头痛。虽然后继的运粮队已经出发了,但是如此大量的难民涌入,还是超出了他们的估计。

李长鹏对于林嫣的性格,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他是何等精明的人物,每一个动作,都会让林嫣觉得,他的作为深合己意。

在这一个月里,林嫣悲天悯人的性格得到了充足的发挥。她―天到晚守在城外,发粮、治病、安排住所。而这时,她的小神医的名声, 慢慢地传扬了开来。林嫣下了一个决定,要帮大哥,快点平定这个天下!至于怎么平呢?她又不喜欢杀人,做不了刺客。又没有别的才能。想了几天后,她想到了一个主意,她要做说客!

就算牺牲自己的美色,她也要做说客,让天下早日平定,让百姓不再受战争之苦。

林嫣想好了,出行的首选地,就是巴蜀之地的莫家!巴蜀之地向来易守难攻,又是天府之国,地方巨大,又十分富裕。得到了那里,等于得到了三成天下!而莫家,作为天下第一大世家,在巴蜀那一亩三分地里,就是皇帝!就是君主!

如果莫家愿意帮助北唐,那一统天下,至少会缩短十年的时间。深思熟虑之后,林嫣在一次会议中,提出了这个建议!

她一说出来,所有人都心动了!这是一个令人无法抗拒的建议,而且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所有的人都看向李长鹏,等着他做出决定, 李长鹏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肯,但他首先是一个首领,是一个皇帝。他看着众人期盼的目光,说:“可以是可以,不过,你首先要保证自己的绝对自由和安全。”

林嫣心里很感动,这个大哥总是替自己考虑着。她连连点头,说:“大哥放心,这个能力小妹还是有的。”

李长鹏接着提出第二个要求,就是要林嫣先跟他们回北唐,过一段时间再去。

林嫣没有去过北唐,对那地方颇为好奇,所以很爽快地答应了。李长鹏把手头的事安排好之后,就带着众人向北唐开去。

从东楚一过境就是北唐,一进入北唐,那感觉就完全不同了。到处都是青青的稻田,农夫在田地里忙活着。风一吹来,就是一股新鲜的青草气息。乞丐很少,路人多面有红光。路上没有枯骨,不时有童子嬉戏,那些童子,看到车驾也不怕不跑,反而还跟着看热闹。

这是刚入北唐的第一天看到的,林嫣不由崇敬地看向李长鹏。李长鹏感受到她的目光,胸脯不由挺得更高了,他感觉到,千万百姓的欢呼。所有的赞美,都比不过林嫣一个崇敬的眼神。在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第二天,人烟渐渐少了—点,但还是可以看到开荒的百姓。进了一个小小的城,也是人来人往,极为繁华。这些景象,才是林嫣一直期待的中原!她兴奋地东张西望着。李长鹏的车驾没有表明他的身份,再加上他戴了大大的斗笠,手下人也都是这样的打扮,因此没有人留意他们。

顽童依然满街窜跑着,躲避父亲的棍子,到处都有小吃和杂耍。乞丐腆着肚子在太阳下抓虱子。这种种情景,与林嫣在南越和东楚的所见天差地别。见过那些地方再来到这里,几乎会以为这是天上。

林嫣看了感动不已。她策马靠近李长鹏,轻轻地说:“大哥,你真是一个好皇帝。在你的治下,百姓才过得像人。我一定要帮你早日完成大业。”

李长鹏不由一笑,那笑容极为灿烂,他轻轻地说:“小妹,大哥不需要你到处为我奔波的。大哥只希望你——”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林嫣却是不解,一双如烟如雾的眼睛看着他不放,说:“希望我什么?”

李长鹏笑了笑,说:“希望你平安地待在大哥身边。”又在心里补充道:做大哥的妻子、皇后,而不是当什么该死的女侠!

当然,后面这话,还远远没有到说出来的时机。

林嫣却不懂他的心意,歪着头顽皮地笑道:“好啊,等有一天我倦了,就要大哥养着。”

李长鹏宠溺地看着她,温柔地说:“嗯,你记得你现在说的话,以后一定要回到大哥身边,让大哥来养着。”

林嫣一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李长鹏这时已经有了七八个妃子了。虽然没有立皇后,他的后宫之复杂,也不在别的皇室之下。他看向径自东张西望的林嫣,心里想,现在还不是时机!嫣儿,我这皇后的位置,必定为你留着。

林嫣没有注意自己的大哥,只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用,热闹的街市,如自己小时候听叔伯们所说的中原一般无二,她轻轻地哼着歌,享受着这梦境般的美丽景色。

不一会儿,马车出了城,走上一条很宽阔的官道。不时有成群结队的商家走过,也有一个个书生打扮的青年走过。她饶有兴趣地打量那些旧衣青衫的书生,有时,马已行到了前头,她还在回头观望。

李长鹏长手一伸,把她的缰绳拿住,终于把她的目光给吸引回来。他温柔地一笑,轻轻说:“小妹,那个书生有什么特别的?你盯着不放?” 林嫣笑道:“没有啊!我只是小时候听师父他们说过,很好奇啊。”

李长鹏心里一松,看向那穷书生的眼神里,也收敛了杀意。他咧嘴一笑,伸手在她的鼻子上轻轻一刮,“你呀,就是这么好奇!像个小孩子一样。”

林嫣眨了眨眼,说:“那是当然,我盼了好多年才看到这样的场景。”

李长鹏温柔一笑,说:“小妹,冲着你这句话,我也要让天下的百姓,都过上这里一样的日子,并且还要好,要家家有余粮,有余钱。”

林嫣又流露出让他意兴飞扬的眼神来。不过这次她却没有夸奖他,只是轻轻一笑,眼波流转,让人呼吸为之一窒!李长鹏痴痴看了她半晌,才靠着天下少有的自制力把头转过来。半晌,他的心还在怦怦跳着。他心里想着:也许,当皇帝都算不上什么,只有当了皇帝,又拥有这样的美人,才算得上天下至乐吧?

官道上人来人往,极为繁华,时不时地可以听到有人高歌,看到童子嬉戏。林嫣一路上心旷神怡,突然听到几声娇柔的喊声:“表哥,表哥,等等我们!”

林嫣一愣,顺声望去,只见从另一个岔道处,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群人,马上坐的是鲜衣华服的少年,而马车里面,一个个掀开帘子的,却是艳装秀美的少女们。

听到那少女的轻呼,李长鹏的车队一停。这时,一个娇俏少女轻轻地“驾”了一声,那马快步向这里跑来。在她身后,那些马车也纷纷靠近。

少女策马来到李长鹏的身边,抬着小脸娇笑道:“表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一直想着到东楚去找你呢。”

李长鹏摘下斗笠,笑道:“你这小妮子,不在府里好好干些事,又跑到外面胡闹些什么?”

少女不依地笑道:“才不是胡闹呢,反正现在没有人敢在表哥的治下闹事,我们没事就出来聚聚啊。”

这时,后面的几个少男少女也走了过来。林嫣一看,居然都是一些熟人!

杨路、周海、莫文、赵炎兵,加上大、小孙姑娘,他们居然都在其中。看到这几个熟人,李长鹏不禁眉头一皱,说:“是不是又是你们这几个小家伙,闹着要出来的?”

林嫣此刻还戴着斗笠,他们没有认出来。杨路苦笑道:“陛下,哪里是我们闹的?是艳儿她听到我们说的故事,闹着也要到外面见识见识。幸好,刚出来不久就看到陛下了。”

一听杨路把内情都透露了,那叫艳儿的少女气得在地上一跺脚。众人看着,都笑了起来。李长鹏也笑道:“好了,别瞎闹了。现在是非常时机,你们就不能让大人们省省心?”

那艳儿大眼睛一转,滴溜溜地在众人中转了一圈,又策马跑到后面望了望,回头对着李长鹏大叫道:“表哥,听说你把那个什么天下第一美人也带回来了,在哪里啊?我想见一见。”

李长鹏苦笑着朝林嫣看了一眼,然后大喝道:“别胡闹了,”又手—挥,“走吧。”

马车启动,马蹄声声。林嫣一路都坐在马上,那叫艳儿的自然没有怀疑到她,反而一辆一辆地拉开马车的车帘,嚷嚷着要看第一美人。

林嫣看这小女孩十四岁左右,正是娇俏天真的年华。她虽然对于这样的女孩子没有恶感,却也绝对不愿意成为她大呼小叫、指指点点的对象。因此,她伸手把斗笠向下又拉了一些。

这时,杨路等人已经怀疑到她了。小孙姑琅早爬上了一匹马,靠近林嫣,轻轻地叫了一声:“李言大哥? ”

林嫣露齿一笑,说:“别叫这么大声。”

小孙姑娘格格一笑,不一会儿,那群见过她的少年少女都围了上来。杨路笑道:“李,李大哥,那一次你走后不久,我们就听到了东楚国都传来的喊杀声,心里一急,也就没有等你了。”

莫文叫道:“那还不是你们,闹着要建功立收,浑水好摸鱼。”

几个少年不好意思地一笑,他们和林嫣相识不久,却曾共患难,因此,对她的感情颇深。后来听到了她的名头,心里总有一些半信半疑,本来想问一问,不过看她样子,颇不想提起,也就只好放到一边。

―行人笑嘻嘻地前进,小孙姑娘像一只小鸟,不停地在林嫣面前跑来跑去,叽叽喳喳。看来上次遇险的事,没有給她留下阴影。

突然想起一个人,林嫣笑道:“小小孙,欧阳楚呢?他在哪里?”

小孙姑娘这次没有纠正她的喊法,开心地说:“这小子啊,早被他师父带走了。看那师父的样子,很像是一个世外高人呢。”林嫣笑道:“这个怎么说?”

“因为我觉得他长得像啊。”小孙姑娘的回答没有任何建设性,林嫣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那叫艳儿的姑娘,寻找了一会儿就罢手了,缠在李长鹏的身边,娇脆脆地问东问西。她现在有点注意林嫣了,这主要是因为她的表哥,会时不时地跟林嫣说几句话。那温柔的神情,让她感觉到有些不对。

观察了一会儿后,她冲到林嫣面前,说:“这位哥哥,你干吗还戴着这个斗笠啊?干吗不摘了它?”

林嫣笑了笑,一边的李长鹏笑道:“这位小哥哥怕她长得太俊,到时引起小姑娘围着她不放,就不好玩了。”

艳儿没有听出李长鹏的调侃来,反而被他的话勾出了兴致,高高兴兴地叫道:“真的吗?太好了,快把斗笠摘下来,我喜欢看美男。”

林嫣哭笑不得,仰头躲开了她伸向自己的小手,无奈地把斗笠摘了下来。

艳儿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啊,这位小哥哥,你长得比我表哥还要俊!”

她把两人比了一比,说:“不过,我还是喜欢表哥些!”说着又缠到了李长鹏的身边。只不过那双圆圆的大眼睛,不时地朝林嫣瞄来。瞄着瞄着,有时会秀脸微红。

过了官道后,就进入了北唐的大城之一青城。青城是北唐五大城之一,人口众多,繁华无比,商家云集。进了青城之后,李长鹏侧过头,看着林嫣一副样样新鲜的表情,心中一动,开口道:“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今天可是青城的灯节,到了晚上,大家好好到外面乐一乐。”

本来灯节是在明天,不过李长鹏既然开口了,那不是也得是了。当下,就有一个骑士快马先向青城驰去。

听到今晚就是灯节,包括林嫣在内,所有的少年人都是一脸的向往。灯节,取于七巧节,这一天,不但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彩灯,还是月老祭的良日,到时,那些为求姻缘的少年们,会把灯节弄得多姿多彩。林嫣一脸向往之色,早在若虚观时,她就听到过民间有这些有趣的节日。今日有幸可以遇到,不由心下大动。她看向远远的青城的眼光,也显得迫不及待。看到她的神情,李长鹏心里一动:待会儿得再交代一下,灯节由往年的一日,改为三日,第三日最好和花楼的花魁会连在一起,好好让她开心开心。

一旁的小孙姑娘拉着杨路的手,娇声说:“杨路哥哥,今天可要陪我到处走走啊!”

林嫣几人不禁失笑出声,这个小姑娘,在这个节口提出这个要求,不知是在示爱呢,还是仅仅只是要求?

杨路苦笑了一下,俊脸居然通红。

林嫣在一旁笑道:“怎么小小孙只约杨路哥哥啊?怎么不约你家李言哥哥?”

小孙姑娘嘴巴一扁,说:“才不约你呢,你肯定要和陛下一起去玩儿。”

林嫣一愣神,不由自主地向李长鹏,正好对上他看向自己的眼光。她心里隐隐一动,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却又马上把它压了下去。这时,一阵清风吹来,拂起了她的衣服,一股清爽的凉意袭来。林嫣心情大好之下,不禁轻轻唱道: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的声音清雅,到了先天之境后,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声音粗细。因此这一放腔而歌,一点也没有显出女声来。

林嫣开口清唱时,众人都是—愣,不由聚精会神地倾听起来。加上,她有意识地抬高了音量,把内力注入其中。顿时,整个山野之中,一股极清雅、极优美的歌声在天地之间回荡着。本来,这首词意中颇有伤感之色,不过她心情大好之下而歌,顿时伤感之色少了三分,而飘逸之色占了七成。一时之间,众人不由痴了。他们哪里听过这么美的曲儿?林嫣本来人如玉树,一身锦衣衬得她更如天上谪仙。

林嫣本来是从灯节想到七乞节而歌,是随意而为。但她少女心性,对词中意味常自感慨。唱完之后,又反复吟诵了几遍。

第三十九章 酒楼诛恶

她在这里放怀高歌,却没有想到这宋词是后世之作,李长鹏等人所习惯的也就是诗体而已。李长鹏身边的人,哪一个没有几分才学?他们细一品味,不由都痴了。

过了好一会儿,歌声虽止,余韵仍在。李长鹏才开口道:“小妹,这是你做的吗?这与一般的诗大不一样,语句长短不一,却是动听之极!”

林嫣这时才发现自己好像盗了什么东西,回头笑道:“这是一种词,不是我做的。是,是我的师门人所做。”

—个坐在马车上的儒者伸出头来,说:“林姑娘师门中居然有此人才!直到今日,老朽方信世上藏龙卧虎,不可小看了天下人!”

只听得一声尖叫传来,吓了众人一跳。大家慌乱地顺声看去,却见艳儿手指着林嫣,结结巴巴地说:“表哥为何叫你小妹?洛老又为何叫你林姑娘?你,你是女人?”

林嫣冲她一笑,说:“是的,我是女人!”

艳儿面色青白交加。过了一会儿,她才恨恨地说:“你是女人,为什么扮成男人,还扮得这么像,害得,害得……”下面的话,她却说不出口了。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哪里还有不知道她的意思的?一个个都哈哈大笑起来。林嫣失笑出声,道歉道:“对不起,我习惯了这个装扮,累得小姐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