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敏章对瑞恩与乔治白说:“内尔纳的确偷拍了我们一些谈判过程,但我怀疑他自己都不知道我们在谈什么,也就见你俩是冤大头,便顺着谣言喊高价。我说没说过他在骗你,瑞恩?你信不信?要不是宪警方打断这事儿,你给了他钱就找不到他人啦。愚蠢啊,南京不惜代价接手此事,就是为了避免美国陷入尴尬,谁想还被你们闹成了一场政治阴谋!”

巴布洛夫接话说:“存放伪钞模板的保险柜编号,原先记在笔记本里,为了保护美国佬,就烧掉了,后来我发现次页被裁走,就料到是被陈佳影做了拓印,所以才要瑞恩无论从她身上搜到什么都得销毁。”

乔治白说:“算了吧,要真为了保护我们,你们早就挑明说了。”

乔治白转身对苏联夫妇说:“你们也别想做什么文章,这块伪钞模板的确是美国人做的,但那仅是个人行为。”

瑞恩说:“这是可以证实的。”他转身对日下步说,“制作这块伪钞模板的人,此前已被秘密擒获,并押送回国了,他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你们通过相关渠道向美方求证此事,应该不会太难。” 又转身对苏联夫妇说,“伪钞模板是我方观察人员查获的,我做的签收,并要求尽快送往美国,谁想中途是被你们截了,运送人员至今还失联呢。”

日下步盯视着巴布洛夫说:“你是说政治献金的事纯属谣言?”

巴布洛夫说:“您不就在证实吗?”

日下步转身对窦警长与石原咆哮道:“那谣言是怎么被当真的?怎么放大到了言之凿凿的地步?”

窦警长说:“陈佳影你一直都在误导我们。”又指着王大顶,“还有你,政治献金的事儿是你说的!你们策划好了要把大家搅乱是不是?”

陈佳影厉声说:“闭嘴吧,都怨我好了,责任都推给我,这就是你们警务局的一贯作风!”

王大顶说:“还真是呀,我说她不愿透露所获信息,就因为政治献金之说仅为传闻,结果你们反倒听风就是雨,见点儿动静就撒欢儿,没有专业性,违背方法论,摆了乌龙丢了人,还往我太太身上推。”

日下步咆哮说:“够了!政治献金的信息,你们究竟从哪里得来的?”

王大顶说:“是德国佬该隐告诉我们的。”

陈敏章惊叫说:“天哪,德国佬!他们的话你也能信?他们是破坏分子知道吗?东北军的德式装备都是他们走私的。”

日下步大惊说:“什么?”

8

王大顶与陈佳影回到316房间。王大顶说:“想想苏联人是故意留下痕迹让你查获那个字符,他们想用一桩有惊无险的伪钞案彻底掩盖掉政治献金的事儿。你说得对,我确实低估了那些家伙。”

陈佳影漠然转身向里间走去。王大顶跟了进去说:“这对我们有危害吗?姓窦的当场发难,你是有点无措,所以只能装委屈,但好在我心有灵犀,组织了你想组织的逻辑,巧然应对之后,他哑口无言。”

陈佳影抱起梳妆台上一瓶鲜花放到窗台上。王大顶说:“姓窦的没有穷凶追咬,代表宪警方已对你再无怀疑,巴布洛夫那些家伙也没后手,说明他们想到此为止,这个结果显然比我设计的还好啊。”

说话间,陈佳影又将茶几上的一瓶鲜花移去了外间窗台。王大顶说:“既没让你反感地害到苏联人,又能让宪警方查无所获,尽善尽美啊。”

“谢谢啊!”陈佳影甩下一句后,便摆弄起孔明锁来。

王大顶说:“还打不开啊?”

陈佳影恨恨地抬头说:“我以前分分钟就能打开,都是拜你所赐。”

王大顶说:“其实吧,你也就是赌气,心里头吧,早就认同我了,对不对?你也相信宪警方就快待不住了,所以才会把花儿都移窗台上。”

陈佳影不由得眉头一跳。王大顶说:“那是暗号,提示外头的同伙,啊呸,同志,胜利将近,别进来添乱。”

9

日下步边说边带着窦警长与石原拐进电梯间:“机要处表示,瑞恩所说的情况,会请求外事部门出面向美国核实。”

窦警长说:“瑞恩能把处理伪钞事件的单位亮出来,应该没说谎。”

不一会儿,他们走进了301房间,沃纳与该隐正在房间里。

日下步直入主题说:“请二位跟我说说政治献金的事。”

沃纳说:“政治献金之说,乔治白漏过,伊藤夫妇也议论过,但最早是从哪里起的我们也不清楚。”

该隐说:“你们既然在做调查,我和沃纳当然要提供些信息嘛,至于走私军火给东北军的指控,我们不接受。”

沃纳说:“谁指控谁举证,拿证据说话,否则,德意志会怀疑日方在故意制造事端,破坏两国共同愿景的良好关系。”

日下步指了指沃纳与该隐说:“你们最好别太嚣张!”

接着,他转身对窦警长与石原说:“走,我们再去看看那对男女。”

日下步带着窦警长与石原直接到临时医务室。日下步一把揪起趴在病床边的陆黛玲说:“他冤枉,你可没有。舞会上若没心怀鬼胎,凭什么接王伯仁的纸条帮他做暗示?”

陆黛玲说:“我不知道那是暗示,那些台词我都没懂。”

日下步咆哮说:“你说谎!”

陆黛玲吓哭了说:“那我说什么呀,都被你们闹蒙了,呜呜……王先生不跟你们是一拨吗?”站在一边的窦警长与石原不由得面面相觑。

418房间,瑞恩、乔治白与苏联夫妇及陈氏兄弟在一起议论着。巴布洛夫说:“瑞恩,你说实话,制作伪钞模板的人,真的已在美国入监了?”

瑞恩说:“哼,否则我就被你们害了。”

乔治白说:“别告诉我你们当初劫走模板和收凭是善意行为。”

诺尔曼说:“但客观上,这个行为帮了我们大家。”

乔治白说:“是帮你们掩盖了政治献金的内幕。”

巴布洛夫沉声喊道:“乔治,收起这种对立情绪吧!有些道理大家心知肚明,间谍是个特殊的物种,他们没有敌人,只有对手。一个间谍如果不再给对手留有余地,原因只可能有两种,一是他接到了死任务,二是他的任务,就是去死。”乔治白与瑞恩对视了一眼,默然。

陈敏正说:“乔治,大家扮猪吃老虎躲过一劫,不挺开心的吗?”

诺尔曼说:“所以跟上头编个理由吧,中止你们的‘财富’行动。”

瑞恩和乔治白惊愕看向诺尔曼说:“你们怎么知道‘财富’行动?”

诺尔曼冷笑说:“这就是间谍让人觉得神通广大的原因。”

这时,在和平饭店的临时指挥部,日下步、窦警长与石原正在开会,话务兵甲走了进来,打开一个文件夹递上说:“总部发来专电,和平饭店所发事件若无涉共性质,可转交对外事务机构负责处理。”

日下步看了电文,幽幽转对窦警长说:“我们真就陷入窘境了吗?”

窦警长不置可否地摊了摊双手,边上的石原皱着眉头低下了脸。

此时,一辆小货车从和平饭店后门方向驶进,后场通道口外停下,一名男子从车底钻出,这个男子正是唐凌!

第十四章

1

饭店临时指挥部,日下步狠狠地说:“中共不存在,政治献金纯属谣言,苏共、美国人和南京陈氏兄弟也都在显示自己对日亲善。可信吗?”

窦警长说:“不可信,那些家伙把自己包装得就像‘满洲’的守护天使,太露骨了,日本国的外交关系,还没到谁都自发自愿来捧场的地步。”

石原说:“没错,这些人都是间谍,在‘满洲’都有不可告人的任务。”

日下步说:“短短几天,我们翻出了一个间谍窝,你们想过没有?和平饭店这些住客,每个人手里都有可能掌握着大把我方没有掌握的情报,这里是座宝藏,必须要牢牢地攥住啊。”

石原说:“按程序,我们应做详细的报告,移交关东部斟酌处理。”

日下步沉下脸说:“移交关东部?那最终还会是满铁接手。”

石原说:“对于国际间谍事务,我们没有经验,也没有权限。”

日下步闷闷地说:“行啦,谁也不要急着下定论,中国有句老话,活人不会被尿憋死。”他走向洗手间,却发现马桶里漂浮着一些碎小的污浊物,他摸出一小抹,揉搓了几下说:“这是胶泥?唐凌?!”

日下步从洗手间冲了出去说:“石原队长,你看看。”他把手中一团湿漉漉的手绢包递给石原说:“有迹象显示,共党唐凌已潜入饭店!”

日下步又对窦警长说:“没有同党挂怀,唐凌何必潜入饭店?”

石原揉搓着手指间的一抹肉色黏块说:“大佐,这是一种水溶性的可食用胶泥,通常用来制作蛋糕模具。”

日下步说:“它也可以用作易容,藤崎鲇美易容法里提到过。”

他想了一会儿,转身说:“立刻对整个饭店进行全面检查!”

2

门铃声响起,王大顶去开门,只见白秋成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外。

白秋成外里面看了一眼说:“王先生,您太太呢?”

王大顶皱了下眉说:“有事儿吗?”

这时,陈佳影边从里间走出来,手里摆弄着孔明锁。

白秋成说:“日下大佐有令,所有住客请在宪警人员的陪同下清洗面部,然后下楼去西餐厅等候。”

王大顶说:“你看我们洗脸?有病吧?”

白秋成说:“大佐那么命令,我就这么执行,没办法。”

陈佳影放下孔明锁,对王大顶说:“我们去洗脸吧。”

她走进洗手间,王大顶跟了进去,白秋成站在洗手间外看着两人。

二人洗完脸后,白秋成把他们带到西餐厅。厅内已坐着陈氏兄弟和该隐与沃纳两桌。陈佳影领着王大顶到一张双人桌旁坐下,又摆弄起了孔明锁。

王大顶凑近陈佳影说:“干点儿正事儿行吗?这像是有情况啊。”

陈佳影抬眼说:“我的正事儿就是尽快恢复我的思维逻辑性。”

这时,肖苰、瑞恩、乔治白、苏联夫妇、老犹太陆续进来,并分散到各张桌边坐下。肖苰来到陈佳影对面坐下,说:“有要求你们洗脸吗?”

王大顶点了点头。肖苰又对陈佳影说:“你还不想搭理他吗?”

陈佳影边摆弄孔明锁边说:“我说过,他低估了所有人。日下步是条疯狂的狗,而这里的人显然已经激怒了他。”

“咔啦”一声轻响,陈佳影手中的孔明锁忽然打开了!

在四楼走廊,窦警长边说着话边跟日下步与白秋成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窦警长说:“从地下室到四楼,包括楼顶,所有可藏身的地方都依次做了排查,排查时,场所周围十步一岗,应不存在有藏匿者在过程中转移位置的可能性。”

日下步皱着眉头说:“也没发现有人被仿制样貌?”

窦警长说:“我们的检查当算是滴水不漏了,大佐。”

这时,石原拎着一个厨师走来。石原说:“那些胶泥是他落下的。”

厨师战战兢兢地说:“我我、我琢磨了个新的……雕花款式……想捏个模型没没……没捏成就扯碎了冲马桶里……”

窦警长大吼:“模型你去厕所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