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恩说:“否则,我和乔治会出卖你们,明哲保身,对不起。”

14

陈佳影拐出电梯间,向316房间走去。刘金花从另一端闪出身,向她招手。刘金花领着陈佳影蹑脚来到防火门边,悄悄拉开防火门。

“照我的话做,你能行。”在二楼楼梯拐口处,王大顶跟陆黛玲说。

陆黛玲说:“我当初帮他们做假证,你不恨我吗?”

王大顶说:“唉……弱弱的一个人儿,就像飘零的浮萍,又哪有力量反抗波浪的跌宕,苟且偷生而已,我怎么会恨你呢?”

陈佳影与刘金花相视而笑。王大顶说:“知道我为啥牛?菖了吗?因为我被陈佳影招安,给她做间谍了。‘间谍’这两字儿啥含义?那就是保护伞,背后靠山能顶天儿,谁也不敢动你。”

陆黛玲说:“我真的能当间谍吗?”

“你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我收了你就意味着你哪怕是一棵草,我也要呵护你绽放出灿烂的花朵。”王大顶捋了下陆黛玲的头发说,“相信我的直觉,你的潜质不可限量。”

陆黛玲说:“嗯。”

“去吧。”王大顶轻轻拍了拍陆黛玲,转身上了楼梯。当他走到三楼防火门处时,看到刘金花与陈佳影不禁一愣。王大顶瞥了眼不远处的值岗宪兵,低声地说:“知道吗?我刚实施了一条妙计……”

“啪、啪”,话音未落,刘金花与陈佳影同时上去给王大顶一记耳光,随后调头就走。他们进了316房间,王大顶凑在刘金花跟前低声说:“都跟你说了,陈佳影为党,我为财,我们走的是两条路,我这条路邪,所以能利用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所以我对陆小姐是纯粹的利用关系,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15

二楼暗房里,白秋成从显影水中取出一张照片,小心翼翼地夹在前上方的拉线上。他身后的日下步说:“你很不错。”

白秋成转身笑了一下。日下步说:“在黑暗中,几乎没有视觉帮助就拆开了乔治白那块手表,取出微型胶卷并完整地洗印出了所有照片,更神奇的是手表被你重新装上之后,依旧在运行,毫无异状。”

白秋成说:“大佐,您过奖了,只是雕虫小技而已。”

日下步说:“能够征服精密元件的人,都有一颗安静的心,你前途无量。你的内伤怎么样?”

白秋成一个立正说:“谢谢大佐挂念,仅是一点儿轻伤,不打紧,若还有地方用得着我,大佐您尽管差遣。”

“留下来!”日下步拍了拍白秋成的胳膊,转身离去。

日下步走出暗房,与等候在门外的石原向走廊一端走去。

日下步说:“精密的设备里必定储存着宝贵的材料,我有很强烈的预感,这的确就是一条捷径,陈佳影想把一切攥在自己手里,野间也跟我们从来都是同床异梦,那么赛跑吧,我们要跑在他们前面。”

403房间的卫生间里,陆黛玲在帮龚导演洗着头,她边洗边说:“我也想明白了,既然谁也靠不住,我就跟着你吧,甭管你那什么观察员是干吗的,导演总是真的,离开饭店了,伤好了,电影总还是要拍的,总忘不了我这个相依为命的。”

话音未落,便见乔治白虎着脸闯了进来。乔治白一把推翻龚导演,拽起陆黛玲的胳膊,将她拖出卫生间,然后进入409房间。

陆黛玲生气地说:“你弄疼我了知道吗?”

乔治白厉声说:“你要干什么?谁派你来的?”

陆黛玲说:“我要当间谍,离间你们,王大顶说了,跟着他才最安全。”

乔治白说:“你脑袋缺弦儿是吧?王大顶在利用你呢,看不出来啊?”

陆黛玲说:“他就说要利用我呀,让我显出价值,才不会谁都打我。你们都说能保护我,可除了挨打,我落什么了?就那一堆蓝色筹码,我问过了,抵不上刘金花手里一个黄的。你们都是骗子!”

乔治白说:“别听王大顶忽悠,什么叫间谍?一土匪他知道个屁!我有一个历史荣耀的家族,但经济危机时破产了。后来我加入机构,希望让家族恢复本有的样子,但这份工作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它无时无刻不在触犯我底线,让我感到罪恶,却身不由己。它是炼狱,自己所做的一切构筑而成的炼狱,它让我身心疲惫、饱受煎熬,即便在天主面前忏悔时。不管最终为了什么,我知道,我都不会得到宽恕。”

乔治白盯视着陆黛玲说:“所以你可以滚蛋了,什么都别沾,你再渺小,灵魂也是自由的。”

苏联夫妇走进314房间,陈敏章从藏有内门的衣柜里钻出。

陈敏正对苏联夫妇说:“什么事儿这么急吼吼的?”

诺尔曼说:“美国佬沉不住气了,要求我们一旦政治献金交易被究根问底,就说他们早已出局,跟这事儿没关系了,否则就出卖我们。”

巴布洛夫说:“他俩在威胁我们。”

陈敏正说:“到底是谁沉不住气?美国佬还是你们?苏联领馆都承诺了,再拖下去就派人过来直接交涉,你俩还慌乱什么?”

巴布洛夫说:“万一我们还得耗在这里,怎么办?”

“你们不已经派出人手待命了吗?”陈敏正指指敞着门的衣柜,“打电话通知他们即刻去天津,如果我们继续被耗着,做不到亲手交接,我就给你电话号码,你转给他们,之后要怎么做,该号码的机主会告诉他们。”

巴布洛夫说:“你确定万无一失吗?”

陈敏章说:“这么巨额的交易,我们怎么可能没有多种准备?见到钱后,你方带走九成,留一成。”

巴布洛夫不解地皱眉说:“什么?”

陈敏正说:“那是我们的佣金。”

巴布洛夫说:“搞什么鬼?你们从没说过还要抽取佣金。”

陈敏正说:“这是中国人做事的惯例,我想你们应该知道呢。”

巴布洛夫说:“这个条件我不接受!”

陈敏章说:“别为这点儿小事儿就让交易泡汤好吗?”

巴布洛夫咬牙切齿地说:“你们终会因为自身的贪婪,付出代价!”

陈敏正说:“那么电话,您是打呢,还是不打?”

苏联夫妇闷着脸,快步沿着走廊走着,当他们走到418房门前时,却见陈佳影靠在门边。巴布洛夫冷冷地说:“你找我们有事吗?”

陈佳影说:“那就直话直说,伪钞模板那事儿,我一直心存疑惑。”

巴布洛夫说:“美国佬已说得很清楚了,可以通过官方渠道核证。”

陈佳影说:“我疑惑的不是事件本身,这么说吧,陈氏兄弟作为一对很有背景的商人,受政府委托跟你方交涉伪钞模板这种事儿,驴唇不对马嘴。用意良善,且无凶险,派公务人员来就是了,却用两商人。”

诺尔曼说:“巴布洛夫,这人喜欢装神弄鬼,别跟她浪费时间。”

陈佳影说:“当时我脑子坏了,所以每件事儿我都努力记住过程,包括任何细节,就为了现在一个一个翻出来,没人能从我这里逃出去。”

16

陈佳影一进入316房间,发现王大顶正虎着脸坐在轮椅里,刘金花抱着怀倚站着,也是一脸的不悦。陈佳影疑惑地说:“你们怎么啦?”

刘金花说:“陈佳影,既然饭店里你俩在搞露水情,你就有义务管住他,别有个女人就撩骚。”

王大顶说:“你要我怎么说才信?我跟陆小姐真没那什么……”

刘金花说:“没那什么,凭什么你说啥她就干啥?她缺心眼儿啊?”

王大顶说:“她就是缺心眼儿啊。”

陈佳影说:“你发财为大,干什么都不算过分,但你拽陆小姐下水不卑鄙吗?”

急促的拍门声响起。陈佳影去开门,陆黛玲一脸亢奋地奔进屋里。陆黛玲说:“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自己都没想到,原来我真的很有潜质呢。”

王大顶说:“有什么收获?说说看。”

陆黛玲说:“龚导演跟瑞恩、乔治白是一伙儿的。”

陈佳影说:“这我知道。”

陆黛玲说:“乔治白见我帮龚导演洗澡,就不舒服了,我就照你说的,卖傻,然后他就怒了。”她绘声绘色地讲述刚才乔治白的言行。

陈佳影对陆黛玲招了招手说:“陆小姐,你来。”

她把陆黛玲带进里间,王大顶也跟了进去。陈佳影低着声音说:“陆小姐,感谢你在他哄骗下所做的一切,从现在起,就跟乔治白说的那样,什么都别沾了。我向你担保,从现在起,这里没人再会为难你。”

陆黛玲不确定地看着王大顶。王大顶点点头说:“她比我靠谱。”

“那我回去了。”陆黛玲说了一声,转身走向房门,没走几步忽又停下,转过身来说,“哦,对了,我又想起一事儿。那天,瑞恩对龚导演说什么我希望在外的人员都保持镇定,‘财富’行动并没有受到侵扰。这个有用吗?”

陈佳影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说:“回去吧。”

陆黛玲一走,王大顶便对陈佳影说:“知道陆黛玲的讲述里头,最有意思的是什么吗?乔治白说的那段生平不是他的。”

陈佳影说:“对,那不像是华裔的历史。”

王大顶说:“一段家史顺着心情就手借用,磕巴都不打,应该不是关系太远的人,是身边人。对,那是瑞恩。乔治白的话里提供了有关瑞恩的两个信息,一是他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二是他曾家世显赫,但十年前、不超过二十年吧,破产了,他那家族你应该查得出来,这俩信息能推测出瑞恩的人格特性,对我们会有帮助。”

陈佳影说:“高学历的绿林人士,不容小觑。”

这时,里间门开,刘金花浓妆艳抹地走了出来。

王大顶说:“你什么状态啊?”

刘金花说:“说,下一个对付谁?别撂下媳妇不用,尽跟野路子的耍。”

王大顶说:“我们这叫刀尖上起舞,你当是玩儿游戏啊?”

刘金花说:“我也看出来了,再不出马,你就真当我没色相了。”

陈佳影说:“之前德国佬找我合作,我拒绝了,其实就想憋着他们,现在应该着急上火满嘴冒泡了,你要贴过去的话,保管这俩心花怒放。”

王大顶急了说:“陈佳影,你把她往火坑里推?”

陈佳影对刘金花说:“让那俩告诉你,当初怎么发现的政治献金交易。”

刘金花说:“哼,跳大神儿我不如你,但对付男人我不会输你。”

说着,刘金花气宇轩昂地走出门去。

17

话务兵甲拿着文件夹匆匆走进临时指挥部,对日下步与石原说:“312房间私设的外线,刚才监听到一则对外电话,全程俄语,通话人为巴布洛夫,翻译后显示,他在要求联络者派遣待命的在外人员急赴天津。”

日下步对石原说:“焦虑下他们甚至没怀疑外线有被发现的可能,陈佳影看似荒腔走板,但推进却按部就班,我们得抓紧了。”

刘金花走到301房门前敲门,沃纳起身去开门,刘金花闪身进来。

“王大顶让我来带个话。”刘金花边说边扭着屁股绕到该隐旁边坐下说,“告诉你们一个真相,打我出现之后,王大顶其实就跟陈佳影貌合神离了。我们跟陈佳影走的是两条路,她往外推的,我们接。”

该隐皱眉说:“你什么意思?”

刘金花挑逗地用手指将未扣的胸襟又勾开了些。该隐面色一紧,抓起茶几上一杯白水,“哗”泼在了她脸上,怒说:“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