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许多亲友来家里探望秦理,何棠作为一个女主人,热情又细致地招待着他们。亲友们问起秦理和何棠的婚礼,秦理笑着说了时间,说到九月会正式发请柬。

八月底时,家里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在她来之前,秦理已经接到了叶惠琴的电话,母亲在那边吞吞吐吐地告诉他,有个人去慕芳里探望了他们,得知秦理身体微恙,非要来看他。

秦理听着母亲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心情平静,他说:“她来就来吧,也是挺久没见的了。”

然后,何棠就见到了秦理的初恋女友史梦妍。

秦理并没有对何棠说过史梦妍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在他的记忆里,史梦妍身材高挑,容颜秀丽,举止大方而优雅。她长发飘飘,时常穿着素淡的连衣裙,几乎就是那个年纪的男孩心里梦中情人的完美化身。

就算秦理不说,何棠也能猜到,史梦妍必定是个优秀美好的女孩。

所以,当秦理和何棠面对突然登门的史梦妍时,两个人都傻眼了。

十二楼的公共客厅,这个年轻的女人风风火火地走到他们面前,放下大袋小袋的水果、礼品,俯下//身夸张地给了轮椅上的秦理一个拥抱。

史梦妍穿一件低胸T恤,身材热辣,牛仔热裤又短又窄,翘翘的臀下,是一双长而直的腿,脚上蹬一双足有8公分高的高跟鞋。

她留着利落酒红短发,妆容精致,完全没有了十年前清纯柔美的影子。

“噢!阿理!好久不见!”史梦妍看起来很是激动,眼眶泛红,她看看秦理身边的何棠,说,“听叔叔阿姨说你结婚了!这是你太太吗?你好你好,恭喜恭喜,你们是十月办婚礼么?到时一定要请我喝喜酒!”

“一定。”秦理淡淡笑道,替她们互相做了介绍后,他问史梦妍,“听说你在美国定居了。”

“是啊,早就拿到绿卡了。”史梦妍一边说,一边走到沙发边坐下,她抬头打量四周,啧啧称赞,“啊,这儿好漂亮,你品味真不错。”

何棠亲自去厨房泡茶了,秦理的轮椅也停在了沙发边,微笑着说:“谢谢。”

“挑人的眼光倒是一般。”史梦妍眼神凌厉地看着秦理,放低声音说,“听阿姨说你结婚了我特好奇,就想看看你找的老婆是哪一款的,真是让我有点失望啊。”

秦理的面色倒没有改变,他只是平静地说:“哦,何棠很好,我很爱她。”

史梦妍呆了一呆,视线刮到秦理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轻轻地撇了撇嘴。

秦理微微一笑,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是探亲吗?”

“回来两个月了。”史梦妍语气洒脱,“我是打算回国发展啦,这些日子很忙,又要找房子,又要找店面,空了一点才去慕芳里看望叔叔阿姨。”她嘻嘻一笑,说,“其实我也是惦记你了。”

“真荣幸。”秦理语气很淡,又问,“怎么会想要回来发展呢?美国不好吗?”

“美国挺好,只是那里的人很不好,有一个人尤其不好!”史梦妍懒洋洋地说着,给秦理看自己光秃秃的左手手指,“我离婚了,正在寻找第二春,一点也不想留在那个破地方。”

“呵…不像你啊。”秦理歪了歪头,有些惊讶,“你以前不是说你的梦想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么。”

“噢!这是哪个无知少女说的话。”史梦妍不屑一顾地挥挥手,“那个少女已经被热情奔放的山姆大叔洗礼得面目全非了,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梦想,活在当下、抓住现实才最重要。唔…说到梦想,我一直记得你对我说过的…”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神秘,屁股在沙发上挪了挪,倾过上身靠近秦理,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秦理,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见她这样认真,秦理有些好奇。

史梦妍组织了一下词汇,问:“这些年,你有走过路吗?”

秦理一怔,摇头苦笑:“没有。”

“那你还想要走路吗?”

“?”

见史梦妍眼神灼灼,秦理知道她没有在开玩笑,便也认真地回答:“想。”

“是这样…我在美国认识一个医生…”

话说到这里,她突然坐正了身体,抬眸看向端着茶壶、茶杯站在茶几边的何棠。

何棠有些尴尬,她走过来时只看到史梦妍在咬着秦理的耳朵说话,她看不见她的表情,却看到秦理脸色有些异样,他的眼神里甚至带着兴奋和期冀。

见到她来,史梦妍就没有再开口,她悠闲地坐在沙发上,修长白皙的腿//交叠在一起,T恤领口波涛汹涌,面上神情古怪。

秦理则坐在一边沉思不语。

何棠心里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替史梦妍和秦理倒了茶,收回了原本给自己准备的杯子,说:“我厨房里还有些事要做,你们很久没见了,慢慢聊。”

史梦妍好奇地问:“你在厨房做什么?”

“哦,我在煲汤,要看着火。”何棠说着,两只手有些局促地摆在身后。

史梦妍一点也不客气地说:“哎!真好,我很久没吃正宗的老火煲汤了,反正一会儿我没事,我就留下蹭个午饭啦。”

何棠看一眼秦理,见他并无反应,立刻笑笑说:“好啊,欢迎,不过你不要嫌我手艺不好。”

何棠没有去打扰秦理和史梦妍叙旧,她对金姐说这一天的午饭由她来做。

史梦妍真的留下了吃了午餐,何棠很认真地准备了六菜一汤,荤素搭配合理,色香味俱全,直接把史梦妍震住了。

只是,一顿饭吃下来,何棠发现秦理的状态有些奇怪,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直低着头默默吃菜,话也不多。

史梦妍倒是神色轻松,饱餐一顿后,她把名片留给了秦理,很潇洒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大家精心照料和督促着秦理,他自己也格外自律,便一直没有再发病。

九月初,天气不那么炎热了,秦理决定回公司上班,因为城南中学新建工程施工标正式启动了。因为报名人数很多,首先进行的是资格预审,刘革代表中勤去买来了资格预审文件,递交时间是9月20号。

秦理要求中勤的资格预审文件由刘革带领下属员工一起做,刘革分配了任务,施智敏负责技术标中的施工方案部分,武雯雯负责人员、业绩、设备等文本整理。

资格预审文件并不涉及报价,但因为已经拿到了图纸,预算部可以开始做预算了。秦理对何棠说,将来正式投标时,会由刘革依着预算部的预算,负责做详细的工程量清单——即投标时最重要的价格。何棠则作为他唯一的助手,协助他的工作。

“不止要做中勤的,还要做其他六家单位。”秦理这样对何棠说,“糖糖,你应该知道,D市招投标中的工程量清单很复杂,外省单位很容易做错,这次我要确保零差错,零废标,所以七家单位的价格我只交给你和刘革来做,不经别人的手。到时候你跟着刘革多学学,他经验很丰富,跟着他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见何棠有些紧张,秦理笑起来:“别害怕,我会帮你的。”

79

秦理找来陪标的六家单位是D市的盛腾建筑、捷立建筑、大连明帆建设、北京鸿东建筑、H市三嘉建筑和成都新乔通建筑。

这六家单位都是建筑施工总承包一级资质,人员、设备、业绩过硬,完全符合城南中学标的资审条件。秦理和城邦咨询的费凌霄打过招呼,只要这六家单位不犯低级错误,可以保证通过资审。

这六家公司的老总都和秦理有些交情,只是深浅程度不同,因此在陪标费的问题上也就有了一些出入。

比如鸿东建筑的李鸿冬和盛腾建筑的盛红军,秦理和他们是好朋友、忘年交,他们就没要陪标费,只说以后当他们需要拿项目时,中勤来帮个忙即可。

大连明帆的老总是李鸿冬的朋友,通过李鸿冬介绍认识了秦理,爽快答应陪标,约定的陪标费是如果中标,80万,流标则减半。

捷立、三嘉的价格和大连明帆差不多,陪标费要的最高的是成都新乔通,不管中勤能否中标都是一口价,200万。

秦理看中他家近几年的好业绩,咬咬牙就答应了。

当然,以上所说价格并不包括万一中勤没中标,而另六家之一中了标,中勤需要给之的中标管理费。这笔钱可不好说了,因为风险大操作又复杂,金额会挺高,因此秦理自然是希望标的能够中在中勤。

打理完了陪标公司,还要打理业主和招标代理机构。招标代理机构是小意思,秦理的重头是搞定教育局的乔胜荣和刘福勇。

几次试探以后,刘福勇已经收下了屠宝良给的8万块,他答应在评标时帮忙给中勤及另六家单位打高分,其他单位打低分。

对于刘福勇,秦理并不放心,因为屠宝良说从他的口风里能听出有其他的公司也在和他联络。可想而知就是富洋建筑。

刘福勇胆子有些小,要的虽然不多,可要是做不成事这些钱也就是打了水漂。他有两面拿钱的可能性,秦理不会把希望放在他身上。

他的攻克目标还是乔胜荣。

因为女儿和秦勉的关系,乔胜荣对于中勤建设的感觉很是微妙,尤其卡在这样一个项目上,有时候晚上睡觉,他甚至在想,干脆就不要秦勉一分钱,帮他把项目拿到算了。

可是,谁能保证事成之后秦勉会怎么对待齐飞飞呢?一码归一码,现在看来,分明就是飞飞在追着秦勉跑。

乔胜荣没有齐飞飞那么天真,他一直在怀疑秦勉的动机,尤其是哥哥乔胜昌还给他打过电话,有些不满地说飞飞抢了乔依媛的男朋友。

当乔胜荣知道这个人是秦勉时,他心里更加不安了。

他逐渐觉得,该拿的东西还是要拿,即使拿了以后会有把柄在秦勉手上,那同样秦勉也有了把柄在他手上,两个人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将来他做了秦勉的岳父,秦勉也不敢对齐飞飞太差。

这么想了以后,乔胜荣下了决心,他打电话约屠宝良喝了茶。

想要给乔胜荣送钱的自然不止中勤,还有富洋的孙建军。只是孙建军有些郁闷,王宇霖被派去和乔胜荣接触了几次,都被他冷淡地打发了。

王宇霖很快就知道了秦勉和齐飞飞的关系,对着这样一个局面,他毫无办法,转而去联络教育局的局长张罡,发现这人新官上任不足两年,此时还不敢有所动作。

王宇霖心里有些烦恼,这一次,富洋建筑和中勤建设撕破了脸抢夺这个标,富洋的胜算是比中勤小的。按道理,他作为一个业务部经理,配合孙建军操作这个项目,成功或失败都不是他能决策的。但是,因为这些年来他的确在一些项目上急于求成而失过手,比如前一年势在必得的卡丽尔酒店标,最后却被中勤中去,使得公司里对他不满的一些资深高层都把矛头对到了他身上。

那些人是公司的股东,跟着孙建军起家、奋斗了十几年,说的话还是有一些分量的。即使孙建军看重王宇霖,当公司决策失误而造成巨大损失时,为了安抚老臣们的情绪,势必得有人担上责任。

在城南中学项目中,孙建军想要拿下,高层中原本是有不少反对意见的。很多人认为中勤对这个项目虎视眈眈,不如就配合他们围标,也算卖秦理一个人情,以后再有大项目时,可以开口请中勤来帮忙,岂不是更好。何必要争得你死我活呢?

但是孙建军不是这样想,在D市的建筑行业圈子里,富洋被中勤压得太久了,尤其想到对方的老总还是个坐着轮椅、不足而立的年轻人,孙建军心里就憋着一股气。从两三年前公司升到一级资质开始,他就心心念念要做一个本地的政府大工程,也好借此打开新的路子。

孙建军力排众议、破釜沉舟地找了八家单位报名围标,他就是看中了那一个多亿的利润,先期光陪标费就花了三、四百万,再加上打点业主和招标代理机构的费用,几乎要上500万。

500万,不多,也不算少。如果不中标,损失倒也不算很大,可是一定会在股东里引起非议。因此,他需要有一个人到时背黑锅。

这个人,自然是始终支持他拿下这个项目,并且一直在实际操作的——王宇霖。

九月初,夏末秋初的节气,天气晴好,秦理和何棠抽空去拍了婚纱照。

何棠带着叶思远为她设计的婚纱,和秦理去了D市郊外的一个湖边。

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摄影棚,是D市最高端的一家婚纱摄影机构的内、外景拍摄基地。

这一切都是秦理安排的,何棠听说以后十分惊喜,毕竟对一个女孩来说,穿着婚纱和爱人一起拍婚纱照,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

尤其,经过了半年多的共同生活,何棠觉得自己和秦理已经十分默契,即使他们不能像普通夫妻那样过平凡的生活,她也早已在心里下定决心,要和秦理相伴一生。

但是,究竟有没有爱呢?

何棠自己也说不上来。

她还记得自己暗恋王宇霖时的心情,少女一般的情怀,会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表情或一个动作而心生涟漪。

本来,年初答应和秦理交往,何棠就是决定要放下对王宇霖的感情,勇敢地接受秦理,与他好好地恋爱,好好地相处。与秦理在一起,何棠一直很开心。她并没有因为他身体残疾而有过太多顾虑。

如果当时,他们能够保持正常的交往,渐渐深入彼此的生活,渐渐了解彼此的喜怒哀乐,何棠相信,她一定会爱上秦理。

毕竟,他吻她的时候,她的心跳得很快很快,脑袋里也是一团乱。

吴慧尧说,这个就是感觉。

说明,她对他有感觉。

可是,他们没能保持那样的交往,外在原因快速地将他们推进了婚姻,还来不及思索,何棠已经仓惶地将自己的身体交给了他。

这以后的生活平静却又有波澜,在朝夕相处中,何棠越来越了解这个男人。阳光开朗、幽默爱笑只是表象,剥去一切外在,甚至忽略掉令他难以行动的瘫痪躯体,秦理的心,深不可测,非至亲,不可及。

何棠正在慢慢摸索着进到他的心里,她与他越来越亲近,越来越熟悉,相处起来越来越舒服、融洽、无所顾忌。可这究竟是不是爱情?或者说,只是因为婚姻、因为责任、因为感恩,而直接从友情、从好感转化而成的亲情?

何棠真的不确定。

因为秦理身体的关系,他们的婚纱照只拍了半天,除了何棠自带的主婚纱,秦理还请人为何棠定制了两套礼服。一件是月牙白的修身长拖尾裙,面料轻滑柔软,剪裁合身,穿在身上极是妩媚。

另一件是宝蓝色的旗袍,无袖、及地、高开叉,有着精细的刺绣。何棠上身后效果非常好,挽着发髻的她肌肤如雪,明眸善睐,身材玲珑婀娜,秦理看到她后抿唇而笑,向她伸出手去。

何棠羞涩地握住了他的手,秦理让她坐在他面前的沙发上,他从关敬手里接过一只木质梳妆盒,单手打开后取出一支碧绿的翡翠发簪,簪花小巧典雅,何棠仔细一看,竟是三朵精致的海棠花。

秦理示意她侧一侧头,抬起手将海棠发簪插//进何棠的发髻,之后手指往下,又掠了掠她耳边的发。

他清俊的声音缓缓响在她的耳边:“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霏霏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何棠扭过头来看他,颊边飞红,眼里透着一丝疑问。

秦理露齿而笑,说:“苏轼的《海棠》,我昨天百度来的,背了一晚上呢。”

拍照的时候,秦理没有坐轮椅。拍主婚纱时,他穿一身黑色西装,领口结着黑色领结,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张欧式风格的单人沙发上。

即便是坐着,秦理依旧显得英俊逼人,他乌黑的头发打理得很是帅气,白皙瘦削的脸上,鼻梁挺拔,浓眉舒展,一双眼睛如泉水般澄澈,眼里尽是点点笑意。

何棠站在他的身边,笑容恬淡,双手交叠轻按在他肩上,秦理与她一起看向镜头,记录下了一个个最接近幸福的瞬间。

要准备一场盛大又温馨的婚礼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幸好何棠并不讲究,因此秦理就让做婚庆的朋友去和叶惠琴联系,由叶惠琴全权负责婚礼事宜,包括请柬、喜糖、来宾礼、喜宴等各种繁杂的事。

九月中旬,婚礼请柬印刷完成,请柬上印着秦理和何棠的婚纱合影。

各个单位将资审文件递交以后,就开始等待一周后的结果公布。

临近九月底,D市建筑交易网上登出了城南中学新建工程资格审查入围名单,一共有十三家单位。中勤和为它陪标的六家全部入围,富洋也过了关,但是孙建军找来陪标的八家公司只剩下了四家。

另还有一家S市的胜彩建设公司入了围,它不属于中勤和富洋中的任何一个小团体。

王宇霖看到结果后在办公室里坐了许久,脑袋清醒了一些才起身去找孙建军汇报。这个局势对富洋来说算是出师不利,他基本知道哪些公司是秦理找来的伙伴,五家对七家,在数量上富洋已经处于弱势,再加上胜彩建设这样一个变数,前景又黯淡了一些。

其实孙建军自己也知道目前的形势对富洋已经不利,教育局高层几乎已经内定中勤建设为中标单位。

面对已经预见到的失败,他开始看开,变得坦然。这一次失利也没关系,大不了下次再来过,工程项目永远都会有,脚踏实地地来总是会有好结果的。

但对王宇霖来说,现实却变得有些尴尬,甚至残酷。

九月底的一天,工作日。

快中午时,何棠意外地接到了王宇霖的电话。

“王师兄?”

“唔。”王宇霖似乎在室外,他问,“小和尚,有没有空一起吃个午饭?”

“…”何棠心念一动,眼睛瞄向桌上台历,恍然大悟,“师兄,今天是你生日啊!生日快乐!”

“谢谢,你还记得啊。”王宇霖轻声笑起来,说,“那么肯不肯赏光?其实我是有点事要对你说。”

原本,何棠中午是要和秦理一起吃饭的,饭后还要陪他午休。现在,何棠觉得王宇霖不会只是单纯地请她吃顿生日饭,他一定是有比较重要的事找她。想了想,她应下了:“好吧,你告诉我时间地点,我赶过来。”

午休时,何棠匆匆给秦理打了一个电话。她告诉他,她要去和王宇霖吃饭,因为王宇霖有事找她。她并没有提到这一天是王宇霖的生日。

秦理说:“好,需要车吗?”

“不用。”何棠笑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她离开锦宏国际后打车去了附近的商场,一时也不知该买什么做生日礼物,仓促之下就选了一条皮带。

到了和王宇霖的约定地点,是一家粤菜馆,何棠走进大厅,在一个临窗的卡座看到了王宇霖。

他以手支颐,面容平静地看着窗外,听到何棠的脚步声后,他回过头来。

隔了几个月看到他,何棠发现他依旧有些憔悴,尽管发上抹着发蜡,衬衫、西裤、领带也像往常一样清爽挺括,但却掩不住他眼镜片后的两个黑眼圈。

见到何棠,王宇霖微微一笑,说:“你来了。”

“嗯。”何棠坐在沙发上,把包装好的皮带递到他面前,“师兄,生日快乐。”

“你还买东西做什么?我只是找你吃个饭。”王宇霖有些意外,接过礼物说,“谢谢。”

王宇霖点了几个菜,与何棠随意地聊了几句,突然问:“小和尚,还记得去年么?”

“?”何棠看着他,突然想起一年前王宇霖生日时,他们也是在一起吃的午饭。那天饭后,她还傻乎乎地去街边蛋糕店为他买了一块小小的三角蛋糕。

明明只是一年,却像是过去了许久,想到当时自己还心系王宇霖,何棠心中怅然,掠过耳边的发,点头说:“记得。”

“一年,我还在原地踏步,你却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了。”王宇霖叹一口气,点起一支烟,“有很多事,真是怎么也想不到的。”

何棠皱眉撅嘴:“我哪有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