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最后,傅雅显然也有些无奈。

突然,宝珠猛的直起身子,诡谲的笑了下,说道:“我们可以不动手,有赵翌……”

“赵翌……”

傅雅和宝珠二人同时说出了赵翌这个名字,宝珠一笑,拿起杯子倒了茶水,说道:“那日听闻黛月楼主所说,加之赋雅小筑的暗访,今日你又故意做了一出戏,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赵翌对苏墨有情,而且……用情极深!最有意思的是,王爷貌似也知道!”

傅雅嗤笑一声,道:“我们都能看出来的事情,王爷又岂会看不出?!只要我们用对了方法,自是有好戏可看的!”

宝珠喝了口茶,“唉”了一声放下了杯子,垂着眸说道:“为了将主子所受的都还给王爷……你也算是可以,竟然不管不顾的将赵翌拖下水!”

傅雅眼中闪过难得的愧疚,她也没有想到当年那个阳光的男孩竟会喜欢上如此淡漠的人,“我连自己都可以牺牲,又有谁能勾起我的怜悯?”

“如果是我呢?”宝珠静静的看着傅雅,认真的问道。

傅雅先是一怔,显然对宝珠突然有此一问感到诧异,她亦迎了宝珠的目光,怔怔的对峙了一会儿,方才拉回视线,纤长的手指划过杯盖,发出“呲呲”的响声。

屋内的气氛有些紧张,随着傅雅的动作仿佛更加的提升了空气里紧张的氛围,宝珠垂眸看了下她缓缓而动的手,未曾催促她,只是静待着答案。

“当”的一声轻响,杯盖重新落回到杯子上,傅雅灵动的眸子划过一丝冷意,用极缓的声音淡淡的说道:“不论是谁……”

宝珠听后,笑了,笑的十分释然,屋内紧张的气息顿时荡然无存。

“主子曾经说过,你是这世间最妖艳的向日葵,因为,你脸上挂着和阳光一般绚烂的笑容,可是,你的花蕊却是黑色的!人们只当向日葵随着阳光而充满希望,却又怎知她跟随阳光而转下的凄凉……”宝珠说着,心疼的看着傅雅,她就如同向日葵,主子就如同那高高在上的太阳,她的一生只是为了主子而转,主子却永远不会为她驻足!

傅雅笑了,她撇了撇嘴,道:“但是,谁也无法体会向日葵跟随阳光而转的幸福!”

宝珠耸了耸肩膀,在这个问题上多说无益,如若不是她心里只有主子,又岂会来东黎,又岂会割舍掉一切只为毁掉尉迟寒风!

“你有何打算?”宝珠问着,为二人添了茶。

“今天赵翌来的目的我还不知道,既然和王爷在书房内那么久,想必应该不是简单的事情,明日我要先去会会黛月楼主,再作打算!”傅雅说道。

宝珠点点头,起了身,道:“那你早些休息吧!”

说完,转身离去。

傅雅却未曾休息,径自走到窗前,手轻轻的搭在窗棂上,微微扬起了头看着那墨蓝天空上的月牙儿。

那是几年的事情了,她不记得,她也不想记得,仿佛那晚的月亮就和今日一样,是个月牙儿,她提起了所有的勇气跑到那人的房间,憋了半天告诉他:她喜欢她!

那人轻轻倪了他一眼,很淡,薄唇微挑,眉眼间淡漠的不曾多看她一眼,深邃的眸子仿佛幽潭一般,看不见底,他淡漠的说道:“我不喜欢你!”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回答的如此干脆冷漠,他们平日里嬉笑玩耍,她想着,他总是多少对她有些情义的,一时间,她无法接受,对着他嘶吼:“为什么?”

那人微抬了眸子,嘴角挂着一丝邪魅的笑意,深倪着她,依旧淡然的说道:“小雅,你要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不喜欢一个人……却有千万个理由,你想要我给你什么理由你能舒服?”

她流着泪看着他,就那样,二人僵持着……

不,从始至终只是她在僵持,那人始终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从来就对别人漠不关心,只有霜姐姐和他娘亲,除了她们,他谁都不在乎。

可是,他在乎的人都逝去了,这世间唯一支撑着他的就是复仇,就是让尉迟寒风尝到他所有的痛苦……

得到过,却又失去!

而她……她会倾尽一生为他实现这个愿望,所以,她来了,她要让尉迟寒风看着所有的人都离开他,他要让他活在悔恨里,她要他痛苦!

想着,傅雅脸上笼罩着浓浓的阴戾,她拉回眸光,嘴角轻撇了下阖上了窗户,吹熄了烛火上了软榻,可是,闭上眼睛,久久的未曾入眠。

夜深人寂,月牙高挂,北小院里紫菱和苏墨相依而眠,那颗南海东珠发着幽幽的淡光,劳累的二人早已经深深入眠。

夜冷飞身上了院子里的大树,双手为枕倚靠在树干上,透过树叶看着天上的月牙,若有所思起来……

此刻,想必王爷也未曾入眠吧!

自从那件事后,他再也没有看见过王爷发自内心的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不,从前的他狂傲不羁,做事随心而至,可是,现在的他幽深的眸子了多了几分狠戾和悲痛。

王爷还是深爱着她的吧……

夜冷眸光渐渐变的涣散,随着月光变的迷离起来!

晚膳时,王爷提早退席,断然是不舍看她在那里久站,她腿脚软了那刻,他看见王爷眼中的惊慌,甚至去而复返,就只为看看她的背影……

“苏墨,是何让你如此切断王爷对你的情意,难道……真如王爷所想,你心里没有位置放下他一丝?”夜冷自喃的问着,却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夜风吹着树叶的婆娑声响!

翌日。

王府一切就如同过往,彼此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用过午膳,傅雅知会了萧隶后便带着宝珠和两个侍从出了府,二人在黎玥城的大街上来回闲逛着,不多会儿的功夫就胭脂水粉的买了不少。

逛的累了,二人选了帝都最大的福来客栈歇脚,同样的办法不能用多了,用多了自是会失效,这次,却是一进了客栈,照面的功夫,侍从陪同下的人已经换做了她人,傅雅和宝珠俨然已经闪身到了后院,向冥殇的住处行去……

每次见到冥殇脸上那冰冷的面具,傅雅和宝珠都不免心里打着颤儿,冰冷面具下那森冷的眸光不似人间的,多看两眼,都让人有种置身地狱的感觉。

“哼!”冥殇冷哼了声,缓缓道:“本座何时成了给你查探消息的?”

傅雅稳了稳思绪,方才笑了下,镇定的说道:“大家是合作关系,楼主帮助一二有何不可?”

她的话音方落,就徒然迎来冥殇冷厉的眸光,但是,她心里虽然害怕却未曾回避,故装镇定的说道:“你的目的是苏墨,你也明白,她现在心里全是尉迟寒风,想要她忘记必然要让她痛的不愿想起,既然如此,你就要配合我,否则……我不能保证你得到的苏墨心里是否能放下楼主的位置!”

冥殇收回眸光背过身,冷冷的说道:“需要知道什么?”

傅雅暗暗嘘了口气,说道:“边关!”

冥殇眸光微抬,冷冷道:“好,消息我会给你,不要再来这里找本座,否则……就算是他的人,我一样会杀!”

傅雅本能的被冥殇身上的冷意逼退了一步,背脊传来凉意,身上原来早已经冷汗淋淋,“好!那就静候楼主佳音!”

说完,向宝珠示意,二人多一刻都不愿意呆的退出了房门,直到关上了门,二人方才微微喘着气儿,屋内的气氛压抑的她们竟是几乎忘记了呼吸。

二人看了看冥殇的屋子,相对的又看了眼,速速的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地方。

东黎的夏季沉闷难当,湛蓝的天空上除了那极尽释放热量的太阳,连一丝的云都没有。

相较于东黎夏季的沉闷,北国此时的气候却十分舒逸,经过了漫长的冬季,春天仿佛在北国极短,只不过月余的功夫就入了夏,微风轻抚带着丝丝凉爽拂面,柳枝微摇扰乱了湖面的平静。

一个身着锦缎华服的男子立于柳树下,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微微飘拂,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乌黑的头发有几缕散在耳边。俊美的不得不使人暗暗惊叹,他的身边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和他嘴角的笑意却有些格格不入。

他手指轻扬,手中的鱼食洋洋洒洒的落入湖中,顿时,使湖中的锦鲤疯抢,他喜欢看如此争夺的场面,那只不过够几条鱼吃的食物,如此多的锦鲤,得之存活,反之……则死!

从前,他曾以为平淡就是幸福,后来…㊣(14)…现实告诉他,不争不夺只会是死路一条,甚至……会死的凄凉!

“二少爷,东黎来了消息!”

适时,一个侍从走了上前,惊扰了男子的思绪,他伸出修长的手接过信笺,慵懒的撕开拿出纸张,手轻轻一挥,信展了开来,每一个动作都优雅至极。

他凝眸阅示了信笺后,薄唇边上勾起一抹邪笑,阴鸷的眸子变的深邃,他慵懒的说道:“冥殇那边我会安抚,让她放手去做!”

男子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缓缓的声线让人如沐春风般的舒逸,侍从应声后退了下去,男子眼睑微抬,眸光看向远方……

尉迟寒风,你们欠我的,终究是要还的!

017我心随侍你身边③

苏墨微微仰起头,阳光刺目,她微微眯缝了眼睛,明亮的光渐渐在眼前变成了黑色,她的身子晃了晃,强自咬着牙垂了眸。

坚硬的石板让她的膝盖早已经失去了知觉,那正中的太阳告诉她此刻已经午时了,从她早上跪在这里已经大致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主子……”紫菱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苏墨,担忧的唤了声。

苏墨浅浅一笑,缓缓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没事,就是被晒的有些晕!”

“唉!”苏墨微微一叹,无奈的说道:“她们是故意针对我,你又何必非要和她们较真?落得你也要在这里跪着!”

紫菱咬了下唇瓣,有些难过的说道:“奴婢想着陪着你有个伴儿,就算跪着,也不会觉得孤单!”

苏墨不舍的看了眼紫菱,不在说话。

自从那日在膳厅里侍候后,她就又招惹到了以清宁为首的丫头们,这些人联合了那些老嬷嬷处处针对她和紫菱,就算没有错又能如何?

王府规矩森严,如今她们对她如此,她并不觉得奇怪,所谓,人一旦从高处摔下,本就不如那原本低处的人。

紫菱擦拭了下额头上的汗,撇嘴说道:“要是下场雨就好了……”

“哗啦”

话音刚落,紫菱和苏墨二人就被水淋湿了身子,二人向后看去,只见清宁几个丫头和侍从手里拿着水桶,其中二人嬉笑的收着木桶,俨然是刚刚将里面的水倒在了她们身上。

水,顺着苏墨和紫菱的发梢滴落,紫菱一脸的气愤却又不好发作,苏墨只是冷眼看着,任由着发丝上的水滴答滴答的沁湿了前襟。

“瞧瞧,我们可真是做了善事呢!”清宁笑着说道,完全将苏墨那冷漠的眸子无视,不屑的瞪了她一眼,嘲讽的说道:“这大热天的,真是下场雨就凉快了……”

“哈哈哈哈……”

身边的人一听,都纷纷嗤笑了起来。

苏墨心中感到这些人可怜,她们匮乏的思想让人觉得她们的人生就只是如此!想着,她回过神,静静的跪着那里,不去看这些人,任由着她们在她的背后狂笑着,她也不去擦拭脸上的水珠,任由着迷离了双眼。

她的举动无疑让清宁不满,怎么说她也是一个大丫鬟,何况不让苏墨舒服是李嬷嬷的指示,她顿时向身后的几个侍从示意。

那些侍从明了的拎着水桶上前,边笑边将水桶里的水从苏墨和紫菱的头上淋下……

突如其来的水倾倒而下,淋得她们头皮发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二人浑身上下再无一处干地儿,从外湿到了里面。

晒了一早上,突如其来的冰水让二人身子变的麻木,先前淋时并未曾觉得冰,原本晒的灼热的肌肤只觉得舒服几许,可是,紧跟着,二人被那冰水淋得瑟瑟发抖。

清宁绕到二人面前,在苏墨身前蹲下,冷嗤一声,道:“你说吧……你一个好好的主子不愿意当,非要来遭受这份罪……所谓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你也只能受着!所以,你也不要指望着谁能救你或者帮助你……”

说着,清宁突然恍然大悟的轻抚了下额头,好似自嘲,却眉眼不屑的看着苏墨,嗤笑的说道:“我倒是忘记了,王爷下了金令贬你为奴,这东黎却是无一人敢帮你,也不敢有人提起你的身份……瞅瞅我这记性,竟然还念着你之前那个身份!”

她嘲讽的话语苏墨无动于衷,暗咬着牙,身上的凉意让她牙关有些打着颤儿,可是,紫菱听了却是受不了,瞪着清宁说道:“你也只不过是个奴婢,之前犯了事儿,如果不是我替你求了情,你哪来今天!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清宁一听,顿时站了起来,恶狠狠的俯视着紫菱,半响,方才冷哼一声,狠戾的说道:“你不提我还真是忘记了,谢谢你的提醒……让我再一次记起!”

说完,在众人来不及反应下,挥起手就狠狠的甩了紫菱一巴掌!

那记响声清脆之极,紫菱的脸被打到了一侧,人也向侧面倾去,半趴到了地上,顿时,脸上浮起了红红的手指印记。

“清宁,你不要太过分!”苏墨一见,拧眸看向清宁。

“啪!”

清宁反手一巴掌,竟是狠狠的挥向了苏墨,这时,小院内顿时安静,众人不免都看向清宁,又看了看脸侧到一边的苏墨,只见她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挂着水珠的发梢凝成了一缕一缕的。

她未曾动,只是侧着头,紫菱来不及起身,瞳孔放大的看着,忘记了自己脸上的疼痛。

就在大家惊讶之时,苏墨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丝瑰丽的笑意,那抹血丝顿时随着她的笑变的绚烂,此刻她竟是有种出水芙蓉的妩媚,反而不像是被人欺凌。

苏墨缓缓的正了脸,淡笑的看着清宁,缓缓说道:“气泄了吗?如果没有……”说着,将被打的另一边脸微微偏向清宁,依旧淡笑的说道:“那就再往这边挥一巴掌!”

她如此说,原本就在惊讶中的众人更是被钉住了身子,纷纷看向她。

“主……您……”紫菱急切的不知道要说什么,被打了一巴掌已经让她心痛了,主子怎么可以主动将脸的另一边伸给清宁打?

清宁还没有缩回来的手一时间怔在那里,被苏墨的举动惊得不知道作何反应,看着她嘴角那丝笑和眸子里的平静,突然间,她竟是心底生寒!

清宁忍不住的吞了下口水,心里打了个滚,冷哼一声,故装镇定的说道:“哼,打你,脏了本姑娘的手!我们走……”

就如来时一样,她们走的极快,待人走了,紫菱急忙爬起来想看看苏墨,苏墨却从随身的锦囊里拿出药膏为紫菱擦着药,鉴于总有人找麻烦,她已经习惯将药膏放于身上以防不备。

二人此刻看上去极为狼狈,身上全部湿透,嘴角挂着血丝,头发上还滴答着水珠。

紫菱吸了吸鼻子,眼眶变的红红的,她看着淡漠的苏墨,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是紫菱的想法应验了还是老天爷也故意和她们作对,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道何时变的暗淡起来,乌云遮了阳光,顿时,整个天空看上去黑压压的,压的人心情沉闷。

“轰”

一声重雷过后,没有过度的下起了瓢泼大雨!

苏墨仰起了脸,闭起了眼睛,任由着雨水拍打着她的肌肤,暴雨打的她的脸生疼,可是,只有这样的痛才能让她暂时忘记一切。

这场雨竟是入夏后的第一场,随着雨水拍打着的节奏,苏墨的心渐渐发酸,鼻子亦是酸楚难当,泪,溢出了紧闭的眼缝,热热的泪水混合着雨水滑过脸上的肌肤,那样的冷热交织让她几乎忍不住想去放声大哭。

也只有此刻,她才能肆无忌惮的流着泪,也只有此刻,她才知道,她的心是如此痛,随着雨声,她仿佛听到心被撕裂的声音。

紫菱双手环抱着,跪坐在地上,身子瑟瑟发着抖,眼皮仿佛也沉重几分。

苏墨一直任由着雨水冲刷着,她紧紧的咬着牙,在暴雨的掩盖下依旧能听到那“嗤嗤”的声音,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止住泪水,可是,却无法!

自妈妈将她抛弃后,她再也没有如此不受控制的流着泪,就算心痛她也不过有些伤心,落泪也只不过是瞬间,可是,此刻的她却无法遏制向外涌的泪水,嘴角尝到了咸咸的味道,蛰痛了方才留下的伤口。

天,渐渐变的昏暗,直至黑漆漆一片,雨不见小,反而越下越大,仿佛要冲刷到世间一切尘土。

紫菱的身子渐渐不支,跪了一整天,饿了一天的身子早已经无法负荷,她的身子越缩越紧。

苏墨仅凭着一股气儿直直的跪在那里,泪水早已经流干,她咬着牙不去看紫菱,最后索性闭上了眼睛。

突然,感受到雨滴拍打物体的声音,她睁开了眼睛,随着,一抹绛紫色袍服出现在她的眼前。

苏墨随着那翻飞的衣袂缓缓向上看着,只见尉迟寒风单手撑着油纸伞,另一只手提着四方灯站在那里,菲薄的唇角微微上扬着,那抹邪魅的笑恍如隔世般的久远,狭长的眸子噙了丝淡漠的嘲讽看着她。

只是一眼,苏墨静静的拉回了眸光,心被狠狠的抽痛着,原来……被撕裂的伤口看见他后,竟是在上面撒上了盐,痛的她几乎忘记了呼吸。

“夜冷,带了紫菱下去!”尉迟寒风慵懒的说道。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小院外走进冷漠的夜冷,他目不斜视的走到卷缩到一起的紫菱身边,蹲下身,不算温柔的扶起俨然已经半昏迷的人起身离去。

起身那刻,他眸光微微倪了眼苏墨,嘴角轻抿了下,眼底有着淡淡的忧伤。

待夜冷搀扶着紫菱离去后,小院内除了雨水拍打纸伞和地面的声音,再也没有别的声响。

尉迟寒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苏墨,深邃的眸子淡淡的凝着。

苏墨就这样跪着,入眼的只有那绛紫色的衣袂一角和绣金靴,空气中夹杂着那久违的茶香的气息,那样淡的味道她却是一下子就嗅到。

尉迟寒风突然蹲下修长的身形,将四方灯放到一侧,淡淡的光亮让他看清苏墨的脸,脸颊上的手指印依稀可见。

他缓缓抬起修长的手,伸向那被打的脸颊,刚刚触碰到,苏墨反射性的偏了脸,此刻的二人有些僵持,动作仿佛也定格在那里,半响,尉迟寒风方才收回了手。

“墨儿……”尉迟寒风淡淡的唤了声。

苏墨的心一紧,那么淡的声音让她屏住了呼吸,有那么一刻,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以为那是幻听,毕竟,如此大的雨,她跪了一天,而且……他怎么可能如此唤她?

尉迟寒风微垂了眼帘,遮去了眸子里的那丝紧张,虽然明明知道此刻眼前就只有苏墨,明明知道如此黑夜,她就算正视他也无法看清。

“本王最后一次问你……”尉迟寒风缓缓说着,顿了下,良久方才接着说道:“为何不愿意生本王的孩子?”

苏墨的心又是一紧,一抹凄凉滑过心扉,她怔怔的看着落地泛着水泡的雨滴,漠然问道:“那么……王爷为何又非要我的孩子?”

尉迟寒风抬了眸,看着苏墨淡漠的侧脸,那样的冷漠刺痛了他的心,“如果本王说……是因为爱你呢?”

“呵!”苏墨嗤笑了声,脑海里闪过赵翌交给她的那封信,信上写着:旧疾隐患,入药,子血!

也许,赵翌不明白,可是,她却是懂的!

事到如今,他竟然还妄图想要她的孩子,救娘亲是孝道,难道,扼杀自己的孩子他就没有一丝的痛心吗?

苏墨猛然看着尉迟寒风,眸光变的冷厉,她死死的盯着他,咬着牙,一字一字的从牙缝中挤出,“可惜,我不爱你!”

尉迟寒风微蹙了剑眉,有些不死心的问道:“你心里可曾有过本王的位置?”

他的声音存了几分急促,竟似隐忍而问。

苏墨的心狠狠的一抽,咬着牙,缓缓说道:“不曾!”

尉迟寒风笑了,他面色平静,看不出他听到这个答案的心思,眉眼微微上挑了起来,侧了眸,缓缓起了身,幽幽的说道:“苏墨,本王真的想知道,你的心是什么做的,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他的话说的平淡,眸子里的悲痛无法遮掩,可是,跪着的苏墨却是看不见。

“王爷那么想知道,可以开了奴婢的胸膛,挖出来看看!”苏墨淡淡的说着,声音轻的几乎被落雨掩盖,可是,字字却如同暴雨敲打石板一样敲击着尉迟寒风的心,每一下,仿佛都在嘲笑他此刻来的多么多余。

她午时被人欺凌他知道,看着暴雨洗涮着王府不见停,他竟是在窗前一直站着,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却最终出了寒风阁往她住的北小院行来,看着她那傲然的背脊,他的心仿佛被什么刺痛着。

那刻,他心里瞬间有了个念头,只要她给他一个理由,哪怕那个理由是编造的谎言,他都选择相信她。原谅她……

可是,她却连一个谎言也不愿意给他!

尉迟寒风眼睑微抬,黑亮的眸子浮上冷戾,握着伞柄的手紧了几分,由于用了力,骨节渐渐泛了白。

苏墨,本王说过,游戏规则要由本王来定,本王一定会让你心里有本王的位置,哪怕那是怨、是恨,也好过你此刻的冷漠!

想着,尉迟寒风微微眯缝了狭长的眸子,两道精锐的寒光从那细细的眼缝中射出,冷冷说道:“看……本王自是要看的,可是,没有本王的心看来何用?”

言下之意,看的时候,那个心里必然是要有他的。

苏墨缓缓仰起了脸,静静的看着那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到此刻站在她面前人有些陌生,但是,那也只是一瞬间,又回到了之前那样邪魅的气息。

“奴婢随时恭候!”苏墨拉回眸光,淡淡的说道。

尉迟寒风冷哼了声,一甩袍服,越过苏墨离去。

小院内顿时只剩下苏墨一人跪着哪里,少了尉迟寒风周身迫人的压力,她的身子顿时支撑不住,瘫跪坐在地上,雨水打在前面的四方灯上,里面的烛火摇曳了几下便熄掉,顿时,天地间陷入了黑暗……

苏墨身子晃了几下,终于支撑不住的昏厥在地上!

雨,继续在下,肆无忌惮的落在苏墨的身上,地上溅起的带着泥土的水蹦到了她的脸上,苍白的脸顿时变的污秽不堪。

“轰”

雷声突然划破天际的寂静,一道闪电更是撕裂了天空的黑暗,强光映照在小院内,到处流淌着雨水的地板上,一个娇弱的身影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前方的四方灯被风吹的滚来滚去,发出诡谲的声响……

苏墨被外面“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她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痛的快要爆炸,努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眸,入眼的是熟悉的简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