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没有训她?褚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等他起身出去了,才呆呆地哦了一声。

徐沂很快就回来了,重复刚才的动作给她抹药。红花油特有的刺鼻味道在空气中散开,褚恬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惹得徐沂看过来。她连忙捂住鼻子,解释道:“没感冒,是因为红花油的味儿!”

徐沂:“…”

见他不说话,褚恬觉得有些没意思,她微动了下腿,瓮声瓮气地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怎么突然回来了?”

“任务结束了,处里面放假,我回来看看你。”

“这个时间了还有班车?可以等明天嘛。”褚恬说着,心里却有点小甜蜜。赶这么晚回来,是不是说明他很想她,很想快点见到她呢?

上好了药,晾了一会儿,徐沂才将她的裤子卷了下来。收拾好东西,他对褚恬说:“躺床上休息吧,腿不方便就别下来走动了。”

“没有那么严重。”褚恬嘟囔了句,想起了什么,说:“刚睡了一觉,做了个噩梦出了一身汗,我还没洗澡呢!”

徐沂抬手正要关房间的灯,听到她的话微微闪了下神,过后轻声道:“药都上了,等明天早晨再洗吧。”

褚恬躺在床上,有点不情不愿。耳后依旧有些湿热,黏住头发让她感觉不舒服,她此刻睡意全无,小心翼翼地翻过身,换了个惯常的入睡姿势后依旧难以入眠,只好枕着右手,听徐沂在外面的动静。

她听见他进了卫生间,关上了门,大概半小时之后又听见他出来。在他推开卧室门的那一刻,褚恬条件反射一般闭上了眼睛。下一秒她就后悔了,明明她不想睡啊。纠结了片刻,褚恬翻了个身。这已经相当于一种暗示了,因为她真正睡着的时候常常是一个姿势保持不动到天亮的。

一片黑寂中,她感觉床的另一侧稍稍塌陷了下去,接着就听到徐沂呼吸在耳畔响起。平稳,轻缓,像是睡熟了一般。可褚恬知道他是醒着的,就是一言不发而已。他是累了,或者没话说?

不管怎么样,褚恬心里还是有一点失落的。转而就有些赌气,不说就不说,反正她现在有点困意,正好睡觉。褚恬在心里哼哼两声,裹了裹被子,真的准备入睡了。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人却突然翻过了身,轻轻地将她抱住了。

褚恬看着揽在腰间的手臂,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有点搞不懂这男人在想什么。然而之前那些郁闷的情绪瞬间就消散了,她只故作矜持了一会儿,就翘起嘴唇,转过了身。

现在天气已经稍稍转冷,床上早已换上了双人被。褚恬一下子就钻进了徐沂的怀中,被温暖包裹住,顿觉舒服万分。可面上功夫仍是要做的,抬头向他望去,褚恬一句嗔怪都没来得及说出,就被徐沂全部堵了回去。

他吻她,以一种始料未及的开始和力度。

褚恬顿时就感觉,像是膝盖上抹了药之后的灼热感轰的一下传遍了全身。耳边嗡嗡一阵响,反应过来之后,她有些抗拒。洁癖使然,刚出了一身汗,她不想他这样碰自己。

褚恬在徐沂怀中,蹭着他,躲着他,含糊不清道:“还没洗澡呢,我不要…”

徐沂却恍若未闻,扣住她的腰,压根儿就不许她动。褚恬被他的力度弄得有些疼了,腾出来的一只手使劲捶着他。

徐沂任凭她乱捶,钳制着她的双腿,不为所动地顺着她的下颚向下吻去,动作有种莫名的急切。这热情让褚恬真的承受不住了,要知道她膝盖还肿着呢,这样被他压着,不难受才怪,说话时声音都不由自主带上了哭音儿:“老公,疼!”

像是终于被“疼”字唤回了神智,徐沂放缓了力度吻她,好一会儿才慢慢松了开来。褚恬软在他怀里,几乎缺氧一般地大口大口吸着气。她感觉到徐沂揽住她的手臂又紧了紧,生怕他又要乱来,等了一会儿,才发现他只是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全身放松了下来,褚恬气不过地想拧他一下,可实在没有力气,便只能逞下口头之快:“讨厌你,大半夜又发疯。”

抱着她的人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下又一下拍着她的背,动作轻缓而温柔。许久,她听见他说:“恬恬,以后别再去医院看孟凡。”

褚恬像是突然被人点了穴一般,一动也不能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许久,才仓促问出:“你怎么——”后面的话还未说出来,她便已经恍然大悟。撑起身子,扭开床头灯,褚恬难以置信地问:“是孟凡的妈妈给你打了电话?是她告诉你的?”

徐沂直视着她,没有说话,已相当于默认。

他这样坦诚,褚恬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惶然地看着徐沂,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是不是觉得我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去接近孟凡是另有所图,其实我——”

“我知道。”徐沂打断她的话,直起身子,扶住她的肩膀,“不过恬恬,这也是我的意思。别再去看她了。”

昏 黄的灯光中,褚恬望进他的眼中,看见渺小且有些惶恐的自己。虽然她只是好奇使然去看孟凡,可相处一段时间下来,她发现她其实是一个不错的女人。所以她对她 有些心软,她喜欢她好,可不希望她跟徐沂再有半分牵连。她其实真的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给别人听。实际上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再 去医院了,可此时此刻听见徐沂这样说,她还是有些忍不住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想我去?”

意料之中的,徐沂没有回答她。

褚恬顾不上失望了,她的脑子里突然浮现一个令她浑身发冷的念头。她看着徐沂,脸色都变了:“你今晚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回来的?”

褚恬发誓,如果这样的事再来一次,她真的真的真的就不理他了!

幸好徐沂当即否认。

“不要胡思乱想!”他微叹口气,看着她说,“接到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坐上回来的车了。”

“那你为什么不回答我!”褚恬紧追不舍地问。

徐沂凝视着她,终于败下阵来:“因为我比你更清楚章伯母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能让她迁怒与你,明白了吗?”

终于还是逼他说出了这句话,绕来绕去,还是逃不过这一点。褚恬突然觉得心很累,她看着徐沂,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第49章

这一晚,两人都没睡好。

第二天徐沂还是要去师里,早早的就起床了,穿衣洗漱的时候没有任何声响,可褚恬还是醒了过来。她本就有起床气,再加上昨晚还闹了些不愉快,所以就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徐沂临走之前还是吻了下她的额头。当时褚恬表现地非常抗拒,使劲地往被子里钻,不让他亲,可真等他走了,她却又有些后悔了。总是这样,但凡他们吵架或者拌嘴,第一个难过的总是她。

这一天,褚恬实在不想去上班,便借病请了一天假。补眠到日上三竿,如果不是接到何筱的电话,她恐怕能睡到天黑。

昨天出去逛街的时候,她有件衣服落在何筱的包里了,何筱便电话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去取。褚恬着实不起身,便说改天。何筱听她声音不对劲,忍不住问:“怎么听你声音蔫蔫的,生病了?”

“没有。”怕好友担心,褚恬打起精神来,还跟她开玩笑,“昨晚上徐沂回来了,我们俩还打了一架呢,又怎么会生病。”

何筱噗一下就笑出来了:“我才不相信徐沂会跟你动手,恐怕只有被你欺负的份儿。”

往常的话,褚恬早就说她偏心了。可今天她却没有反驳,两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好久才说:“笑笑,我觉得你说得真对,有些时候,我是挺爱没事找事的。”

“怎么突然说这个了?”

“也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时候自己很不识趣,不管别人需不需要,或者愿不愿意,只一味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在别人看来,我可能就是那种同情心泛滥,脑子容易 发热,或者热情过了头的人。以前是对徐沂,我那么死皮赖脸的追他,现在是孟凡——回想起来,我真搞不懂自己在干什么。”

关于孟凡的种种,褚恬曾向何筱透露过一星半点,她便多少也了解一些。微叹一声,她安抚她道:“要我看,你还真没徐沂看得明白。他那么聪明又有分寸的一个人,自然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你得信任他啊,何必节外生枝呢?”

“我没有不信任他——”褚恬不知道该怎么说明白自己的想法,“我只是直觉上有些不安而已。”

这个隐患从她那次阑尾炎住院时就埋下了。

虽然那次徐沂也跟她说清楚了,可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能看得出来,无论是他、孟玉和还是章晓群,在对待这件事上的态度,都并非十分坦然。矛盾处处不在,虽引而不发,但却好像随时可能会被点燃的引线。这怎么能让她安心呢?

何筱静默了片刻,说:“那你也不用怕,要知道无论何时,徐沂都会挡在你的前面。他不会让你受到伤害,除非——他真跟孟凡有点什么。”

“不可能!”褚恬下意识地就否认了这个假设。

“都这么肯定了,那你还担心什么?”何筱笑了笑,“好啦,依我看你就是庸人自扰。你不可能预测到未来所有要发生的事,日子还长着呢,过好当下最重要。”

被教育了一顿,褚恬悻悻地挂断了电话。想一想,却又觉得何筱的话十分在理,唯一能够伤害到她的人也只有徐沂了,他是她的铠甲,也是软肋。

可她又是那么笃定他不会。因为,她现在唯一能够毫无保留信任的人,也只剩他了。

第二天,褚恬早早地就去了公司。部门老刘对她近日总是迟到早退,无心工作的情况已经颇有意见了,她可不敢再散漫下去。

冯骁骁来得有些晚了,掐着点进办公室,看见她立刻赶紧打了个招呼:“来啦褚美人,怎么我感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褚恬笑嘻嘻地回了句:“去你的。”

摁开电脑,冯骁骁双手抱胸的回身打量她:“感觉你今天气色格外好,是不是昨晚上你老公回来放风了?”

褚恬听见这话可有点不高兴了:“什么叫放风啊,他跟你一样,都是为人民服务,别搞得像住监狱似的好不好?”

“得得得!我错了。”冯骁骁打了自己嘴巴一下,凑近她道,“不过恬恬,你今天看着确实跟前几天不一样了。”

褚恬嗯了一声。大概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甩掉了一些心里的包袱,整个人也跟着轻松了许多吧。

当然了,这话她是不会跟冯骁骁说的。

飞给冯骁骁一个眼风,褚恬抱着一堆文件起身,步伐轻快地走向老刘的办公室。

中午吃饭的时候,意外地接到了徐沂的电话,褚恬艰难地咽下嘴里的红烧狮子头,含糊不清地问他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

徐沂语气微顿,笑了笑,才说:“没事,就是突然想你了。”

褚恬差点被呛住,喝一口水压了压,不顾冯骁骁好奇的眼色,走到外面,躲在一颗梧桐树后接电话:“我才不相信你会这么无聊呢。”

虽然她想明白了,可嘴上仍不是那么轻易饶人。

“不骗你,我今晚就回家。”他说着,忽而问,“特殊时期,还没到吧?”

不妨他这么问,褚恬窘的转过身只想对着梧桐树撞几下脑袋。

“你正经点行不行?”这话说的她脸都红了,半晌才嗔骂他一句,“讨厌。”

听她这样的语气,徐沂确定她是完全不生气了,才说:“好了,不逗你了,跟你说个正经事。”

“什么事?”

清咳了声,徐沂说:“下个月20号,师里要办个军营文化节,说是邀请家属一起来参加,你要不要过来?”

“不去。”她想也不想地就撇嘴拒绝。

“真不来?”他问,“报名表都已经给你写好了。”

“不去。”褚恬一下一下揪着树皮,“这么没有诚意的邀请,傻子才去。”

原来是在嫌弃这个。

徐沂拿着手机,视线落在窗外挺直的白杨树上,眉眼温和:“本来还想借着这次机会让你看看在八一礼堂办婚礼合不合适,现在看来是没希望了?”

褚恬本来下意识地还想再拒绝,可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一下子就懵住了。手指头用力过猛地抠进树皮里,疼得她嘶了一声。

徐沂听见了,连忙问:“怎么了?”

褚恬才顾不上这个呢。

“你刚说什么?说什么——婚礼?”她问的小心翼翼。

徐沂却不再重复第二遍,只问她:“来吗?”

褚恬恍惚了片刻,猛一眨眼睛,感觉眼眶有些湿润。吸一口气,她对着电话说:“你这个人,真讨厌。”

说完,她就将电话给挂了。

听着短促的嘟嘟声,徐沂似乎能想到电话那头的人是多么匆忙且羞怯地挂掉电话的。想着想着,他就笑了,很轻很轻。

这天晚上,褚恬一下班就赶紧回家了。

徐沂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洗完澡躺上床了,却一直没有睡着。他所有的动静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先是推开卧室门看了看,之后就去洗澡了。

褚恬莫名的就有些紧张,裹了裹被角,情绪还没稳定下来,徐沂就洗完澡出来了。十月中的天气,他只穿了个体能训练短裤,上身赤裸着。

褚恬看到的那一刻都震惊了,可徐沂压根没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一掀被子,直接就压了下来。褚恬太清楚这人在床上是什么样子了,手忙脚乱地躲着他,两只手却被他牢牢地抓住压在了头顶。

“干嘛呀…”虽然她心里也很期盼,可每次事到临头了,还是会有些害怕。

接下来,她就彻底说不出话了,嘴被吻住了。唇舌交缠,浑身像是过了一道又一道电流,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并紧双腿。

长吻过后,她所有的反抗力气都没了。徐沂松开了对她的钳制,沿着她下颚往下吻,一手勒住她的腰,一手迫她分开双腿。褚恬觉得羞极了,双手无意识地滑入他的发间,整个人犹如浮萍般起伏挣扎着,没多久,便失去了一大半的意识。

之前徐沂忙着新兵连的事儿,一直腾不出空来,前天好不容易回了家又有了那样的事。之间隔了这么久,褚恬觉得以这人的战斗力,她今晚是要牺牲在这床上了。

果不其然,结束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趴在徐沂怀里,一根指头都动不了。而这人却像没够一样,抱着她时不时还吻一下。

等到褚恬好不容易恢复了力气,第一反应就是要从他怀里爬出去。可她那点力道,哪里能抵得过一个男人,最后还是被捞了回来。褚恬气不过,骂他讨厌,还不解气,又连着骂了几声讨厌。

徐沂占足了便宜,当然毫无怨言地由着她撒气。

这种一点也不反抗的态度让褚恬觉得没劲,没多久就熄火了,乖乖地趴在徐沂的怀里,似乎就要睡去。

徐沂却在这时摇了摇她,黑暗之中,轻哑着嗓音问:“下个月,来不来?”

褚恬困意上来了,挥苍蝇一样赶着他:“说了不去嘛。”

“来不来?”

“…”

褚恬不吭声了,怎么摇也不开口,像是真的睡着了一般。

徐沂不由得拉远一点,仔细打量她,这才发现她还睁着眼睛,在透进来的月光的映照下,闪着明亮的光。

看见他难得有些紧张的表情,褚恬突然笑了,犹如蜜糖甜到了心底。转而又有些不好意思,她偎进徐沂怀中,低声说:“我要穿漂亮的婚纱。”

徐沂也一点一点地抱紧她,低而有力地说:“好。”

第50章

这次回来,两人是好生腻歪了两天。

这样幸福的日子向来是不长,周一一大早徐沂就起床赶班车了,临走之前鲜少地将褚恬叫醒了。

褚恬还在梦里呢,嫌他烦,挥手赶他走。徐沂只好耐着性子,小声在她耳边说:“接下来几天我要去参加个封闭集训,不能回家,也不能接电话。要遇到什么事,你直接找小姑,我跟她说好了。”

听见这句话,褚恬睡意全无,愣一愣之后,立刻从床上爬起来,神情严肃地看着徐沂:“什么集训?”连电话都不能打?

“就是一次很普通的集训。”徐沂答得很含糊,他摸摸褚恬的头,问她,“我刚说的话都记住了?”

“忘了。”褚恬撇撇嘴,扑进他怀里,“我不想让你走。”

幸而起得早,徐沂就知道她得这么缠自己一会儿。他抱着她,摇了摇,隔着头发轻轻吻了她一下,才说:“我走了?”

褚恬不做声,好一会儿,才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