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将自己的衣裳给冯霜止披上,不想冯霜止竟然已经醒了,他还是将衣服给她按到了身上,道:“累了便去踏上歇息吧,这书房里也不是没地方给你睡,怎的便趴在桌上了?”

冯霜止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忽然看到了自己手掌上的一块墨迹,道:“是写着写着睡着了的,今日中午的时候团子闹腾着,一直不肯喝奶,哄了许久才好,是个能折腾人的。庄子上的事儿我这没一会儿便能写好,你别担心我。”

和珅心疼,便笑她:“你也知道我担心你,便不要这样熬着,庄子上的事儿过不几天你便可以提拔些人上来管着,左右还有刘全儿在。”

刘全儿是个能干的,可是有的事情下面的人是放不开手去做的,还要慢慢地培养才成。

到底哪些人可信,哪些人能用,都是需要慢慢看的。

最近又新置了一些宅院田产,便是要人都照看着,回头上了正轨,冯霜止也就不必这么忙了。

她睡过一回之后也就精神了,便站起来伸个懒腰,和珅刚好抱了她个满怀,笑道:“我今日去了苏凌阿的府上,喝了一壶好茶。”

他心里惦记着的还是那茶,跑山尖啊,虽然是去年的。

和珅又道:“只可惜你没去,人家这府上可比我们阔绰多了。”

冯霜止笑他:“恁地那苏凌阿一个小官就让你羡慕了,好歹你也入值军机处,算是个军机大臣了,还这样没眼界,改日人家得笑话你。”

“唉,和珅哪里有夫人有眼界啊,为夫想喝这好茶想得紧,只盼着贤内助拼死拼活地给为夫赚钱,这样就能有一日过上能喝跑山尖的好日子了。”

和珅半开着玩笑,这十足的揶揄口气是逗笑了冯霜止。

冯霜止道:“一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下面那些个敛财的都有些本事,你可是比不了的,我们家收的东西也不多,大半还是庄子上的收成和经营的。”

和珅点头,忽然道:“今日去苏凌阿的府上,我遇到了一件为难的事儿。你猜怎么着?”

“猜不到,你直说吧。”多半都是苏凌阿那糊涂虫说了什么糊涂的话吧?不过看着和珅的表情怎么有些微妙呢?

冯霜止怎么也没有想到,和珅说出来的话竟然会是——

“那苏凌阿央我收了那纳兰为干女儿,我想着我家还有口醋坛子,便没敢答应,回来请示夫人了,还请夫人示下。”

和珅那口吻,真是说不出地好笑。

冯霜止简直被这句话给惊到了,“干女儿?”

也亏得那苏凌阿说得出这样的话来,虽说关系好的朝廷命官之间相互收着干女儿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更有的直接将干女儿当了姘头的,苏凌阿这老货莫不是也打的这个主意?总之冯霜止对“干女儿”这字眼是恶心到了极点的。

她一皱眉,便想要说出拒绝的话来,只不过这个时候念头一转,却道:“远兰是要嫁给和琳的,我们若是收了纳兰为干女儿,这辈分要怎么算?”

和珅眉头一皱,“你莫不是真的想收她做干女儿?”

冯霜止一看他那如临大敌的表情就想笑,只道:“不是你让我好好考虑的吗?”

“说给你听听,你莫不是还当了真了?”和珅心说什么辈分之类的根本不是问题,满洲八旗这边辈分乱极了,有问题的根本是干女儿这个身份而已。

和珅满以为冯霜止会拒绝,不想冯霜止道:“左右这姑娘是个有野心的,我挑个好日子要她跟她姐姐来府里坐坐,再留她单独来往,若是能识相了当然好,不识相了趁早预备着掐死,别在往后惹出什么祸事来。”

“……”和珅忽然觉得自己搬起石头脚了,“真不明白你是在想什么的……”

冯霜止道:“我是个看不得别人舒服的人。别人让我不舒服,我也要让他不舒服的。看这纳兰是不是个聪明的人再说吧。”

苏凌阿这个人必须好好地解决,处理不好怕是要生事端,但凡是跟真实的历史有关联的人物,冯霜止都是小心又小心的。而且,她想要看看远兰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看待她那个妹妹的……

过不得几日,传出了今科状元王杰给从南书房升任了刑部侍郎的消息,这便是与国泰有共事了。

冯霜止本来是预备着立刻要请远兰纳兰姐妹来的,不想斜剌里冒出这件事情来,倒只能先为和珅准备着贺礼了。

她想着汪如龙那事儿,便问他有没有向汪如龙打听过,和珅说汪如龙前两日回了扬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库房里没挑到合适的礼物,冯霜止趁着这机会,也顺便出去买了些东西,进了恒泰斋,便进去问他们老板在不在,原本和珅说他不在,不想今日冯霜止赶巧,汪如龙才走了没两天又回来了,进来便听见冯霜止问起自己的行踪,这便上前去告罪。

冯霜止已经知道这汪如龙不是什么简单的人,这个时候不敢小觑了他,与他说了两句,便说是要挑礼物。

都到了恒泰斋挑礼物了,便知道肯定是想要一些独特出众一些的。

汪如龙会做生意,便领着冯霜止去里屋坐,好东西都要一件件慢慢摆上来,他叫了人去取东西,便给冯霜止倒茶。

冯霜止在他将那茶倒出来的时候便闻见香了,忽然想起和珅好茶的那一口来,便道:“今年的明前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来,倒是让人想得紧,左右也得弄上一盒来喝喝。”

汪如龙一听这话便笑了:“这普通的茶叶能放在运盐船里,明前茶可不敢这样干,不过您要是真想要喝,我这里也给您弄得到,夫人算是我的老主顾了,这茶叶便算是我孝敬您的。我这儿的茶,来得可比皇宫的还要早呢。”

“说起来,我听说最近漕运的事情似乎不大好。”冯霜止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

汪如龙眼光一闪,摸了摸自己那双下巴,只道:“总瓢把子没了,肯定要乱上一阵的,只不过谁知道什么时候不会再出现呢?”

“汪老板肯定是知道什么了吧?”冯霜止笑眯眯的,也看着笑眯眯的汪如龙,“若有消息,不如共享一下,好歹我也是您的老主顾了。”

汪如龙只是笑了笑,“其实事情没您想的那么严重,您今日来问我,便是来试探我知不知道江南那边的消息的,也说明您对某些人和某些事儿已经有了怀疑。我只能告诉您,连霜城是个命大又有野心的,当初漕帮里面打起来的时候,他身中八箭都没死成,将江南神医都已经放弃了,可是他活生生又从鬼门关回来了……唉,反正观望着吧……”

其实汪如龙已经跟连霜城搭上了线,现在他手中握着江南盐政那边的账本,多少人想要追杀他呢,只不过汪如龙一向精明,账本都是分开放的,即便是自己死了或者是别的人杀了自己也得不到好处,现在追杀他的人也早就被撤走了。

听了汪如龙这话,便算是证实了冯霜止自己的猜测,她没再问,只是等着汪如龙将东西拿出来,自己挑好了便回府,不成想坐在那里端着茶好好地等着,便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像是来了贵客的。

“夫人,这恒泰斋有什么好来的?咱府里的东西不必这里好上千万倍吗?即便是挑礼物也……”

“要你在这里多嘴,回头当心我给你撕烂了。”

“……奴婢知错……”

这声音,好熟悉。

冯霜止一下便听出来了,这是……陈喜佳?

她便要将那茶杯一放,出去打招呼,又觉得不妥,便坐下来。

下一刻,冯霜止便庆幸自己是没有出去的,因为王杰也来了。

这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进了恒泰斋,怎么觉得像是约好了的?

现在王杰也是火速直接升了朝廷二品大员了,尽管是在刑部,可是对于所有新科的进士来说,那是相当厉害的了。

这人风头之劲,是不输给和珅的。

如今跟自己的旧情人陈喜佳碰上,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

冯霜止忽然好奇起来,便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汪如龙消息灵通,像是什么都知道,干脆也坐在里面不出去了。

这个时候是人最少的时候,陈喜佳与王杰一前一后到了旁边的雅座上。

只听陈喜佳问道:“你怎么不坐?”

王杰很生硬道:“夫人乃是已婚之人,与旁的男子同桌,似乎不大好。”

“……”

这时候,陈喜佳似乎是沉默了,她大约是没有想到王杰竟然会说出这样暗含着讽刺的刻薄话来。

一时之间竟然露出了有些伤怀的表情。

过了许久,陈喜佳才道:“好歹昔日也有那么多的情义,你何苦如此相逼?”

“王杰何曾相逼过夫人?”王杰是真的想笑,看着现在陈喜佳这矫揉造作的模样,当真没闹明白自己当初到底喜欢她哪一点,才气逼人还是温婉俏丽?也没觉得有一点好了……

说什么昔日的情义,她已经嫁人了才跟他说什么情义,无非便是因为今早他在朝会上说了福康安徇私枉法,跟朝中别的大臣联系过于紧密的事情,陈喜佳竟然就直接找上了门来。

王杰现在已经没有了什么所谓的“寒心”,因为他当初那一颗单纯地爱着陈喜佳的心,早就在陈喜佳让冯霜止去广济寺拒绝他的时候,便已经完全消失了。如今看着陈喜佳百般作态,只有“恶心”二字可以形容了。

陈喜佳叹了一口气,道:“你还是那么固执……”

王杰正在忍住自己的冷笑,不过现在他觉得这是一个很考验人的本事的事情,要克制住对陈喜佳的冷笑,太难了。

“我听说,皇上想给你赐婚,把公主嫁给你,你却一口推掉了,王杰……你不要再这样下去了,早日娶了公主,你便是青云直上的路了……”陈喜佳自以为是地劝着。

今早皇帝的确说要给王杰赐婚,结果被王杰一句简单的“先国后家”给堵了回去。

怕是陈喜佳自我感觉良好,以为王杰是因为她才拒绝了乾隆的吧?

王杰心里连嘲讽都不屑给了,嘴里说着当初的情义,其实不过是为了福康安说情来的,可是说是说情,又有些摇摆不定,要与王杰直接恢复到平常朋友的关系上去。

冯霜止心说陈喜佳怕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她为着福康安说话,又颇有几分要拉拢王杰的架势,怕是信了当初冯霜止给她说的——王杰对她还有旧情,所以她凭借着这一点感情能够将王杰拉拢过去。

只是冯霜止还是太天真了,陈喜佳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

“我知道你是不喜欢福康安的,是他当日破坏了你我之间的约定,只是木已成舟,事情已经成为了定局,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与他荣辱一体,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日你若是真的参倒了福康安,他日便要我活守寡……”

陈喜佳说着,声音低沉了下去,这雅间里没人,她也红了脸,尽管王杰站得远远地,可这屋里也有些暧昧和纠缠不清的感觉了。

王杰眼底的嘲讽,是低下头去的陈喜佳没有看到的。

隔壁屋里的冯霜止忽然之间便笑了,她有些笑不可遏,手中的茶盏磕到了桌面上,那汪如龙也是一脸的笑意,两个了都懂原因而已。

只是冯霜止方才那茶盏磕到桌面上的声音,哭得正认真的陈喜佳没有听到,王杰却听到了,便知道那边竟然是有人的。

当下王杰道:“夫人说出来是有要事相谈,如今说了这许多没用的倒是浪费时间了……”

陈喜佳勉强一笑,脸色有些苍白:“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是还在介意当年的事情。可我还是愿意恭喜你的,你如今升官了,只要不困囿于过去,定能步步高升的……妾身,这便走了。”

陈喜佳那离去的背影带了点单薄的意味,丫鬟还在外面,不知道里面出了什么事情,只不过有些狐疑,便眼光一闪,扶着陈喜佳走了。

这便雅间里只有了王杰一个,听墙角的冯霜止跟汪如龙这才明白过来了,之后又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下一刻,这间屋子的门便被推开了,王杰冷着脸站在外面:“和夫人和汪老板这墙角听得可还满意?”

冯霜止跟汪如龙都有些尴尬,两个人站起来。

汪如龙道:“这事儿真的不关我们的事儿,汪某人可是一直在跟夫人说礼物的事情的,如今您都知道的事情,我还只是衣无所知而已。”

明知道这人是在狡辩,王杰也没地儿跟他们计较,只看了冯霜止一眼,便转身走了。

冯霜止这边慢吞吞地挑好了东西,这才搭着丫鬟的手出去,只是才走出去没多远,便有人递了一张纸条上来,说是一位高高瘦瘦的爷递过来的,一定要亲手交到她的手上。

冯霜止展开那纸条一看,便道:“我们去聚贤楼一趟。”

雅间里,王杰泡好了茶等着冯霜止,前后隔着帘子,倒也不会让人说什么闲话的。

不过本就是密谋的事情,也没什么闲话可说。

冯霜止坐下来便笑了一声:“我今日也得恭喜一下王大人,您这是要飞黄腾达啊。”

“没有夫人当初那一句话,如当头棒喝,哪里有今日的王杰呢?”王杰笑了一声,似乎不甚在意。

冯霜止却唇角一弯,道:“王大人不记恨着妾身是个棒打鸳鸯的主儿,便是万幸了。”

王杰不想再说过去的事情,只道:“那汪如龙手中有几本账册,急着多年来盐政这边贪污受贿收敛盐引的情况,现在福康安想要拿到这一本账册。”

拿到账册,其实便相当于握住了整个江南盐政的把柄,顺藤摸瓜,又能够笼络出更多的人来。一本账册,在合适的人手中,只怕就要有不一样的力量了。

落到福康安手中的话,怕是整个江南官场都要成为他的人了。

冯霜止意味深长地看向王杰:“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什么?”

王杰道:“早点还完人情债。”

于是冯霜止终于笑了,道:“正好我也想要账册,听说汪如龙跟你的关系不错,还很看好你。”

王杰没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章 慈第母心

第六十章悍妻

到底王杰这个人最后会走到哪一边去,冯霜止完全没有概念。

她如今知道汪如龙到底是为了什么被追杀,在连霜城那边的事情,也就能够推测到几分了。

在回府的时候,冯霜止看到了在聚贤楼上喝酒的连霜城,那一刻她心里发了寒,很想要找人上去问问,可是连霜城那个时候却将他放在桌子上的茶盏端起来,用那盖子拂了拂茶沫,手指翘起来,煞是好看。

冯霜止忍住了,回了府。

才一见到和珅,便说了她今日在汪如龙那里得到的消息,却对王杰的情况是只字不提,和珅一听到账本这两个字就敏感了起来,细问了一下,便知道这里面可以大做文章,给自己提了个醒儿,要自己注意了一下,便道:“我看着这里面许多事情还都是有隐情的,暂且先放着,待我再调查一番。”

和珅这边的计划有不少,他目前最要紧的便是在军机处站稳了脚跟,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今日我回来的时候瞧见连霜城了,他果然又在京城,便坐在那聚贤楼上喝茶。”甚至还端着茶杯,用拂茶盖子的方式告诉她不要声张,冯霜止是越来越看不透连霜城这人了,一时之间将两道秀眉皱紧。

和珅爱看她这皱眉的样子,便伸手帮她展眉,说道:“他没事儿去聚贤楼楼上坐着,还能被你看到,这件事才是真的奇了。不是真的不要你发现,便是有目的的了。”

“还好你当初没什么秘密透给他,我总觉得现在的连霜城肯定是被福康安那边辖制着的,只是他跟福康安联手起来回头坑你的可能性有多高,就不清楚了。”

这才是冯霜止最担心的地方。

和珅吻她额头,帮她将脑袋后面竖着的两把头扶正了,说道;“你现在最需要担心的,是来府上拜访的那欠教的小姑娘。”

“我从不担心,只不过总是我来做恶人,一点也不好玩。”

她道:“你跟苏凌阿说清楚了?”

和珅道:“那人蠢笨,硬要我挑明了才明白过来,应当不会再让你糟心了。只是苏凌阿想要她拜我为干阿玛,却是有些麻烦的。”

“同朝为官,他也是个上三旗的,暂时还是别撕破脸,也别让人说你刚刚入值军机处,年轻气盛……”最要紧的还是官路,这后院里的事情,冯霜止来处理便好了。

“对了,我得跟你说个事儿。”和珅这两天是打听过了的,“国泰你知道吗?”

“前四川总督文绶的儿子?”冯霜止皱眉,心说该来的果然还是要来,便问道,“这人怎么了?”

“这人向着苏凌阿提了几次亲,想娶的便是纳兰。你若是心里不舒服,想要手毒一下的话……”和珅这是意有所指,“正好她想要拜你为干额娘,若是我们成了她的长辈,说上这一门亲事,苏凌阿也不敢说什么。”

国泰也是个身份的地位不浅的了,官位比起苏凌阿也是要高,只是因为他背后的靠山要倒,所以现在的国泰不怎么值钱。

“你何时跟国泰搭上了?”冯霜止忽然皱眉,她目光一转,便瞧见了和珅那书案上的盒子。

苏凌阿才巴结山了和珅,国泰紧接着就来了,这感觉怎么像是这两个人在相互之间比着呢?

“国泰比苏凌阿聪明了不少,苏凌阿不是看不起他,不要他娶纳兰吗?今日他便直接来巴结我了,你说我要是让他巴结,苏凌阿会怎样?”和珅习惯性地盘算了起来,一步步地苏推算着之后可能出现的情况。

冯霜止却慢慢道:“苏凌阿必然以为你是要看好了国泰,想要开始栽培他,即便是碍着你的面子,也要给苏凌阿几分面子,国泰若是个聪明人,这回重新去求亲,兴许就有不一样的结果了。”

所以和珅这一招才是最毒的。

看和珅没反驳,冯霜止甚至有些心惊,“你……”

和珅道:“只不过是给你留一手,免得那人没法收拾。”

“又有哪里是不能够收拾的?”冯霜止笑了两声,“我不过是喜欢远兰这姑娘,才给纳兰几分面子的,若是她妹妹太不得脸,旁人坏了她的名声,日后和琳也不高兴的。像你一样敢娶了个悍妻放在家里的人,是真的不多了。”

“下午时候那苏凌阿便好带着人来,你见了那纳兰,必定不会喜欢的。”和珅就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处理了今日的事情,三日之后便是宫里令皇贵妃娘娘的生辰,皇上已经给她操办了一番,命妇们是要进宫的,这才是你的战场。”

冯霜止豁然抬头,撞进和珅那深沉的目光之中,昔日的仇恨起来了,于是又一垂眼帘,道:“放心好了……我不会在这纳兰的身上耗费多少时间了……之前的事情,你便当我是被醋缸泡昏了头吧。”

最近她的确是没怎么关注着宫里的事情了。

皇宫里的人是握着外面的人的生死的,冯霜止最要紧的事情,不过是紧着宫里那边,到底还是要将永琰笼络住的,要说扶个别人起来,当真是不怎么可能的。

现在乾隆的子嗣,已经相当稀薄了,根本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朱珪被授了太子太傅,却是在教永琰的功课的……

其实现在左右想来,他们这一家跟永琰是没什么仇怨的,只有令贵妃,这女人是包衣奴出身,却爬到了如今的地位,其心机手段怕是相当深沉的。

之前没怎么想,如今一提起来,冯霜止便觉得是时候想想了。

进宫庆贺,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当年在咸安学宫外面那一跪,她总是忘不了的。

和珅提点过了她,军机处那边又叫去值房,他便又与冯霜止说了两句话,便走了。

下午的时候,纳兰来了,冯霜止是叫人在亭子里见的她,周围的丫鬟婆子们不少,都看着冯霜止搂着团子哄孩子。

纳兰听说有机会踏入和府,心里有些高兴,满以为能够见到和珅,却不想来亭子里见的竟然是一个女人。

那女子周围围着一干的丫鬟婆子,众人都看着那女子逗弄着她怀里的孩子。

滚着兔毛边的旗袍,高起来的领子,唇角微微地弯着,虽然是砸逗弄孩子,可是眼底却是一片的平静,像是什么人都无法入她的眼一般。这女人坐在那里,似乎天生便该众星拱月一样。

那妇人听到人的通报声,似乎是才想起来今日竟然有客来,于是抬头,一双平静的眸子便望向了她:“是纳兰吧?我这差点给忙忘记了,你莫要介意。”

冯霜止一抬手,指了指自己前面的位置。

纳兰在亭子外面,忽然觉得有些害怕,不敢进去,因为冯霜止的眼神很清亮,似乎完全看透了她内心的想法,看透了她也喜欢和珅,并且还要嫁进和府来……

纳兰在冯霜止这样的目光下不知道为什么发了一下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