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啊,爷闹着别扭呢。”

冯霜止也不知道为什么笑了一声,她叫丫鬟去收拾床铺,没多一会儿便躺下去了。临睡前,冯霜止道:“去给爷备些点心,让刘全儿给端过去,爷方才也没吃多少,估计心里怄着呢。”

“这爷为什么要怄着啊?”梅香有些不明白。

冯霜止懒洋洋地,唇角挂了笑,事情没她想的糟糕啊——这个时候是要偷笑的。

“丫头片子问那么多干什么?要你去做就做,今儿也不回屋歇,你们也早些睡。”

梅香与微眠对望了一眼,也不知道这夫妻二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将床帐放了下来,吹熄了屋里的灯烛,便退出去了。

冯霜止在这黑暗里头笑了一声,便睡过去了。

和珅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还要离理智,毕竟两夫妻总有什么事儿是不能说完的,她是跟汪如龙交好着,可这一开始也算是和珅知道的。她答应了汪如龙的事情就不能说,王杰也牵涉其中,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和珅只是吃味,便能看出他其实是明白,只是心里有个结。

小夫妻过日子,哪里有不打结的时候?磨一阵也就好了。

冯霜止这一觉睡得安稳,可和珅在书房里却是定不下心来。

他的确带回来不少的资料需要汇总起来,路上已经做过了一遍,可是明日上朝,便是一场收官大战,之前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了,若是在最后时刻被人从中作梗,那才真是要扼腕的。

和珅提笔勾画着,不去想冯霜止的事儿,他也知道这事儿总会过去的,还等着冯霜止给自己解释呢——过了这一阵也就好了。

想着,便落了个字,只是才起笔便发现这字不对,莫名地便写了个雨字头出来,他顿时无言,正在这时候,便听门开了,刘全儿端着一盘点心进来。

“爷,您吃点?”

和珅瞥他一眼,“谁拿来的?”

刘全儿嘿嘿一笑:“这不是夫人那边的丫鬟交代的吗?”

哦,那就是冯霜止的意思了。

和珅看着这一盘点心,又觉得方才什么心思都歇了,顿时有些烦起来,一狠心道:“端走端走。”

刘全儿莫名地碰了个钉子,吓了一跳,可是又不敢不听和珅的,便将一缩脖子,端着东西出去了。

和珅看刘全儿出去了,这才重新静心下来,他将路上写的折子看了一遍,又怕有什么问题,翻出来看了一遍,又重新誊抄一回,眼看着写完了,便伸手去端茶来,又觉得饿了,顿时无言,一摸那茶是冷的,便唤道:“刘全儿,茶!”

刘全儿一直在外面听着使唤呢,靠着门柱子打盹儿,这一听立刻就端了茶壶进来,给换上一杯热的,他正想着爷的火气怎么这么大的时候,便忽然听和珅问一句:“点心呢?”

“您不是让端走了吗?”刘全儿下意识地就回了一句,说完就知道糟了。

果然和珅冷了脸:“让你端走你还真端走啊?端回来。”

“……”刘全儿憋了半天,和珅是主子,他是奴才,说不得还是只能将那点心端回来,偷眼一瞧和珅,说道,“爷,您这不大对劲儿啊。”

和珅将那做工精细的枣泥山药糕拈了一块起来,便哼了一声,道:“你家爷对劲儿得很,你滚去歇了吧,一会儿叫我便成。”

“是。”刘全儿应声,这才退出去。

和珅吃了半盘点心,也算是不饿了,便卧在书房后面的榻上睡了一会儿,没两个时辰,便自己醒了,该是上朝的时候了。

眼看着要离府了,和珅没憋住,问了一句:“夫人昨夜如何?”

刘全儿现在也猜到这两位是闹矛盾了,吞吞吐吐道:“夫人昨夜睡得早,这会儿还没醒呢。”

和珅差点一口气没憋上来,得,一大早这心里又堵了。

连着今日上朝,和珅那火气也没压下来。

碰着福康安要搅和他在江南的事儿,那边的事儿已经是和珅全部捞在手里了的,都是不知好了,现在福康安要来插上一手,抢和珅的既得利益,这能忍?加上心情不大好,和珅噼里啪啦地便把福康安给数落了一阵,大意是明里暗里地讽刺福康安,他什么也没做,竟然也想来插一手,说什么福康安也没在江南任过职,对江南的事情不了解,他插手不大合适。

福康安也不敢反驳他,他若是反驳了,那就是他自己不知道轻重了——他之前的职务根本没怎么涉及到江南那边,现在也不敢说自己对江南很了解,若是说了,那他是怎么知道的?这就正好中了和珅的计了——福康安当场被和珅噎了个进退两难,既不能说自己对江南很了解,又舍不得放掉江南那边大一块地方的利益。

这和珅一番话把福康安给气得,下了朝之后福康安便说和珅是吃了火药了,这根本不是什么聪明人能干出来的事儿——江南那么大一块肉,和珅能自己吃下了?不分出来,那便是众矢之的。

福康安知道前一阵冯霜止交账册的时候没抖出他来,那是顾念着他们以前还有过交情,冯霜止的原则是“下不为例”,这一回运气好,不撞在枪口上,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反正这一趟早朝上得福康安那个糟心,陈宏谋这一次是彻底倒了,福康安也救不了他,想着回府便要看到陈喜佳那怨妇脸,福康安忽然就道:“不回府了,聚贤楼去。”

“嗻。”抬轿子的奴才一听见福康安这窝着火的口气,不敢说什么,直接抬着轿子去了聚贤楼。

福康安大踏步走进去,一身都是火气,那脸却是冷着的,哪里想到刚刚上去便瞧见和珅从另一边上来。

和珅抬眼一看是他,竟然是温和地一笑,给他抱一下拳:“福大人,有缘分啊。”

“……和大人不回府,这倒是稀奇了。”福康安也不过是随口讽刺一句,不成想和珅那脸色倒是微变了一下。

这二人一向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只不过今日也不知道怎么,说了一阵,不一会儿王杰跟刘墉一帮人也上来了,看到这二位金主在,纪晓岚一下就笑了,赶忙上去拉福康安跟和珅两个人:“今日难得遇见二位大人,您二位这是土老财啊,刘大人,快把他俩给拉住咱们凑一桌喝酒去,今天这酒菜钱就有了。”

刘墉也是损的,穷官儿,哪里比得上这两位?

当下刘墉便捻须笑道:“聚贤楼遇到也算是缘分,还望和大人、福大人您二位别介意,赏在下一个老脸,一起来开一席吧?”

刘墉是老臣,和珅跟福康安也不敢拂了他面子,两个人那个悻悻,跟着这一帮清流官员坐到一起去吃酒。

和珅一整场都是憋着的,那一群穷官知道这一回肯定是和珅跟福康安两个人掏钱,点了一大桌,纪晓岚更是做出一副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多好东西的模样,言语之间也暗暗讽刺福康安与和珅二人。只是福康安想着家里糟心事儿,和珅盘算着他跟冯霜止这是还要闹多久,他给自己掐了掐时间,算着这样闹上一两天,这心结也就去了,要紧的是,书房里那床榻不舒服,睡着硌得慌,也没屋里暖和……

唉。

和珅端酒,便要自己喝一杯,福康安这个时候也作了决定,陈喜佳若是再闹便不准备留了。

这二人同时端起来,都是倒霉鬼,往日虽然是政敌,这一刻也不知道为什么合拍了,便一碰杯,算是干了一杯。

聚贤楼里这个热闹,老板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待到结账的时候和珅跟福康安一人掏了一半。

回来的路上,刘全儿一直都在骂那刘墉纪晓岚是黑心货,和珅手一按自己的太阳穴,看着外面又下雪了,便道:“你没看那王杰一直坐在一边没说话吗?这一群清官,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到了朝堂上该怎么对咱们下手就怎么下手,只不过纪晓岚是个大嘴巴,赶明儿皇上那边就要知道了。”

纪晓岚乃是皇帝御用诗人,虽然说一直没什么大的官职,但耐不住皇上喜欢他。

现在王杰已经升任了刑部侍郎,这可是个实缺,看皇帝的意思,像是不久之后还要让王杰去吏部干,这人升迁的速度倒是比他还快了。

想起那账本的事儿,早朝之后皇帝单独召见了他们问过,临走了还夸奖了王杰一番,说王杰好智计,和珅却是冷笑一声。

现在在回府的路上,和珅想着还是先忙完了江南那边最后剩下来的一点事儿再说。

至于冯霜止那边,老早便听说和珅在聚贤楼遇到了刘墉纪晓岚那几个,梅香笑说“这几位大人怎么混得跟个吃白食的一样”,冯霜止却摇摇头,道:“莫要小瞧了这刘墉,他厉害着呢。”

跟梅香他们说这些是没用的,冯霜止下午还要进宫,她出门的时候便已经跟和珅错过了。

宫里头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令妃被禁足本来已经够严重了,皇帝又忽然之间一道旨意让她迁到离养心殿更远的宫里去了,太后的身子拖不过今冬了,冯霜止也被告知,这一段时间不用进宫了。

只是临走时候,她还是收到了惇妃的请柬,说是今年宫里开宴,左右还是要请一些人,便给了冯霜止。

她带着请柬回来,和珅那边又在书房里了,她叹了口气。

次日起来,便听说这京城里传开了,说是和大人跟和夫人这蜜里调油小日子终于结束了,京城里的姑娘又有的盼了。

冯霜止听了,便忽然一笑:“我看着还不像是人老珠黄的模样吧?”

梅香撇撇嘴,给冯霜止绾头发,便哼声道:“说是那什么孙士毅,李侍尧,要将自己的小妾送给我们家爷,也不瞅瞅他们是个什么东西……”

“孙士毅,李侍尧?”这两个糊涂东西,最近是想要从和珅手里分一杯羹,要和珅把江南那一块的利益给划出来,只可惜和珅不是什么糊涂的人,哪里能随随便便就划出去了?

冯霜止将那梳子放下去,便勾了唇:“最近别管爷,他还得怄一阵,他在江南也没少胡来,我俩彼此彼此,过一阵再好。最近不进宫,日子有些无聊,有几个人来撩闲,也不错。”

梅香与微眠齐齐冒冷汗,总觉得过两日这京城里就要腥风血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_(:з」∠)_第一次这么早更新

第七十九章 小俩口

和大人跟和夫人闹矛盾了,这京城里可热闹了。

现在和珅是什么人啊?人家是才立了功,朝廷里一等一的贵人,之前没人说和他家小妾的事儿,那是因为有个和夫人在外面顶着,可是现在和夫人跟和珅有矛盾了,这不是上赶着给别人机会吗?

这一下,众人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大理寺少卿孙士毅、武英殿大学士李侍尧,这二人关系很好,这一日约在李侍尧府里喝酒,分析朝廷里的局势的时候就谈到了江南官场的事儿。

李侍尧年纪稍长,在这官场上也是个老油条子,孙士毅便是攀附着他这一棵大树慢慢起来的,所以孙士毅对李侍尧是相当恭敬的,李侍尧好好地想了想现在的局势,末了道:“要和珅硬将他已经到手的利益吐出来,他肯定是不愿意的,咱们还是得拉拢他,和珅这人逼不得。”

“可我怎么觉得这人是个软硬不吃的啊?”孙士毅有些不理解,其实他们也可以联合福康安一起对付和珅,虽然拉拢福康安也是个问题……

当下李侍尧就笑了,“你道最近京城里传得最广的消息是什么?我夫人昨日告诉我,说是咱们京城里有名的那一对儿,而今有了裂痕,这男人哪里有个不花心的?拉拢人,正是要投其所好。”

“您的意思是……”孙士毅皱了皱眉,“可是我们之前用这样的法子拉拢过和珅啊,也没见和珅说接受,这人怕是不吃这一套的。”

“以前不吃那是以前,现在你啊……那次找过去的那都是什么人?这不美的姑娘还有个什么用?”李侍尧提点着他。

孙士毅忽然眼前一亮,便道:“若说是漂亮的,我这里还真有一个,您可还记得当初那个汪如龙献上来的美女豆蔻?这汪如龙,倒是个交游广的,我听说他现在搭上和珅了。”

早年汪如龙没打开局面的时候,可谓是处处受限制,连孙士毅这边的门路也找上来了。

这豆蔻,便是当初汪如龙从扬州青楼之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女子,可以说是多才多艺,甚至很有几分才华。原本孙士毅是很喜欢的,只是前几日皇帝委派他出了一趟山东,和还没来得及想用。

现在要他忽然之间将这姑娘拿出来,他其实也不大乐意,可是为了更大的利益,也只能“割爱”了。

美人是要多少有多少,江南那块肥肉吃不到,可得眼红好一阵。

这一下,李侍尧跟孙士毅这就在商量着了,说是晚上要请和珅去一壶馆吃上一席,顺便带着那豆蔻。

这边两个人说定了,和珅那边就已经收到了请柬。

只不过,这请柬还不是孙士毅和李侍尧的,而是刘墉纪晓岚那一群的,和珅一看这请柬,就知道这是要找自己请客了,这去哪里不好,非要去醉月楼喝花酒?

接到这请柬的时候,和珅就纠结了。

刘全儿走进来,“爷,您怎么了?”

和珅一摸自己下巴,道:“去库房支个几千两出来带着,下午刘墉跟纪昀闹着要去喝花酒,你且备着。”

刘全儿这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他将手里的请柬递给了和珅,“这是孙士毅、李侍尧两位大人递给您的请柬。”

和珅接过来一看,便将那请柬扔到了一边去,“这两人找我准没好事儿,吃他们的酒席定然不用花钱,可我这心里不舒坦,要我将江南那边的利益放出来,痴人说梦,不给点实际的好处谁理会他们?一会儿先去刘墉他们那边,爷出去散散心。”

“嗻……”刘全儿不知道为什么冒了一下冷汗。

他去库房那边支银子的时候,便瞧见了周曲,周曲正在打算盘,瞧见刘全儿来了,便一抬眼道:“刘管家您难得来啊。”

刘全儿干干一笑,想着取了银票便走,不是他怕周曲,实在是这事儿不能让夫人知道。

原本周曲没觉得刘全儿支银子是要干什么,可是刘全儿这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的,倒是让周曲惊讶了起来,他将手上最后的一笔账记好,便忽然道:“刘管家您今儿个可不大对。”

刘全儿咳嗽一声,“这……可能是天气冷了,所以到处都不大对吧。”

“这银子是往哪里使的?”周曲像是知道了什么,直接这样问了一句。

刘全儿差点没给他呛死,连忙道:“这话可不能胡说。”

“……”这欲盖弥彰的。周曲瞥他一眼,道,“您可别做错了什么事儿,这回头夫人要是知道了……”

得,一句话就让刘全儿开始冒冷汗了。

他为难了起来,看向了周曲,最终还是道:“周老弟啊,我这话跟你说,你别跟夫人说。”

周曲的目光往上一转,似乎是看了一眼门外,便道:“刘管家您说吧。”

刘全儿是心想着告诉了周曲,也好让他约束一下府里的人,别什么消息都往夫人那边说,“刘墉纪昀那起子穷鬼要拉着爷去吃花酒,估计是要爷掏钱的,这群人没安好心,不过这消息若是让夫人知道了,咱府里非出大事不可。所以啊,您给紧着心,千万别叫夫人知道了。”

周曲沉默了半晌,看了刘全儿半天:“这可是纸包不住火的。”

刘全儿摸了摸自己鼻子,满不在乎道:“能包几天包几天。”

于是周曲用饱含深意的目光看了刘全儿一眼,最终道:“那您这银票拿好了。”

下面的人早取了银票一边等着了,便将这银票拿上来,也就几张大额的,刘全收了便走,一身的轻松。

等他走了,周曲便站了起来,之后便看冯霜止从外面走廊上绕进来。

冯霜止还裹着红缎镶狐毛的披风,如今进来,里面烧着火炉,便将披风解了坐下来,微眠等人立刻去倒了热茶来。

方才刘全儿的话冯霜止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她看了周曲一眼,笑问道:“周大先生,您怎么想?”

周曲冷汗,便道:“要不,夫人出去截了爷?”

“还能截?好歹他也是出去吃酒,跟着刘墉、纪昀那一起子,朝廷严禁官员进出这等烟花之所,只怕刘墉几个找了他去,也不是什么真的喝花酒。”只是这话冯霜止都说得没底,纪晓岚可是有名的风流才子,烂桃花是一堆一堆的,这人什么做不出来?唯一好的是刘墉在,所以事情不会失控。可之前还是和珅堵心,转眼就轮到冯霜止堵心了。

“那夫人,这是不想管?”周曲试探了一句。

不想管?冯霜止看了一眼茶碗,便道:“不能截了他的银子伤了他的面子,其实他也是个小气鬼,舍不得在这些事儿上花钱的,要跟刘墉这些人吃酒,怕也是郁闷。只不过……”

只不过,女人不高兴了就喜欢花钱。

所以冯霜止做出了一个很让周曲目瞪口呆的决定。

周曲愣愣地,说不出话来:“夫人这……”

“这什么这?去吧。”

冯霜止笑了一声,等着看好戏了。

既不伤和珅的面子,又不让和珅出去吃花酒,冯霜止的办法可损了。

这边和珅出门了,心想着什么时候跟冯霜止说事儿,又想着自己去那秦楼楚馆,若是冯霜止知道定然是要吃味儿的,不知怎么,他想着竟然还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

回头跟刘墉那几个闹腾完了,该回府还是要回府的。

只是出去了,跟刘墉几个约定好了在广济寺立雪亭见,刚刚跟那些个文人雅士吟诗斗酒完,准备换地方去八大胡同某地儿了,才走进那醉月楼,纪晓岚要上去说话,老鸨便迎了上来:“哟,纪大人,劲儿不巧,之前您说要来这里,可是今夜我们整个楼都被人包下来了,实在是没地儿招待你们了。”

纪晓岚他们其实是来吃酒的,根本就是要戏弄和珅,如今这老鸨竟然这样说,真是让人气愤了。

当下纪晓岚就不干了,“你这答应好的,怎么能不干呢?”

老鸨也是为难,“我这……这收了人家的银子了,是三千一百两包场,我这……我们一楼上上下下几百人,这哪里能光顾着你们呢?那可是一位大主顾啊……”

总之人家老鸨是各种为难,当下便有人扭头去看和珅,和珅一摸鼻子,道:“不巧,和某人没想到能撞上这种事儿,这身家恰只有三千两。”

和珅不知道为什么想笑,他是个天生的吝啬鬼,这群人拉着他出来花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能遇到这样的土老财,直接包场,这不是恰好给他省钱了吗?

当下众人也无奈,这一片都是花楼,直接换一家就成了。只是他们不曾想到,下一家的情况也是一样的!

“实在对不住了,我们这儿被包下了。”

纪晓岚脸都绿了:“嘿,你别说你这里也被三千一百两给包下了!”

那老鸨很严肃地竖起了一根手指,摇了摇:“纪大人,不是一百两,是三千零一十两。”

纪晓岚差点没被这老鸨给憋出血来,手指着她,半天没说出话来。

和珅却逐渐觉得不对味儿了。

他们继续下一家去找,这一家更绝,三千零一两!恰恰就比和珅兜里揣着的银子多一两,他们早知道是和珅请客,刻意一分钱没带,要这铁公鸡拔毛,没想到竟然撞见这样的邪门事儿。

当下在八大胡同这边烟花巷里转了一圈,去哪家哪家被包,中邪了一样。

最后从那三千零一文的花楼里出来,刘墉早就闻出味道来了,他看向和珅,拍了拍他的肩膀:“唉,是我们几个连累您了,和大人,今天也不让您给我们请吃花酒了,得,您看,这路边一家酒肆,来来来,我们坐下一起喝,你这日子过得也不容易啊……”

一家两家是个巧合,多了可就不对了啊。

众人看向和珅,又想到今日的凄惨遭遇,竟然是齐齐摇头。

和珅这个时候若是猜不出是自己府里那位翻了醋坛子,也枉称自己还是什么军机大臣了。

包场的银子不多不少,正好比和珅兜里的银票多那么一点,这只有和珅府里的人才知道和珅带了多少来,所以这和珅,得是被自家人算计了。

出来吃花酒,还能是什么人?

唉,和珅这命啊,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了,这一遭简直走得刘墉他们这一群清流官员心累,如今只能大半夜随意坐在路边这酒肆里,破破烂烂的一间,来往查宵禁的也不走在这边,更何况他们是官,一群大官!

好吧,一群大官大半夜坐在酒肆里举杯浇愁。

和珅表面上一副不堪其苦的模样,可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高兴起来。

他跟冯霜止之间有嫌隙了,没几天便传遍京城,什么说和的人都来了,和珅也是不胜其扰,他跟冯霜止还没到那七年之痒的时候,也就是小小的不愉快,一转眼便能够过去的,看着别人小题大做,传得那么难听,和珅连撕了那些人的嘴的心都有。

冯霜止不搭理他,和珅这心里有些说不出地难受,说具体一点,这感觉叫委屈——怎么说,瞒着他事儿的也是冯霜止,回来之后虽然是他先甩脸子,可冯霜止也没说上来搭理他,这一来就僵了。可和珅也知道,若是冯霜止立刻搭理自己了,他心里也不会自在。

两个人都清楚,这样闹吧闹吧没一会儿就结束了。

如今这冰化开了,也就好说了。

夜里的风冷,这出来吃酒的少有几个不会吟诗作对的,便喝着这烧刀子,吹着冷风,吟诗赏雪,虽说是凄凉,可也别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