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都不得不怀疑,姜杭跟大夫有多深的交情,自己这个小毛病他都这么认真仔细。

这次出来,林淼又见到大德,不过这次不是偶遇,他就守在门口,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大德还是没心没肺地笑着,说着废话:“林淼,来复诊啊?”

林淼嗯了一声。

“那个……”才开口就冷场,大德感到挫败,他顿了顿又说,“是这样的,那天遇到你之后,我跟顾淮喝过一回酒,不小心就提到了你。”

林淼的心瞬间悬起来。

“然后呢?”

“没有然后,他问我你的地址,我也不知道。”大德摊摊手表示无奈。

林淼着急地说:“你不要再跟他说我的事。”

“我哪敢再说,可是他自己一声不吭就来了,连我都吓了一跳,他说他就在楼下。”大德眼神哀求她,“都这么多年了,他也是个可怜的,你去见他一面吧?当给我个面子。”

“不,我不见。”林淼坚定而决绝。

以前就没有见面的理由,现在……更没必要了。

她走了后楼梯,直接从医院门诊的小门离开。

顾淮算是白等了一场。

转眼就到了林淼生日这天,一大早父母给她打了个电话,还说家里准备了红包,让她自己先和朋友去吃好吃的,等回到家里给她补过。

林淼又高兴又想哭。

就是为了爱她的父母,再难也得挺下去。

生日而已,年年都有,今年也没什么特别的。

她一个多星期没见陈季珽,不用面对他,固然松了口气,而且还私心地想,最好是这样慢慢淡下去,让他彻底忘记有她这个人才好。

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哪一点特别的,让他步步紧逼不放。

可这是奢望,她中午就接陆翊的长途电话,说他们的会议期结束了,陈季珽很快就会回来。陆翊固定会给林淼告知陈季珽的行踪,这自然也是陈季珽吩咐才有的事,可是林淼并不期待知道。

白天上了班,晚上她自己一个人吃了个自助餐,路过花店,突然想给自己买一束花,不过挑来选去,最后她要了一盆绿萝。

绿油油的感觉生命力很旺盛。

林淼提着袋子,慢慢往自家走去。

每天都是一样的路。

可是转过拐角进入巷子的时候,在暗处突然感觉到有人,她听说最近晚上这附近不大太平,有人专门偷袭单身女性。

她一个人来来去去几年,当时听了不觉得害怕,社会本来就有好有恶的。

不过当真的遇到就不同了,她马上后退几步,手里举着那盆绿萝,下一秒就要跑。

对方却先一步开口,声音很轻很温柔:“林淼,别怕,是我。”

听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林淼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徒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顾淮居然找到了这里。

“你来做什么?”林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冰冷无情,“我们没有见面的理由。”

“淼淼,我……”顾淮见她闪身要走,不得已拉着她的手,可能觉得自己的语气举动都不对,就停顿了一下,“我听大德提起你,说你去了他医院,他也不肯再说,你是有什么事?”

“我很好。”再次见面,林淼依然是这一句。

顾淮苦笑:“林淼,我也当医生了。”很好的话为什么会去医院。

“是啊,你都当医生了。”林淼轻喃。

她都没有跟他庆祝。

林淼挣开了他的手,冷淡的问:“你找我有什么事?”见他不言不语,只是看着自己,她抿抿唇,“没事就回去吧,不要再来了。”

要是她以前还有什么奢望,现在也没有了,不敢有。

顾淮将放在石墩上的一个盒子递到她跟前,轻声说:“这个给你。”

林淼逼自己不去看不去听,可是仍忍不住看了一眼,是一个蛋糕盒,对,今天是她生日。

他居然还记得。

或许大家都没有忘?可那样又有什么意思。

顾淮,已经晚了。

林淼咬咬牙,一下子夺过他手里的盒子往街上扔,本来精致可口的蛋糕,就这样被摔得不成样子,跟地上的泥水菜叶子混在一起。

顾淮脸色一变,握紧了拳头。

林淼也没管他怎么想的,转身就往巷子里头走。

没想到的是,一向自制绅士的顾淮,那么多年没见的顾淮,突然就从她身后扑来抱住了她。

不是喜悦,也不是狂妄,更不是陈季珽那种霸道不可一世。

“淼淼……淼淼……”

林淼全身像被冰雪冻住。

思绪回到了刚认识的那一年。

他叫顾淮,她觉得他痞痞的,要叫他“坏水”,他就威胁说要叫她“三水”,后来见她生气了,又赔笑着改口叫她淼淼。

林淼还是觉得太亲密了。

他却不肯再改了。

殊不知在对面不远处。

车里开着空调,可司机仍然觉得大汗淋漓,他没瞎,自然也见到了巷子口那对亲密搂在一起的男女。

坐在后面的陈总一直没有说话。

他紧张得咽了咽口水,要不是不敢动,他都恨不得下车去告诫那两个人。

第29章

林淼曾经将她和顾淮之间的感情比喻成柠檬水,刚开始有点酸,慢慢就品出了甜的味道,久了就变得苦涩,因为最后没能走到一起,回忆起来的甜也是苦,所以她不愿意再跟他见面。

而她和陈季珽之间就像酒,烈性的那种白酒,看似无色香醇,实则辛辣霸道,以为碰一点没事,其实是欲罢难却,惹上了就躲不开了。

你永远不知道这个人下一步要做什么,或者你想阻止他做什么也不能够。

他自诩是个有耐心的人,可是他的耐心来得快去得也快。

好比现在。

一大早的,林淼的蜗居迎来一拨人。

她这几天睡得不好,现在连休息日也被吵醒,只觉得头痛欲裂,眯着眼睛看向站在门口的陆翊。

他知道自己住在这里并不奇怪,只是他这个时候带了几个人来想做什么?狭窄的楼道几乎都站不下了。

陆翊笑容可掬地跟她打招呼:“林小姐,早上好。”

“陆先生,早上好。”林淼退开两步,客气地请他进来,“请问这是……”

陆翊依旧笑眯眯的:“陈总吩咐我来帮您搬家的,我请了专业的搬家公司,您要收拾什么,或者哪些是需要搬走的,尽管让他们做。”

林淼眉头都拧成山了,声音也变得冷淡:“你说的话我听不懂?我没说过要搬家,我在这儿住得好好的,合同也是明年才到期,不用你操心。”

“您会需要我帮助的,先别着急,一会儿您就知道了。”陆翊面不改色,似乎有什么依仗。

果然,没多久林淼的手机就响了,她看了一下来电就接起来,开始嗯了几声,侧过身走到一旁说话,不过越到后面她的表情越难看,又回过头来看那个依旧站得笔直的陆翊。

要是眼神也有温度,陆翊早就被烧成灰了。

房东说要收回房子,给她从老家过来求职的一个侄子住,已经交付的房租会全部退给她,另外还会再按合同赔三个月的钱,条件就是这两天就得她搬。

饶是林淼再好的脾气也架不住这个坏消息,她才跟房东续约没多久,哪里会有这么突然收房子的?而且陆翊刚带了人来美其名曰给她搬家,没说两句这房东的电话就来了,会是巧合吗?

肯定不是。

林淼狠狠地等着陆翊,语气已经好不起来:“是你们让房东这样做的?”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忍了又忍,退了又退,还是得到这么个结果。

陈季珽太欺负人。

“哪能呢?这是房东的屋子,他想怎么样我们可干涉不了,虽说他这么做不太厚道,可也无可奈何。不过您别太担心,陈总知道后就马上吩咐我过来帮忙了。”

这话骗三岁小孩都不信,林淼咬着牙,握起拳恨不得打到陆翊脸上,可她心知他也不过是按照陈季珽的意思做的,顿时泄了气。

见她沉默不语,陆翊早就想好的一大堆说辞就派不上用场,他想了想又劝说:“看最近的新闻,这附近治安不太好,林小姐趁此机会搬离也是好事,陈总很关心您的。”

“还真是谢谢他关心,都到欧洲出差了,还百忙之中惦记这件事。”林淼揉揉太阳穴,语气缓了缓,“你让他们走吧,我自己会找地方搬的,不用劳烦。”

陆翊有些诧异:“您没见到陈总吗?他早就回来了,就周二那天,应该是晚上到,本来还有个酒会他都没参加,非得赶回来,我还以为……”

周二?林淼怔了一下,恰好是她生日那天,可他一直没有联系她,她根本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谢谢你告诉我,请你们先走吧。”她需要时间理顺一下。

陆翊一脸为难,几番斟酌才说道:“林小姐,这么说吧,其实您再搬我还是得来,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就是我不愿意也不行了,是吗?”林淼气极反笑。

“诶,您别误会,我意思是您急急忙忙找的地方还不一定合适,不如去陈总……不如等陈总替您安排,不是最好也差不到哪儿去的。”陆翊算是掏心窝子了,这年头混口饭吃不容易。

不过他更不明白的是林淼的态度,按说遇到像他老板这样英俊多金的男人,十个女人有九个半会为之着迷吧?怎么偏就看上她这样油盐不进的呢?莫非还有什么乐趣不成?

林淼的脸色青白交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他想我怎么搬?”

总算是想明白了服软了,陆翊松了一口气。

其实林淼的东西不多,这几年她陆续换了几个住处,东西都又少又齐整,而家电家具又几乎都是房东的。就连衣服这些,按陆翊的说法是不必要再带走的,只除了贵重物品,别的可以重新置办。

不用说,这肯定也是陈季珽的意思。

林淼却仍旧收拾了几个大箱子,看着那些人搬走,她坐在沙发上,神情有些恍惚。

以前住在地下室的时候,光线很暗又潮湿,晾衣服都得拿到上面一层,晒在人来人往的走道上,内衣这些她都只敢用吹风机弄干的。后来再搬的几个地方也窄,有的连沙发都放不下。

换到这里的时候,她买了现在这张沙发,每天再累,回到家躺在这里能看看电视就觉得是幸福了。

三两下就搬完,陆翊忍不住催了林淼一下:“林小姐?车子在楼下,咱们走吧。”

林淼木然地站起来,走出那条狭小的楼道,隔壁屋的门没关,那对年轻情侣在吃早饭看电视,她走下楼的时候听到那个女的夹酸带醋地说:“瞧瞧人家男人一看就是有本事的,才搬来多久就又搬走了,你看你,我都跟你住在这儿几年了?”

男人恶狠狠地吼:“那又怎么着?你有本事也跟去啊?”

“好啊,我真走了你可别后悔又哭爹喊娘的……”

渐渐地听不到了。

不出林淼所料,陆翊把她送到了陈季珽那个一层一户的复式公寓,他想让人帮她归置行李,被她拒绝了。

陆翊前前后后表现得非常客气有礼,也没半分鄙夷的脸色,可林淼心里有一道坎跨不过去——她和陈季珽的关系是不正常的。

她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可也谈不上熟悉。

一楼是客厅、厨房和一个不算小的家庭影院,二楼是主卧,一间空置的客房以及……陈季珽的书房,那里她误进去过一次,被他不太好的语气给请了出来。

林淼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门滴答一响,陈季珽进门,脖子上挂着白色毛巾,前额的头发还滴着汗,见到她怔了怔,随即淡淡勾了唇:“这么快就到了?还以为得到中午。”说着就看了一眼地上放着的几个箱子,擦着汗到她身边要亲她。

林淼躲开了,见他脸色沉下来,她低眸推着他的胸膛说:“去洗一洗吧,出了汗很容易着凉。”

听着似乎很关心他,可是陈季珽的眼神依旧冷,他想起她生日那天,顾淮冲动地抱着她,她并没有拒绝。

有些事情比较过了才有滋味,对陈季珽来说,这种滋味新鲜,却不好受。

所以他仍然吻住了她的唇,她不肯张开,他就狠心地咬她,如愿以偿地侵入,吮吸,吞噬。

不遗余力的,一遍又一遍地让她记住自己,记住他带给她的一切。

林淼回过神的时候,喘着气,脖子上突然凉凉的,多了一条项链。

陈季珽这才慢悠悠地放开她上楼洗澡,林淼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脖子再次出神。

很漂亮的一个音符坠子。

陈季珽说这是送她的生日礼物,刚才还对她说,已经替她从德国订了一台钢琴回来,楼上的客房他打算再请人装潢成她的作曲室。

说他对她好吧,看着是很好,说他对她坏吧,也是真的挺坏的。

似乎是看出她要说什么,提前堵住了她的嘴,她还妄想住客房,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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