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三个正说着话呢,就听到外头的小丫头来报,“三姑娘,二夫人来了。”

绣心抬头,就见江氏和几个仆妇掀帘子进来,后头的仆妇手里托着镶金的托盘托盘上头是一整套鲜红的嫁衣。江氏笑道,“绣心,快来试试看,瞧瞧合适不?”绣心瞧那嫁衣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无论是衣料还是绣工都是一等一的,伸手摸上去,亦是丝滑如水。江氏道,“这可是丝云坊制的,全京城可就这一件,保准让我女儿成为最美的新娘子。”

绣心换了衣裳,带上沉重的凤冠,在铜镜前转了一圈。她瞧着铜镜中一身红衣的女子忽而有了一丝的恍惚,人都说女人最美的时刻便是穿上嫁衣的时刻,可自己却对这未来的日子没抱一丝希望,脸上无一丝娇羞欣喜,真如木偶一般。

江氏扶住绣心的肩叹了口气,“你可千万记得,嫁入王家后莫事事现在脸上,就算有天大的事儿面上也得撑得住气晓得么?”

绣心点头,对着镜子略略露出一个笑影儿来,“母亲,你说的我都知道的。”

绣心原本就生得水灵灵的,这么一笑,越发明媚动人,看得江氏颇为欣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又过了几日,八月初八就到了。

才过寅时,绣心便被人从榻上喊了起来,开始梳妆打扮。府里的几个老嬷嬷服侍着绣心洗漱穿衣上妆盘发,又是捏又是揉地折腾。绣心睁着朦胧的睡眼,软绵绵地任他们折腾,一个时辰过后,绣心睁开眼睛一瞧,呵,这铜镜里的女人是谁啊?脸上被涂得跟鬼似的,直往下掉粉,眉毛被修短,只剩前头两个圆点,眉心被点上一颗红点,嘴巴被涂得鲜红鲜红的,遮盖了原本的粉色,总而言之,难看得让绣心不忍心再看第二眼。偏偏给她梳妆的嬷嬷还嫌她的妆容不够重,“再涂些胭脂在脸颊上,这样显得有水色一些。”

得,脸颊整个成了猴子屁股了。

算了,反正蒙上盖头也没谁看得见,绣心自我安慰地想,反正就这一天而已,忍忍也就过去了。

除此之外还有个嬷嬷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唱,“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那嬷嬷手重得很,扯得绣心头皮痛,眼角都泛起了泪花。

她记得大姐姐锦心成亲的时候好玩得很啊,怎么轮到她就这么受罪了?

梳妆之后,绣心便正正地坐在绣房里等着迎亲的仪仗来,绣房外头站着两个嬷嬷,神色威严地把守在门口。绣心悄悄掀开盖头,取下头冠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啧,真是受了老罪了。

“姑娘!你怎可自行掀开盖头?快把盖头盖上!”外头的那个老嬷嬷不知怎的瞧见了,在外头厉声道。绣心嘟了嘟嘴,重新把盖头盖上,在心里哼了一声,“可真是烦人,偷偷把盖头揭下来一会儿又能怎么着,这么坐着真是又烦又闷,怎么坚持到晚上啊?”

不知等了多久,绣心都快睡着了才听得外头一阵炮仗的巨响,接着外头的两个嬷嬷推开门喜滋滋地一左一右扶了绣心的手道,“姑爷的仪仗来了,三姑娘快随老奴出去罢。”说着便半托半拽地将绣心扶到了前院。

江氏抱着绣心泣不成声,“儿啊,你这一去可是别人家的了…”绣心亦是伤感,陪着掉了一会子眼泪。

崔正凯道,“好了,哭一会子得了,莫误了吉时。”江氏这才止了哭,扶着绣心手走了出去。外头已经停了大红的仪仗,奈何绣心遮了盖头,不见外头的情形,只能瞧见众人的靴帮子。

按着旧俗,新姑爷要抱着新娘子上轿,以显示自己将来会待未来的新娘子如珠如宝。不过这一习俗在大户人家却不甚盛行,新娘一般是扶着喜娘的手上轿。谁知,绣心才走了几步,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打横抱起。绣心惊呼一声,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了那人的脖子。

耳边响起一阵低沉的轻笑,“绣心,你终于是我的了。”

这句话听得绣心的一颗心砰砰直跳,脸颊亦是烧红了,只是旁人瞧不见罢了。

喜娘在轿中撒了花生、莲子等物,王甫生将绣心安安稳稳地放在轿内,放下了轿帘,重新骑上了高头大马,朝着崔正凯及江氏两人一拱手。有傧相喊道,“吉时已到,启程。”于是一行人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往王家而去。

江氏看着大红的轿子渐渐远去,心内百感交集,只默默地祈祷着,这王甫生能从心眼里疼自家女儿。崔正凯搂了江氏的肩,“莫担心,儿孙自有儿孙福。”

至了王家正门,轿帘被掀开,一双白皙袖长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至绣心面前,绣心将手放入王甫生的温热的掌心。他的手轻轻收拢,捏住她柔软小巧的手。

绣心低着头跟着王甫生不知走了多少路,跨过了多少门槛,终于到了成亲的正堂。傧相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绣心随着王甫生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转了个身又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

绣心因遮了盖头瞧不见外头的情形,猛地拜下去,额头却冷不丁碰着了尊贵的王大人的后脑勺。满座的人哄堂大笑。绣心揉了揉被磕红的额头,心内想,这王甫生的后脑勺可真是硬啊,还好不是磕到了鼻子,否则还不得血溅当场,多不吉利啊…

“礼成!”

好容易拜完天地,绣心被喜娘送入洞房坐着。绣心坐了不一会儿便自行将盖头给揭了,只见喜房内灯火通明,燃着两只龙凤花烛,床头摆着一对玉如意,床上撒着许多花生莲子红枣等物。整个屋内装饰得金碧辉煌喜气盈人。

只可惜,却无甚吃食。绣心饿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这五六个时辰她可是粒米未进啊。

没法子了,绣心叹了口气,随手剥了颗花生送进嘴里,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好在这花生是熟的,否则还真不知怎么处。

没一会子,绣心便将床上的花生吃完了,她摸着饱饱的肚子,便有些犯困。她索性将自己的头冠摘了下来搁在桌上,松了松脖子,头一歪便斜倒在床上,睡着了。

王甫生进门之后第一眼瞧见的就是自己的新婚妻子摘了头冠伏在床上睡得正香,旁边的小桌上是一桌的花生壳儿。王甫生不禁哑然失笑,恐怕绣心真真是第一个还没等到相公就先睡着的新娘子罢?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洞房花烛

王甫生凑近去看,绣心今日化了浓浓的妆,惨白的一张小脸,一张血盆大口,倘若不是他早先便知道她的模样,她这妆容恐怕早把人吓跑了。此刻,她枕着自己的胳膊睡得正香,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眉头微微锁住,仿佛在做什么噩梦一般。

他细看一会儿,心中起了怜爱之意,故而并不唤醒她,反而轻手轻脚地推了门叫门外的小丫头们端了热水来。众人都疑,怎么二爷刚进洞房便要热水来?过了一会子,王甫生房里的新碧便将热水给端了进来。

他将毛巾拧干后轻轻柔柔地替绣心擦拭掉脸上的脂粉。绣心嗯了一声,无意识地挥手打了一下他的手臂,呢喃了一句,“不要…”王甫生笑了笑,继续手上的动作,不一会子,一张清秀可人的小脸便露了出来。

王甫生的视线扫过她的眉,她的鼻,最后定格在她的唇上,小小的,粉粉的,湿湿的,他现在还记得亲吻她的味道。越这么想,王甫生越是心痒难耐,忍不住含住了绣心小小的樱唇,嗯,果然同记忆中的滋味儿一个样,又软又甜。他的舌头沿着绣心的唇形扫了一遍之后,便想着顶开一排贝齿进里面一探。谁知这时候绣心却是醒了过来,感觉有人在轻薄自己,想也未深想,一个巴掌就呼了过去。

啪得一声响,王甫生愣了,绣心也楞了。

绣心想起今儿个是自己与这登徒子的新婚之夜,她是他的人了,以后得仰他的鼻息过日子,故而垂了眼帘,做出一番温柔顺意的模样,“原来是相公啊…我方才没看清。”

王甫生原本生了一肚子闷气想要发作,却瞧见绣心垂着头愧疚不已的模样,心内仿佛有一只羽毛在刮搔,痒得很,那一肚子的火气登时便没了,“你糊涂了,今日是你我的新婚之夜,除了你相公我还能有谁?”

绣心忙道,“我睡糊涂了嘛。”顿了顿,绣心豁出去似的,主动攀住王甫生的肩,“相公别生气了?”这话出口,把绣心自己恶心得差点把刚吃进去的一肚子花生给吐出来。

王甫生听了倒挺受用,心内想,这崔绣心婚前跟婚后差别也太大了,先前待我冷言冷语的,没一个好脸色,如今却这样柔情蜜意的…王甫生想了想,很快便明白了其中关隘,想必是怕在王家站不住脚,来讨好他来了?哼,表面上这样好,心里头还不知怎么编排他呢?他干脆就坡下驴,将计就计好了,瞧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一番算计之后,王甫生挑起一个轻佻的笑来,轻轻挑起绣心的下巴,“今日是咱们的新婚之夜,合卺酒可还没喝呢?”

绣心脸上的笑僵了僵,起身至桌边倒了两杯酒,“的确是呢,相公,咱们这便把合卺酒饮了罢?”

王甫生坐在床边不动,环手瞧着她,“你喂我啊。”

喂?

绣心愣住,呆呆地瞧着他,“怎么喂?”

王甫生噗嗤一笑,“你说该怎么喂?当然是用嘴喂喽。”

绣心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王甫生在心底冷哼一声,就看不惯她这幅样子,感觉嫁给他有多委屈似的。也就是长得可心一些,讨好自家男人的技巧是一样也没有,看来还得好好调.教才是。

王甫生起身含了一口酒,搂住绣心便嘴对嘴地封住了她的唇,舌尖撬开她的牙齿,将口中的酒整个灌给了她。绣心被这么一弄,被酒给呛到了,捂着嗓子咳得满脸通红。王甫生这才笑了笑道,“崔绣心,这才叫喝合卺酒,明白吗?”

绣心又气又羞,却也不敢反抗,只道,“你呛到我了。”余音袅袅,里头含了些爱嗔怨。王甫生想,倘若不晓得她先前的表现,这会子恐怕得被她骗了过去。

王甫生搂住绣心替她拍了拍后背,“可好些了?”

绣心摇头道,“无事。”

“既无事…”王甫生顿了顿,忽而整个人压过来,将绣心扑倒在床上,脸上露出邪气的笑容,“咱们是不是该办事了?”

“什么?”绣心睁着圆圆的眼睛瞅着他,“办什么事?”

先前江氏曾经将一本无名书给她瞧,绣心也未放在心上,连翻都未翻一下,因此她对于这男女之事还只停留在同床共枕的阶段。

“当然是办正事。”说着,王甫生便要伸手解她的嫁衣。

绣心忸怩着躲了一下,“我自己来。”

“哦?”王甫生的眼睛亮了亮,居然要自己来?

绣心想,反正横竖都要如此,既嫁了他那就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了,这样想着,便自己伸手一颗颗解开外头嫁衣的扣子。王甫生眼见得绣心那水葱似的手指一颗颗解开鲜红的嫁衣,露出里头白色的里衣,不由得心火大盛。

不一会子,绣心便将外头的嫁衣解了,扔到了一边的凳子上,王甫生正要搂了她过来时,绣心却一掀被褥,往里钻了进去,只剩一个脑袋露在外边,“好了,熄灯吧。”

王甫生:“…”

绣心见王甫生僵住,疑惑地道,“不歇息吗?”

“你母亲难道没有教你如何侍候自己的丈夫?”

绣心冲着他无辜地眨了眨眼,“怎么侍候?”

王甫生痛苦地扶额,想当初他十四岁那年他母亲给他安排的暖房丫头也不过十六七岁而已,不仅通晓人事,还指引他探索这鱼水之乐的妙处。不说别的,他的结发妻子,安阳公主的女儿白卿若在新婚之夜虽则羞羞答答,但也颇懂如何取悦自己相公。怎的这崔绣心就这样呆?

今日是他新婚之夜,绣心这块肥肉又是他惦念已久的,不吃实在不甘心。故而他想了想,连人带被子整个人捞起来搂在怀里,在绣心脸上亲了一口,“为夫教你如何取悦相公如何?”

绣心虽则还不解事,但她见王甫生笑得邪气,眼里发着贪婪的光,仿佛一口要将她吞入腹中似的,不由得生了怯意,眼底便蕴了些湿意出来,摇了摇头道,“我不要学。”

“小乖乖,你迟早都要晓得这回事,迟一天不如早一天,嗯?”诱哄的语气。

绣心小兔子感觉到了危险,把被子紧了紧,再次摇了摇头,带了些哀求的语气道,“相公,我可以不学么?”

这声相公叫得王甫生是通体舒畅,他琢磨着小乖乖还不解人事,不能着急,得慢慢来,故而换了种口气道,“小乖乖,我让你体验一番别样的乐事,你只要乖乖听着我的就行了,来松手,放开被子,嗯?”

一听这语气,绣心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故而抓着被子就是不撒手。王甫生与她折腾了一会儿,急了,抓住被角用力一掀,绣心就顺着被子滚了出来。王甫生将绣心搂入怀中,只觉怀里的可人儿软软的,香香的,恨不得一口吞进去。右手早已顺着上衣往上爬了进去,触手是香腻溜滑的肌肤,不由得在心底暗赞一声。

如此这般,绣心被王甫生剥得光溜溜的,像煮熟的鸡蛋一般。王甫生正急不可耐地要提枪入港,奈何绣心从未经人事,入口难免紧窄,加之未曾动情,竟干涩得难以进.入,难免就弄痛了绣心。绣心眼见得王甫生那骇物早吓得面无人色,现如今,又如此之痛,想也未想,一个蹬腿将王甫生踹到床下去了。

王甫生猝不及防,被踹至床下,刚巧碰到了凳角,登时额头青紫了一块。

绣心将被子裹住自己,吓得小脸都白了,泫然欲泣,“相公,我不是故意的。”

出了这事,王甫生哪还有什么兴致,将里衣穿上,兴致缺缺地爬上床,盖上被子,“得,今儿个就算了罢,熄灯。”

绣心裹着被子,担忧地摸了摸王甫生的额头,“相公,你没事罢?”

王甫生想自己也是太心急了,不能全怪她,便将她搂住,替她盖好被子温言道,“没事儿,明儿个就好了。”

绣心窝在王甫生的胸口,感受着他强壮的心跳还有灼热的体温,默默地想,这新婚之夜总算是过去了。只希望他可别再来她房里了,她只要好好做她的当家主母就成了。将睡未睡之际,绣心迷迷糊糊地想,不知什么时候能怀上个孩子,这样地位就更稳固了。

王甫生怀里搂着温香软玉,刚刚歇下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了,奈何美人在他怀里睡得正香。得了,来日方长,总有机会。如此这般胡思乱想,不知何时,王甫生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王甫生先醒了,唤了人进来服侍,他穿戴好之后便轻声对新碧道,“让二夫人再歇一会儿,我去书房坐一坐,她醒了,让她来寻我。”

“是。”新碧福了福,见王甫生额头有一小块青紫,又瞧了一眼酣睡的新二夫人一眼,心内想,这王家大宅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存稿君。告诉亲们一个不幸的消息,本作者明天要参加封闭训练,十天没有网,不能带电脑,这就意味着,至少七八天无更新!!!嗷嗷…到我回来的时候亲们还在么?

第34章 新婚

第三十四章新婚

绣心醒过来时已过了辰时,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还以为是在家中,开口唤了一句,“兰香?”

“二夫人,奴婢伺候您起身。”新碧推门进去福了福身。

绣心揉了揉眼睛,才恍然意识到这是王家了,心内不禁生出了几分酸涩和彷徨,“二爷呢?”

“二爷在书房等您呢。”新碧递上了漱口水和温热的湿巾,兰香琴香两个端着衣裳和配饰走进来,“姑娘…”兰香顿了顿改了口,“二夫人,快些梳洗罢,待会儿还要给太夫人和老夫人敬茶呢。”

绣心应了声,由着众人伺候着穿戴整齐之后,便随着新碧往书房去了。

王甫生在书房饮了茶,用了些点心后才听得外头响起了轻轻的几声敲门声,“二爷。”

王甫生推开门,见绣心今日打扮与往日颇不一样,一身红色云纹长裙,腰部扎得很紧,显得纤腰不足一握,发髻亦换了,梳了个倭堕髻,头上戴着一只金镶玉的钗,显得贵气逼人。大抵是妆饰换了,王甫生觉着自己的小夫人给人的感觉都变了,先前只觉她娇憨可爱,如今这么一瞧居然有几分端庄娴雅的味道。

绣心见王甫生一直盯着自己瞧,不由得低头打量自己,“我哪里不好么?”

王甫生执了绣心的手道,“好,好得很。”

两人携手进了正堂,最上头端坐着端懿长公主和王老夫人,其他人都分坐在两边。王甫生先下跪行了礼,“给祖母,母亲请安。”绣心忙跟着王甫生一般下跪行礼请安,“拜见祖母,母亲。”

先前早有人将新房内那一方雪白的帕子交予端懿长公主和王老夫人,两人倒未怀疑到绣心的贞洁这上头来,只王老夫人扯了扯嘴角道,“怕是我家二爷不喜那丫头罢?”王甫生又不是愣头小子了,怎么可能不跟新婚的娇妻圆房?这恐怕是唯一的解释了。

端懿摇头道,“我看未必呢,夫妻俩儿的事儿咱们也不甚清楚,兴许是甫生昨晚喝了酒怕冲撞了新娘子也未可知啊,我瞧着甫生对绣心丫头很是上心呢。”

一时,端懿长公主身边的玉娘端了两杯茶至绣心面前,绣心先端了杯茶恭恭敬敬地跪在端懿面前,“请祖母喝茶。”

“好,好。”端懿连道了两声好,饮了口茶道,“起来罢,绣心你如今嫁入咱们家就是我孙媳妇了,不必拘着礼儿。你初来驾到,恐怕还有些不适应,若是遇着什么事儿,你且同我老婆子讲,老婆子我替你做主。”

“多谢祖母。”绣心起来,又端了杯茶小心翼翼地移步王老夫人面前,可是也不知怎的,这地板特别滑,绣心脚下一滑,人便往前倾,好在身边的王甫生即时扶住了她的手臂,但手里的茶却泼了半碗。绣心心中慌乱,但事到如今也没法子,只得同样跪倒在王老夫人面前,“请母亲喝茶。”

王老夫人原本就不喜绣心,如今又见她举止失仪,略扯了扯嘴角,半阴半阳地道,“你今后就是我儿媳妇,王家的二夫人了,以后更得严于自律,事事小心,才能担负得起王家夫人的头衔,知道么?”

绣心福了福道,“多谢母亲教诲。”

端懿道,“今日可是新媳妇进门第一天,先别说这些个了,绣心呐,甫生膝下单薄,你可要多为他开枝散叶才是,我老婆子可等着抱重孙子呢。”一面说一面笑了起来,“你们两可得好好过日子,家和才能万事兴啊。”

“母亲说得正是。只不过…”王老夫人顿了顿,目光定在了王甫生的额头上,“你额头的伤是怎么回事?昨儿个还没见你有呢,怎么一晚上就伤着了?绣心,你现在是二爷的夫人了,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儿?”一面说一面将锐利的目光定在了绣心身上。

王甫生存心不出声,就眼看着绣心应对呢,这丫头老实得很总不能直接说是她把我一脚踹下床磕到凳角的罢?

绣心福了福道,“回母亲,相公受伤全是媳妇的错,都怪媳妇睡得太死,连相公几时磕到了床角都不知,请母亲降罪。”

王甫生在心底哼了一声,看不出来这小丫头还便聪明了些,几句话的功夫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一面还主动认错,真真是应对得当。

端懿摆了摆手道,“得了得了,这点子事儿值得追究什么。绣心丫头,你先同你其他几房的人见个礼,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绣心老早就晓得了,这王家嫡系为首的就是这端懿长公主,而王甫生的父亲曾官至礼部尚书,可不知为何竟在春秋鼎盛之年抛下才五岁的王甫明,才三岁的王甫生辞官离家出走,二十几年杳无音信。从此之后,这王家的老夫人便守了活寡。

绣心瞧了一眼座上的王老夫人一眼,心内想,难怪性子那么差,守寡了这么多年难免暴躁了些,娘说了,对这位婆婆千万不能顶撞,她说什么就做什么准错不了。

王甫生领着绣心至了一个身穿藏蓝色锦袍的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身边道,“这是我大哥。”

绣心福了福,“见过大哥。”这位就是王甫生的亲大哥王甫明,怎么跟王甫生差这样多?

“这是大嫂。”

这位大嫂可是大有来头,她可是平阳王的嫡女安阳郡主,听说连皇上对她都颇为喜爱,身份尊贵,就连王老夫人都要给她几分薄面。眼前的安阳郡主打扮得艳光四射,头上光金钗就戴了三四支,项上还戴着小指那么粗的盘花纹镶玉的项圈,身上更是穿着牡丹图样的金丝套裙,只是年纪到底大了,眼角有细细的皱纹。

绣心亦冲她行了礼,“大嫂。”

安阳郡主哎呦了一声,伸手将绣心扶了起来,“弟妹生得这模样可真是好,让我想起那会子卿若嫁进来的时候,只可惜红颜薄命啊…”说着就流下泪来,掏出锦帕在眼角擦拭。

端懿长公主咳了一声,“安阳,这会子你提这个作什么?”

安阳忙道,“祖母,我与卿若自小一块长大,情同姐妹,今儿个实在是我触景伤情了。”说着,安阳又对绣心道,“弟妹你不会介意的罢?”

绣心强笑道,“无事的。日后咱们妯娌之间也得多多来往才是呢。”

“正是这个理儿。”

王甫生又牵着绣心至了另一人面前道,“这是三弟。”王甫生的三弟王甫成,乃是庶出,自小便不出众,如今娶了妻生了子,三房在这硕大的王府之中也如隐形一般。

绣心见眼前这人着一袭白衣,显得很是纤弱的模样,脸色亦是苍白的,还时不时地咳几声,显然是身子不大好了。

绣心与他见礼道,“三弟。”

王甫成忙回了一礼,“二嫂。”

“这是弟妹。”王甫成娶的是成州知府的嫡女,虽说也出身官宦人家且是嫡女,但这出身在整个王府来说就不够看了,因此王府的三夫人钱氏相较于大夫人安阳郡主来说就逊色多了,只穿了一身湖绿色的布裙,头上戴了一只碧绿的玉钗而已。

绣心正要见礼呢,钱氏先一步同绣心见了礼,“二嫂好。”

绣心忙扶住钱氏,回了一礼,“弟妹好。”

“朝哥儿还在衙门里没回,其他人你以后慢慢地再见。” 端懿道,“我亦乏了,先回去休息去了。” 端懿口中的朝哥儿指的就是王甫生的嫡子王朝宗了。

“母亲,我同你一起。”王老夫人搀着端懿一起走了,临走还嘱咐绣心道,“你呆在府里也莫整日闲着,先同甫生房里的王嬷嬷学点子管家的本事知道么?”

“是。”绣心再次福了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