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啦.死人啦…”其他几个乞丐吓碍瞪大了眼,尖叫着,四处逃散。

“军爷…小人…没有碰到…那姑…”

中年乞丐捂着心口,一句话没说完,咕咚一声栽倒在地,没了气息。

一阵狂风吹过,原来阴沉的天色又昏暗了几份,大片大片的雪花夹着雨丝,肆虐地飞舞着。天冷得出奇,呵一口气,很快有冻成一团。

每天,白昼就短,天色不好,就更黑得快了。

客栈的厅堂里早早就点起了烛火,几个客人坐在桌边用膳。最里端的一张桌上,冷炎静静地坐着,任何一个进出的人都纳入他的眼底。

“公子,这家看着还算干净,就宿这家,行吗?”一辆马车在客栈前停下,两个一模一样的家丁让掌柜的一怔,以为眼看花了。

“没什么好挑的,就这家好了。”车帘一掀,一位华服俊伟的公子跨了出来。冷炎眨眨眼,贺文轩怎么也会来这?

“冷兄?”他还没反应过来,贺文轩已看到了他。

“文轩。”冷炎站起身,“怎会这么巧?这大冷天的,你来临河镇公干?”他知道文轩现在已接任钦差大臣一职,整大忙忙碌碌的,不必列朝班,他们俩已好久没遇着了。

“嗯,奉圣命,来这里有点事。”贺文轩疲惫地一笑,心中稍有点底了,冷炎也在此,那么梦姗应还没寻到了。

但更重的担忧又泛了上来,梦姗她现在又在哪呢?

贺东已在椅中垫好了褥子,他撩开袍摆,坐了下来。

“什么事要这么着急,都等不着大放晴?”冷炎探究地打量着贺文轩,两眼血丝,嘴角冒泡,神情憔悴,象几天没合眼似的。

贺文轩挑了挑眉,低声道:“就是冷兄上次说的瓷器一事呀,皇帝接到一个密报,说发现了瓷器的下落,让我速来查寻。”

冷炎搁在膝上的双手颤了一下,他不露声色地问道:“在临河县?”

“嗯,临河县有个驿站,是徐慕风以前的信点,他叛变前曾经把一包瓷器交与一个信使,那个信使在边境上被抓获了。我见过那瓷器,与冷兄上次在龙江镇上给我看的出自同一个工匠。”

冷炎一听,心神不由地乱了,“你对皇上说了我们之前发现的事吗?那瓷器什么样?”

贺文轩摇摇头,“我没和皇上说起那些,那时,我又不过问国事,说太多不太好,毕竟那涉及到皇家的脸面和财宝。瓷器是三十二件高脚杯,流光溢彩,非常的美丽。”

这些话是贺文轩出城前,进宫见了蓝双荷,蓝双荷把一切说给他听的,只不过信使被抓,是他临时编的。

“嗯,嗯,文轩考虑得很周到,皇帝疑心病重,会乱獭测的。”冷炎暗吁了口气,但心仍揪着心。

皇上怎么也会知道这件事了,幸好皇上不知道瓷器是从龙江镇出来的,那么他还有时间掩在皇上面前找到那绘着藏宝处的瓷器,但也很紧迫了。

这一刻,蓝梦姗的影子在他心头被瓷器一事遮住了。

他在想,他是否应该亲自去一趟龙江镇。

“冷兄,你来这里是?”冷炎的成婚没有对外宣布,贺文轩佯装不知。

“我…不也是奉旨行事吗?”冷炎摊开双手,无奈地一笑。

“身在朝庭,身不由巳。”贺文轩感叹了一句,“我都有点后悔接了这钦差之职了,好没意恩。”

“文轩的满腹经纶,若不为国所用,太浪费了,当今圣上是惜才之人,一直都很看重你呢!”冷炎心不在焉,又朝外膘了一眼。

贺文轩淡淡地一笑,“做官好似围城,城外的人憧憬着城里的热闹,城里的人向往着城外的逍遥,但真的换了个位,才发觉一切并不是你所想像的。冷兄,如果让你选择,你是想出城还是想进城?”

“我不会选择,我只会决定。”他的身份,他的智慧,他的卓越,从他出生时就注定一生赋予的伟大使命。

贺文轩笑了笑,心里面掠过一丝讥讽,刀已架在脖子上,他还在做着千秋大梦,真是好可悲。

两人各怀心思地坐着,对饮,再无交谈。

这时,厅堂的烛光闪了几下,几个人带着风走了进来。

两个人侧目看过去,是项荣与几位侍卫。

冷炎一看项荣脸上僵硬自责的神情,心口立时被泼入了一桶冰水,他冻在了椅中,绝望的悲伤象潮水般汹涌扑来涌,他无法闪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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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负你残春泪几行(六)(VIP).

“王爷,属下们回来了。”

项荣宛如惊兔般的双眸飞快巡暖,身子本能地站到冷炎的左侧。她记得上回在夫子庙,冷炎曾因蓝梦姗的失踪,对着她的心口,飞过来的一脚。她不在意被王爷惩罚,但是因蓝家那丫头而死,她不甘心。她怕王爷伤心,又回过头去找,但那丫头无福,一切都是天意,她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感。

冷炎象是怕冷,双手捧起桌上的茶,茶水在杯中震荡着。“任务完成了?”他强制镇定地问道。

“回王爷,一切已有眉目。”项荣硬着头皮回答,瞟到贺文轩在一边,欲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是吗?”冷炎盯着项荣的脸,他不认为事情的结果象项荣回答的那样。

项荣低下眼帘,重重地点头。

“立轩,那我先行一步,咱们京城见。”冷炎撑住椅背,强站起身,突然没站稳,身子向前倾了一下,项荣一把托住,才没有栽倒在地。

“坐太久,脚麻了。”他自嘲地一笑,推开项荣的手,俊容毫无血色。

贺文轩点点头,起身相送,“冷兄走好。”

说完,随意地看了贺西一眼,贺西转过身,系紧了刚刚解开不久的斗篷。

冷炎一行人出了厅堂,没有一个人说话,一个个木然地上了马。

大街上,雪借风势,越下越大,打在脸上,冰凉刺骨,眼都无法睁开。

刚出了县城,拐上官道,冷炎突然拉住了马缰,直勾勾地着着项荣,虽然天地间昏暗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

“蓝小姐在哪?”他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缝间清晰地吐出,语气比这冰雪还慑寒三分。

项荣抿紧了唇,头一硬,反正在王爷的面前,是瞒不住任何事的,她豁出去了。

“王爷,蓝小姐她已径不在了…人世了…”

“哦?”冷炎一挑眉尾,没有讶异,反而笑了,“何以如此笃定?”

项荣战战兢兢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细说了一番。

冷炎始终保持平静,没有插嘴,也没有评断,他只是听着。

项荣禀报完毕,他仍然保持着沉默。

良久,他轻笑了两声,拍着马头,转了几圈,拉开斗蓬的风帽,任风雪肆无忌惮地打在脸上。

“项侍卫,其实一开始在观云亭时,你便认出蓝小姐来了,是不是?”

项荣毛骨悚然地抬起头,从背脊里沽沽往外冒着寒气。

“可是你假装没看见,因为你不想她回到王府,不想着到她与我成亲。项侍卫,我说得对吗?”

项荣低下了头,身子剧烈地哆嗦着。

也只不过是一呼一吸的辰光,大地间突然响起一声惨烈的嘶叫。落满积雪的官道上,一只手臂缓缓掉下,迅即染红了一片。

冷炎手中的长剑上,鲜血一滴、一滴地顺着剑尖流下。

项荣面无人色,感到一丝震动的痛从身体中尖锐地蔓延开来,她张大着嘴,盯着地上那只刚州还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整个人象坠进了冰谷之中。她无法保持平衡,身子晃了几下,倏地从马上栽了下来。

其他的侍卫早就吓傻了,没有人敢吭声,也没有人敢下去扶她一把。

“若不是你有悔意,还知道回头去找,这一刻,掉在地上的就不是你的一只手臂了。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还不了解我的性子么,哼,不要告诉我,你是在妒忌蓝小姐。我早就提醒过你,没有她,也绝不可能轮到你。告诉我,你说梦姗跳河自尽了,那么你找着她的尸体了吗?”

项荣流血过多,疼得几近晕厥,根本无法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