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还没展开,就冻结在嘴角,“哦!”就为了他常买她家的书呀,不是别的,宋瑾的心事怎一个哭笑不得。

自从春天时,与贺文轩来过一趟赏雨阁,一眼看到她,就被她的笑容给惊住了。没见过谁会笑得这般轻快,如三月的春风般,暖融融的,好不舒适。他是太子,宫里面的人见了他都一脸笑,但笑得都很假,唯有她不是。

他情不自禁地常来,只为看她一脸的笑。

可是来多了,他发现她对谁都这样,不免气馁,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脚,还是一次一次的来,一次一次的买许多许多的书。

“我和她一起结账。”宋瑾失落地把书递给女子。

“今天只买一本?”女子接过书,低下头,脸突地羞得通红。

“嗯,这本是我一直想买的…”宋瑾张口结舌,恨不得地上裂条缝钻下去得了。

他什么书不拿,偏偏拿了本《龙阳十招》,那书他早就看过,写娈童怎么取悦主人的十个招式。

这下好了,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她一定以为他喜欢的是男色,刚好身边还站着个俏俏的蓝梦姗。

“这书在这里很畅销的,许多人都喜欢。”女子红着脸,解围道,俐落地给两人结账。

蓝梦姗捂着嘴,瞅瞅宋瑾一张脸,先是红,再是白,后是青,像个万花筒般,她忍得肚子都痛了。

“欢迎公子再次光临。”女子柔声目送两人,旁边那个清雅的公子是他的密友吗?

圆圆的小脸不禁浮出一丝落莫。

“哈哈…”一出赏雨阁,蓝梦姗忍不住放声大笑。

“笑,笑,有什么好笑的,早知道不带你出来了,没给小王长脸,反到加害小王。”宋瑾气不打一处来。

“谁让你喜欢那类书的。”蓝梦姗捂住嘴,后退着前进,宋瑾一张脸拉到了脚跟,看着太好笑了,“你喜欢她,就直接说呀,难道你怕她不从?若不从,就强要了她,反正你有的是特权。”

她变本加厉地拿他开刷,气得宋瑾拧眉竖眼,“小王怎么可能会看上那种…市井女子,小王…小心,后面有马车。”

宋瑾一个劲步,劈手拉住蓝梦姗,把她挪离缓缓停下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脑袋后面是不长眼的,碰着了算谁的错。”马车挂着长帘子遮住车厢窗口,魁梧的车夫帽沿低低的,抬起眼猛然一看到是宋瑾,忙施礼,“对不起,太子殿下,属下没看见是你。”

宋瑾不着痕迹地挡在蓝梦姗前面,“哦,是你啊,怎么换了马车?”语气有点紧绷。

“王爷今天不想引人关注,想巡查不集市。”车夫拱拱手,对着帘子里轻声道,“王爷,太子殿下在此。”

“嗯!”帘内,一声清冷如金属般的犀利的声音传了出来。

站在宋瑾身后的蓝梦姗,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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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一任珠帘闲不卷(六)(VIP)

“太子今日又出宫了?”车帘缓缓地掀起,冷炎冷淡地看过来,语气是一贯的疏离。

听见他的声音,与真切地看到这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这个声音,即使烧成灰,她也听得出来。他曾经贴在她的耳边说过的情话,曾看着她的眼,吐过誓言,可是那一切都是一个个可怕的谎言。

他可以边疼惜地亲吻她,边让人去杀害她的亲人。他是怎么做得到的,良心不会有一些愧疚吗?就是魔鬼也不及他的凶残与阴险。

如果可以,她真想扑上去,揪住他,怒斥他,杀了他。

贺大哥说,孤勇是一种冲动,伤害不了别人,只会伤害自己。

所以,她只能把唇瓣咬出血印,硬是忍住了没有抬头。

“嗯,今儿阳光明媚,小王出宫与百姓同享清乐,到是炎儿勤政得很,什得夸奖。”宋瑾谨慎地看着冷炎,“你先忙去吧,小王还要逛一阵子的。”

“集市繁杂,太子要多注意安全。”冷炎公事公办地回道,“不如,我送太子回宫?”心思缜密的他察觉出宋瑾的紧张,眼风一瞟,捕捉到身后一顶晃了下的狐帽。

心和呼吸突然就停止了工作。

“炎儿今日真是孝顺,小王心领了。”宋瑾扯唇笑道,摆摆手,“快走,快走,你看这车挡着道,行人都不好走路。”

“那好,我先行一步。”冷笑面不改色,淡淡地让车夫拉下车帘。马车缓缓地驶动,悠悠地越过宋瑾。车帘放着,去不似先前的严实,被风吹开的缝隙间,恰好可以把经过的一切看得分清。

一顶狐帽,竖着高领的长袍,清澈如深湖的双瞳。怒射出仇恨的眸光。

是她!

冷炎闭上眼,身子不禁哆嗦着,喉咙间有点发痒,眼中控制不住的涌满滚烫的泪水。

她果直没有死,她回来了。

他的心快乐地雀跃着,虽然她恨他入骨,他还是开心,依然那么的俏丽,眼眸波光生动,就连怒视他的表情都让他心折。

真想跳下车,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摸着她温热的脉搏,轻唤着她的名字:梦姗,梦姗…

冷炎呢喃的声音嘎地一止,心中一触,那个幕后的黑影是宋瑾?

贺文车说皇上说起瓷器时,宋瑾在场;项荣说,徐慕风逃跑的那天,只有宋瑾的船没有敢上前搜查;而今,梦姗又为宋瑾所救。

难道宋瑾嘻嘻哈哈的只是一种假相,实际上,他是深藏不露之人。做了二十六年的太子了,皇上都快靠近七十,他等不及做皇帝了?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就不能按兵不动了。

“去公主府!”他冷声对侍卫说道。

“宝藏的地点查出来了。”一进门,长公主坐在花厅里,手里面捏着张画,驸马站在身后。

“是哪里?”他镇定地走进去。

父亲找了位常为公主府裱画的画匠,把瓷器上的画一幅幅裱下来,然后按照不同的次序,一次次地组合,终于完整了画。

“你看这庙宇和山,不觉着眼熟吗?”公主指着画,仰头看她。

“会这么近?”他蹙起眉,细细地端详。

“宁王当时也没出京,不可能把财宝藏太远的,这是西郊,山多人杂,没人会想到的。”驸马说道,“我和你娘亲今日实地去观察了下,每一处风景都相似,不会错的。”

冷炎坐回椅中,脸上毫无意外,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既然勘察出来了,那就事不宜迟,娘亲这几日谎称身子不适,要去庙里敬香,然后趁机让人找出宝藏的入口,毕竟这画画的风景太大,又没标出来。”

他的回答出乎长公主的意料,她惊喜地问:“你想通了?”

“嗯!”他淡淡应了声,总不能多年的努力,让宋瑾占了先。宋瑾有这样的野心,正好可以替他掩饰一阵,而且他行动得越早,夺回梦姗的机会就越大。

俊眉打成了个结,夹着尾巴做人的日子不想再过了,成王败寇,交给老天去安排。

梦姗,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从即日起,爹、娘,我们就无退路了。”

“本宫盼了这么些年,就盼着这一日,干吗要退路,我们的前程繁花似锦。”长公主兴奋地说道,“这江山,就该让有才能的人坐,交给那个蠢才,只会丢了南朝的脸。”

冷炎浅浅地一笑,“儿子回王府,差人召回各洲县的便衣侍卫。”他看了父亲一眼,驸马证了下,陪着他走出花厅。

“爹爹,这世上没有百分百的成功,为防万一,你还是想一个退处。一旦起兵,你带娘亲离开西京,不要告知我地点。若成功了,你们就回到西京。若失败,你们就隐姓埋名,当没生我这个儿子。”冷炎站在院中,环视着院中的草草木木。

自小,他没享受过多少快乐,一直被娘亲以帝王之范严加管教,就是这些草草木木,陪着他长大的。

“炎儿,还没开兵,你怎么能说这些丧气话?再说,我们是一家人,不能分开的,无论成功与否,我们都应站在同一条船上。”驸马说道。

冷炎幽幽笑道:“防患于未然,听儿子的没错。你们不在京城,儿子才能放开一搏。”

驸马张嘴又要说话,冷炎已经走远了,挺直的背影看上去仿佛很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