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娇白焦急地四下张望着,看到河岸上一抹纤细的身影,跑了过来,“快回来,家里来了客人,说是你的朋友。”

来了,他来了。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终是要见的,不然显得太无礼。“嗯,知道了。”她抬手整理发丝,随即又把手放下了,女为悦已者容,她现在为谁妆扮?

佛祖面前,无需多此一举。

她自嘲一笑,抬步往蓝荫园走去。园子里,蓝夫人象热锅上的蚂蚁,紧张得团团直转。

“姗儿,你可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和皇宫里的人认识的?那个太子一口一个十七妹,怎么回事?”

宋瑾也来了,这也好,蓝梦姗舒了口气。

“娘亲,这话很长,以后说给你听。”她抱了抱蓝夫人,跨进正厅。

厅中,坐着一群男人,爹爹、两位姐夫,身着便装的宋瑾,还有————贺大哥。心跳窒息,呼吸不畅,她笑得很艰难,这才分别了数月,已觉着象沧海桑田般,以后长长的一辈子的清灯黄卷般的日子如何过?

“贺大哥,太子,你们来啦!”她盈盈欠身,轻声问候。

“叫皇兄。”宋瑾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小心地瞟了下蓝员外,“事实,小王也是她兄长,对不对,员外?”

蓝员外不动声色地回道:“按照年岁,是应叫声兄长。”

宋瑾笑了,“姗儿,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自别后,连封书信都没有,还要小王这次特地请命父皇,硬要替他来龙江镇主持瓷器集会,才能见你一面。”

蓝梦姗大方地走到贺文轩身边坐下,俏皮地倾倾嘴角,“我若写信,路上耽搁的辰光怕不止数月,我知道兄长要来,所以把思念的话都放在肚中,一会我亲口说给你听。”

“我们史妹还真的默契。啊,员外,这蓝荫园小王是耳熟能详,却从未参观过,能不能带小王参观下?”宋瑾对着一直沉默着的贺文轩挤挤眼,大声说道。

蓝员外点点头,“当然可以,太子,这边请。”

没有人点破,一行人鱼贯走出正厅,把偌大的空间留给再次相见的贺文轩与蓝梦姗。

“姗姗······”这样的一个名字,硬在喉间,好不容易才喊出口,嗓音沙哑到不行。

“贺大哥,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园子。”两人相对,度秒如年,能说什么呢?她微笑起身,热情相邀,尽主人之谊。

黑眸如深邃无波的海洋,微微泛起温柔的浪花,他点头,欲牵她的手,她已走出了正厅。

“我的园子叫梅园,因为这几棵百年的老梅树而得名,别看它们年经苍苍,一到冬天,满树的花苞,开得很是茂盛,香飘几里呢!”她领着他前前后后地参观着,“这是我的卧房,那边是书室,中间是起坐间,很密封,寒冷的夜里,只要置两盆炉火,就可以暖如三月般。”

他含笑倾听着,信手拿起桌上的书,是本经书,经书的下面是本《书阁漫话》。

他一怔。

她抢过书合上,“你送我的那本没带回来,这······本是我回来后带来的。贺大哥,来,我们去后园看看。”

“姗姗,”他拉住了她,把她拥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发心,“想我吗?”

她的身子摇晃了下,故意笑得很轻快,“想呀,当然想呀,我也想皇兄,也想紫璇公主,这次,她来了吗?”

贺文轩失望地闭了闭眼,落莫地松开她,“她来了,现在行宫里。”

“嗯,那我明天去看看她。贺大哥,你来,我们家后园也很漂亮的,大姐那一院的枫树现在红得象火······”

他打断了她,“姗姗,你的想法一点改变都没有吗?”他真的好痛。

她低下头,无助地搓着腰间的丝绦,“贺大哥,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不要再提好吗?”

“我怎能不提?”他握住她的双肩摇晃着,“你抬起头,看看我,我是个活人,能呼吸,会说话,难道你也要我长埋到地下你才能心动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与他一同生活了六个月,他珍爱你,疼惜你,又为你而死,你念着他的好,我不怪你,我可以等,等你恢复理智,等你清醒,等你想起我们的从前。姗姗,你的心呢?”

“贺大哥,我配不上你······”

“就是那个该死的贞节吗?我不在意,不在意,姗姗,那个鬼东西比人重要吗?你好端端站在这里,是多么开心的一件事。姗姗,贺大哥不铁打的,不坚强,这一阵,我真是度日如年般。我们不赌气,也别说任性的话,我们成亲好不好?”

她拼命地眨着眼,把泪意生生眨了下去,她不哭,至少不能当着他的面哭,不能心软,她硬起心肠说道:“贺大哥,我们去后园看看吧!”

“你······真是铁石心肠······你对我十年的感情都不抵与他的六个月吗,你这情感也太轻微了,我不信,我不信······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他冲上前,把她嵌进怀里,低头欲吻她,她闪躲着,“人是擅变的,因为我爱上了冷大哥。”

他僵硬地立着,俊脸雪白,“你······说爱他?”他不敢置信。

“死了也要爱。”她说得坚定,指尖在颤抖。

唯有让贺大哥死心,他才能接受别人。

他痛楚地摇着头,跌跌撞撞往外走去,她没有追上,他没有回头,不知道在他出门之后,她哭成了个泪人样。

梅园外的一棵松树下,立着一个娇美的女子,他认得,那是她的大姐蓝丹枫。

“贺公子,我在等你。”蓝丹枫迎上前,看看他的表情,心里面什么都明白了。

他强打起精神,对她点了下头。

“三妹仍没改变心意吗?”她揪心地问。

他悲痛地苦笑。

蓝丹枫哭了,“她才十七岁,就要侍奉佛祖终生,这太残酷了。”

“你说什么?”他瞪大眼。

“你不知道三妹要进白云观修行吗?”

细长的唇角紧抿,双眉耷拉着,七魂少了六魂,身子成了具躯壳,“我信了,她真的爱他······”

心悠悠地直坠谷底,着地,平静,无声无息。

哀莫大于心死,不过如此。

以后,天不会再是蓝色的,纵使燃放千盏万盏天灯,也找不回希望了。

紫璇没等蓝梦姗去行宫找她,自己先找上门来了,那时,宋瑾一行刚刚告辞,蓝家人忙得没人招应她,蓝梦姗只好亲自接待。

她看着蓝梦姗表情酸溜溜的,“为什么只举行两场婚礼呢,你和贺大哥的婚礼一并举行得了。”

蓝梦姗给她泡了杯兰雪茶,轻笑,“不要乱说,我和贺大哥是不可能的。”

紫璇瞪大了眼,“为什么这样讲?”心里面紧张得快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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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只有相思无尽处(二)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集会已散,喜宴撤去,宾客尽欢,新人送入洞房,蓝荫园中好不容易恢复安静,一帮人却齐集到正厅,个个面露忧色地看着贺文轩。

他扬扬俊眉,挪谕地轻问。

现在,一帮朋友都成双成对,独他对影成双人。

“贺公子,真的是对不住,小女她已经走了。”蓝员外手中捏着一封信笺,过意不去地直叹气。

“那鬼丫头不知怎想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想着进道观修行。”蓝夫人跺着脚,感到养女儿实在是件太痛苦的事,操心完一个,另一个又不安份了。

“哦,我知道。”他站在窗边,看着马车出了蓝荫园,她眼里的留恋,她的无奈,她的心痛,他都看在眼里。“没有关系,尊重她好了。”

不然能如何?用绳索把她绑住吗?

心底如黄莲,爱意似落花凋零,骄傲如他,脸上不会显出一丝痕迹。

“文轩,如果难过,小王这肩借你靠一靠。”宋瑾很大方地拍拍肩膀。

江予樵拥着新娘,自己这一团喜庆,越发衬得文轩的孤单,而文轩是为蓝家着想最多的一个,最后落得这样的凄凉,他同情地拧起眉头。

“三妹是个孩子,心里面有结,你体谅点。”徐慕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