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不凑巧遇到个刚出炉不久的小道士,非认为她是妖魔追着她跑了许久,奇怪的是拂瑶竟没有吸了他的精气,而是把他扔进了一个蜘蛛精盘踞的洞穴里。

等到夜渊赶来把他救出时,那小道士神色恍惚,等到清醒过来时,立即逃之夭夭。

夜渊每次把她绑回来后,她要么撕心裂肺地发一顿脾气,要么直接就朝他的脖子咬去,使劲吸血,有时又好像怕他消失一样非要与他亲近。

总而言之,她一到夜晚就完全没了常性,连夜渊都完全摸不透她的心思。

可是她白日里的情况却有所好转,每次乖乖坐着听清心曲,按时喝下药汤。

直到某一日,夜渊手上端着一碗药走来,拂瑶看着他突然叫了一声“师父”。夜渊端着药水的手猛地一颤,碗掉在地上,连汤药溅在了他的手上都浑然不觉。

“师父,疼吗?”她急急地抓起他的手,注视着夜渊,眼珠并非赤红如血,而是正常的黑眸。

“瑶儿。”夜渊抚过她的脸,恍若做梦。

拂瑶微微颔首,伸手紧紧环住夜渊的腰,头枕在他的胸前,低低地说了一声:“师父,我好累。”

夜渊抱起她坐到窗边,低眸温柔地凝视着她,却不作声。拂瑶却懂,师父是在等她说下去。每次她开心或是不开心时,都会拉着师父就是噼里啪啦一阵倾诉,师父从来都只是静静地听着,因为他知道她是个话篓子,很多时候都只管听着就好。

可是此刻她却突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想说的所有都好像是一场噩梦,这场噩梦醒来,所有人都不见了!到最后连魇月、禹滕和小狐都不见了!

她窝在夜渊怀里,紧紧地环住他的腰蜷缩着身子,一室寂静。许久以后,她才缓缓开口,眼神迷茫道:“师父,我欠了许多人,我该怎么办?”

夜渊叹了口气,不说话。

拂瑶红着眼眶继续说:“魇月、禹滕和小狐都不在了,师父知道么?还有环姒、白狐仙子、闵月、辰婉,她们本来都好好的,可以一夕之间全部都消失了。因为我,他们全部都不再了,师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夜渊拂过她的发,道:“他们可曾说怪你?”

拂瑶眸中浮了一层水雾,“没有,所以我更难过。”

夜渊缓缓开口:“你还记得当年在檀云之巅有一只被你救过的白狐么?那年天丘的神族卜得一卦说狐族不祥,将会祸乱三丘,于是对三丘之上的狐族大肆屠杀。彼时有白狐一族逃到檀云之巅,你曾照顾亲自帮它们疗伤。后来有一只小狐狸贪玩跑出去,被天丘的神族发现,一路追到檀云山后,也是得你相救。你说的白狐一族中人本早就不该存于世,可是由于你的帮助他们存活至今,这次的劫乃是宿命天劫,即便没有你,它们也是承不过的。至于其他人,生与灭都在他们一念之间,他们选择之时就已经注定了后来的路。你若是为他们太过哀伤,反而违背了他们想护着你的初衷,你忍心违背他们的意愿吗?”

拂瑶不答话,眼泪流了下来,却寂然而无声。

脑海中划过魇月、禹滕、小狐,她的脸颊轻轻偎在夜渊的胸前,“师父,我累了,我想睡一会儿。”

夜渊颔首,低头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睡吧,师父在你旁边。”

拂瑶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到魇月坐在靡音河畔对她笑,说一个人在那里坐了很久,终于见到有人来了,梦到禹滕一脸委屈地帮她吐火烤着野兔,嘴上还不停地发誓以后再不做这等有损体面的事了,梦到小狐笑眯眯地带着一大盒她娘亲做的精致糕点跑到她房内,等着她吃完好和她一起去听白狐仙子讲故事…

那个梦很长很长,长到她不愿意醒来。

睁开眼睛,看到师父抱着她,就睡在她旁边。

拂瑶定定地盯着已经铭刻进她骨髓的容颜微微发怔,伸手想摸他的脸,却又缩了回去,许是已经有许久没有睡好的缘故吧,他的睡熟的容颜隐约透着几许倦色却睡得深沉。

她这些日子体内魔性发作定把师父折腾坏了吧?她心中酸楚难当。

其实她心中很清楚,她此刻能清醒过来,是因为灭魂劫已经快到最后一重了,是以暂时压抑住体内魔性的发作。拂瑶的思绪掠过千般,想起以前和禹滕、魇月以及小狐在一起的所有相处,想到师父,心中已渐渐平和下来。

她淡色的眸子几许沉浮后,渐渐归于沉寂。有些事,终是需要她亲手去了断。

窗外暗香扑来,氤氲在空气中,有股淡淡甜甜的香味,床前轻纱飘动。

夜渊睁开眼,见身旁已无一人,心中倏地一惊,只觉得心跳得如打鼓一般,无比剧烈,刚急着要起身,就瞥见窗外的淡月色的那抹倩影。

还在。

等着自己的心跳慢慢归于平静,他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拂瑶隐约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抬起头,唇边挂起一抹浅笑,“师父,你醒啦?适才见你睡得熟,就没唤你。”

她走到他旁边,拉他到石桌旁坐下,从盘中拿起一个野果递到夜渊嘴边,“师父尝尝,我刚才树上摘下来的,新鲜得很。”

夜渊一笑,咬了一小口,俊美的容颜绽放了一抹笑意,随即把她拉到怀中,问:“瑶儿,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拂瑶摇头,“许是师父奏的清心曲和汤药有些效用,再加上师父的血…”

她的手抬起夜渊的两道手腕,上面全部纵横交错着许多深深浅浅的伤痕,夜渊收回手,以衣袖掩住,浅笑说:“无碍。”

拂瑶的手又略微拉开他胸前的衣襟,伤痕比他手腕上的更甚,还有许多或轻或重牙齿咬过的印记。

拂瑶眼神渐渐黯淡下来,道:“师父,对不起…”她知道自己体内魔性发作之时满脑子就只有对精魂和鲜血的渴望,连师父的血都吸。

夜渊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声音清雅而柔和:“瑶儿不必在意。”

拂瑶知道师父在安慰她,于是努力压下眼眶中的潮湿,唇边扯起一抹笑道:“师父,我适才煮了些粥,做了两道菜,你尝尝看。”

她从桌上端起碗,夜渊从她手中接过碗,舀起一勺递到她唇边,“师父不饿,倒是瑶儿你需吃点东西。”

拂瑶想起幼时不小心练功弄伤时,师父虽会责备她几句,但却比平日更温柔,不仅不继续让她练法术,还会细心地为她上药,哄她吃东西。

她体内魔性发作以来的这些日子里,更是常常脾气暴躁的摔碗,摔东西,常常咬他,吸他的血,师父却始终不告诉她一句。拂瑶默默地喝着夜渊喂食的粥,心中想着哪怕有几日这样的时光都好,什么都不想,只要呆在师父身边。

拂瑶这几日最爱做的事就是寸步不离地赖在夜渊身边,想起什么便说什么,全说那些有趣的事,两人都丝毫不提与狱界封印和凤卿有关的任何事。有时候拉着夜渊去山顶采些野果子,有些异常酸涩,却偶尔能碰到几颗又大又甜,顿时觉得天宫的果子确实是世上最好吃的。有时候拂瑶躺在夜渊的腿上读着典籍,遇到不懂的问题问夜渊,他总能给她最准确的解释。有时候两人一起去看朝霞、看晚霞,一日里从早上坐到晚上,她总能说上许多话,完全不知疲倦,而夜渊则默默含笑地听着,就象回到了在檀云之巅的时候。

一到晚上,拂瑶则喜欢静静地窝在夜渊的怀里,借着淡淡的月光盯着他的脸看。

有一日,拂瑶看着看着唇边突然绽开一抹笑,手抚上他的脸颊道:“师父,你知道你最大的罪过是什么吗?”

夜渊挑眉望向她,似有不解。

拂瑶浅笑了一下说:“那便是师父长着一张活色生香,引人遐想的脸。”

夜渊宠溺地掸了一下她的额头,“整日就爱胡思乱想。”

拂瑶一本正经道:“果真如此。我那时没了记忆,第一次在温泉池边见到你时,就在想着世间哪里有这么好看的人,多半是黑髅魔那妖孽所化的,还想着先戏弄你一把,再趁机灭了你的元神!后来没想到龟仙人的三生石居然如此不灵光,不灵光倒也罢了,最可恨地是它还偏捡让我出糗的这一幕现,实实让我颜面丢尽。后来我身上的劫数两次发作,说来也是师父这张脸太过好看。”

夜渊唇角勾起一抹笑道:“越来越会胡掰了。”

拂瑶有些无奈道:“师父,我说的乃是实话,于是整个六界都传言我对你相思成狂,以至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澎湃,公然对你行不道德之事,更有甚者,居然还说什么我对你什么三夜三夜的…”

拂瑶脑海中倏地闪过在溪涧边那一幕,虽然她脸皮向来不薄,但也免不了一时脸上发烫得很,不再说话。

夜渊清润带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似呢喃又似诱惑般道:“三天三夜什么?”

拂瑶直直地凝视着夜渊,眼中闪着灼灼的光:“师父明知故问。”

“瑶儿…”

“嗯?”

夜渊抓过她在他脸上轻画乱动的手,按在胸前,拂瑶感受到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他轻叹了口气,声音有丝暗哑道:“瑶儿,师父也是人。”她的唇被封住,温软地唇舌一下子窜进她的口中,把她的声音淹没在激烈的纠缠中…

模模糊糊间,她闻到一阵熟悉的淡淡檀香味,是她一直记得的味道。

岁月之于他们,其实亘古不变…

第107章丹青

屋外蝉虫青蛙的叫声依然畅快,月亮已经隐没在云后,天际边微微泛着一点白色。

一抹素白的身影蹲在窗前,静静地凝视了那张熟睡的绝色容颜许久,手指慢慢划过他脸上的轮廓,在心中道,对不起,师父!

梦迷咒,没有十日十夜是醒不来的。她眉目微垂,指尖最后一次划过他的轮廓,然后缓缓将手掌合拢胸前,十颗聚魂珠倏地出现在半空中,华光流溢。

拂瑶缓缓闭上眼睛,咒语自她的唇瓣溢出,聚魂珠瞬时没入夜渊体内。

再见,师父!

银墨剑在叠嶂的层云中飞快地穿梭,直朝往生城而去。一道秀丽的身姿岿然站立于剑上。

封神灵,她必须拿到。蛊妍,她也决不会放过。

此刻人界已是傍晚时分,拂瑶突然顿住,脚尖轻轻一点,便俯身直下而去。

夕阳的余晖洒下来,拂瑶一个人站在大道中央,周围偶尔有三两成群的人与她擦身而过,平凡的脸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表情。

如果有来生,你愿意做什么…

不作妖,不作魔,也不想做仙,其它什么都可以…

脚下寸步未移,思绪却已掠过千许。每一许,都是生生的痛。

店铺酒肆一如以前,只是那日飘着鹅毛大雪,而如今的空气中已渐渐有些暖意。

她缓慢地向前走着,脑海中掠过魇月的许多画面,回想着他那日在尘禹山说过的每一句话,不知不觉就走到那棵系满红缎的老树下。

如今天气渐暖,这棵老树发了不少新芽,与红色的锦缎相映衬,倒觉得有生气了许多。

拂瑶缓缓走过去,盯着树中央的那个竹篮发怔,思绪不知不觉地飘了很远。

风吹过,数千条红色的锦缎在风中微微荡漾开,夕阳渐渐沉了下去,天空变成了入夜前的深蓝色,拂瑶恍惚间想起那日靡音河畔的苍穹也似这般,那时看着觉得好看,今日瞧着,却只觉得是无比无际的冷沉,空寂。

拂瑶蓦地转身,刚走了几步,却被一个老者叫住。

她回过头,张开口,声音却有几分干涩:“老伯,你唤我有事么?”

老者打量了她片刻后道:“姑娘,敢问你是否叫做拂瑶?以前途经过此地?”

拂瑶默然良久,才问:“老伯怎么知晓我的名字?”

老者好像蓦地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了一般,顺了顺胸口的气后,笑道:“老朽每日在这里等着,真怕你不会来了。”

“你是…”拂瑶盯了他半晌后问,“你是…以前在这里卖红缎带的那位老伯?”

老者摸着花白的胡子点点头道:“正是老朽,看来老朽果真没有认错人啊。”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拂瑶:“之前你和一位公子途径此地时,那位公子交给老朽一封信,并给了老朽一大锭金子作为报酬,要老朽在此地等你一年,若是你回来,就将信转交给你,要是你没来,就不必再等了,将信撕毁便是。于是老朽每日一大早就到这里,入夜之后才离开,就怕与姑娘错过了啊…”

“辛苦老伯了。”拂瑶声音依然有些干哑,借过信的手也微微有些颤。

老者连忙惊恐地拱手说:“姑娘客气了!老朽举手之劳,却得那位公子以黄金相赠,如今我的儿女全都不为吃喝犯愁,还有点钱财做点小买卖,全家其乐融融,如此大恩老朽就是做牛做马都是应该的,姑娘实在是客气了!不过姑娘如今来了是最好不过,就算你不来,我也会天天在此刻等候,直到老朽离世的那一日,算是对恩公的报答。”

那老人见拂瑶神色有些木然,心中大概也明了几分,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却也不便多说,只道:“既然姑娘拿到信,老朽就告辞了!”

“老伯慢走。”直到老者远去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拂瑶才打开慢慢打开信封,一个字一个字专注地看着。

许久之后才又小心翼翼的将信装回到信封中,一个人缓缓走到树下的石凳上坐下,又呆呆地盯着树上那个竹篮许久,才对着它微转手心,篮子里的两条打成结的红缎直直飞到她手掌之上。

脑海中倏地浮现出那日魇月在红缎子上写下非礼勿视几个大字时,笑意浓浓地望着她,这一切仿佛在昨日才发生,但是如今却只余下她一人。

拂瑶缓缓拆开手中的红缎子,先瞥见一角,就已经隐约可见一条字迹娟秀清雅,另一条字迹明显苍劲而龙飞凤舞。

拂瑶放下一条,将另一条铺展平放在桌上。

仅仅八个字。

拂瑶怔怔地看着,寂然无声。

“恩人…恩人,果然是你!”

拂瑶恍然间抬眸,看了好半晌,才认出面前之人是那日在这里遇到的那位书生。

书生面色激动,前后左右扫了拂瑶一转后,复又说:“那日和姑娘通行的恩人怎么不在?”

拂瑶眼神骤然一黯,那书生见此,也不敢再问下去,只是有些失望地说:“原本还想感谢两位的大恩大德的,不过既然那位恩人不在,谢姑娘也是一样,姑娘若是见到那位恩人,请代为传达一下。”

拂瑶有些恍然地抬首,望了他许久才道:“你为何唤我们恩人?”

那位书生立即跪下行了一个大礼,神色肃穆道:“在下称你们一声恩人,姑娘是决计受得起的。要说当日我在红缎上许的心愿便是今载能够高中,没想到恩公将我的红缎带投入竹篮后,在不久的殿试上在下竟真的高中榜首了,这实乃是托了恩公的福分啊,这次回乡探亲,没想到竟能再遇恩人,姑娘请受在下一拜。”

拂瑶默然盯着他,骤然回想起那日后来与魇月说的话。

“你今日为何心血来潮要帮那书生把缎带抛到竹篮里?你并不象是喜欢多管闲事之人。”

他眸色流转,似笑非笑道:“你如今倒是知道我一贯的做派了,不错。”

她想了一下道:“莫非你是想给他添些信心?”

他随意地“嗯”了一声,“那呆子看起来虽然呆了些,不过我们倒也算得有缘,举手之举而已,况且…一个人有愿景倒也未必是坏事。”

她唇边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你素来对我普渡众生颇有微词,今日却有如此义气之举,令我甚是宽慰啊。”

“所以我错了,你普渡众生那套倒也未必都不管用,端是看被你劝导之人愿不愿意听你的劝化而已。”他挑眉笑着睨向她,“你如今起码点化了我这个弟子,开心么?”

拂瑶望着眼前书生一脸的欣喜之色,淡淡地想,要是你还在,会替他高兴吗?

书生又连叫了她几声,拂瑶才回过神,说:“你不必多礼,快起来吧,你那日也说做学问之事严肃得很,来不得半点马虎,你能高中是你自己下了苦功,与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不过是讨个吉利而已。”

书生摇头:“姑娘所说诚然如是,但如果没有此事激励在下,我倒真没有信心一举夺魁,所以还是托恩公的洪福。”

拂瑶望着他诚挚的脸许久后,才问:“你若真要谢我们,可否为我做件事?”

书生很是义气地拱手道:“但凭恩人吩咐。”

拂瑶交代完之后,书生张大嘴巴,诧异道:“恩人竟…只要我做如此简单之事?”

拂瑶笑了笑,“你以为还能多复杂么?”

书生尴尬地红了红脸,对一旁的侍从交代了两句,那侍宠连忙应声快步跑开了去。

没片刻功夫又疾步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灯笼、一张宣纸、墨砚和一支毛笔。

拂瑶将灯笼点起,此刻夜色已经笼罩下来,借着略微暗淡的光,拂瑶一笔一划地在上面写着字。

写好后,她叠好纸,装进灯笼内壁的一个小小的竹笺内,抬头问书生:“你们这里可有河?”

书生今日看到拂瑶,总觉得和那日并不太一样,心中仿佛多了许多事,料想多是不如意之事,也不好细问,只道:“恩人,跟我来。”

拂瑶把桌上的两条红缎带打了一个结,往空中一抛,又准确无误地落到了树上的竹篮里,看得书生连连称奇。

竟看都不看竹篮在何处,就又抛进去了!莫非这两位恩人当真是…神仙么?

书生在前面带路,拂瑶提着灯笼跟在后面,夜色正浓,渐渐有些寒意,路也有些颠簸不平,他们就这样一路走到镇外的河畔边上。

拂瑶望着宽阔的湖面,心境突然出奇得宁静,对着书生说:“谢谢你,你回去吧。”

书生想了一下说:“恩人,这里地处偏僻,你一个姑娘家在此,若是遇到歹人当如何是好?恩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理会我,我在另一旁站着,你就当我不存在吧。”

拂瑶不再说话,将灯笼放在一旁后,一动不动地默默望着河面发怔。

许久之后,再拿起灯笼,轻轻放在河面,待它一点一点地随着河面的微波飘远。

拂瑶的目色随着夜暮中的一点微光飘向远处。

魇月,你说过想让我记住你,我答应你。你说让我不要觉得欠你什么,我答应你。你说愿我安好,永远无忧,我也答应你。

我通通答应你,好么?

不知何时,天空中开始飘雨,拂瑶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河畔边。

书生借着侍从手上灯火的微光望着她单薄的身影,心中顿觉无限凄凉,不忍心再看,那位恩公,恐怕已经…

从侍从那里拿过伞,撑到拂瑶头上,思忖了许久才说:“恩人,夜黑寒重,逝者已去,还请放宽心,不然也只是徒增伤心罢了,让活着的人替你难过,让逝去之人走得不安心,何苦呢?”

拂瑶怔了一会儿,说:“如果有一个人他一直在你记忆中,那他永远不会逝去的。”

她转过头,琉璃色的眼睛染上一层淡淡的光芒,“他一直在。”

书生后来亦娶妻生子,官高显赫,却倒临死的那一刻,都记得那位恩人说得那句话,这世间但凡是活在记忆里人和事,就永远不会逝去,最后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第108章真相

拂瑶继续向往生城去,这两日灭魂劫发作得越发频繁,为了能与凤卿对抗,她又施用修羲族的禁咒将体内的狱界之力全部催发,但这样做唯一的坏处便是体内的魔性也愈加滋长。要强行抑制住魔性,只能施用另一个禁咒,这样做会极度消耗元神,依她推算最多两日后,便是她元神寂灭之期。

所以,她必须尽快到达往生城找到封神灵,并在她魂寂前将凤卿封印在狱界之内,永远不入轮回。

往生城里,此刻是一片死寂。上次她来这里时,虽此地的人界百姓都如行尸走肉一般,但好歹都有生命气息。如今这里的人界之人完全不复存在,四处都是她的爪牙,连魔气比之以前都更浓数倍。

看来凤卿的法力比之前又厉害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