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她问,“我不看了,你解释给我听好了”
金子千点头,他说:“都是我的检查报告”
自飒纹丝未动
“飒飒,我的父亲、祖父……都是在四十岁生辰刚过的时候去世的”他平静的说是尽量平静的说
番外:金子千篇之《千寻,千与》(二十二)
她是听他提起过,他是独生子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便过世了
他偶尔会跟她讲讲他的家人,但是不深谈大约是看着她的反应的她心里清楚她总也不愿意对着人说自己的家庭这是规矩后来就成了习惯到如今,她习以为常,是因为,不跟子千交换这些,她就觉得,他们的距离,永远是那样的,即便近在咫尺,还是远如天涯随时随地,可以控制、可以拿捏的准那是她给自己设定的度
但是现在,她必须得听了
自飒专注的看着子千
因了他的一句话,心底的湖面,起了一层绉
“还可以追溯的更远,并不只是祖父和父亲”子千将面前的报告向自飒面前挪了一下,“家族病史无法解释至少,现在,没有合理的解释,也没有,可靠的保证”
子千的手,覆盖在密密麻麻的报告上
这些年,他看过无数的医生已经厌倦了尝试各种新鲜的医疗器械那些都没有办法预测他的未来
“飒飒,顺其自然,抓紧每一天,我是这么过来的”金子千抓起了一张纸,因为年代久远,纸都有些脆了,“飒飒,我得跟你说……”
“金子千,”自飒站了起来,“金子千你这个混蛋!”
子千一把拉住了自飒
“你干嘛要跟我说这个?”自飒抓起面前的皮夹子,“刷”的一下,抛向一边,纸片四散,雪花似的,“你干嘛跟我说这个?你怕你过了四十岁就会死?你怕你没有几年了?所以你赶着跟我说?”
“是”子千看着像一个被点燃了的爆仗一样咝咝冒着火花的自飒
自飒的脸通红激动,气恼
是的,这些,他都怕
但是他以前并不怕
哪怕明日死,只要今天活的有质量他不怕
“那你干嘛还招惹我?”自飒踢了一脚纸片用力过大,对象太轻,她几乎闪到腰但是顾不得,她就是想骂他,甚至想打他——这个该……的东西!
子千看着自飒,轻声的说:“飒飒,你还来得及反悔”
自飒死盯着子千
子千叹了口气,说:“如果你不能接受,就当,之前的话,我们,没说过”
“你给我滚!”自飒转了个身,被烫着里尾巴的小猫似的,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她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沙发上的靠垫、花瓶、乐谱、琴盒……能丢的,她统统都丢出去,客厅里顿时成了战场一般
子千听着耳边的呼啸,听着自飒粗重的气息,心疼
他终于是冲过去,将横冲直闯的她抱住
“你给我滚出去!”她挣扎着,额角全是汗,顺着眉尾在往下滴,“滚!滚远一些!”她嘶吼
胸口那里,不知怎的就是疼越来越凶
被他这样凶蛮的抱着,动是动不得,她对着他那张平静的脸,气,是气到极处;恨,却也是恨不得……怎么会那么平静,这个独狼一样狡猾的男人一直看着她,一直研究她,一直容忍她,一直一直……他对她了若指掌,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是知道的早就知道
但是,不肯承认
他用着和她一个音调的铃音,他换和她一款的手机,他适应她的作息时间,他懂得在什么时候给她一杯红茶,还是一杯香槟……
她只是,不能
她以为她是再不会爱,或者,再不能爱了
她以为的……
“你TM是天底下最浑的混账,你知道不知道?”她吸着鼻子拼命吸,吸不足她需要的氧气她觉得自己就快没办法呼吸了她短促的、一遍又一遍的,说着,“金子千,你这个……这个……天底下,最最最……最混账的男人……最混账了……”
他知道
他紧紧的抱着她
他其实,不愿意给她这样的选择机会因为如果可以,他是想要,今生今世,就这么锁住了她
自从她肯让他走进她的生活,他就决定了,不再走出去就算,他这次来,她不应承他,他们没有结果,他也不再走出去
要她,是要定了
她转过身来,伸手卡住他的颈子,猫眼石一样铮亮的眼睛,闪着光芒她凶狠的说:“真想掐死你”
他微笑
她的手收了一下她手劲儿极大,卡住他喉咙的手,一收紧,让他顿时有种窒息感
她咬牙切齿
他脸憋的通红额上青筋微露
“你!干嘛要跟我说!”她嗓子都哑了
“飒飒……”他说的艰难,眸子朝向她,“飒飒,我必须告诉你我不能,突然的离开你”
突然的抛下她,不管以什么样的理由、方式,他不能那样既然,他已经走进了她的生命,他就不能那样
没有交代,不负责任,这不是他金子千的范儿
自飒看着子千,看着、看着,忽然的,将嘴唇印在他唇上,滚烫的唇,狠狠的亲他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子千完全处于一种缺氧状态,他被动的抱住她,她抖的厉害,而她的吻太有侵略性……有一种咸咸的、湿湿的感觉,渗进嘴角他抚上她的面颊
眼泪汹涌
然而,这样汹涌的眼泪流下来,她脸上居然是笑的,她轻摇着子千的手臂,说:“金子千,你答应了我的”
他吸着唇角咸咸的液体
他答应了的
“你给我好好儿的,以后,什么P话也别乱说,不准你说”
“真霸道”他喘着气喉咙被她卡的,像塞进棉花一样,有些不舒服
自飒瞪着他,半晌,她说:“就霸道”
他笑笑拥抱她就想这样一直抱着她,动都不要动
“明天跟我去注册”她说半点儿不含糊
“你想清楚了?”他低声问
自飒倚着他的身体好一会儿,她没说话
从窗外传来了小提琴曲,那是街边的艺人
“子千,这句话,该我问你吧?”自飒薄而透明的唇,嘟了嘟,“但我可以先回答你,我想清楚了”
管你是还有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还是,一百年呢?生生死死,都由你去了,因为,我都会在你身边,和你在一起
她踮起脚来,在他唇上吻一下
轻柔,绵长
“飒飒,”子千心里满满的,都是暖,他说,“我爱你”?
番外:金子千篇之《千寻,千与》(二十三)
“子千……”她的心肝脾肺一起在发颤
她刚开口,即被他吻住
神魂颠倒间,听到他说,“飒飒,我,爱你”
是的,他爱她他,先爱了她他,明白他爱她,远比她爱他,要早,也许,更是要深然而爱是一个无法测量的东西,所以他只知道自己爱她爱的深,就够了至于她,让她自己去测量他求的,绝不是,她以同等或者更多的爱来回报他
他不能这样
他想要的,已经得到
自飒无言的回应着他的亲吻
不是不能说什么,而是此时此刻,不需要语言,说什么,仿佛都是多余的……
清晨仍是被小提琴声唤醒的
金子千趴在床上,低低呻吟,“下雨天,睡觉天居然有人清早上街拉琴……”
“一日不练,自己知道”
随着这清脆的嗓音飘来,腰间剧痛,子千惊呼出声,脑筋顿时清醒,他猛睁开眼睛,看到自飒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穿的也太整齐了,米黄色的窄幅小裙子,齐着膝,颈间一挂珍珠,她正歪着头,往耳上戴着耳环——子千忘了痛
她平常少有穿的这样庄重典雅,雍容华贵总是一副艺术家的气质,潇洒而浪漫
“快起来”她催促,一双手叠着放在身前,那样子,有些严肃“都说了今天要去注册”
天哪
金子千看着自飒那板着的面孔,一下子想起了母亲金韩素梅女士
这气势,像啊!
他揉着腰,嘟囔着说,你手劲儿好大啊,都掐出淤青来了,瞧瞧我这满身的青……自飒瘦长的手指又伸过来,威胁他如果不快一点儿,还要掐,掐的更狠
金子千蹦蹦跳跳的跑去洗漱大声嚷嚷着,说景自飒你以后不准这样对付我们女儿
自飒在换床单,听着他叫嚷,撇下嘴心说,女儿?要是再生出来连用个床单都要四百针的矫情丫头,你看我掐不掐!
她拍打着床单,动作就停了一下女儿啊……她好自然的顺着子千就想下去了
飒飒,有件事没来得及和你说呢子千探出头来,对着她说
什么事?她问
他们“没来得及”说的事情还真多不过没关系,他们可以慢慢的说
“自端啊”子千在擦脸,声音是有些模糊“我前些日子陪嘉嘉去看医生,遇到自端嘉嘉说,自端去看的那位医生,是产科权威”
自飒回头子千点点头
“产科?”自飒问了一句她搜寻着大脑里的资讯产科……没有,没有任何迹象,也没有谁和她提及
若是真的那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眼睁睁看着自端在她母亲墓前,几乎要跌倒,却仍是推开了铁河的手……她不敢往下想脊梁沟里像是被淋了兜冰水她哆嗦了一下
“你可以问问她还有,别是有什么不好”子千换好了衣服,自飒仍是坐在床边发愣
她晓得子千这是在提醒她她站起来,拍抚了一下衣裙
不,暂时,她不想这个
“我们走”她走过去,挽着子千的手臂子千拖了她的手一下,让她站着别动,对着宽大的穿衣镜,他们靠在一起
“我们以后,也会有夫妻相的”子千微笑好像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后,一对有着一模一样的微笑纹路的夫妻,他坐在草坪上翻报纸,她会给他递上一杯红茶,哦对了,红茶……“飒飒,你到底有没有喝我给你送去的红茶?你知道那茶……”
她抓起手袋,“你再啰嗦?”她先开门出去了
他换了鞋,追上她,“那你到底有没有喝啊……”
自飒忍着笑就是不回答子千,偶尔会有些孩子气那红茶,他在她这次出国的时候,特别的给她塞到行李箱里的,细心的很,用棉纸一包一包的封好,让她冲泡起来方便他在改造着她的口味——这本是很令她不快的行为,她向来不喜欢受人影响;可他做的细心,做的迂回
那是最好的野生茶他和人投资,花了好几年才开发出来的用心良苦她看着那红艳艳的色泽的时候,往往就是想到他这个人,做事,做人,用心也是用到了极处即便是不喝茶,她也觉得暖暖的……他在她身边絮絮的说着什么,她听着,只是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他也就不言声了
他们是走着去使馆的
安静的街道上,还是那么荫润
自飒是觉得内心难得的安宁这个处处流动着音乐的城市,有她太多的经验,有她太多的回忆……但是此刻,她身边是他,她心里全是他安宁
她知道日后,也许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惊涛骇浪但没关系,她的心,再不会动荡
她握着他递过来的签字笔,一笔一划的填写着自己的姓名、资料
两张表格并排的摆在一起,她看他的,他看她的
按手印、盖章……一步一步,稳稳妥妥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两枚戒指,她的眼里露出微笑
她说:“我就知道你会留一手”
他说:“若是我不留一手,今天咱俩就得空着手”眨眨眼,笑的狡黠
“你怎么知道我尺寸?”她问由着他动作轻柔的给她戴上戒指,然后示意她来她拿着指环,里面镌着他俩名字的缩写看样子,准备了不是一日两日了她牵着他左手的无名指,“嗯?”
“电影里的老桥段呢,就会这么演——男主角趁着女主角睡着了,用线啊、纸条啊,量一下尺寸”子千握手成拳,轻轻的碰了一下自飒的手
自飒“扑哧”一乐,两人手拉着手,走出去
竟然出了太阳
自飒脸上的笑越发的灿烂,“这么说,你不是用的老桥段?”
“若我连你戴几号的戒指都不知道,我怎么敢,预备着来跟你求婚?”他笑容平淡,细长的眼睛里,无限的温情
自飒转开脸,又是一笑,伸手掐他,“你又鬼扯!”
“哎!”子千痛呼
“我在这家有file的好不好!”她撇嘴
“可是,你从未买过戒指”他笑的厉害
她再掐他,手上的力气已经轻柔了,更像是呵他的痒,由痛楚到酥麻,金子千吸着凉气,说:“喂,你你你……跟我回家去,好不好?老婆?”
老婆……
从此,他们是两公婆了
会一起走很远很远的路会一起做尽人间俗事
自飒眼里充泪
那一天,自飒和子千牵着手走了好远的路
自飒问子千:“你有没有和家里说?”她识得他那位高贵威严的母亲
“这会儿才担心这个,会不会太晚了些?”金子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