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您说。”蓝暖玉聪明地意识到苏尘准备向她传授经验,顿时把刚才的不快都抛到脑后,兴奋地等待苏尘的良策。

“暖玉,你有没有想过你年轻、漂亮、家世又好,几乎把所有的优点都占全了,又那么喜欢展晟飞,他为什么却偏偏一次次地要躲你?”

苏尘拿出二十一世纪的爱情理论,先直刺蓝暖玉的痛处,见她摇头后,便开始循循诱导,“那是因为,你太主动了!”

“我太主动了?”蓝暖玉讶然地道,“可是姐姐你当初不也说过喜欢一个人就要勇敢地追求吗?”

苏尘微笑:“是,可是,你要先明白你要追求的这个人的性格,更要明白一句话,那就是太容易得到的,往往都是最不会珍惜的。”

“什么意思?”蓝暖玉皱眉道。

“我来打个比方。”苏尘笑了笑,准备开始长篇大论,“就比如,你身为郡主,常常会有人送礼物给你,那些礼物一定也都十分的稀罕精美,可你都珍惜了么?可要是有一件东西,你想了好久都没有得到,你是不是反而更想要呢?有时候,人的感情就是一件东西,别人送的,远不如自己去追求来的好…”

或许展晟飞不喜欢蓝暖玉还有其他原因,可是凡是人,尤其是男人,都会有这样的劣根性,更多的时候,比起接受主动送上门来的女人,他们宁可费劲千辛万苦地去征服别的女人。若是有一天,一直跟在自己后面追求自己的女人,突然放弃了自己,他们可能才会真正地回头来认识这个女人。

苏尘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至于展晟飞那边,她会小心地不再给他任何机会。

卷三之

第三十一章 劝药

暮色低沉,展园内明灯开始闪亮。

“小姐,裴大夫亲自把药送来了。”连珠端着热腾腾、味浓浓的汤药笑着走了进来。

一直伏案设计的苏尘猛然被连珠的声音惊醒,忙推开手上的稿纸站了起来,眼睛仿佛有自我意识一般,第一时间转向门外:“啊,快请。”

“苏姑娘。”裴一涯闻声而进,随意地瞥了一眼书桌之上的城堆稿纸,不由地微微皱眉。

“裴大夫。”苏尘抬手将额前的一缕发丝勾到耳后,含笑道,“连珠,通知厨房吧!”

“是。”连珠笑嘻嘻地把药放到桌上,转身对裴一涯道,“裴大夫,小姐听说您为了给小少爷研制解药连晚饭都没吃,说什么也不肯先吃饭,只喂饱了小少爷,自己却一直饿着肚子在等您呢!”

裴一涯顿时一怔,温和的目光如明月般地注视着苏尘。

“连珠,多什么嘴?我只是刚好还不大饿罢了,”苏尘微窘,啐她道,“还不快去!”

“是…”连珠把语声拖得长长的,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这是我刚配出来的药,先服三天看看效果,如果反应还好,再慢慢加大剂量。”怕苏尘尴尬,裴一涯主动地解释道,“彬彬呢,这药最好趁热喝。”

苏尘抿嘴笑道:“他啊…”

“呜呜…鬼来咯…鬼来咯…”一个脸上带着鬼面具的小男孩忽然从幔帘后跳了出来,张牙舞爪地扑向裴一涯,声音却稚气地说不出的可爱,“大哥哥,你怕不怕?”

“啊…鬼啊…”裴一涯故意往后退了两步,作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苏尘心中忽然一阵说不出的温馨,忍不住更加弯起了红唇。

“咯咯咯…姐姐、姐姐,大哥哥被我吓倒了。”小男孩开心地大笑,直扑到苏尘的身上。

“嗯,彬彬好厉害,我们先喝药,等会再玩好不好?”苏尘蹲了下来,一边去解彬彬的面具,一边温柔地哄道。

“好。”彬彬扬起红扑扑的苹果脸,乖乖地道,习惯性地又搂住了苏尘的脖子,想要苏尘抱抱,好象一个真正的两三岁的宝宝。

“来,姐姐抱彬彬去喝药咯!”苏尘伸手抱住彬彬七八岁的身体,吃力地想站起来,却不料由于伏案太久,体力虚软,竟一时抱不到沉重的彬彬。

“小心。”一双温暖的大手及时地伸了过来,同时环住苏尘和彬彬的身体,“你身体有些虚弱,还是我来吧!”

不等苏尘回话,裴一涯已放开他们,蹲到一旁,温和地对彬彬道:“彬彬,让大哥哥抱一下好不好?”

彬彬显然从来没有被人求抱的经验,见裴一涯朝他张开双手,有些犹豫地歪着头想了一想,又看向苏尘。

苏尘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好。”获得了苏尘的首肯之后,彬彬这才同意地放天苏尘,向裴一涯走近了一步。

“起来咯!”裴一涯轻松地一把抱起彬彬,同时还把他往空中小小的抛了一下,彬彬顿时更加开心不已,连呼要重来。

“好,再飞一次,准备…飞…”裴一涯一边抛一边不动声色地将兴奋不已的彬彬带到了放着药的桌边,“彬彬,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嗯嗯,玩游戏,彬彬最喜欢玩游戏了。”彬彬咯咯直笑。

“可是大哥哥这个游戏,是要很勇敢的宝宝才能玩的,彬彬勇不勇敢呢?”裴一涯微笑道,看了一眼苏尘,又往药碗望了望。

“我们家彬彬当然是很勇敢很勇敢的宝宝了。”苏尘当然明白裴一涯的意思,是怕等会彬彬嫌苦不肯吃药,跟着唱和道,“这个世界上,谁也没有我家彬彬勇敢,彬彬,是不是?”

“嗯,彬彬是很勇敢很勇敢的宝宝。”彬彬大声地肯定,并扬起小脸光荣地宣布道。

“那好,”裴一涯作出一副十分严肃的表情来,指着药碗,一本正经地道,“我们要玩的这个游戏,就是看看彬彬能不能喝掉这碗药,而且还不能吐出来,彬彬要是做到了,那才是很勇敢很勇敢的宝宝。”

“好。”彬彬立刻自己端起药碗,毫无防备地低头就是一大口。

“咳咳…”药汁一进喉,彬极马上条件反射地吐了出来,手中的药碗也差点掉落在桌上,幸亏裴一涯早有防备,及时稳稳地接住。

“呜呜…姐姐…苦,彬彬的嘴巴苦…”彬彬满脸通红地咳嗽道,一下子扑进了旁边苏尘的怀里,放声大哭,“彬彬要吃糖糖,要吃糖糖。”

“彬彬乖,乖!”苏尘忙搂住他,一边擦去他嘴边的药汁,连声安慰,一边哀求地望向裴一涯,问他能不能多少放点糖进去。

裴一涯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能放,也不能药后立刻吃甜食,他的这味药,少一分火候都不行,过一分则很有可能反带毒性,我不能冒险。”

苏尘为难地看了看还在大哭着要吃糖的彬彬,接过药碗自己尝了一下,果然十分的苦涩,这么浓重的中药,只怕就算能放甜的也冲不了多少的苦味,何况不能放糖?可是如果彬彬不喝,那毒又怎么能解呢?

唯一的办法就是想方设法地劝彬彬喝下去。

“彬彬乖,彬彬不哭啊…”苏尘心疼地开始哄劝,“姐姐知道药很苦,可是我们家彬彬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宝宝啊!勇敢的宝宝是不怕吃药的。”

“彬彬不要喝。”满口的苦涩让彬彬怎么也不肯抬头,反而更加拼命地往苏尘的怀里钻。

“彬彬乖,彬彬要是乖乖地把药喝了,大哥哥再带你飞起来好不好?”裴一涯在一旁拙劣地赔笑道。

以往他为小孩子治病,总是会尽量地在药汁里多放点甘草。一般的孩子就算怕苦,在家长的软施硬逼之下,总也会哭着顺从。唯有今日这药不仅不能放糖,反而还远比寻常的药水来得苦涩,要让彬彬喝下连大人也不一定能将就喝下的苦药,确实难为彬彬这个孩子了。

“彬彬…”苏尘又好说歹说地劝了半天,可彬彬就是不肯再去碰那碗药,眼见药水的热气渐渐消散,凉了药性就起码要减一半,终于狠狠心,将彬彬扳离了自己的胸口,托起他满面泪痕的小脸,认真地看着他,“彬彬还记得以前说过的一句话么?彬彬说,彬彬要快快地长大,还要学好多好多的本领,将来好保护姐姐,不让姐姐再被任何人欺负…你还记得吗?”

“记得…”彬彬抽泣道。

“可是,如果彬彬现在连一碗药都不敢喝,将来又怎么能保护姐姐呢?”苏尘温柔地拭去他眼角的泪,“我家的彬彬不但是个最勇敢的宝宝,将来还会是个很了不起的男子汉哦!男子汉是不会怕苦、不会怕喝药的。”

“姐姐…”彬彬果然忍住了眼泪,两只眼睛水汪汪泪濛濛地看着苏尘。

“彬彬愿意为了姐姐,做个勇敢的好宝宝吗?”苏尘轻轻地端起药,慢慢地送到了彬彬的嘴边,以最温柔的目光鼓励着。

彬彬迟疑了一下,闻了闻药味,又忽然掉过头去。苏尘却微笑着稳稳地继续端着碗,既不逼他,也不说话,只是柔和地怜惜地等待着。

裴一涯也不再插口,目光静静地凝视着苏尘专注的眼睛,凝注着那散发着无比母性之爱的光辉之上。她是他见过的最特别、最坚强,也是最善良最温柔的女子,彬彬和她毫无血缘关系,可她却心甘情愿地为了这样一个半痴儿既当姐姐,又当娘亲,无私而又伟大地奉献一切。甚至,还打算为了彬彬报仇,却丝毫不顾自己的安全。

思及宋胜平所说的话,裴一涯不禁又暗中皱了下眉头,她为展家的生意如此拼命,最终为了,还是彬彬吧!

正思着,眼角忽然看见彬彬又重新转过了头,小脸虽然快皱成一团了,可却还是凑近了药碗,就着苏尘的手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苏尘欣慰地笑了起来,眼中却升起了岚岚的水汽,贝齿也忍不住咬住了下唇。

目睹这感人一幕,裴一涯忽然觉得自己心也似被春风包围般地暖了起来,他没有看错这对姐弟,没有帮错这对姐弟。只要能为眼前这对可怜又坚强的姐弟分担哪怕一点点的痛苦和忧愁,他也觉得,这辈子没有白活了。

卷三之

第三十二章 卸责

同日傍晚,孟府,正值主人用完晚膳,下人仆从才开始进食之时,后园的某小院中忽然迅速地窜起高高的火苗,尤其天干物燥,火势蔓延地极快,片刻之间就把一座阁楼包围在熊熊的怀抱之中。

“失火啦…快救火啊…”

陡然而起的喧哗,不仅让齐聚一起用餐的众人立刻抛下碗筷前去救火,习惯每天晚膳后都会在书房里闭目眼神一小会才会开始处理正事的孟相也随后被惊醒。听说起火的是专门有人把守的阁楼之后,面色微变,立刻亲自赶往后院。

“有刺客…射!”还未等到他走进火光冲天的现场,先几步赶到并迅速包围阁楼的护卫圈中,突然传出高声警示,随后数十支锐利的箭头直射空中掠过的几道身影。

可飞箭快,那几道身影却更加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已从起火的阁楼中斜扑向外院的墙头,数十支厉箭竟同时落空,如此高绝的轻功,令得放箭的护卫们一片心寒。不过他们毕竟训练有素,一击不中,呼啸声四起,队形立刻变化,其中一部分人立刻借由另一部分人的托力,跟着纵上高墙,脚步未稳,弓已搭开。而外围随之传来的呼啸声也代表外院的包围已开始收紧。

“相爷,刺客诡异,请相爷速速移步回房,属下定当竭尽全能捉拿刺客。”孟府护卫统领唐康一边当机立断地下达各式指令,一边派出最精锐的小队团团地护住孟相。

自从皇宫夜刺案发生之后,孟府之中早已布上了天罗地网,尤其是孟相的书房以及主屋两地,只要刺客敢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可没想到刺客竟直扑那座表面看不出任何防备的阁楼,而且还把暗卫们悉数迷倒。

“这边又起火了,快快快,快救火!”面色阴沉的孟相还未有指示,刚才刺客们逃跑的方向竟又冒出两三处火苗,仿佛他们的逃跑路线上早已一路准备好燃油,竟是存心要把孟府烧成灰烬。

“放弃阁楼,控制火势,通知隐卫队,全力阻击,绝对不能让刺客逃出,必要时,不留活口全部剿杀。”孟相简介地命令,刺客的目标显然是阁楼中的裴一涯,而不是行刺,可裴一涯是绝对不能让他逃脱的。

“是。”护卫统领立刻撮唇为啃,发出几声响亮地哨鸣,偌大的孟府,立刻仿佛摇身一变,从一处祥和平静的府邸变成杀机重重的所在。

一炷香过去了…两炷香过去了…

原本自信满满,以为顶多两刻钟就可以将刺客困于团团包围之中的唐康,后背的冷汗越来越重,越来越冷彻入骨。

刚才赶往阁楼的途中,他明明清清楚楚地看见至少有四五个刺客从空中掠过,其中一人似乎还背负着另一人,也明明看见刺客们逃进了早已严阵以待的包围之中,可万万没想到现在那些刺客竟都诡异地平地消失了。

亏他当初还夸下了多么大的海口,甚至还拿孟府的防卫和皇宫做比较,如今想都不用想,他也可以预见如果就这样报告孟相,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叱责和后果。

只怕处罚事小,自己这颗脑袋和全家老小明天都不会再呆在脖子上了。

“给我严查每一个救火的人,以防刺客伪装混淆。”冷汗满面之下,唐康强自镇定地继续发出指令,两眼直勾勾地巡视着起火的房舍,仿佛要把火苗透视出一个洞来。

只可惜今天他的眼神就是再凌厉,也注定了将是一场白忙。

“唐康兄,小弟可不是故意害你,实在是倘若让他知道姓裴的是昨晚就已经失踪,小弟数年的心血很可能就毁之一旦了,所以,唐康兄你就替小弟担待一下吧!如果唐康兄时运不济,小弟明年此时,会记得给唐康兄上一炷香的。”

无人注意的角落,张淮俊静静地站着,冷眼瞧着不远处强忍着恐惧不停指挥地唐康,细长的凤眼残忍地轻勾,又转目望向已经全部被火苗吞噬的阁楼,潇洒地消失在暗处。

慢慢找吧,你们永远都不可能找出一个刺客来的,有谁听说过,几个稻草人在大火里还能保持人型的?

以几个悬在细丝上的稻草人作为“刺客”,这个主意可是他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阁楼被毁,裴一涯失踪,他张淮俊又刚好不在府中,他孟成泽就是再雷霆大怒,也不能拿他问罪,顶多叱责几句,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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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没找到刺客?连尸体都没有?你可都搜查仔细了?”孟相激动地站起,回到书房后,向来沉静如水的心也难得地不能平复下来。

今晚的事情实在太过奇怪,甚至连全由当今第一高手组成的隐卫队都寻不出一丝线索,那几个刺客的身手简直已不是人间所有了。而这么多高手突破常理,不等三更半夜防备最松懈的时候来,而是天色才黑,就公然地闯入孟府,且如入无人之地,只为了救一个年轻的神医,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难道…难道这个裴一涯背后竟有十分神秘的势力?难道,这一次的主谋和前段时间皇宫夜刺的背后竟是同一批势力?

“属下确实搜仔细了,属下重重包围了起火的所在,火势一控制下来立刻就命人进去搜索,未曾放过任何角落,外面的兄弟也没有看到过任何陌生的身影,可那几个刺客…就是…就是凭空消失了,属下怀疑…怀疑…”唐康想起当自己亲自进入火场所看到空空洞洞的、连一具尸体都没有的残墟,平生第一次怀疑起这世上是否真的有鬼魂?

“怀疑什么?”

“怀疑…那几个刺客并非人类。”唐康硬着头皮道。

“荒谬,这世上的鬼神之说,不过都是愚弄世人的谬论而已,”孟相叱道,“那几间起火的房舍可有地道机关?刺客有否可能遁地而去?”

“回相爷,正是因为那几间房舍只有机关没有密道,属下才觉得今日之事太过诡秘,不敢以常理推测。”今日之事,只能尽力地把事情渲染地神秘莫测些,才能赢得一丝机会将功折罪。

“你的看法呢?”孟相忽然侧头对重重的幔帘道。

“回相爷,属下率队反复查验所有的起火所在,确实也未发现任何痕迹。可若就此将原因推卸给鬼神,属下不敢苟同。属下怀疑,刺客忽然凭空消息,唯一的可能就是府中有内奸,而且就在今日的护卫之中。”幔帘后响起一个十分普通的男声,声音虽平凡,语意却惊人。

“内奸?”孟相震怒道。

“敢问隐队长?如果刺客就是我们府中的护卫,那请问阁楼中的那位如今又在何处?属下敢用项上人头担保,今日救火之人,绝无一人是易容而为。相爷若不相信,可让隐大人亲自检查。所有的人全部暂扣在西厢房中。”

“火速将此事通知泽儿,让他速归。其他的,你们知道该怎么做,退下吧!”孟相对幕后挥了挥手,转身走到桌后坐了下来,拿起一本佛经翻了开来。心乱则无绪,他必须先让自己沉静下来,才能重新分析今日之事。

“是。”

卷三之

第三十三章 奇毒刁钻

转眼间,裴一涯来到展府已经三天。

这三天来,为了迷惑孟府,战俘门外依然张贴着为苏尘求医地告示,但因已有古大夫和御医都束手无策在前,一直没有人来揭榜,苏尘也乐的一身轻松。可没想到第四天上午,居然竟有一位自称孙行的过路郎中要来试试苏尘的病。

得知消息后,苏尘忙告诉裴一涯,要知道,她这病可是装的,来人若真是有些本事的,不是一下子就戳穿她的假象了么?戳穿其实也不要紧,怕就怕这人是孟府或者张淮俊派来打探的。

裴一涯只是略略思忖了一下,就微笑着说无妨。回到屋里,隔了一小会就拿了一碗汤药过来,让苏尘服下,并嘱咐了她几句该如何描述自己的病情,便让苏尘躺到帐内。这才哄骗彬彬说苏尘要休息一会,将彬彬带到自己屋里去了。经过三天的相处,他和彬彬之间相处的是越发融洽。

这些天讨好彬彬的人很多,蓝暖玉每天来都要带各式稀奇玩意来哄彬彬开心,展晟飞则用武术一道来吸引彬彬,老太太也十分欢喜彬彬的天真和憨态。可气的是,别人都只能和彬彬玩玩,要让彬彬心甘情愿离开苏尘跟出去的,就只有裴一涯一人而已。

这样的状况看在苏尘眼里,不禁又是欣慰又是开心,更多了一种朦朦胧胧的期待,期待着将来离开展府后,为替彬彬治病,三人一起同行云游四方的日子。在感情上,苏尘其实一直是个很内敛的人,反不如蓝暖玉再敢,再加上有了宋胜平屡次的暗示之后,她更是一直被动地期待裴一涯能先打破这种似乎只是朋友的关系,而从未想过要自己先开口表白。

不过,目前苏尘也没想到那么多,毕竟现在这样的相处,对她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幸福了。何况大家都还身在展府,旁边既有一个一直在暗中虎视眈眈的展晟飞,又有一个不住地要求苏尘传授倒追妙计,半天就要来问苏尘一次有没有效果的急性蓝暖玉。

苏尘躺在床上,回忆着三天来的忙碌,唇角不由地露出一丝微笑。正想着,外面小丫环传报说那位孙郎中已经来了。

苏尘忙收起笑容,作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用假装,四肢躯体真的开始泛起一股酸痛无力的感觉来了,而且胸口之中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烦闷。等到总管展公为客客气气地将一位面容中隐隐带着几分倨傲的中年郎中带进来时,她的外表已完全是一幅久病的神情了,倘若这个时候苏尘照一照镜子,就会发现连自己的面色都已经是蜡黄一片了。

这位孙郎中进入内室后,便中规中距地依照惯例,要求进行“望、闻、问、切”四步。

正诊着,老太太来了,先是宝贝孙女宝贝尘尘的一通叫,又作出十分担忧的样子,不住地跟孙郎中说只要能治好苏尘的怪病,一定会重重答谢什么的,简直是唱念做打样样皆全,惹的苏尘差点失笑穿帮。

不过这样一闹,苏尘倒真的放松了很多,可是那位原本自信满满地孙郎中脸色反而不好看了,他左诊诊,右诊诊,搭了半天脉搏,还要求掀开帘帐查看苏尘的面色和舌苔,结果愣是一个字都没放出来。

坚持了小半个时辰后,终于狼狈地承认苏尘所患之症是他平生未见,以请展家另寻高明为由一把抱起药箱匆匆地夺门而去,再不敢回应老太太的连声呼唤。

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苏尘并未留意这个除了有些自大外,看不出任何问题的孙郎中。等服了裴一涯的解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之后,就更没有回想这个江湖郎中,但等到了深夜,苏尘忽然觉得身上真的开始不舒服起来了。

起先只是觉得恶心,不多时竟忍不住呕吐了起来,而且呕吐物中竟还似藏着血丝,顿时吓坏了就睡在苏尘旁边的彬彬和外间的连珠。

“姐姐,姐姐…”如今的彬彬哪里经得住苏尘如此模样?立刻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等到裴一涯和展晟飞先后赶到时,苏尘已面如金纸唇如蜡,人也沉入半昏迷之中,几乎气若游丝了。

“赶紧烧热水!”裴一涯极快地扫视了一眼苏尘,尤其是她的右手之后,马上十分简介地吩咐连珠,同时也不忌讳苏尘只着中衣,一手扶住她的肩,一手银针飞闪,首先欲护住的心脉。

一旁的展晟飞见彬彬害怕地大哭,习惯性地就要伸手点向彬彬的睡穴。

“且慢。”裴一涯急忙忙中抽空,举起银针腾手一隔。

“你疯了吗?尘儿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彬彬的病情再复发怎么办?”展晟飞顿住手指,怒道。

“我负责。”裴一涯沉声道,没空跟他多解释,又落下一针后,毅然扶起靠在自己怀中的苏尘,欠身站了起来,对展晟飞道,“你来扶住她,注意不要碰到她的皮肤,掌心抵住她的后背,运功护住她的心肺,其它的切莫乱动。”

一听要帮忙救苏尘,展晟飞也顾不得只能接受情敌安排的无奈,立刻闪身替换下裴一涯,也不*和裴一涯分辨彬彬该怎么办。在他心目中,苏尘才是第一位,至于彬彬,那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当同时事关两人生死时,他自然首先会先选择苏尘。

“彬彬,不要哭,听大哥哥说,”裴一涯却显然和他不同想法,苏尘一交给展晟飞,他便移到另一边,抱过充满恐惧的彬彬,胸有成竹地柔声道,“你苏尘姐姐中了坏人的毒,彬彬想不想救姐姐?”

这一问,不仅展晟飞又瞪起了眼睛,连正好后脚赶来的老太太也怔住了。

“想,大哥哥救救姐姐,救救姐姐…呜呜…”彬彬抽泣着捉住裴一涯的衣袖,眼泪汪汪地看着两眼紧闭的苏尘,小小的身躯不住地颤抖着。

“彬彬不怕,不怕,大哥哥告诉你,你姐姐一定不会有事的。”裴一涯温柔地和他平视,抬手问道,“看,这个是什么?”

“针针。”彬彬抬眼看了一眼裴一涯手中之物,抽泣道。

“对,是针针,现在大哥哥告诉你,等会彬彬只要用这个针针扎一下姐姐的手指头,姐姐就能活过来,你信不信?”裴一涯微笑道,身后的老太太不禁露出了一丝放心的微笑。

心病还需心药医,彬彬姐姐的死对于彬彬的刺激显然是巨大的,现在苏尘陷入危难,一定程度上是历史重演,彬彬此刻的情绪正是面临十分危险的关头。但危险归危险,只要能引到的好,更是一个治疗心病的机会。

“真的吗?”彬彬果然止住了哭泣,好奇地接过了银针左看右看。

“当然是真的,大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不过,彬彬先要答应大哥哥,你可不能再哭了哦!还有,大哥哥回来之前,你一点都不能碰姐姐,否则大哥哥救救不了你姐姐了,你能做到吗?”裴一涯从怀中取出一方洁白的手帕给彬彬拭干了眼泪,温柔地道。

“好,彬彬不哭,彬彬能做到,彬彬要救姐姐。”彬彬毅然地道,小手立刻自己擦去眼泪,跪坐在苏尘旁边,还聪明地和苏尘保留着半步的距离。

“乘,那彬彬就在这里等大哥哥回来。”裴一涯对展晟飞好老太太点了点头,立刻返身出门走向自己的房间。

等到裴一涯以最快的速度回来时,热水已经准备好,展父展母和总管展公为也都闻讯赶来守在一边。看到自己的儿子和苏尘挨的那么亲密,展母的脸色顿时又拉了下来,不过她再不悦也知道眼下是非常时期,加之这几天蓝暖玉并未再宿在展府之中,倒也知趣的没开口。

“彬彬,来,拿起针轻轻地刺姐姐这两个手指头,小心别碰到姐姐的手。”戴上手套,捏起苏尘的下颌将药水灌入后,静候了大约一炷香后,裴一涯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中发了话。

请展晟飞把苏尘的身体往床边倾斜,又吩咐丫环端着热水放到下方,裴一涯轻轻地托起苏尘的右手,示意彬彬勇敢地刺下去。

彬彬犹豫了一下,屏住呼吸,拿起银针轻轻地扎在苏尘的中指尖上,苏尘的指尖立刻泌出了一滴暗红的鲜血,滴入下面的热水之中。

“做的好,再来另一只手指。”裴一涯鼓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