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凌大侠到了。”寒刀——落霞阁一品堂主恭敬报道。话音刚落,只听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令人侧目。

“没有人告诉你收敛一下你那不堪入耳的噪音吗?”霍止水明显不悦,横扫过一个冷冽的眼神。

“呵呵,不要介意嘛。”斜里飞出一条矫捷而俊美异常的青色身影,轻盈的落在霍止水身边。他容貌昳丽,竟盖过了许多国色天香的佳丽,天生一副叫无数女人嫉妒万分的面孔,嘴边时常荡漾着的魅惑十足的微笑更是足以迷倒千万少女。

凌夜色摸摸鼻子,好冷的视线!自幼一起学武,他便知道霍止水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那即是:淡漠,沉静,坚韧,犀利,睿智,同时,也无情。和自己这个吊儿啷当,随性所至的浪荡子恰恰相反,他接受的是最严酷的训练,经历的是最凶险的际遇,于是也练就了一身扎实的顶尖武功,教无数恶人闻风丧胆,三年前他就凭着高深的武功与不可凌越的威望继任武林盟主。他是一个众望所归的武林秩序的维持者,但是,却不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的朋友和丈夫。听说老阁主在生前为他定了门亲事,他都可以想象得到霍止水冷峻的脸上泛起了如何的不耐烦。

霍止水冷哼一声,这家伙,若不是他粗心大意,疏于防范,怎会丢失了武林奇宝雪魔琴?更逞论是被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贼偷了去。虽然他在事发后很快擒住了贼人,雪魔琴却已被倒卖到南方,天知道这会引发怎样的一场风波?而这罪魁祸首居然还敢南下来拜托他找出雪魔琴?

凌夜色毫不拘谨地伸手搭上霍止水的肩,预料之内,被他反手挡回。

“咳,”凌夜色道丝毫不以为忤,夸张地捂着胸说:“你啊,还是这么冻着,大夏天的,也没见暖和一点。”

似早已习惯了他的长舌,霍止水沉声问:“事情怎么样了?”

凌夜色便也正色道:“说实话,没有线索。我怀疑雪魔琴已经被运到僻夷了。”

“有可能吗?” 霍止水深思地说,“那个偷儿不是说他把雪魔琴卖给了南下的行商旅队吗?那他们必定还不知道它的价值,应该会把它当作一张普通的琴来对待。”

“未必。”凌夜色轻叹,“现在江湖上已经有所传闻了,当年听闻过雪魔琴厉害的江湖人士都虎视眈眈,谁能保证不会有人认出它来?”

“但也不排除它流落在某家店铺的可能。” 霍止水一脸坚毅。“无论如何,都必须尽快找出雪魔琴,否则,若它落入居心叵测之徒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凌夜色深表赞同:“只怕又会是一场武林浩劫啊!”

停了一停,霍止水又道:“令堂如何说?毕竟她是雪魔琴的主人。”

凌夜色干笑两声:“她只说——让我催你快点成亲,只要能看到你穿上新郎装,就算把雪魔琴送给你她也愿意。”他的魔鬼娘亲!反正她如今也只能用那张琴来迷迷他老爹,其他人还未轮到她来迷就已经先被他爹大卸八块了。

三十年前名震江湖的雪魔女沈秋霜,一张雪魔琴能发天籁之音,也能奏迷魂之曲,曾令无数恶人闻风丧胆,且雪魔女性情奇特,尤好恶作剧,多少英雄豪杰都栽在她手上。直到当时的武林盟主凌万里亲自出山,才将其擒住。不料后来凌盟主竟英雄难过美人关,幸后与雪魔女一同迁居塞外,退隐江湖,这才天下太平。

霍止水表情平静无波:“那就让她慢慢等好了。”他自己的母亲终日与青灯古佛为伴,不问世事,谁知又跳出一个八卦的朋友之母千方百计要给他拉红线,生怕他命不够短。

凌夜色嘿嘿一笑:“只怕她也等不了多久了。我都听说啦,美艳不可方物的青霜剑江簧舞,你艳福不浅哦。”

霍止水不感兴趣地瞟他一眼,道:“回归正题。我想,我们可以去一个地方碰碰运气。”

“哦?” 凌夜色颇具兴味地扬扬眉。

“你听说过清扬婉轩吗?”

※ ※ ※

“喂,你确定你要去拜访那位清扬婉轩主人?”凌夜色小声询问,心里没底。

“不然你以为我们去做什么?” 霍止水瞥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呵呵,我只是觉得奇怪,你怎么会知道清扬婉轩的所在?”

“你以为落霞阁上下是吃什么的?”

“那…也不用我们两个亲自出马吧。” 凌夜色看看两边奇怪的植物,心想,这是什么地方啊?能住人么?

霍止水忽地停住,说:“我怀疑,紫兮与清扬婉轩有所牵连。”

“啊?你那个小师妹?”

正前方,一座古旧的建筑出现在道路尽头。

霍止水懒得跟他费口舌解释,直接上前扣门。

门开了,是一个看起来年龄不过十二的小丫环,眼神戒备地望着他们。

“有什么事?”

“打搅了,我们是专程来拜见清扬婉轩主人的。”凌夜色揖了揖手,露出一个和煦如春风的微笑,自信可以迷倒一切女孩。

“我们主人不姓‘清’。”丫环不为所动,不耐烦地就要关门,却被霍止水一手挡住:“烦为通报。”他沉声说。

丫环生气了:“我已经说过了,我们主人不姓‘清’,这里也没有清什么轩的,你快点走吧。”

“那就求见你家主人。”霍止水再道。

“你…”丫环张了张口,却没有说什么。

“好吧。不过主人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她不满地看他们一眼,进去了。

凌夜色怀疑地看着他:“你确定这里是清扬婉轩吗?”

霍止水不答,他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清扬婉轩家教不错。”

“我只觉得清扬婉轩的女人很奇怪。”

“只因为不受你勾引?”霍止水略带嘲弄。

凌夜色讪讪道:“这已经很不正常了。”

片刻,丫环回来道:“主人请您二位进客厅说话。”

穿过一条曲折的走廊,廊下是清可见底的池水,水上飘着数朵冷艳的青莲,迷漫着氤氲的水气。

“这轩主人必然是个喜欢拈风弄月的雅士。”凌夜色笑道。

长廊尽了,便到达花厅。

霍止水忽见那丫环自背后悄悄隐去,心下已生警惕,又忽闻一阵奇香涌入鼻头,心知不好,低吼:“屏气!”

凌夜色自不是泛泛之辈,已在同时察觉,当下运气屏息。

两人正要发作,突然又听到一串清脆悠闲的笑声传入耳中。

“有必要那么紧张么?这只不过是在下栽种的萦环草的香味罢了,无毒的。”

霍止水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白衣,袖端衣摆上绣了几枝青翠绿竹,打扮一如翩翩佳公子的洛红尘盈盈浅笑,施施然踱了出来。

电光火石之间,两目相接。

他不觉一震。“萦环草?” 霍止水眯了眯眼。据他所知,萦环草为西域奇花,既有疗伤圣药之称,又有绝色天香之貌,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佳品,只有药后允释情处才有,他怎么会得到?他凝视着眼前白衣人儿,见他一双慧黠的清亮眸子,嘴角仍隐噙着一丝笑意,却并不惊慌,虽然身高只到他下颌,其自信与气势却丝毫不输人,难怪能只手掌控偌大的清扬婉轩。

洛红尘被他一盯,竟破天荒地有点心慌意乱。这男人,散发着一股她从未领教过的王者之气,高大轩昂,沉稳冷静,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而且…她不得不承认,这男人长得该死的顺眼,眼神锐利,目光如电,鼻梁高挺,两片薄唇紧抿,五官如被哪支高明的雕刀雕刻过一般,棱角分明,而隔壁那位美男子,美则美矣,只因太完美,却叫她心生厌恶。呵,谁教她是相貌平平的心胸狭窄小女子,她嫉妒。

凌夜色再次摆开他曾经迷倒无数痴心少女的招牌笑容,行礼道:“足下就是清扬婉轩之主?久仰久仰。”事实上,他着实愣了一下,他没有料到清扬婉轩主人会是一个面如冠玉,口若朱丹的少年公子,他应该未满十八岁吧?

洛红尘款款一笑:“两位就那么断定我是清扬婉轩主人?”花痴!她平生最讨厌卖笑的男人,有一副好皮相就拿出来招摇过市,也不想想山外有山,和蓝邪一起呆得太久,那些俊男美女也就再难入她的眼了。

“如果不是,又怎么能这么谈笑自如地说起此事呢?”凌夜色突然有把握起来。

“那也未必哦,小婢已事先通报,我多多少少都有了些心理准备了不是吗?”洛红尘暗暗在眼前两人脸上逡巡一圈,心中泛开讶异。能查到清扬婉轩的所在,肯定不是泛泛之辈要,不是她今天恰好来查账,只怕连老底都要被人挖掉了。这两个人,究竟是做什么的?

想想肯定瞒不过去,她微微叹了一声,索性道:“不过,我看我也不得不承认了。没错,我就是清扬婉轩轩主。”

两人因她的直率而有些错愕。

“两位不自我介绍一下吗?”她倒好奇这样的人出自何处,说不定又可以交上两个可以互相利用——嗯,不对,是互相帮助的朋友。

“在下沈阳,这是吾弟沈夜。”霍止水随口说了两个名字出来。若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便无法不怀疑雪魔琴的重要性了。动用到武林盟主亲自出马的东西,难道会是等闲物吗?

凌夜色愣了一愣,随即释怀。他是借用了自己母亲的姓氏。

洛红尘微皱眉头,听起来就不像真的吧?他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两位有什么事,不妨明说吧。”她转身走进客厅。

凌夜色与霍止水对视一下,跟了上去。

“实不相瞒,今日到此,是为了一件朋友的心爱之物。”

洛红尘示意丫环看茶,后偏头笑道:“我不记得我有夺人所好的习惯。”

“轩主见笑了,在下并无此意。”霍止水将经过缘由大概说了一遍,只省略了雪魔琴的真实用途。

洛红尘深思:“那是一张…什么样的琴?”

霍止水看向凌夜色,他忙答道:“通体晶白,由上好白玉造成,夹绿纹,边缘以金银点缀镶饰。”

“什…”洛红尘闻言一惊,手一颤,手中正待饮的热茶溅出,正烫到手背,她吃痛地将茶杯跌落在地。

第二章

什么叫冤家路窄,洛红尘今天算明白了。

“小…公子!”见她受伤,丫环惊呼,忙上前为她揩擦干净,再拿出凉药冰敷。洛红尘整理好衣袂,歉然一笑:“失礼了,大概是今天有少许不适的缘故。”霍止水并不出声。有问题,一定有问题。他怀疑地看她一眼。凌夜色自是充分发挥风度:“哪里哪里,轩主还好吧?”“没,没事。”抱着一丝希望,她试探地问道:“琴上可有什么其它标志么?”凌夜色想了想说:“有。琴体上有一行小篆,是东坡居士的名句:‘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完了,她就知道。洛红尘暗暗叫苦,那不正是她前日在月如钩买下的白玉筝?这巧过头了吧?让她想想,怎么才能打发走两个债主而不放弃自己的“心爱之物”。那可是给钱她也不换的,毕竟真正对她胃口的东西难求啊。可不是还有一句叫做狭路相逢勇者胜吗?谁怕谁啊?洛红尘暗笑一声。“两位不如先尝一下这上好的碧螺春,是用山泉水冲泡的呢。”她眼中扬起一丝算计。凌夜色不疑有他,正要喝下,却被霍止水一手挡住:“不必了,我们来不是为了喝茶的。”洛红尘沉下脸来:“阁下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我要下毒,也不会笨到在茶里作文章。两位既然信不过我,那又何必要来呢?筱蝉,送客。”霍止水深思一下,认为她说的有理,便微一颔首道:“公子说笑了,在下并无此意。”他低头轻抿一口,确认无毒后才饮下。凌夜色叹道:“果然是好茶!清中带甘,味苦而醇香。”

“关于两位公子刚才提到的琴…不瞒你们说,清扬婉轩确实从未经手过。”她可没有说谎啊,只不过是她个人经手过罢了。“轩主何以那么肯定?” 霍止水不以为他当真对轩中每一样货物都如此熟悉。洛红尘自信一笑:“别的东西不敢说,这琴嘛…在下对此物深感兴趣,所以轩中的每种型号的琴我都过目过。”霍止水正待发问,突然一阵虚软涌上身来,他心道不好,用内息暂时压下药力,立刻飞身上前,一手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扼住对方喉头。还未反应过来,脖子上就平白无故多出来一只大手,背脊抵上一面宽阔而坚实的胸膛。洛红尘吃力地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略略回过头去,瞄一眼挟持住她的男人。老天,这男人翻脸可比翻书!奇怪,他不是应该浑身无力,四肢疲软的吗?还是,药力太弱,不足以压制他强劲的内力?可恶,他究竟是谁?判断失误,糟糕!凌夜色已瘫软在当下,“卑鄙!”他只有动口的力气。冷不防,脖子上多出一把闪光晶晶亮的小刀——等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就是他刚才看到那小丫环用来削水果的刀。尽管手有点抖,筱蝉依旧护主心切:“你…快放了我们小…公子!”霍止水冷眼危险地眯起,俯视手中任宰的唇红齿白的羔羊:“你怎么下的毒?”他以为自他进门以来已经够小心的了。“呵呵呵…” 洛红尘干笑三声,“沈公子你真会说笑,我怎么会下毒呢?”只是下药而已。喉头一紧,不用回头洛红尘也感受得到身后的男人浑身上下迸出危险的气息,她忍不住打个寒颤。“萦环草!”感觉喉咙上的扼制略微松了松,洛红尘放下一颗悬得高高的心。冷静,冷静!奇怪,自己平时冷静的风度哪里去了?“萦环草无毒,据我所知。”霍止水强自压下沸腾的气血。洛红尘勉强笑笑:“可是,茶里有木香散。”他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有问题的样子。她的药白用啦?不会吧?

“该死!”他低咒一声,他怎么忘了,这两种药物放在一起会使人体软无力!“拿解药来!”他咬牙切齿道。“解药啊…” 洛红尘的眼睛骨碌骨碌转了几圈,露出一抹商人惯有的奸诈笑容,“不好意思,没有耶…”“你!”他在耍他吗?“沈公子!” 洛红尘在喉咙再次收紧之前及时喊出声,果然有效地制止了他对自己生命权利的掠夺。“公子别忘了,您弟弟的性命就掌握在小婢手中,以命换命,如何?”“你!”他只能重复这个字。低头瞥见洛红尘清秀的脸上露出的得意神情,他竟不由自主平息了怒火。眼神中,有某种令她整张脸熠熠生辉的东西却令他顿生警觉。出奇地,他发现怀中人儿露出一抹温暖而镇静自若的笑容,并不惧于他凌厉的眼神和丝毫不放松的手劲,侧身缓缓对上他眼眸:“实话实说,清扬婉轩并不欢迎外人,公子知道了清扬婉轩的所在,已犯了我们的大忌。在茶中下药,在下是不得已而为之,目的也不过是为了确保自身周全。在下看公子也并非心怀不轨之人,不如索性大家交个朋友如何?”见霍止水陷入思索,洛红尘更是努力游说:“我们的确毫无加害之心,公子要的东西,我们也实在是没有见到,不过,若双方能化敌为友,在下可向公子保证,只要得见,一定马上通知公子。”够意思了吧?她小心谨慎地观察合作伙伴脸上的表情。霍止水心中仍有疑虑,然而,瞥见洛红尘诚恳的脸色,的确找不到掺假的痕迹。不知为什么,他居然有一股冲动要相信她。“好吧。”甫一出口,呆住了三个人。“你疯了,别信他!”凌夜色大吼。拜托,他老哥这究竟是怎么了?而霍止水本人,早已铁青了脸,这是怎么回事,他不记得自己是凭感觉做事的人。洛红尘心下更为讶异。不会吧,这男人,原来那么好骗——嗯,那么容易相信人吗?不过,既然如此——“筱蝉,把刀收起来。”筱蝉不满地轻唤:“公子!”“收起来!”洛红尘重复道,眸中是不容改变的坚决。筱蝉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刀。老天!凌夜色只觉脖子上一阵温暖。“现在你也可以放手了吧,沈公子?”洛红尘扬眸看他。霍止水颇具兴味地审视近在眼前的脸庞,他喜欢这样的人。他松手。洛红尘爱惜地摸摸终于得到解放的脖子,暗吁了口气。看着霍止水缓缓走向凌夜色,扶他起来,向门口走去,她突地出声道:“沈公子不告知住处吗?”霍止水微侧过头,却并不转身:“轩主可以到落霞阁找一品堂寒刀堂主。”落霞阁?洛红尘微拧起柳眉。“沈公子!”她再次叫住他,“您不要解药?虽然你功夫高深,但令弟看起来好像快不行了。”“你不是说没有解药?” 凌夜色火大地瞪住那双充满促狭的眼睛。霍止水则冷凝住脸色。“那是骗你的。”洛红尘巧笑倩兮。她走上前去,拉开霍止水的大手,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颗药丸。“走好,不送。”她转身,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猫儿。走出轩门好远,凌夜色依然骂不绝口:“臭小子,老子决不会善罢甘休!”“她不是臭小子。”霍止水冷不防冒这样一句出来。“嗄?” 凌夜色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是女的。”半晌,凌夜色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没有喉结。”霍止水懒懒地回他一句。“啥?”凌夜色张口结舌。清扬婉轩的女人,不是人啊!※ ※ ※苏州洛府。“小姑姑!小姑姑!”粉嫩娇憨的三岁小娃儿跌跌撞撞地从珠帘后跑出来,迎向正沿着鹅卵石小路缓步行来的红衣女子。洛红尘唇边绽开温柔的笑意,她俯身抱起小侄儿,探手恶作剧般地轻捏他圆润地似乎可以掐出水来的小脸:“旭儿,有没有乖乖听话啊?”“有,不信你问娘娘。”圆圆短短的小手指指向身后。一只柔若无骨,纤细白晰的玉手轻轻掀开价值不菲的珠帘,营造绝美的视觉效果。“红尘,终于回来了?”随之而现的是花容月貌、温柔娴雅的少妇。“这次又赚不少吧?嗨,我真不明白,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那么喜欢在外面跑。” 肖言柔一脸的温柔风情。洛红尘笑道:“人各有志嘛!对了,怎么没见大哥?”肖言柔闻言玉容染上一丝怅然:“他总是这么忙啊,我也几天没见他了。”这几夜,他都是她睡下才回来,天未明又走了。洛红尘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连忙安慰道:“大嫂,别不开心嘛,大哥是太忙了,以至于冷落了你,改天他忙完了,一定叫他给你赔礼道歉。不然,我要他好看。”肖言柔扑哧一笑:“你说什么哪!”她有些羡慕地看着洛红尘,谁不知道,洛家说话最算数的,不是洛羽邑,更不是大夫人肖言柔,而是这位芳龄十八的三小姐。洛羽邑在外纵然冷肃无情,却也拿这个小他许多的妹妹没办法,而其他三位女眷都是柔柔弱弱的娇怯小姐,极少管事。洛羽邑对妻子是疼惜,对小妹却是信任和器重,很多时候会就大小事宜询问她的意见。在她眼中,红尘永远是那么自信和意气风发,并没有大多数女子的娇气和矫情,貌美又如何,她永远无法活得像容貌平凡的红尘一样,恣意挥洒,畅快淋漓。真想看看红尘动情时的样子。肖言柔如是想。想到这里她对洛红尘道:“你也不小了,该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改日我让你大哥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洛红尘一听连连摆手:“大嫂,你要是真心为我着想就千万不要,我大哥认识的那些,没什么好人。”肖言柔被她避之惟恐不及的样子逗笑了:“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倒是说来听听啊?”洛红尘大笑:“你就别操那份心了,有空还是想想怎么快点把祈雾和依雪嫁出去吧,她们挑得眼都花了还没挑到,快要变老姑娘了。”肖言柔迷惑不解地问:“为什么?”“因为,我认为这世界上的好男人已经连渣都不剩了。”奇特地,她脑海中居然浮现出那个自称“沈阳”的男人的身影,仿佛在反驳她似的。※ ※ ※“哥!” 洛红尘从背后搂住正在埋头于一大堆文书中的洛羽邑。在大哥面前,她总会变会孩子。恐怖。洛羽邑翻翻眼皮,这几乎成了她和他打招呼的方式了。“你一定要这么轰动的出场吗?”总有一天会被她吓到心脏不堪承受。“还敢说我。说,你有多久没关心过大嫂了?” 洛红尘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眼中闪过一缕柔情,洛羽邑略带歉意地说:“这阵子我太忙,忽略她了。倒是你,”他拍拍洛红尘的头,“怎么说话的口气像丈母娘一样?”“路见不平啊!”她扬起一抹淘气的笑,一不留神,就被洛羽邑刮去一个鼻梁。“对了,” 洛羽邑正色道,“下个月初三是冯家老奶奶七十大寿,你有空的话去一下。”“是大嫂要去,你不放心吧?”洛红尘不屑地一语道破其目的。洛羽邑尴尬一笑:“还有你两个姐姐。”“对噢,” 洛红尘不满地撅起嘴,“她们两个怎么可能放弃发掘未来夫婿的机会。”“红尘!” 洛羽邑警告地出声。“好啦好啦。我会陪她们一起去啦。” 洛红尘终于屈服,“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她不甘地问:“为什么你就不怕我被欺负?”洛羽邑的书房里响起一阵大笑:“你不欺负别人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 ※一个月后,冯府。张灯结彩,一片熙熙攘攘的情景只让洛红尘觉得厌烦透顶。一旁的肖言柔、洛祈雾和洛依雪却是神采飞扬。这一个月来发生了不少事,真正令洛红尘有些担心。允蓝邪是成功令慕煦然与练家老头协议取消婚约,可她自己也泥潭深陷,难以抽身。练青语是寄居在药后处,可不知怎么回事人就不见了,虽说她也有一身的功夫,防身是够用了,却不能教人不担心。“红尘,听说今天落霞阁的阁主霍止水也会来耶!”洛祈雾凑上来,仿佛得了宝一般。“是吗?”洛红尘兴致缺缺,“那又怎么样?”“怎么样?”洛依雪惊叫,“难道你没有听说,他是现任武林盟主吗?而且武功很高耶!”“而且很英俊潇洒。”洛祈雾补上一句。“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尚未成亲。” 洛红尘帮她们补上。“所以啊,我们一定不可以让他落入洛家以外的女人手中。”两个女人异口同声道,决定一致对外。这是什么逻辑?洛红尘翻翻白眼:“我可不可以请问,落霞阁主为什么会出现在冯家老太太的寿宴上?”“这个…好像冯老太太是霍阁主的姨祖母。”洛依雪想了一下说。洛红尘正要继续发问,来满足她们炫耀自己所得小道消息的欲望,眼角余光却睨到败家子冯常喜洋洋得意地走近。洛红尘将三位美女拦在身后,口中喃喃自语:“还想引情郎呢,看吧,倒是引来了一头色狼。”冯常喜一见她们,大喜过望,而瞥见前面拦着的洛红尘,立刻黑了一张脸。他假装没看到她,绕过障碍,涎着脸对洛家姐妹说:“是什么风把两位洛家妹妹给吹来了?幸会,幸会,小生这厢有礼了。”洛红尘手执折扇,扇端顶住冯常喜的胸口,将他顶出一大段距离:“冯公子,扮鸵鸟是没有用的,我就是在这儿啊。”身后传来几声扑哧的笑声。

“哪里哪里。小生的确是没有看到洛三小姐啊,毕竟小姐你走在人群里太难让人发现了。” 冯常喜话中带刺。其实,无论走到哪里,洛红尘都会成为众人的焦点,并非因为容貌,究竟因为什么,连她自己也未曾深究过。洛红尘凉凉地笑道:“哪里哪里,冯公子何必自称小生呢?就您这副尊容,到戏台上演小丑还差不多。”冯常喜脸上青一快白一块的,他本来就没有多少度量,此刻不由得恨恨地说:“洛红尘,你别太得意,今后,可有你的好果子吃的。”“你还是省省吧,好果子应该留给百花楼的姑娘们,不然她们怎么会有动力来忍受你的无聊呢?”其实没事的时候拿冯家小子练练口,磨磨牙,也挺有意思的。“你…”冯常喜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不知哪只眼见到前方正走过来的人,忙叫起来:“表哥,她欺负我!“洛祈雾和洛依雪再也忍不住了,索性捧腹大笑起来,连向来娴静的肖言柔也捂唇轻笑。洛红尘不屑地轻哼一声:“就是叫表大爷,我也不敢不欺负你啊!”她扭头看看笑得七零八落的两个姐姐和大嫂,自己也忍俊不禁。突然发现她们的目光直了,不由得一阵错愕。目光的焦点来自…正后方?※ ※ ※霍止水忍不住皱了皱眉,再皱了皱。他真不该来蹚这趟浑水的。一到冯家,就有一大票千金小姐乃至名门贵妇“很凑巧地”跌到在他身边,然后是一个让他实在不敢恭维的表弟叫着要请他去百花楼 “见见世面”。怎么他从来不知苏州城里都是这号德性的人?纵然是他耐心过人,也有些看不过眼。如果不是为了那个素未谋面,不知道有几个鼻子几只眼的洛三小姐,他才懒得来呢!一个月前,他造访清扬婉轩,却背运地被那个狡诈的轩主摆了一道。后来再次上门,竟发现整栋宅子空空如也,连人带家具已经搬得干干净净。寻找雪魔琴的一条线索就此中断,还顺带被凌夜色以英雄难过美人关嘲笑得体无完肤。天知道,他怎么就看不出那个女扮男装的家伙会是个美人?所幸,苏州分部查出有一家古玩铺曾将一张白玉筝卖给洛府三小姐,而他又偶然得知姨祖母七十大寿将至,凌夜色就极尽其所能地煽动他来赴宴,差点还把江簧舞一起推了来,说什么要公开她的身份。届时苏州所有的名门淑女都会到场,洛三小姐自然也在其内。说到这里,她应该不会恰好是他刚才摆脱的那堆女人中的一员吧?游目四顾,眼神竟不由自主地被前方一抹鲜明的红色身影所吸引。乌发随意绾成一股束在顶上,其余皆如云雾般轻柔垂落肩上,毫无其他女子的矫饰和精心装点,尽管看不到正面,却可见其举手投足都透出一股怡然自得的风流态度。他被一个女人所吸引吗?霍止水再次拧紧眉头。不对,那身影竟出奇地眼熟。他不记得曾有哪个女人给他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蓦地一声叫声搅扰了他好不容易偷来的清静,他不悦地睨向声音的来源,同时也是那红色身影的正前方。这种聒噪的声音发出者在场不作第二人想。毫无预期地,他对上一双清澈如水,明慧如灯的闪亮眸子。尽管还有一段距离,两人却都呆立不动。逃啊,逃!洛红尘听到自己心中警铃大作。对,就趁着他还没到,还没看清你,快跑!然而双腿却像灌了铅似地抬不起来。她今年犯小鬼吗?霍止水深呼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踱至她们身旁。他可以肯定,那就是她,而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第二次。不,求求你,不要走过来!洛红尘几乎要声嘶力竭地叫出来。天知道为什么这男人给她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尤其——咳咳,她还骗过他。看看她的姐妹们今天做了什么?先惹来一只色狼,又引来一只猛虎。可她只会打狼,不会伏虎啊!洛依雪小心地扯扯洛红尘的袖子:“你没事吧?”洛祈雾不屑地哼一声:“虽然霍阁主是人中龙凤,你也不用摆出那副花痴样吧?”倒是肖言柔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她好奇地对洛红尘说:“你们认识?”洛红尘假笑道:“我怎么会认识他?”冷静冷静再冷静,她洛红尘是什么人,会为了普普通通一个武夫而风度全失?她冷静地绽出招牌笑容:“冯公子,不介绍一下吗?”冯常喜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场合,只顾屁颠屁颠地乐呵道:“这位便是…哼哼,人称江湖第一大帮派的落霞阁阁主霍止水。”勇敢回视他凌厉的视线,洛红尘微一曲身:“幸会。”呵呵,连她自己都要相信了,她不认识他。洛祈雾此刻却有些不满,明明她是大姐的。“霍阁主有礼了。小女子洛祈雾,乃洛府大小姐,这是我家大嫂,二妹和三妹。”洛红尘冷睨她一眼,这会儿倒记起她是大姐了?洛府?霍止水扬扬眉,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个身份可疑的女子就是他要找的洛三小姐。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洛祈雾察觉被冷落,有点委屈地扁了扁嘴,没好气地看着他。霍止水倒也直爽:“霍某有一事想请教洛三小姐,不知可否暂移尊驾?”“嗄?”数双眼睛全部盯上洛红尘,她眼尖地瞥到肖言柔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仿佛在说,骗人,还敢说不认识。“可…” 洛红尘正要拒绝,却被洛祈雾和洛依雪拦住了:“当然可以。”什么时候她的事也要别人来做主?她想反驳,却又听到洛祈雾在她耳边嘀咕:“红尘,去啦,说不定他是要提亲呢!”救命!洛红尘想仰天长啸。※ ※ ※“霍公子有事请讲。”离开噪杂的会场,洛红尘冷淡有礼。霍止水侧身而立,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这样装,有意思吗?”洛红尘垂下眼帘,敛去眼中的不自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霍止水沉默不语。突然,他逼近她,强迫她正视自己的眼睛。“你以为我可以被你当猴耍?”洛红尘仰视他,忽地绽出奇特的微笑:“这我还没想过,不过你愿意的话,我也不反对。”“东西在哪儿?” 霍止水察觉自己竟不耐烦与她耗神下去,她精明诡谲得像只红狐。洛红尘叹气:“依霍公子的能力,难道还查不到吗?”她有些淘气地看进他的眼睛。出乎意料地,她竟有一股在他面前表现自己的欲望。“你有什么企图?”“这句话好像应该我来问你。”他不豫地盯住她,为什么她总能把问题再抛还给他?“你该知道得罪我没有什么好下场。”也许她不吃软,吃硬。这算是恐吓吗?而她从来不屈服于强力。“那就试试看。”洛红尘老友般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款款走开。霍止水在她背后露出激赏而深沉的眼神。她以为她可以和他斗吗?以至忘记了他生人勿近的习惯。※ ※ ※“老大,” 祁老三趴在屋顶上,小心翼翼地张望下面密不透风的人群,“你确定没问题吗?”祁老大一脸有把握的样子:“当然没问题。只要趁着他们俩分开的当儿口,凭你的轻功,就可一举成功。”“可是,就算抓住了他未婚妻,那霍止水也不会放过咱们呀。”祁老三仍旧心有戚戚焉。“你笨啊你,” 祁老二狠狠地敲了弟弟一个爆栗,“到时候我们就拿他未婚妻来威胁他,他不就不敢怎么样了吗?”“对哦。”祁老三嘿嘿傻笑,“老二你真聪明。”“可是,咱不是就太不道义了吗?”祁老二被称赞得沾沾自喜,又想到一个问题。“你傻啊你,” 祁老大又给了老二一个爆栗,“我们抓他未婚妻又不是为了威胁他,而是为了跟他比试比试。”“对耶,”祁老三满眼崇拜,“原来还是老大你最聪明。”“妈的,” 祁老大狠狠啐了一口,“那小子,咱们祁氏三雄挑上他,那是他的福气,可他倒好,居然敢拒不应战!简直是坏了咱们兄弟的脸面!”“没错,” 祁老三也火冒三丈,“老大,你放心,我这就把他未婚妻抓来给你当下酒菜!”说完便跳下屋顶,直奔目标。目标是——就是那个穿红衣服的妞!祁老二用口形暗示。“老大,” 祁老二忽地用手肘捣捣祁老大,“你不会真拿她当下酒菜吧?”祁老大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废话多。”洛红尘刚刚摆脱了霍止水,正在盘算该怎么应付他,却被洛家两姐妹的左摇右晃弄得头昏脑涨。“红尘,快告诉我,他是不是向我们家提亲啦?”洛祈雾兴高采烈地摇撼她。“对啊对啊,他是不是说要娶我?” 洛依雪满怀希望。“才怪,他要娶也该娶我啊!”洛祈雾骄傲地昂起头。“当然不是,他一定是对我一见钟情!” 洛依雪捂紧胸口,一副梦幻的表情。洛红尘痛苦不堪:“你们饶了我吧!”洛家的女人真这么大言不惭?“如果他不是提亲,那他说了什么?” 肖言柔在旁边疑惑地问。“这个…” 洛红尘支支吾吾地说。她还真忘了编套谎话来应付这堆小姐夫人。正在她不知如何解释时,突然觉得后领一紧,接着就见她家三个女人离她越来越远。这是谁那么好心,把她拯救出尴尬的境地还让她飞起来——慢着,飞起来?她顿时魂飞魄散。眼看着下面的人头缩小成一个个桃子,她动都不敢动。只听耳边一声大喝:“霍止水,你未婚妻在老子手上!要人的话就今晚三更在城北老树林子见,你一个人来!哈哈哈!”浑厚的声音显示他渐渐远去。立在人群中的霍止水和祁老三怀中的洛红尘同时僵住。未…婚妻?洛祈雾和洛依雪忽然如梦初醒:“哇,他居然是向红尘提亲来着!”

第三章

洛红尘第一百次用力挣了挣束缚住她双手的绳子,依然无济于事,她终于决定放弃。再次打量她所在的山洞,看起来很隐蔽,不易被发现。“这位大侠。” 洛红尘嗓音细细软软的,她唤住走进山洞,确定她还在又马上要走出去的祁老三。“干嘛?” 祁老三老大不乐意的回她一句。这娘们儿,从刚才就一直不停地说她不是霍止水的未婚妻,搞得他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洛红尘叹口气:“我知道你很不高兴,可是我真的不是那个什么霍止水的未婚妻啊!”算她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被人错当作某人的某人被绑架。祁老三完全不相信地瞪她一眼:“告诉你,老子我都看见啦!还装!”“你看见什么了?”她才不信她有什么把柄捉在这个流氓手里。“看到你跟他在那儿咬耳朵,亲亲热热地聊了半天啊!”“亲亲热热?”洛红尘欲哭无泪。“对啊!别再装什么贞节烈女啦!不就差个仪式没办吗?没关系,老子还能谅解。”“我哪有,你可不要侮辱我的清白名节!”开玩笑,她跟霍止水?那种叫尔虞我诈还差不多,这该死的强盗纯粹是瞎子,不然也是白痴。“我…”祁老三看她那么激动,竟无言以对。“是老二说你是那臭小子的未婚妻的,你要生气,也给跟他生啊。”他委屈地说,仿佛受害者是他。“行,” 洛红尘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那你把老二给我叫来,我跟他当面对质。”祁老三连连称是,出去就把祁老二揪了进来。“这位大侠。”祁老二没由来觉得心头一阵发毛:“姑娘何事?”洛红尘虽双手反剪,声音却沉稳:“敢问大侠,为什么认定小女子是你们的仇人的未婚妻呢?”祁老二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底气不足。“你不是吗?”“我是吗?”“可我们确有消息说霍止水要偕同未婚妻赴宴。”“寿宴上那么多女人,你凭什么认为是我呢?”“因为只有你跟他说话超过三句。” 祁老二老老实实回答。洛红尘一时气结:“那如果我跟他说话超过十句是不是就算他正室夫人?超过三十句就正式晋升为他姥姥?”

“这个…”“没大脑!”她下评语。“缺乏职业精神!”再加修饰。“正宗猪头。”下结论。祁老三很不给面子地扑哧笑出声。祁老大神色冰冷地踱进来:“我不知道你们在聊。”老二老三立时噤口。“这女人还是否认?” 祁老大神色不善地瞄瞄洛红尘。“我只是在说事实。”后者仰高头。“别费心了,我们不会相信你的。” 祁老大冷冰冰答她。“你…”她想骂人!呜…她真的忍不住了!那就开骂呗!“你白痴啊?都说你们搞错了搞错了,还执迷不悟,我才不是那劳什子混蛋弱智的什么什么未婚妻!把姑娘我跟那家伙扯在一起,你们长不长眼睛啊?我告诉你,他是绝对不会来的,你们就死了这份心吧!要绑也绑个有价值一点的啊!”一片静默。祁老三小心扯扯祁老二的袖子:“她说的好像满有道理的。”祁老大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照理说,一个女人应该不会骂自己未婚夫是混蛋弱智吧。”洛红尘送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废话。”“可是,正牌未婚妻又到哪里去了?” 祁老二抛出个问题。“谁知道?大概被另一拨人马捷足先登绑走了吧?” 害她在这儿代人受过。洛红尘恨恨地想。“那…那我们怎么办?”祁老三恍惚失神。“最好的办法就是放了我,你们悄无声息的离开,然后老死不相往来。” 洛红尘谆谆善诱。“你别想!”三个人一起吼她。洛红尘自动低头。看来她把这三人的智商稍微低估了些。“那好,你们要在这里耗时间,我也没办法。可是我敢用人命跟你们打赌,你们是等不到那个霍止水的了。”洛红尘偷觑他们一眼,决定善良地唤醒他们的理智。“那可未必。”洞外突然响起一声低沉的嗓音。洞内四人目瞪口呆。霍止水就在四双招子的凝视下施施然走进洞来。洛红尘错愕地盯住他深邃如深潭,不可捉摸的双眸。他,居然还愿意来救她?在她对他坑蒙拐骗加名誉侵犯之后?嗯…当然最后一项并非出自她自愿。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祁老三:“哈!你赌输了!欠我们一条人命!”“闭嘴!” 祁老大吼他一句。霍止水将视线逐个扫过眼前四人,半晌,他不急不徐吐出三个字:“出招吧。”“好!够爽快!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祁老大以眼神示意其他两兄弟:“兄弟们,上!”“慢着!” 洛红尘看得惊心动魄,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你们打算三打一吗?”虽然她没由来地对霍止水很有信心,相信他一定打得过其中任何一个,但她的救星如果抵不住三人合攻,那不是…今日要跟他“死要同穴” 了?如果再有好事者渲染一下,她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三姑六婆在七嘴八舌的场景,而话题是:武林盟主与富家千金殉情无名洞穴。哇,她不要!祁老大不耐烦地瞪她一眼:“臭丫头,祁氏三雄向来是一齐出手,同进同退,你管我这许多。”霍止水微微皱眉:“少说废话。出手吧。”他右手按向剑柄,周围立刻笼上一片冷洌之气。洛红尘瑟缩了一下,发现自己很不喜欢这样充满肃杀的他。“承让了!” 祁氏三雄话音刚落便同时飞身上去,与霍止水缠斗在一起。“喂…” 洛红尘受不了地摇摇头,这些人啊,为什么不肯用大脑好好解决问题呢?打斗正酣,洛红尘虽是外行,却也看出点门道了。祁氏三雄尽管智力水平值得商榷,武功却着实不弱,霍止水武艺高强,一时也与他三人难分胜负。最悲惨的反倒是她了。石洞狭小,祁氏三雄和霍止水激战之中,难免会有个力道把握不准,于是,不时有把剑向她刺过来,一会儿又是大刀堪堪削过她衣袖,割破了她上好的衣料,露出细致白嫩的小臂。幸好霍止水还记得顾及她的安全,总能保她成为阎王小鬼漏网之鱼。难道她就在这里任人宰割吗?洛红尘不甘心地想。可恶!他们是从哪儿找的绳子,那么结实?如果不是手上受困,她早溜了,要不然,也能助霍止水一臂之力。祁老三大刀再次迎面砍来,洛红尘渴望抱头鼠窜。霍止水察觉她的状况,适时飞至,单手环住她跳出圈外。好机会!洛红尘告诉自己。她不管三七二十一,转身双手迎上霍止水剑刃。霍止水大惊,收剑却已来不及,绳索在剑尖断裂,同时洛红尘手腕上多出一道血蛇。

“你干什么!”霍止水大吼,这女人一定是疯了。他推她到一边,继续迎战。洛红尘皱眉,咬牙,忍痛,心里却开心起来,双手终于得到解放。所以接下来就是她发飙的时候了。战局内的四人浑然未觉外面的女人扬起一丝冷笑。一股甜香登时迷漫了整个石洞。战意正酣的四人,身上各穴门大开,哪里还会防范到她的算计?“谁他妈…”干的。祁氏三雄待察觉时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三具庞大的躯体错落有致地倒在地上。“你又下药!” 霍止水脸色可惧,狠瞪洛红尘,却也不得不屏息盘腿坐下,运气逼毒。山洞中突然安静,静地让人害怕,静地产生一种诡秘的气氛。“那么…现在就只有姑娘我是清醒的啰!” 洛红尘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好主意,一个她惯用的好主意。呵呵,其实演奸人挺开心的。她慢慢走向祁氏三雄,掏出一颗药丸,在三人鼻头都放了放,三人便醒了过来,身体可以动弹,却仍然四肢疲软。“小贱人!” 祁老大颤抖着嘴唇骂道。“卑鄙无耻!” 祁老三接口。“喂!你们没良心哎!姑娘我可是特意救你们的!” 洛红尘看起来愤愤不平。“救我们?” 祁氏三雄一时脑筋还转不过弯来。“对啊!” 洛红尘压低声音,“那个霍止水现在正在运功,你们趁他不注意,快跑吧?”“你…在说真的?”他们仍旧无法相信。“唉,” 洛红尘故作为难地看他们一眼,“虽然你们对我不仁,我却不可以对你们不义啊!”祁老大感动万分:“姑娘大恩大德,祁氏三雄永生不忘,来日定当报答!”洛红尘闻言露出一抹笑意:“大侠太客气了。你只要记住,你欠小女子三条命就行了。”“嗄?”祁氏三雄愕然,这和他们预料中的台词不一样啊。“不过,” 洛红尘很大方地说,“刚才小女子与三位打赌,愿赌服输,欠下你们一条命,所以就算你们欠小女子两条命好了。”祁氏三雄的嘴张得更大了。原来人命可以这样算。“所以,以后小女子有什么困难的地方,还请三位多多关照。”圈套收紧。祁老大迟疑半晌,尔后豪爽地说:“行,姑娘请放心,以后有用得着我们兄弟的,请尽管开口!”鱼儿顺利上钩。洛红尘满意地想。“对了,你们快走,迟了等霍止水醒来,他会抽筋,放血…”他铁定会瞪得她凝成冰块。呵,会吗?祁氏三雄识相道:“是是是,我们走了。”慌不迭转出洞去。望着祁氏三雄慌张的背影,洛红尘笑得灿烂。她一向是看人下菜的,这三个人,一看就是知恩图报的可爱的人,她怎么会不好好利用呢?事实上,她的很多朋友都是这样交来的。她深深懂得,多交几个朋友,哪怕是互相利用的朋友,也能给她银袋多增重几两。得意地转身,她踱至闭气打坐养息的霍止水面前,俯下身来,沉思地凝视他沉静阖目的面容。这个人,她该拿他怎么办呢?杀人灭口?不好。她摇摇头,她还没坏到那种程度。可是,要怎么才能让他不再纠缠她呢?伤脑筋。她干脆一屁股坐在他面前,歪着头,为难地说:“哎,你说我该不该杀你灭口,以绝后患呢?”霍止水没有出声。这次的药力够了。洛红尘满意的笑笑。“你不出声我就当作你同意啦。”“我数三声噢,你再不说话就别怪我啦。” 洛红尘自言自语。“一、二…”“我不同意。” 霍止水缓缓睁开双目。洛红尘呆住。下一秒钟她发现自己反射性地跳开。“霍…霍公子。” 洛红尘困难地假笑。霍止水平静打量眼前这个红衣女子,再一次对她改观。尽管又一次被她算计,他却发现自己毫无怒意,即使是在调息,他也将刚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这个…小女子我不是有意算计你的,只是刚才事态紧张,没有事先通知。”“哦?”霍止水状似无事,缓缓站起,给洛红尘形成压迫之势。“你…你想干什么?”她有种直觉,他很危险。霍止水不语,只欺身上前,伸手入…洛红尘的袖中。感觉他的大手触及她小臂上的细腻肌肤,洛红尘惊喘一声,只觉一抹燥热从他碰触之处蔓延开来,不自觉的涌上脸庞,显出一片娇红。她没发现,霍止水在同时,奇怪地皱了皱眉。然而他一刻也未多作停留,缩手回来时,手中已多出那颗解药。洛红尘又惊又怒,眼睁睁看着他悠闲地将解药填入口中。她真笨啊。只怪一开始太高估他了,竟以为他已经化尽药力。再加上…洛红尘不由自主的撇过脸,避过他的视线,可恶,她为什么要脸红?霍止水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看到她被他惊吓到,因他而紧张,心情莫名的舒畅,连两次遭她下药的不爽也一扫而空了。他好心情地席地坐下,感觉内力一点点地回来。“为什么放走他们?”良久,他冒出一句。“你怎么知道?” 洛红尘惊讶地反问,随即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笨啊,他一定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嗯,上天有好生之德。” 洛红尘心虚地抛给他一个笑容。奇怪地,他却并没有再追问。“你总是戴着面具过日子吗?” 霍止水感到讶异,她怎么能随时随地轻易地露出同样的微笑?洛红尘闻言黯下面容,防备地回视他。她不喜欢这个问题。“有意思吗?”他目光如电,仿佛一把锋利的尖刀,能够刺破一切坚硬的外壳。“这和你有关吗?”她突然想逃避他的注视。他眼神锐利得让人讨厌。“无关。单纯是好奇。” 霍止水一弹长指,“但你要回答我。”其实他也很奇怪,毕竟对一个仅有两面之缘的女子好奇,这不是他的作风。“你!” 洛红尘激动地几乎要冲口而出:你做梦!然而她按捺住了。“你又如何?”她反问他,“你有意思吗?”“…”沉吟一阵,霍止水莞尔,“那就不要在谈论这个话题了。”“我不想和你谈论任何话题。” 洛红尘发觉自己很恼火。“你必须。” 霍止水的语气不容质疑。“…” 洛红尘愤怒地瞪住那双坚决的眸子。“琴呢?”这才是正事。“什么琴?不知道。” 洛红尘负气答道。“你知道!” 霍止水重申。而洛红尘突然像想到什么似地笑道:“那张琴,很重要吗?”霍止水警觉地眯起双眸。“重要到,要劳烦您老人家三番五次地亲自出马?”“你想说什么?”霍止水预感到他不会很轻松。

“想要它的话,先送我回家。”呵呵,她也不算完全失败嘛!※ ※ ※夜深了。霍止水打量洛红尘的闺房。出乎他的意料,这里不像普通女子的绣房,充满脂粉味,也不像一个商人的房间,充满低俗华丽的装饰,而是古雅清淡,含蓄别致,看得出主人是个倾心风雅的人。没有装潢精美的镜台,只有占据了近三分之一空间的书架,没有浓烈的香料味,却有一种淡雅质朴的清香,那是…壁上正挂着一幅丹青,上面是一丛古菊,旁边一清丽的红衣女子颔首微笑,手中一卷书卷轻举到胸口,眉宇间不尽的聪颖灵动。“这是…” 霍止水惊讶不已。如果他没有看错,这画的就是洛红尘自己,画作一看即知是技艺高超,笔触有一股朦胧而独到的秀雅,更重要的是抓住了画中人的神韵,当真把她的独有的神情描绘得栩栩如生。“没错,这是我。”洛红尘微微垂首。他对丹青有研究吗?她还以为他只是个不懂风雅的武夫。“我不知道你擅长丹青。”他记起来了,这里弥漫的清香就是菊花的香味。她以菊花自比的话,倒也恰当。她的确有种菊的出世而又入世的风度,看似谦逊,实则内傲。慢着,他什么时候这么了解她来着?“这又不是我画的。这是我一个朋友送给我的。”更确切一点来说是练青语。她的丹青,绝得没话说,一如她这个人,从琴棋书画到奇门遁甲,没有她不曾涉猎的。哪像自己,除了没事拨几下琴弦以外,就没什么专长了,多有所好,却无一精到。“朋友?” 霍止水沉思着,必定是一个傲气洒脱的文人墨客吧?一望即知,作者对画中人有着极深的感情,否则不会用如此精心的刻画和细致的描绘。一个长身玉立的翩翩公子,与眼前看似平凡,却引人注目的女子,般配么?洛红尘侧头看他。这幅画是她十八岁生辰练青语亲手为她画的,可让允蓝邪和冉紫兮嫉妒死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吸引到他的注意?感受到她的注视,霍止水努力挥去心中不该有的奇怪思绪,问道:“琴在哪儿?”“这个…” 洛红尘打着马虎眼,“被我放在安全的地方。”霍止水怀疑地看着她。洛红尘不满地叫道:“你别一幅不信任的样子好不好?”“你值得相信吗?” 霍止水懒懒地回答她。“难道你忘了,是你先骗我的,沈公子!”“那是出于无奈。” 霍止水为自己辩白。“哦,那我就是没事找碴了?霍阁主,我从来都没有义务提供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洛红尘冷眼看他。“你没得选择。” 霍止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 洛红尘正要反驳,窗外传来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一只白鸽扑楞楞落在栏上。“咕咕?你是咕咕吗?”洛红尘试探性地走上前去,欣喜地要抓住它,却被它避过了,它转而落在庭院里。再次失败后,她不服气地看向霍止水:“帮我把那只鸽子抓住好不好?”“我有义务吗?” 霍止水发现自己居然在和她斗嘴。“没有啦。但是你有一颗伟大慈悲的心啊,帮帮忙啦。” 洛红尘假笑一下。霍止水看她一眼,飞身而出,再回来时手中已多出那只鸽子。“哇!好厉害耶!” 洛红尘满眼崇拜的光芒,而霍止水确定他只看到敷衍。“咦,你不是咕咕。”洛红尘有点泄气。霍止水附上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在做什么?”她白他一眼:“你难道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飞鸽传书吗?”霍止水冷哼一声,十分反感她这种说话的语气。“不准用这种方式跟我说话。”他被她利用和轻视够了,忍她并不代表她可以为所欲为。洛红尘“哦” 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其实根本没当回事。他以为他是谁啊?她爱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他管得着吗?“小鸽子,让我看看你在传达什么?”她说着解开系在鸽子腿上的小竹筒,抽出一卷纸条。只见上书:红:现被南陵大军三万围困在子夕城,敌方主帅大公主绮罗,副帅二公主星罗,一月内必破城。尽速来救。青霎时,洛红尘脸上风云突变。她身形晃了晃,有些站立不稳,幸而霍止水在旁扶住她。他皱了皱眉,并不喜欢这样的肢体接触。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青怎么会跑到子夕城去呢?据她所知,子夕城在天朝与南陵国交界处,一向不参与两国争端,更不接受任何一国的管辖,又怎会突然触犯了南陵,惹来破城之祸?青一向不轻易向人求救,即使是她,这次会飞鸽传书给她,说明事情大条了。说不定这争端还是因青而起的。最重要的是,她该怎么救她呢?无端地,背后有一副宽阔的胸膛传递来一阵热量,让她心安不少。洛红尘无暇顾及其他,陷入思索。霍止水见她神色不善,心下生疑,一手拿起她手中的纸条,阅罢面色凝重。他大概可以猜到,红就是指洛红尘,那么青是谁?他怎会惹上南陵?他和她是什么关系?她会救他吗?她拿什么救他?他见到怀中人儿缓缓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就在那一瞬间,他竟然相信,自己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脆弱和无助?洛红尘站稳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很快拿出了有条不紊的处事方法。她走到案前,磨墨,写字。她写完后卷起纸张,走出门去,却被霍止水拉住。“你去干什么?”他可以感觉到她浑身散发出一股如强弓绷紧,蓄势待发的气息。洛红尘轻柔地开口:“我养了几只鸽子。”他大概明白她要做什么了。只是她要靠谁来拯救她的“青”?放完鸽子,洛红尘转身,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一双漠然,却到底泄露出一丝关切的眸子。莫名地,她竟感觉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有一丝悸动,又有一丝温暖。“你打算怎么做?” 霍止水还是觉得自己应该问一下。“我…” 洛红尘绽出一个真诚的感激的微笑,决定忽略这种感觉。“我要去一趟子夕城。”“你?” 霍止水不敢置信。虽然一直知道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但很明显她不会武功,也不是江湖中人,只是一个富家的娇弱大小姐,怎么能翻越千山万水去冒生命的危险?仿佛看穿了他的疑惑似地,她笑道:“放心吧。我不是那种经不得风雨的千金小姐,这种事,我应付得来,而且这件事还非我不可,否则,青也不会请我帮忙。”霍止水摇摇头:“就凭你一个人,匹敌南陵三万大军?”洛红尘自信毕露:“别小看我哦!”见他还是不相信,她又加上一句:“而且,还有你跟我一起去啊。”“慢着,” 霍止水习惯地皱眉,“我不记得我答应过要帮你。”“你是没有答应过,但是——”洛红尘得意地笑,“你必须。”霍止水的质疑被一句话有效地堵住:“因为那张琴在青那里。”“…”“所以…” 霍止水咬牙切齿,他担心自己哪天会忍不住劈了这小妮子泄愤。“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她说谎的技巧太高超,他不敢冒这个险。洛红尘敛住笑容。“爱信不信。”“不过,子夕城出事,身为武林盟主,难道不应该管一管吗?”“这是邦交问题,与武林何干?” 霍止水撇过头,心中却已有了答案,大概料到她要说什么。“是吗?” 洛红尘浅笑,“子夕城至宝日月夕光,如果被南陵得到,对中原武林和天朝都没什么好处吧?”果然!霍止水眼神复杂地盯住她:“你究竟是谁?”她目光犀利,懂得如何利用各种利益关系,看起来年龄不大,却知晓不少江湖秘闻,手中有各种奇毒药方,这样的女子,会单纯是江南一个普通富家出身的小姐吗?“嘻,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洛红尘神秘地看着他,然后扳起指头很认真地数起来,“到目前为止,你已经知道我两个身份了不是吗?一个是洛三小姐,一个是清扬婉轩主人。”“你还有其他身份?”“嗯…好像,的确是没了。”洛红尘认真地说。霍止水冷凝住脸色。终于,他长出一口气:“好,我跟你一起去。”就权且再相信她一次吧。而且,他着实怀疑,她会不会一到子夕城,就被人生吞活剥了。她死了不要紧,雪魔琴失落了,才是他所担心的。事实上,他并不排斥和她相处。她不同与那些庸脂俗份,空有华丽的外表而无大脑,整天只想着情情爱爱,又娇气造作,纤弱无能。她坚强,冷静,有着甚至大部分男人也比不上的理智头脑,办事干练直接,与她合作,应该是件愉快的事。洛红尘绽出笑容,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那么,现在你可以讲一些关于子夕城的事给我听吗?”霍止水眯起眼:“我以为你已经了解得够多的了。”“也…不是很多啦。”洛红尘假笑,其实,她只不过是在药后姥姥的书房里读到过一点介绍罢了,再说,那都是很老的记载了,谁知道现在子夕城是什么样子?霍止水再次深呼一口气,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忍受她一路。子夕城,创立于三百年前,之所以能够在干戈离乱的边界上屹立不倒,主要是因为城主由居民共同选出,首要要求精明强干,善于协调各方面的关系。子夕城建立之初旨在收留战乱逃亡的流民,城中人人一心,安居乐业。传到这一代,城主由一名叫做玄非的神秘年轻人担任。传说此人武功奇高,不好露面,性格冷酷无情。至于子夕城的至宝日月夕光,除了历代城主,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只要得到它,就可以拥有胜过千军万马的力量。于是,子夕城也就成了各方觊觎的目标。听完子夕城的典故,洛红尘恍然大悟。一条阴谋在她脑海中慢慢成型。“你在想什么?” 霍止水预感她又要策划什么阴谋诡计。“我在想,我们可以救出青。”“是吗?” 霍止水再次预感自己在她要策动的名单以内。“只要你肯帮忙。”洛红尘巧笑倩兮。他就知道。然而他却不能拒绝。“好伙伴,合作愉快!”她胜利地微笑。“那么是否能容我问一下,我们这么辛苦要去救的那个‘青’究竟是谁?”其实这个问题他早想问了。而他真正想问的是,和你是什么关系?洛红尘玉指斜竖:“就是那幅画的作者,也是我的好友,我赠琴的那个人。”

第四章

“你确定不用和家人打个招呼?” 霍止水回身询问另一匹马背上的红衣女子。他没有料到,她还会骑马。其实,从一开始,她的一切就不在他预料之内。

“不用。他们都习惯了。” 洛红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霍止水便不再多问。他抬头看看天,说:“到子夕城,最快也要五天时间。我已经通知岭南分部,让他们多加留意子夕城的状况,随时向我回报和准备援救。”

“你动作挺快的嘛。”她都没留意到他怎么来得及通知别人。

霍止水回望她一眼:“可是我们人手不够,绝对抵挡不了南陵大军。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天朝出兵相救。但是两国交战,非同小可,而朝廷也没有可能为了子夕城轻起战端。”

“这样啊。”洛红尘漫不经心。

“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有什么救命的方法吗?”尽管不大相信她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作为,但霍止水还是问道。她总是悠闲自在,让他都有些捉摸不透,或许,她真有解决办法。

“谢谢你的信任,好伙伴。一般地说,男人很少会重视女人的意见的。”洛红尘扬眉,“只要你帮忙,只要你信任我,我可以挽救子夕城。”

霍止水蹙眉,这女人,每次回答问题都避重就轻。

“告诉我具体步骤,否则别想我配合你。”

洛红尘微笑:“我会告诉你的,不过不是现在。”

“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知道了,可能就会一脚把我踹开。”

※ ※ ※

途中不断接到岭南传来的消息,五天后,霍止水和洛红尘正式到达天朝疆域内最南边的城市——临州。

临州位于岭南府辖下,同时也是镇南侯项云的侯府所在地,地方虽算不上富庶,倒也一片升平,落霞阁的岭南分部,就建在临州。

接近岭南分部,霍止水对洛红尘低声交代道:“你要知道的是,岭南府尹翁镜玉是个蛮横无理,趋炎附势的人,分部舵主梁庆余曾与他交涉多次,要求他出兵营救子夕城,都被无礼拒绝。自古以来,官兵与江湖人士不两立,这大概也是他看不起落霞阁的原因之一吧。”

洛红尘柳眉微拧:“你们没有向他摆明利害关系吗?”

“有啊。只是他扬言朝廷并未下令,他不可自作主张。其实,说到底,是他故意与我们作对。”

正交谈时,就已到了分部正门前。

两人下马,进门。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姓陈的香主。

“为什么你们舵主不亲自来接?”霍止水沉声说。

“这…”陈香主看起来有些紧张, “不敢有瞒阁主,梁舵主正在里面接待翁镜玉翁大人。”

洛红尘和霍止水对看一眼,心下有些讶异。

陈香主忙补充道:“今天翁大人突然来访,舵主也是不得已怠慢了阁主。”

霍止水挥手道:“那不重要。他们现在在谈些什么?”

陈香主迟疑道:“翁大人性情暴躁,只怕,又在里面发起脾气来了。”

“发脾气?”洛红尘大奇,“这人有病啊?跑到人家的地盘上来发脾气?哎,你这个阁主当成这样,也太逊了吧?”

陈香主闻言大惊:“姑娘…”怎么会有人敢和阁主这样说话?他只知道在霍止水手下做事的人,都是战战兢兢的,她不要命了吗?

霍止水瞪她一眼:“你这是在挑衅吗?”

洛红尘吐吐舌头:“当我没说。”真是的,这样严肃的性子,竟容不得别人开半点玩笑。

霍止水不予理睬,长身一跨,向大厅走去。洛红尘只得随后。

果然,临近大厅,就听见里面传出一声趾高气扬的声音。

“就凭你们这一群草莽之辈,也想议论朝政,简直是荒唐!”

登时,门外的几人都大为不悦。可以想到,厅中的人们早该忍不住要给他一顿痛扁了。

然而,似乎被什么人喝止了。然后一声温文有礼的声音响起:“我们也是为大人您着想,情势逼人,还望大人重新考虑。”

洛红尘不禁有些佩服此人。人家把话都说得那么难听了,摆明了要撕破脸皮,他还能一副平静无波的口气,可见其忍耐力之不凡。

“这就是梁庆余。” 霍止水看穿她的心思,便为她解惑。

洛红尘一笑,心中闪现一个主意。

“让我去帮帮他吧。”说完便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率先跨入门去。

“翁大人尽忠尽职,为朝廷着想,此情实在可嘉呀。”

此言一出,满坐皆惊。

落霞阁一方看不惯她为翁镜玉说好话,已有人发作:“哪来的小丫头,敢到这里来撒野?”

洛红尘斜扫一眼,只见说话者是个粗莽的大汉。

呵呵,她记住了,待会儿再算帐,敢瞧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