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胳膊露腿的都是他潜在客户,能不高兴么?你先臭美着,我整理一下系统。”白漾随手拿了本书两步跑进厕所关了门。

瞿琛还问她:“你真不穿?不穿我可收起来了。”

“收吧,我可不想给风湿病医生增加业务提成。”白漾翻着书,瞿琛的专业书,很是艰涩,看得好人都得错乱。

“叩叩”两声。

因为洗手间就在门口所以白漾听得清楚,下一秒就听瞿琛愉悦而殷勤的声音说道:“米师兄,你来这么早啊?哇,这条围巾好帅!”又BLABLA了一堆,没一句切合主题的。

白漾下意识的把呼吸放缓放轻,然后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那个情夫在人家家里裸着在角落里当雕像的笑话。

厕所的磨砂玻璃门被敲了两下,极轻柔的文静贤惠的,还伴着瞿琛那捏着嗓子说出来的话:“白漾,我先带米主任去吃点东西,你快点儿哦,裙子放在椅子上你不要忘了换,还有,千万别迟到哦。那我们先走了。”

恨得白漾想开门把书扔出去砸晕她。

“嗯。”模糊不清的应一声。

门咔哒锁上了,清净了。

白漾解决好了出来,果然,那条让人容易风湿的裙子搭在椅背上,想了又想,在白漾还没鼓足勇气之前门外就传来崔恕人的大嗓门儿:“小样儿,快点儿,舞会开始了。”

看吧,老天爷都不让她穿。

白漾拎了羽绒服就跑了出来,一看崔恕人,崔恕人也打量她,憋出一句:“小样儿,你看咱俩还适合去么?”

崔恕人也是羽绒服,黑长款的。

“反正你都从莲花山回来了,干嘛不去?走个过场咱就撤,回头我给你拿钱打车你继续回去滑雪吧。”白漾说道。

“不去了,老了,玩不了这刺激的,摔得腰疼。”崔恕人说道。

“嗯,腰得保护好了,那不是你一个人的。”白漾点头附和。

“贫,是不?”崔恕人斜睨她,“样儿啊,咋好好地叫哥哥当挡箭牌来?”

“你开价最便宜呗。”白漾说道。

“你好好个姑娘家说话这口没遮拦地,欠收拾是不?”崔恕人拍她后背一下,“快走,走个过场咱哥俩儿喝酒去。”

“崔恕人,你用不用这么积极啊?我今儿没带钱,要喝也行,你先垫付。”白漾说道,谁想到今天这么悲摧,身上根本没带钱。

“今儿哥哥请你,你陪吃就行。走吧。”崔恕人说道。

出了楼,一派热闹景象,到处都是“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的音乐,来来往往的年轻孩子们步履匆匆笑语晏晏,就像此刻刮的是春风似的。

曾经她也这么犯傻过。

显然崔恕人也想起来了:“年轻真好,不过都没你那时候风光,静湖湖面那么大个红心和闪烁的彩灯……”说到这儿他忽然闭了嘴,讪笑两声,“啊,一会儿上哪儿喝酒?别客气,哥哥最近手头宽裕。”

“别转移话题,没事,反正都过去了。不管咋说,小娘子我也是风光过了,值,嘿嘿,想当年我白漾也是方圆十里的大学里面最出风头的女生啊,哈哈,到现在还没人享受过这么浪漫的示爱吧?”白漾笑着说道。

“真放下最好,样儿,就凭你这样的条件想找啥样的没有?说,哥哥帮你踅摸。”崔恕人赶紧表明立场。

白漾耸耸肩:“追我的人乌泱乌泱的,我站在这儿扒拉着挑就行。”

快到娱乐中心崔恕人忽然说了句话:“他要毕业了,可能会回国。”

“好啊,总算祖国没白培养他!”白漾不在意说道,心里却翻江倒海,妈滴,死人头还回来干什么,不是告诉他滚出国去就永远别回来么?他不是答应了么?

“小样儿……”

“大过节的也不说点高兴的,崔恕人,我让你回来扫我兴的?快点快点,走个过场然后喝酒去。”白漾挽着崔恕人的胳膊,俩人就这么穿着鼓鼓蓬蓬的羽绒服进了舞会大厅。

震天响的音乐、月朦胧鸟朦胧的灯光,确实适合干点坏事儿。这在场的大龄男人基本都是白漾的熟人,对于她和崔恕人双双出现也没什么想法,毕竟他俩认识的年头长过他们所有人,他们的关系也一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瞿琛兴冲冲跑过来,手的一头还拉着米狄,米狄已经脱掉了那很绅士款的大衣,在昏暗的灯光下瞧不清他毛衣到底是什么颜色,白漾也没兴趣研究,只是笑着打个招呼,瞿琛自然“热忱”地给两个男人介绍。

“白漾师姐。”听到这个声音白漾往崔恕人身边挪了挪。

“诶,小罗啊。”白漾笑得特长辈特慈爱。

罗既身边站着那个叫凌丝的女生,人本来就美,一打扮就更耀眼,况且又年轻,在一群老鸟中间看着特醒目。

这是怎样一种场面——真让人浑身长了虱子一样难受。

“老崔,我们去跳舞。”白漾拽拽崔恕人。崔恕人会意忙跟大家伙儿说了句“回见”便跟着白漾蹦进舞池里。

身处舞池,耳边是震得人心慌的音乐,崔恕人冲着白漾乐,嘴巴动了动说了句什么,白漾压根啥也没听见,于是凑近点儿,崔恕人又说了一遍:“原来哥哥是靶子,米主任看起来不错嘛!”

白漾一龇牙,假笑:“少废话,快点,老招数,走人。”

五分钟之后,俩人在门外集合,崔恕人问白漾:“咱下次能不能不用尿遁?听着怪猥琐的,那啥,米主任人不错嘛。”

“快走快走,别说这个。”白漾拖着崔恕人俩人偷偷溜了。

这顿酒喝得白漾心里头不大舒服,那些她以为被她浸了猪笼的往事又一件件想了起来。

摇下计程车车窗,老司机赶忙道:“小姑娘,刚喝了酒别吹寒风,容易落下病。”

白漾又把车窗摇上对老司机说了声谢谢,脸上热热的,索性就把脸贴在车窗上。

大概是喝酒的缘故,也或许是刚从暖和和的车里出来的缘故,总之白漾一点儿也不冷,还觉得胸腔里一团火烧得旺,深吸几口冰冷的寒气也没觉得多舒服。

可惜,雪昨天下过了,今天天空就显得特别干净,像一块儿捡干净了棉絮的黑绒布,只有闪着寒光的星星散落着孤寂着。

“漾漾,我就是那颗最亮的星星,只要你抬头就看得见我。”

“白天呢?”

“又跟我抬杠,白天我就是太阳了。”

“那晚上月亮也比星星亮吧?”

“白漾,拜托,浪漫点好么?”

“那你就说你是北极星呗,还最亮的,当我没学过地理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继续是存稿箱,悲摧的大风天偶还要出门,泪奔

第 19 章

今天也有颗最亮的星,就是此时看起来好像比平时大了好多,好像周围还围着朦胧的光圈,抹抹眼睛,一切又恢复了原状,没有朦胧的光圈也没有变大。是她看错了。

“回来就回来,关我屁事,小娘我才不回头吃你这烂草,一点也没新意,哼。”白漾对着星星说道。

上楼,楼道里的感应灯又坏了一盏,黑乎乎的爬上楼,虽然眼睛已经有点适应黑暗可白漾还是被自己门口的黑影吓了一跳。

“喂!”

“回来了?”是罗既的声音。冒着一股子抓住老婆红杏出墙的酸味。

“你来干嘛?”白漾掏出钥匙,又是哗啦啦一阵作响,拧开门并不急着打开,“回去吧,很晚了,我喝了酒很难受,要睡觉了。”

罗既扳住她肩膀把她“挪”到一边替她开了门,然后又扯住她拉进屋里,咔哒落锁。

“是喝了酒难受还是难受才去喝酒?”罗既仍旧扯着白漾的手,虽然她用力想挣脱,未果。

“关你什么事啊?拜托,你只是我师弟又不是我老板,总管我干嘛?你有什么权利管我?”白漾没好气。

罗既终于松了手,可惜,还没等白漾缓过神已经被他抱在怀里了,白漾抬头自然就与他四目相对。

寒潭。(老天爷,原谅作者形容无能吧!)

“想起难过的事了?”罗既腾出一只手轻轻为她擦拭眼角,“白漾,不要为了别人哭。”

“你管我!”本来是想怒吼,可是话一出口似乎就带了点儿撒娇的意味。

“以后都是我管你,所以,不要为了别人哭。”罗既的声音很是轻柔。

温柔,多久没有人这么对她了?

她是哥们儿,哥们儿是不需要轻声细语的对待的,哥们儿是用来捶捶打打的。

很久了,自从那个人把她一个人撇下已经很久没人这样对她了。

“怎么又哭了?我表情像青面獠牙的鬼么?”罗既又轻轻给她眼泪。

白漾被他逗笑了:“如果鬼都是这么帅,估计全世界很多女人都自杀去了。罗既……”

“嗯?”

“别动,借我抱一会儿。”白漾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轻轻贴在他胸前。

“抱多久都行。”

因为两人就站在玄关处所以罗既伸手把刚刚打开的灯又关了。

黑暗中,只有两人淡淡的呼吸声。

呼吸声渐渐缓慢了,罗既试着轻唤了声“白漾”,怀里的人却没有反应。

原来是睡着了。

一直到罗既把白漾放进被窝裹好被子她也没醒,罗既没开灯,只是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她床边。

“……滚……不稀罕……王八蛋……陈世美……去死……”白漾呓语着。

这些话听进罗既耳朵里一分析大概就明白了个七八分,也许他该去打听打听那个王八蛋是谁,然后揍他一顿以示惩戒,再然后——谢谢他选择离开白漾。

七点,白漾准时睁眼,宿醉,头疼欲裂。打着大大的哈欠爬下床滚进洗手间刷牙,看看镜子里,头发乱得像稻草,脸色黯淡没有一点光彩。

“原来,小娘子已经这么老了,人生我还没享受到呢……亏了!”白漾嘴里含着牙刷口齿不清的嘟囔道。

“我不嫌你老。”

“你不嫌有个鸟……罗既?!你怎么还在我家?”白漾惊讶,牙刷拿在手里,嘴边一圈儿牙膏沫子,还有一小坨因为主人动作幅度太大导致坠落了,稳稳地落在白漾的脱鞋上。

“在就是在,没为什么。洗完脸我送你去上班,顺便吃早饭。”罗既说道。

“你这什么鸟理论?在就是在?完了?这就完了?那要是杀了人是不是说一句杀了就是杀了没为什么就完事了拍拍屁股走人了?那还要警察干什么?喂,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大晚上的孤男寡女你倒是不避讳啊……”白漾横握着牙刷,很气愤,头发都跟着一颤一颤的。

“白漾,你很可爱。”罗既倚着门边不急不躁。

……

“你是外星人吧?听不懂我说话吧?我在跟你讨论你为什么,不,你凭什么在我家这件事!”白漾说道。

“在都在了,那你说怎么办?”罗既一句话就把白漾噎死了,瞪着罗既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有乱蓬蓬的头发随着她“气场”的波动而颤抖着。

罗既伸手指指自己的嘴又说道:“牙膏还没洗掉呢,快,洗脸,要不上班该迟到了。”他自己说完则转身出去了,顺便把门给她带好:“脸快洗,上厕所不要着急。”

“去死啊你。”白漾狠狠攥着牙刷,犹豫着要不要砸门。

从厕所出来,头发也顺了脸也干净了,就是神情不大配套。

“去换衣服。”罗既推她进卧室然后帮她把门关上,像一个尽职的保姆。

卧室里更是让白漾无语,被子已经叠成了豆腐块儿,床单抻得平平整整,床沿儿,她的裤子、毛衣整整齐齐的放了一摞儿,上面是一双折好的白袜,再上面是一对儿袋鼠暖贴,包装还没撕开。

层层叠叠还挺有次序。

白漾忽然抓住自己身上的薄羊毛衫,老天爷,好歹这个人没有太过分直接帮她把睡衣也换了,否则她非剖了他不可。

挣扎片刻,白漾把暖贴仔细贴在脚心,这回终于没忘。

出了门,白漾打算和罗既分道扬镳,反正也不顺路。

“我送你。”罗既拖着她。

“又不顺路,送什么送,你钱多啊?”白漾问道,今天就算公交车挤成沙丁鱼罐头她也要挤上去,她可不想搭顺风车了。

“挺多,反正养你是够了。”罗既拖着她走向一辆白色雪弗兰把她塞进车里。

“真挺有钱,都买车了!”

“米狄新居在附近,他白天已经8个小时能见着你了,我可不想再算上上下班的时间。”罗既发动了车子,一边倒车一边说道。

“真让人受不了!你们都想媳妇想疯了?活这么大第一次听说闹媳妇慌。”白漾说道。

看来以后下班她应该早退,这样就谁的车也不用搭了,再也许……她也许该换到别的城市去工作。

刚踏进鉴定中心就听闻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气氛那个热烈。

关于元旦联欢会的。

让她死了吧,这么多会还没完没了了。白漾被拉进讨论圈被迫听取并发表意见。

“不就是联欢会么,唱个歌跳个舞,喝点饮料吃点干果完了呗。”白漾的意见被集体无视。

米狄来了,同事们讨论的声音一下子就下去了,过了会儿有人壮起胆子去问,米狄说,要不开场舞会吧,顺便聚餐。

这么个无聊的意见居然全票通过,然后讨论的议题又到了舞伴上,总之是邀请的人越来越多弄得像公安系统大联欢似的。

快下班白漾说头疼提前下楼,结果就见罗既等在电梯门口。

这以后的几天罗既像在她身上安了追踪器一样,无论她是早退还是晚走,总在她自以为跑得够利索的时候眼前冒出一个罗既,也不恼,就那副平淡的样子跟她说一句“上车,回家。”

早上就更不用说了,每天都是他来敲她的门,害得白漾有天实在失控对着门喊了一句:“别敲了,人死好几天了。”

门外静默片刻接口道:“麻烦你开门,法医验尸。”

白漾彻底被罗既打败了,于是她给魏鸣时打了个电话说罗既最近看起来很闲,他不是科班上来的,你作为导师怎么能如此放任他,应该给他快点补课多开些书单才是云云,说得魏鸣时忍不住问她是不是罗既得罪她了才想出这么小人的招数来。

“算了,不管拉倒,反正是你学生,到时候丢人也不丢我的人不是?我还懒得管呢,那个啥,既然你自己管那以后别让他把作业什么乱七八糟的给我看,我很忙的很忙的很忙的。”白漾说道,一边使劲抠着墙,终于把那不怎么结实的墙抠出一个浅浅的圆窝儿。

一番谈判,魏鸣时答应“严加管教”小弟子。

在联欢舞会之前白漾又给耿立打了电话说如果元旦前有出现场的任务把她排在第一位,耿立对于她这种行为十分不解,不过他也是很高兴地,毕竟真有事的话就可以抓一个心甘情愿的劳动力了。

接下来的几天白漾过得异常闹心,每天早晚看见罗既快要让她抓狂了。

终于,元旦还是来了,罗既也一如既往跑来接她上班,一开门,门里站着个红着眼的白漾,问她怎么了她就说早上洗头发洗发水进眼睛里了。

可是,她身上根本没有洗发水的味道。

这一个白天白漾总是做翘首期盼状,引得女同事们个个以为她这个小新人期待舞会开眼界呢。

居然天下太平。无语。

没借口溜只能跟着大队人马去舞会。会场用了大报告厅,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可惜那一盘子一盘子的瓜果梨桃在无声地显示着本场舞会地水平相当于初高中的联欢会。白漾找了安静的地方坐下又把手机调成震动加响铃,生怕到时候自己没听到。

舞会开始,灯光暗了,白漾摸了个苹果缩在一边耗子一样的啃,就这种情况下耿立还找到她了,抓了把瓜子耗子啃木头一样的嗑,然后有一句没一句的聊。

“咋不跳舞去呢?”耿立问。

“长鸡眼了,疼。”白漾答。

“那点儿出息。”耿立鄙视。

“你手机是不是没电了,咋不响呢?”白漾问道。

“大姐,手机刚买的还没用到两天。诶,我说白漾,以前没见你这么积极,咋,积极有年终奖啊?”

“有小红花。”

白漾抻长了脖子期待的铃声终于响了,只不过——是她自己的,看了眼号码挂断,电话却不停的响,索性跑出去接了。

“病了?病了送医院呗,找我有什么办法,我是法医又不是临床医生,等他死在哪个女人床上再找我吧,私活儿,我给他八八折,多吉利。”白漾挂了电话,心情很是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