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在呢!”背对着窗户站着的女孩子,面上神情看不清,语气却温柔得像梦中人:“小满介绍了好男人给我,特别特别好,下次我带他来看您。”

“哦,小满说好肯定好,你看怀远……晨晨,你早点生孩子!年纪大了生孩子伤身体。”

“知道,”萧晨蹲下来,用手擦掉他嘴角煎包的残屑,“生个孩子继承我的手艺嘛!”

“嗯,天赋这东西有遗传。奥运冠军的孩子体育好,博士的孩子念书好,你的孩子、一定是天生手巧……那我小满的孩子呢,长相好?”贺海闭着眼睛嘿嘿地笑,“像爸爸更好,我小满脑袋笨……”

老人含含糊糊又说了几句,含笑入梦。

萧晨蹲在他床边,静静看他,老头子再糊涂,有多久没见过女儿他还是怀疑的吧?近来一年多,他日日提起小满。

**

四年前小满在美国做子宫摘除手术之后、撑着病体回国,与被蒙在鼓里的叶怀远分手、也与父亲贺海做了含蓄的告别。

这两年贺海清醒时问起小满、萧晨就像今天这样含糊搪塞过去,等他意志不是那么清楚的时候,小雪会打扮成小满的样子来看他、陪他说话。

小满、小满,静山陵园里,萧晨蹲在刻着“裂帛之墓”的墓碑前、将那天逛街时买的一条红色连衣裙烧给她。

茜素深红底,裙摆用同色绣线绣满了花,掐腰、及膝,是小满最喜欢的衣服风格,萧晨一见就想起她、背着贺小雪悄悄买下。

“你最近胖了没有啊,我买的还是0号哦,你要是胖了……夏天来之前少吃点、减减肥。”说着在她墓碑前掏出一盒煎包,晃了晃给她看,“当当当当当!”萧晨摇头晃脑地笑,“你那边吃得到吗?应该也有人做好吃的吧!有的鬼收到很多纸钱,有的鬼没有家人、是穷鬼、就得做生意赚钱对吧?”

说到这里,没有真名和照片的墓碑算不算正式的下葬呢?万一阴间因此判她一个身份不合格,别的人都去排队投胎了、把她归在无人收敛的孤魂野鬼里怎么办?

“啊……”萧晨扶着墓碑,泪流满面地叹气,“对不起啊。”

对不起,最近想到你的时候越来越少。

对不起啊小满,我最近过得太幸福了,每天早晨醒过来都是充满希望的一天、我再也不想死了——这感觉像是我背叛了你。你孤零零地在这里、我却在外边过得很好、这真的可以吗?

我真的有资格这么幸福吗小满?

“我今天……搬家,搬去裴知对面的房子住。你总是说我赚了钱不知道花,最近你看我怎么样?我那辆跑车超级贵的!房子更贵!”萧晨拿树枝拨弄燃烧的衣裙,一边落泪一边微笑,“这几年攒的钱一下子花光了哎,我妈昨晚打电话问我要钱,说要给我哥买一个公寓,我只能等今年年底的分红了——贺小雪现在越来越厉害了啊,管我账管的死死的……”

朝阳,高高升起、照耀静山陵园的每一块墓碑。清明将至、前来打理墓碑坟地的人陆陆续续上来,带着香烛和鲜花的人们,大多神情平和怀念。而山顶墓王位置的一座坟前,烧化盆里红色布料还在卷曲着燃烧,穿黑色运动服的女孩子跪靠在墓碑前、哭得声阻气噎。

**

R县这里的风俗,每年清明时、坟地墓碑上的字要描红一遍,亡者名字鲜亮清晰、显得这家子孙惦记尽孝。

萧晨从山顶下来,耷拉着脑袋一路游荡到裴知父亲坟前,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罐红豆鎏金漆和一包工具、在地上铺开。

鼻子哭得还不通气,她瓮声瓮气地对着墓碑边拜边念念有词:“伯父,打扰了,我叫萧晨。”

裴建国暖暖笑着的照片在上,四月朝阳照在背后,萧晨心中的压抑变轻了许多,她拿着小铲子刷刷刷清理墓碑字迹上的污渍灰尘,干活累了就停下来吃个煎包。

“伯父您吃不吃煎包?”一个人吃怪不好意思的,萧晨在碑前放下一张纸巾,搭了三个煎包在上面,“您儿子吃素呢,不知道您喜不喜欢吃肉?这煎包是老街上沈师傅那家,他们家开了好多年了,您在的时候应该也吃过吧!您是R县人吗?我看您和裴知的长相,像是混血?您长得比裴知帅!裴知一天到晚拉着个脸,都不怎么笑……”

唉……拎着一篮白色睡莲的裴知、又气又无奈地看着他爸坟前坐着的人,这姑娘到底是怎么过日子的,不是半夜在坟地干活、就是一大早在坟地吃肉包子,还单方面强迫他爸闲话家常、还吐槽他不爱笑?!

“我是靠脸吃饭的吗?”裴知拉着脸走过去,瞥了一眼目瞪口呆到煎包都落地的人,他冷着脸放下睡莲花篮,“还是卖笑的?”

呃……萧晨捡起煎包迅速处理好,像只土拨鼠一样快速归拢一地杂物,“对不起对不起……”她把坟前空出来让给裴知。

“正好你来了,那你描红吧,我都清理干净了,你拿着毛笔蘸这大漆——这个大漆是我的专利研发、名字叫红豆鎏金漆!”萧晨举着小罐子献宝,“用它来描红,颜色正、风吹雨打一百年都不褪色!”

伸手不打笑脸人,裴知拿她毫无办法。接过她的笔和漆,他亲手给他爸墓碑上的字描红,一边描一边问她:“你东西收拾好了?”他今天专程过来给她搬家,顺便到墓地送花给爸爸。

萧晨嘴里说着早就收拾好了,眼睛专注盯着他的手。不愧是练了十多年钢琴的人,手真好看,握起毛笔更帅。看他手腕稳稳的悬着,应该是练过书法的。

暴君文韬武略天下第一!佩服佩服!

裴知又稳又快地描过一遍,一旁蹲着的萧晨拍着爪子鼓掌,裴知大概是当着他爸不好意思残暴、竟然勾着嘴唇对她浅浅一笑,这可把萧晨美的狗胆包天了!心中一荡,竟然学着暴君使出一记摸头杀:“我们裴知、描得很好呢!”

“……”裴知皱眉看向揉他头发的人,“没大没小!”

略略略略略!萧晨皱着鼻子对他做鬼脸,“你是有多大啊、摸都摸不得?”

“……”裴知不再说话,直接放下了手中毛笔和大漆,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开始卷袖子。

不好!萧大师掉脸就逃!

反正翻过这座山、隔壁山头就是贺家山啦,她现在脚下生风、飞都能飞过去哒!

**

本文作者借萧大师撩汉套路推荐《天际》——

“我相信有一种力量可以越过束缚,爱不敢爱的人。做不敢做的事,反抗所有高高在上的命运和权势,照亮黑暗的历史和寒冷的天际!”

我平胸但是美貌的坐骑“校长是亲妈”最新力作,二十万字了可以宰了!

第25章 对他唯一遗憾(四)

4、

明弋和展曜起晚了,两人匆匆忙忙驱车从市区过来,到达贺家山的时候、恰好在大门口看到裴知的黑色路虎车开进院内。

“哎?”展曜突然失声惊叹。

明弋顺着展曜目光看去,是裴知、正将萧晨从车上拎下来,萧大师嬉皮笑脸地说了句什么,似乎将裴知惹得不轻,他一抬手、拎得萧晨双脚离地,而萧大师身手灵活如猿猴,双手抱住他胳膊、整个人吊在了他手臂上。

荡秋千呀嘿!

明弋眼睁睁看着好友兴过了头、越荡幅度越大、不慎一脚踢在裴知膝盖上……

“啊哈哈哈哈哈哈……”明弋笑得向后仰去、靠在椅背上,一边用手指撑着眼角鱼尾纹、一边欣赏着萧大师飞一般从裴知胳膊上下来逃亡的场景。

“啊,“不同于明弋的纯粹看热闹,展曜看得十分感慨:“裴知、对萧晨挺亲热啊。”

“拜托,这叫亲热?!”明弋失笑。

“嗯,要不是亲近的人、裴知不会这样。”展曜幸灾乐祸地对明弋笑,“你下次注意观察啊,裴知对谁说话动作越客气、说明他越讨厌这个人。他呀,只有对自己人、才会这样直接上手。”

“噢……你们男人是这样的啊,“明弋一本正经地点头,将手悄然放在了展曜大腿上,“那你也是咯,越喜欢谁、越对她用力?”

“我啊,我——“展曜俯身过去,咬着她饱满晶莹的耳垂、呵着热气低声说了一番十八禁。

明弋两颊飞红,被逗得直笑,偏偏她咬着唇忍着,那包在休闲服里也散发着魅惑的成熟女性躯体、随着她呼吸一颤一颤的……展曜将脸埋在她脖子里、色气满满地密密吻她。

“嗨,裴知!”明弋突然降下车窗。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却已经把持不住的展律师、几乎立刻从明弋身上弹了出去!而且他一秒钟之内正襟危坐、双手严肃扶好方向盘。

可是,当他睁大狗眼四处瞄——没见到暴君啊!展律师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明医生。

明弋纵声大笑,见他咬牙切齿开始解安全带,明医生连忙扶着昨夜操劳过度的蛮腰下车,扬声叫着“晨晨“走了进去。

**

萧晨那边,也哄好了很大摸不得的暴君,将他带进工棚参观。给他看一件价值连城的雕漆作品是如何一步步完成的,也给他看看、她萧晨的江山。

“他们刷的这就是红豆鎏金漆?”裴知停在窖房前,里面正在刷漆,那红色上了两米多高的屏风、更显得夺人心魄了,像是封印了某种神魂在内,是活的,红得生机勃勃,叫人一眼难忘。

到了贺家山,裴知才理解,这样震撼的手工艺、的确值得人一斥千金去求。

“这是髹漆,“萧晨过来给他解说,“那下面底胎就是刚才你看到阿金他们在做的。这大漆一天只能刷一层,像我们这个屏风要刷十六层,所以大漆做东西周期很慢,是时间的艺术。”

红豆鎏金漆刷到十二层了,鲜活的红已能看出倾城之色,萧晨骄傲地看向裴知:“等他们刷完,就是我的活了,我负责雕刻的上手。大漆是雕漆的魂,雕刻是雕漆的魄,这两样是我最擅长的,所以我是南国雕漆的扛把子!”

“……”裴知将被红豆鎏金漆吸引的目光投向身旁的小矮子:“你在别人面前也是这么嘚瑟的吗?”

“嗯……嗯!”萧晨认真回忆然后认真点头,“我这种国宝级别的手艺啊,反正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谦虚也没用,做出来的活儿摆在那儿呢。我要是谦虚说我做的一般,反而是伤害别人,像岑南柳家,我要是对他们说哎呀我剔红做得一般般啦,那柳家人再一看他们自己做的那得是什么?不得羞愧而死?”

这歪理,乍一听还真没毛病。她那明明是寒碜柳家、却装得为他们着想的表情,裴知看得十分想笑,他习惯性地低了低头、忍住嘴角笑意。

可他抿着唇、眼里盛着笑意的样子,真特么勾人,萧大师眼睛亮亮地盯着他看,全然不顾自己脸上的幸福神采会给徒弟们带去多大冲击。

萧大魔王突然带了个男人上山,还破天荒地允许闲杂人等进入工棚,徒弟们都惊呆了啊!离萧晨最近的阿金正在给木胎作地,被萧晨看裴知的眼神一震,手中一松,刚刷好漆灰的胎底砸在地上、咕噜噜一路滚到了萧晨面前。

“……”萧晨看看脚边停下的沾了泥的木胎,在众人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中、她缓缓抬起眼。

小病一大早就去市区给萧晨收拾房子了,没有了御用递电锯手,阿金含泪上前主动呈上电锯谢罪:“师、师父。”您锯我吧!

萧晨沉默着不说话。她身旁的裴知、心头浮起一种很奇异的熟悉感觉。这工棚里瞬间结冰的气氛、很像永盛集团的会议室!哦,他在心里新奇地体验着,原来他在永盛发火训人的时候、在旁看着的人是这种感觉啊。

骂一句暴君也实在不为过。

“行了,捡起来铲了重做吧。”萧晨叹了口气,从阿金手里拿过电锯扔回工具箱,“说了多少次作地的时候别挤在这里,你看,又砸一个。”

“对不起。”阿金一边道歉,一边偷眼看裴知,还对萧晨挤眉弄眼:“这位是我们师娘吗?”

正默默在心里发誓要对自家员工好一点的裴总,突然被点名调侃,他直觉萧晨又要拿他开涮,却听到萧晨一本正经地呵斥声:“胡说八道什么!”

裴知一愣,转头看她,只见萧大师双手抱着、气势十足地教育徒弟:“男的怎么能叫师娘呢?师、爹!”

“噢……”工棚内众人起哄。

裴知真是不知道拿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怎么办,皱眉看她,她也一本正经皱眉:“徒弟们没文化,让裴总见笑了。”

“你真当我不敢收拾你是吧?”裴知恐吓她。

萧晨故作害怕地捂住嘴,可怜巴巴看着他。裴知被她气得发笑,棚内她的徒弟们此起彼伏地喊着“师爹好“,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继续用眼神恐吓萧晨:“赶紧把你的东西搬上车去,我下午还要回公司。”

“噢。”萧大师乖巧答应。

“师爹来搬嫁妆咯!”萧大师的徒弟继续起哄。

裴知面无表情看向起哄那个:“那把电锯,我也会用,想看吗?”

被师爹的死亡凝视扫射,徒弟们背上巨寒,根本不用电锯“日……”起来,一个个都安静地坐下去、仿佛突然特别痴迷自己手中的活计。

萧晨眼见裴知气场全开,她自知是罪魁祸首,趁着裴知还没卷袖子、先开溜啦。

她划着小短手跑出工棚,在门口差点撞翻了走进来的贺小雪。贺小雪踉跄两步,站稳之后看到撞她的人是萧晨,顿时怒目直瞪!

萧晨挠挠头,“你找我啊?”

“废话!”贺小雪“哗啦啦“抖着手中一份合同、差点要摔到萧晨脸上来:“裴知是什么东西?!一千万你给他修那么大一个明代老宅?!”

“嘘!”萧晨连忙捂住她嘴,“那一千万都给工作室、我的分成不要了。”

那也不够啊!贺小雪愤愤,萧晨一个工时价值多少?一千万买走她两年档期,那个裴知什么东西啊!她用力拍开萧晨捂着她的手,正要再骂,突然看到萧晨身后走来一个男人,高大、英俊,轮廓很深的一张脸,表情淡淡的高冷禁欲气质。

但是他抬眼看向萧晨的时候、眼神里的侵略性和掌控力又不可忽视。

是个浑身荷尔蒙爆炸的钢铁直男啊,贺小雪喜欢!

“咳……”贺小雪抬手一撩她的披肩长发,一秒钟进入战斗状态,首先亲和自然地嗔了萧晨一眼,“有客人在?”

“哦,他就是裴、知。”萧晨瞪了贺小雪一眼,示意她别再提一千万,然后她转头向裴知介绍:“裴知,这是我师父的女儿,贺小雪……”

不等萧晨说完,贺小雪亭亭地上前一步,对裴知亲切又不失礼数的温柔一笑:“你好啊,我是负责这里工作室日常运营的,裴知——你是晨晨姐姐的新朋友?第一次见到你哎!”

“……”刚走进工棚的明弋,被这一声“晨晨姐姐“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再看萧晨目光清澈毫无察觉的样子,明医生心中长叹一声,真是前有豺狼、后有虎豹。

不过裴知的反应让明弋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礼貌地上前半步与贺小雪浅浅握手,随即就退回了萧晨身边。

贺小雪的战斗力真的超级强,一句话没能问出裴知跟萧晨的关系,索性就放弃身份验证、直接攻城,大大方方地对着裴知嫣然一笑:“我带你参观吧,前面的展厅有我们南国雕漆最好的作品。”

明弋看着萧晨居然能在一旁自豪点头,她连忙走过去,准备上场PK贺小雪,可刚走到贺小雪身边、就听裴知语气很客气地说:“不麻烦贺总了,我是来给萧晨搬家的。”

说完他也不等贺小雪回答,直接拎起萧晨运动服后领,“走吧。”

“你看一下再走吧!”萧大师还在热情推荐他,“我们展厅有我的成名作!就是那个红豆生南国的剔红屏风……”

“是啊!”贺小雪立刻去截裴知,美滋滋接过话题,“就在前面,我带你——”

“太好了!”明弋突然插过来,巧妙地拦住贺小雪的去路、迅速挽住她的手臂,笑容如花地强行拖住她,“我早就想看看什么叫剔红了!”

“你……”贺小雪眼睁睁看着裴知走远,她眼神“唰“地剜向明弋。都是千年的狐狸,彼此根本不玩聊斋,她皱眉抽出手:“要看你自己去看个够!我要去给萧晨搬东西。”

贺小雪说完甩手就走,明弋笑笑地抱着手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心想你今天能搬得动裴知、我把萧大师的头剁下来当凳子坐!

展曜这时也过来找明弋了,虽男性荷尔蒙不及暴君、但展大状的皮相也算上乘,擦肩而过时,贺小雪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这位陌生帅哥。

明弋抿嘴一乐、迎上去公然给了展曜一个热吻。

展曜只是过来问萧晨有多少行李的,被美人当众主动献吻迷得晕头转向,美人却一吻毕、朝着贺小雪嫣然一笑、魅惑红唇无声地做口型说:“这个、我的。”

而裴知是萧晨的。

第26章 一路上有你(一)

一路上有你

1、

明医生出手、弹无虚发,贺小雪到底也没能挤上裴知那辆车,愤愤不平地坐进了展曜车的后座。

而裴知的黑色路虎载着萧大师和两只行李箱——萧大师的全部行李。

“你搬个家,就这两个小箱子?”到了新家楼下停车场,裴知一手一个、轻飘飘地拿出来。他有点困惑,他的前女友们好像去短期旅行都不止这点行李。

“呃……是啊,早知道明弋有空,我就不麻烦你啦。”萧晨小心翼翼瞥他、看他神色是否是嫌弃她麻烦。

裴知却并没有嫌弃,而且对她笑了笑,“我今天上午正好也空。”

嗯——空个鬼啊!上午三个部门主管会议等他参加,总裁办的助理们重新协调时间、忙得焦头烂额。

可他这儿已经能走了,怎么也不太想立刻回去呢——裴知心虚了一下,转念又想:展曜不是说、主管们每次午餐会议都消化不良?那他放他们今天中午安心吃饭,是体恤部下嘛!

“裴知!我来拿一个吧!”萧晨看他默默搬行李,她踊跃上前分担。裴知说着不用,鬼使神差地顺手又去揉她头,“你老实待着!”

哎呀……萧晨像晒太阳时被主人抚摸的猫、乖巧又幸福地缩了缩脖子,抿着的唇边、一抹甜丝丝的笑意。这场景、裴知明显感觉自己心上一热。

怎么了怎么了,他心中唾弃自己,疯了吧你?

他借着关后备箱的动作、侧过身去不敢再看她,嘴里说着掩饰情绪的枯燥话题:“我们这里物业费比一般小区高百分之三十,你一个人住、东西又这么少,不该买这么大面积。”

“那现在买都买了啊……租出去收租金吗?”萧大师故作认真地咨询。

裴知胡乱点头,“可以。”

他一脚踏入陷阱,萧大师喜滋滋收网:“然后我落脚你家?”

裴知:“……”

看!就是她总这样没大没小开玩笑,他才会像个禽兽那样想入非非!

裴知目光冷冷看向萧晨,用一种真的不高兴了的眼神。

哎呀他好像真的生气了,是今天一次性调戏他太多次了吗?萧晨心里打鼓,可是除了嘴炮撩他、她也不会其他的操作啊……

裴知冷着脸,一手一个行李箱、自顾自上楼去了。萧晨懵了,快速迈着腿在他身后追:“哎……”

“哎!”萧晨一路追他到电梯口,他目不斜视地冷冷看着电梯楼层,萧晨跑得直喘:“你这么小气?开个玩笑都不行!还能不能聊天了?”

“聊天可以,“裴知硬邦邦地说,“别这么轻浮。”

“……”萧晨怒了,“我、轻浮?!”

也不是,是他轻浮了。裴知开始后悔自己说错了话。

把气撒在她头上干什么呢,她一个女孩子、开两句玩笑,肯定不会想到他当真了。

“算了。”裴知皱着眉,“当我没说。”

什么叫当他没说呢?!萧晨心里涌起一团火,烧得她脸都红了。

是啊是轻浮了,不知轻重地浪,自己觉得高兴,没想到他是厌恶的。她低着头,心里越来越感到耻辱,羞愧像是涨潮、一波又一波地涌上来。

“有什么了不起的!”电梯来了,她突然自言自语地嘀咕,然后率先走进去,远远挨在角落里,昂着下巴高冷地仇视着他。要不是没有凳子坐,萧大师的二郎腿分分钟翘起来抖给他看!

裴知也不跟她多说,把行李箱拿进来,他站在离她远远的门口位置,“啪“一声按下楼层。

话说得太重了,他心里责问自己,可是她总跟他开成人间的玩笑,真的会让他时不时走神失态,要是一时不慎、后果难料。

她还小不懂事,难道他不得负起责任、提前预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