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啊!”萧晨不太明白,他们不是前阵子就说好了结婚,怎么又退回来求婚?!

裴知跪着给她戴上钻戒,然后他终于站起来,低头拍拍膝盖上的浮尘,抬头看看他的未婚妻,两人都是一脸的无语。

裴知在心里将展曜炸成碎片一百次!什么初雪的告白最浪漫,下雪不就是固态降水——下冰雹也属于固态降水的一种呢,下次冰雹天气他要把展曜绑在永盛大楼前面的旗杆上!

“咳!”心里炸着狗大状,裴知嘴上对萧晨说话的语气可温柔得很:“今天是初雪,听说初雪那天求婚,会白头到老。”

“……”萧晨轻轻抚着左手上的大钻戒,她家裴知好浪漫好有心啊!”嗯。”她红着脸,羞涩又坚定地应他。

裴知看着他容光焕发的美丽未婚妻,视线里隔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她美得令他说话都不自觉压着嗓子:“我刚才做的不太好,要不我重新给你来一遍吧?”

“不用啦!”红着脸的萧大师扑进他怀里,蹭着他狠狠一顿撒娇,“裴知……”她声音像在梦里那样轻柔,“二零一八年的初雪,我会永远记得。”

裴知被她说得心头滚烫,他也会永远记得!这辈子直到死,每一年的初雪他都要与晨晨一起赏。

是谁说的什么固态降水,真是太不浪漫了,雪花是从天上降临凡间的精灵,就像他的晨晨降临他的人生,是上天的宝贵恩赐。

“喂?”正要离开司空府的裴知,站在大门口车前接起电话,“小曜,谈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的狗大状显然被这一声“小曜“吓得不轻,小学毕业之后裴知就再没这么亲热地叫过他了!

“呃……按照你的计划谈的,进展很顺利。”展曜声音贼兮兮的,“你那边进展也很顺利吧?我刚才路上隔着老远就看到江边放烟花了!咱家萧大师是不是已经感动得痛哭流涕了?”

谁他妈是你家萧大师?我家的!裴知一秒变面无表情脸:“我问你谈得怎么样了。”

“噢……侵权官司和解,外加三个亿的赎身费、八年竞业限制。”

这倒是都在裴知预估范围内,“晨晨!”他将正在向司空和平山炫耀求婚戒指的人叫过来,简明扼要地告诉她谈判进展。

萧晨脸上得意笑容渐散,沉思了片刻,她很严肃地问:“是对我个人的竞业限制、还是包括阿金他们几个?”

裴知将手机免提打开,展曜的声音传出来:“打包一起谈的。我下一步打算把买断工时费用压到两亿三千万左右,竞业限制这块贺小雪很坚持,所以我建议先把买断费用压下来。”

竞业限制,通俗来说就是不允许萧晨他们接下来八年内往外卖雕漆作品赚钱。

萧晨咬了咬牙,“把我和阿金他们分开,先让他们解套,我不能让他们耽误这么多年。”她好歹有点积蓄,徒弟们还要养家糊口啊。

裴知对电话里的展曜说:“集中火力谈竞业限制这一块,必要的话,买断价格可以再往上加。”

展曜领命而去,萧晨却因为裴知的话而忐忑起来,她已经偷偷向家里开口了,可是算上她存在父母那里的所有资产,她距离三亿还差两千多万呢,裴知还说往上加,她拿什么加?!

“司空阁老府的尾款我还没给你。”裴知一边开车一边淡定地给她算账:“签合同的时候因为你对我别有用心、只签了一千万,后来我打听过了,行价至少两千多万,差你那一千多万在我手里快一年了,按照我的投资回报比率算给你,我补你三千万应该的。”

萧大师惊呆了,跳过他那句“因为你对我别有用心“来不及追究,她不相信地质问:“你做什么投资能赚这么多?!”

裴知淡定地将车停好,捏住她脸颊说:“说,你老公棒不棒?”

“哎呀!”萧晨推开他手,她没心情开玩笑,“你好好算账!如果你多给我钱,那么算我借你的,你得让我知道。”

裴知说不用,“我爸留给我的遗产,其中有一部分是给我结婚娶媳妇用的,本来就要给你。”他俯身去解开她身上安全带,在她表情僵硬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你用你的聘礼,怎么能算借呢?”

聘礼……萧晨心头“咕嘟“涌起一口甜。

两人在一起什么都做过了,他说过无数露骨色情的话,但是那些都没有这句“聘礼“让萧晨如此羞涩,可能是常年住山林、修古物,这种属于古老白首缔约的婚姻词汇、更打动她。

羞涩的萧大师比平时更能撒娇,从车上下来硬是要他背——她脚踝扭伤啦!看!肿起来这么高!

其实已经消肿了,裴知盯着她两只脚踝看了五秒,硬是没看出来扭伤的是哪一只。

“啧……真可怜。”根本没看出来肿的人,声情并茂、心痛不已地低声叹气。

于是真的就不让她脚沾地啦,背在背上上楼去,等电梯的时候还跃跃欲试地问她:“要不要走楼梯?”

我可以!我有使不完的力气!裴总雄心勃发。

萧大师却说不可以!”自己的男人要省着用!”她可爱巴拉地在他耳朵上亲亲,整个人放松下来、软软趴在他背上。

电梯一路上行,离他们的家越来越近,外面幕天席地满城的风雪,裴知掂了掂背上娇妻,他三十三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过这样安宁满足的时刻。

第129章 余生都不会再悲哀(四)

4、

电梯“叮“一声到了裴知家所在的楼层,裴知像猪八戒背媳妇那样兴冲冲地走出来。

一向冷静自持的裴总在这样的情景里根本顾不上表情管理,所以迎面撞进萧阳惊诧不已的眼神里,裴知龇牙咧嘴的快乐一时全都僵在了脸上。

人生真的很艰难啊,从无十全十美之说,比如像今天这样美好的一天,裴知却已经第二次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咳……”背着媳妇的人假装咳嗽一声,借机调整到正常状态,亲切微笑着看向大舅哥,“大哥来了。”

萧阳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飘窗边的垃圾桶盖子上七八个烟头,他嘴里还叼着一根正在抽。看着裴知这么尴尬,同样身为钢铁直男的他也很尴尬,拿下嘴里叼着的烟,他假装清痰、也咳嗽了几声,“回来了?我来找萧晨的。”

萧阳顺势拿出烟盒给裴知递烟,希望借此提醒他赶紧把背上那东西卸下来啊太几把丢人了!

可是他烟刚递过去,裴知背上那东西突然窜了起来!凶狠地皱着眉吼他:“这里不让抽烟!没看见那顶上烟雾报警器嘛!”

萧阳瞪了妹妹一眼,“你给我下来!骑在男人身上,你像什么样子!”

“关你屁事!”萧晨跟哥哥吵架简直比做雕漆还熟练。

萧阳懒得跟她废话,凶神恶煞地上手拽她,把裴知急的、夹在老婆和大舅哥之间呵呵呵打圆场:“她脚崴了,疼得站不住。”

萧阳听到这话一愣,正好被萧晨逮住空档,嘴里抽了一半的烟被她拔走……看着妹妹身姿矫健地跳下地、一气呵成地踩灭香烟——萧阳看向裴知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脑残。

然而裴知微笑的样子一丝破绽都没有:“大哥晚上在这里吃吧?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菜。”

裴知开门进屋,萧晨白了哥哥一眼也跟着走,被她哥一脸不耐烦地拽住。

“这给你,“萧阳递给她一张银行卡,“你存在爸妈那里的钱,还有妈那两辆车卖了的钱。”

萧晨惊了:“谁叫你们卖车了?!”

“没谁叫。”萧阳一脸理所当然,“妈年纪大了,出门都是我接送,那车停在车库里也是浪费。”他看着慢慢低下头去的妹妹,严肃地说:“萧晨!我问你,你的事情到底还差多少钱?”

萧晨连忙说没差多少!”律师现在还在谈,最后价格不会很离谱的,你回去告诉爸妈,不用担心。”

“你就不能自己回趟家跟他们说?!”萧阳嫌弃地瞪妹妹,“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着家的女儿,裴知都比你心疼咱爸妈。”

“那是因为他喜欢我,爱屋及乌。”萧大师得意洋洋、一脸甜蜜地说。

“哎哟快别恶心我了!”萧阳夸张地打了个寒战,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银行卡,爽快地拍在妹妹手里:“这里面现在有三百多万,这周之内还会有两笔钱打进来,一笔五百多万,一笔七百多万。”

萧晨这次完全愣住了,呆呆看着哥哥。萧阳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梗着脖子满不在乎地说:“也没什么,我本来就打算把那公司转手的,一年到头赚不了几个钱,另外那两个合伙人一天到晚给我演宫斗戏,烦都烦死了!”

他大肆地说了一通“卖掉公司真的太开心了、多亏你的事给了我这个机会“,萧晨一直默默,他垂眸看去,他的傻妹妹红着眼眶、一脸倔强。

“哎你可别哭啊!”萧阳指着她威胁,“你哭出来我可走了!”

“谁哭……”萧晨哑着嗓子,吸了吸鼻涕,云淡风轻地说。她想了想,把裴知聘礼的事情告诉哥哥,说完之后甜蜜的一脸幸福:“所以钱真的够了,你把这卡拿回去,你总要继续做事业吧?”

萧阳沉默了。他有自己的计划,他是学程序设计的,现在人工智能行业前景很好,他与其拿着妹妹辛苦赚来的钱做什么企业家,不如凭自己本事去别人公司应聘他专业内的岗位,虽然在公司上班听起来没有做老总那么风光,但他觉得心里可能更踏实。

“裴知……是,他对你真的好、我看得出来。”萧阳肯定地说,然后转头看看虚掩着的裴知家大门,他走近萧晨面前,压低声音:“可你拿他那么多钱,以后过日子总是矮他一头,以后你们……万一呢,对吧?我们家不能让你这样嫁过去……又不是卖女儿。”

萧晨心上一刺,抬眼看她哥,果然萧阳嘴上说得满不在乎、眼角眉梢神情里充满了愧疚。

“哥……”萧晨心酸地轻声叫他。

萧阳也不知如何表达此刻他心中真正的意思,从小到大,他多么喜欢自己这个美丽聪明优秀可爱的妹妹啊,但他一次都没有成功地表达出来过。

最接近的那一次,他抱着杀掉那群人渣为她报仇的想法、打定主意把自己的命弃之不顾,但最后却连累的妹妹弃学离家。

“对不起,“十二年之后,萧阳终于找到机会说出口:“那时候都是我不好,我害了你。”

走廊飘窗外雪落无声,二零一八年的这场初雪像是也下在了萧晨的心里,她看着被她故意冷落十二年的哥哥,她心中那片哀怨委屈的火海、落满了皑皑白雪、就此熄灭。

这样的温情时刻,要是他不往窗外弹烟灰,那就完美了。

“别抽了,呛死人了!”萧晨夸张地挥手驱赶烟雾,她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跟萧阳如出一辙,“裴知都打算戒烟了,你也少抽点吧……眼看人到中年,保重身体行不行?”

这样抱怨语气的话,已经算是罕见的关心。萧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将刚抽了两口的烟掐灭在垃圾桶盖子上。

“好了,钱你拿好!”萧阳还是坚持将银行卡给她,他昂首挺胸地对妹妹说:“爸妈现在住的房子暂时不动,我手头两套房已经挂在中介那里了,年前一定能卖出去的,钱到时候也打这张卡上,你给我昂首挺胸地去嫁人——把裴知的钱还给他,听到没?”

萧晨强硬忍着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不敢开口,生怕嘴巴一张就感动得哭出声来。

哦!哥哥还不知道今天她有多么幸福!萧晨假装拨弄头发的样子,戴着大钻戒的左手五指大张、在萧阳眼前晃过来又晃过去。

快看!我的钻戒它大不大?!超大!

然后就听萧阳在那儿嘟囔着说:“你长得这么丑,身材跟个男的似的,脾气又臭,裴知那样的男人肯娶你、我们家已经是烧高香了,还给你那么多钱?你不能因为裴知瞎、你就欺负他。”

“……”眼泪不用忍了,萧晨面无表情看着她亲哥。

萧阳完全没觉得气氛不对劲,完成了任务的他一身轻松,转身兴高采烈往屋里走:“裴知!”他开心地呼唤他心爱的妹夫,“咱俩喝一杯啊,晚上天下雪、能饮一杯无!”

我去你的晚上天下雪!萧晨跳起来一脚踢在她亲哥膝盖上……

第130章 情投意合都变成泪翻涌(一)

情投意合都变成泪翻涌

1、

大雪封城的第二天是贺海头七。R县风俗认为头七那天鬼魂会回家,家里人要在那天整理并且烧掉他生前遗物,鬼魂回来看到家里没有自己生前的痕迹、才能毫无眷恋地去投胎往生。

贺家山上灵堂已经拆了,前来吊唁的人与工作人员们都散了,贺娟去了贺家祖坟先行安排,贺小雪一个人在山上收拾着贺海最后一批衣物。有件白色长款羽绒服还是全新的,是几年前萧晨刚赚到第一笔七位数、迫不及待花了五万多给贺海买的。

贺小雪至今记得当时她爸爸的神情:板着脸严肃责怪萧晨糟蹋钱、眼睛里却了不得的骄傲得意与高兴。

爸爸从未用这样的神情看过她,一次都没有,她给他买过多少更值钱的东西,都不行。

“你去车里等我。”先进门一步的萧晨,看到贺小雪抱着羽绒服跪地哭泣,她转头轻声嘱咐戚鹤尧。

戚鹤尧转身走了,萧晨站了站、等里面贺小雪的哭泣声音渐收,她故意加重脚步走进去。

果然贺小雪立刻背过身擦干眼泪,只是跪了太久、她站起来时不禁踉跄摇晃。萧晨及时伸手扶了她一把,收回手时却被她突然拽住!

“萧、晨!”贺小雪眼里神色闪烁不定,她自己也分不清此刻是该愤怒还是该哀求:“你是真的要走?你真的能抛下我们贺家山?!”

萧晨一点犹豫都没有,平静地对她说:“咱俩都很清楚,一旦红豆鎏金漆被你商业化成功,贺家山就会变成第二个柳家雕漆厂。我必须离开你,南国雕漆才能在我的手上传下去。”

贺小雪垂眸定定看着萧晨的手,哑声问:“那你想过没有?你就这么走了,我在柳明那里的合作怎么办?他现在有戚鹤尧了,我呢?!你忍心看着贺家山输给柳家雕漆厂吗?”

“晨姐,“多年以前、小少女贺小雪总是这样称呼这个姐姐的,“我妈妈、姐姐、现在连爸爸都走了,我是孤儿了……”

在这个世界上,还能与贺家、与贺家山有着超乎寻常感情羁绊的人,只有萧晨……这个世界上只有萧晨还能令贺小雪感到安心。

然而萧晨却要离开贺家山!

因为操办丧礼瘦了很多,眼前的小雪很像当年小满的样子,萧晨难以抑制心上剧痛,甚至不忍心抽回被她抓着的手。

“我知道。但我不能再被你拖累了。”半晌,她声音沙哑地说,“再这样下去,我对不起南国雕漆列位传承人,也对不起我自己学艺这十三年。”

贺小雪浑身一震,抬眼望她,只见萧晨面无表情,往常的萧大魔王虽暴虐酷戾,不及这时冰冷眼神的可怕程度十分之一。

这是一场、头也不回的抛弃啊……贺小雪终于意识到。

“小雪,你求仁得仁,往后只能你自求多福了。”萧晨将手抽回,从地上捡起她买给师父的白色羽绒服,老头子一直不舍得穿,每年冬天却都要拿出来晒晒,住在医院这两年他忘了那么多凡尘俗世里的事情,今年冬天临终前却还在对护士们炫耀:我有一件很长很暖和的白色羽绒服,我徒弟第一次赚大钱的时候买给我的,国际名牌,冬天穿上、去南北极都不会冷!

“走吧。”萧晨收敛心中情绪、眼神冷清地看向贺小雪。

去坟前,去将老人最后的衣物烧去阴间给他,去给他送去南北极也不会冷的承诺——南国雕漆在她萧晨的一双手上,至臻、传承,她萧晨下去与他团聚之前必定完成。

**

柳家雕漆厂的厂长办公室里供奉着眼光菩萨,柳明上班之前一定先来这里上一炷香,今天是贺海的头七,柳明上香时为贺老也上了一炷。

“菩萨在上,保佑贺老他往生极乐,也保佑我们南国雕漆事事顺利。”柳明诚心祝祷,“尤其要保佑我那儿子戚鹤尧,保佑他接下南国雕漆第一刀的位置、带领我们柳家、带领整个南国雕漆走出国门走向世界。”

说完他诚心诚意地跪倒磕头,额头正要触底、办公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柳明撅着屁股歪头看去,看到倒着的贺小雪愤怒扭曲的脸。

“说好了绝对不能放萧晨走,你为什么出尔反尔?!”贺小雪是来兴师问罪的,也是绝处求生,今天是展曜给的最后答复日,只要她能说服柳明拿钱出来赔付侵权官司,她就不会被威胁着放走萧晨了!

“你可别被戚鹤尧那小子骗了!”贺小雪的脑子的确灵光,一猜这事儿就是戚鹤尧从中作梗,“他对萧晨可不止师徒感情,我不止一次看到他俩腻腻歪歪的,在贺家山上朝夕相对了七年多,戚鹤尧和萧晨的感情可比你们的父子情深,他现在撺掇你放走萧晨、他完全是为了萧晨着想,你中计的话你就是傻子!”

柳明才不傻,雕漆圈内他手艺排不上号、精明程度可是数一数二的:“不是,贺总,你别这么生气……我是真的拿不出二十个亿,你就是把我杀了卖肉,这么多钱我也给不了你啊。”柳明愁眉苦脸的样子有点滑稽,但是演得很真:“萧大师是值钱,但她那暴脾气……她呀,就好比那翠鸟,拔了她的羽毛做成点翠、的确是价值连城,但你把翠鸟养在笼子里试试?一夜功夫它就能撞得自己头破血流气绝而亡——”

“你别扯那些没用!”贺小雪身上还戴着孝呢,听到气绝和死亡更加心烦意乱,她惨白着脸逼问:“你今天见死不救,不帮我,我没办法只能放萧晨走,来日南国雕漆遇到过不去的坎,柳明你记住今天!是你放走了萧晨害了我们整个南国雕漆!”

这话里威胁成分甚是沉重,柳明慢慢沉下了脸,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紧紧盯着贺小雪:“贺总,凡事都分个轻重缓急,没了萧晨当然是一大损失,但是红豆鎏金漆现在才是我们最重要的事儿,你留下萧晨、坏了大事,到时候何必外人来给南国雕漆坎,我们两个人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心血全部白费,那才叫个死!”

“……”贺小雪说不出话了。

柳明的提醒像是一盆冰雪、浇在了她焦灼发热的大脑上。是啊,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红豆鎏金漆,只要那边能成……不仅她和柳明从此水涨船高,还很有可能将萧晨打击得一蹶不振。

这样想想,她心中快要爆炸的不甘心就消了一些。

“那边进展得顺利吗?”消了气的贺小雪,哑着嗓子急切地问。

柳明得意一笑,“我费了这么多功夫,就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贺小雪还是有些不相信,她跟裴知打过交道,为了萧晨、裴知他曾经不顾风度地当面给她难堪,这样爱护萧晨的男人……”他毕竟是永盛集团的总裁——他跟萧晨就快结婚了,你知道吗?”贺小雪再度向柳明确认。

柳明淡定地说当然知道,他了解的情况远比贺小雪想象的多,“等着看吧,就这几天了。你回去赶紧把萧大师的事情处理好,别拖泥带水,接下来咱们可就要忙得脚不沾地了!”

**

贺小雪从柳家雕漆厂满意而归。

下午,就在展曜给出的答复时间截止前两小时,贺小雪给出了三亿买断价格、萧晨个人三年半竞业限制的最终条件。

裴知从大会议室出来就听说萧晨已经确认答应,展曜趁热打铁选定了明天签约,这起耗尽萧晨家产、恢复她自由之身的官司,终于要和解了。

“恭喜啊萧大师!”裴知抽出两个会议之间的十分钟休息时间,给他家未婚妻打电话祝贺以及腻歪:“今晚我买花回去,我们点蜡烛吃牛排好不好?”

这边将惊喜提前预告、将烛光晚餐说成点蜡吃肉,那边却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开开心心地夸他:“老公Mua!”

从前只有在床上逼着她才肯扭扭捏捏地叫他老公,最近却日常生活里也叫得很顺畅,只是裴知每次听到都还是心潮澎湃、浑身一热的。

在电话里小小调戏了她五分钟,把她羞得没了声音,挂了电话裴知自己也没法立刻去开会了,坐在办公桌后面深深浅浅地运气冷静自己。

Mrark这时敲响办公室的门,伸个头进来可怜巴巴地迟疑问:“老大,邮件怎么没确认?”

“什么邮件?”裴知一愣,立刻想起来昨天下午他求婚前Mark的电话,“哦,那个!”裴总罕见地露出“不好意思啊我偷懒了“的表情,“抱歉!我现在就看!”

Mark这才敢推开门、整个人走进来,他将手里文件放到裴知桌上,“这个……您看这个报告就行了,他们已经正式递交上来,就等您签字批复。”

Mark的语气很不寻常,裴知顿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但是纵然有心理准备,当当他翻开那份“公开招标公告书“报告,看到“南国雕漆艺术文化有限公司“、“红豆鎏金漆“、“中标“等字样,他还是像挨了一闷棍似的……在永盛集团总裁这张办公桌前,裴知从未有过如此不敢置信的心情。

“红豆鎏金漆,中了我们的招标?!”裴知眉目深邃的一张脸、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Mark觉得这办公室里的灯瞬间暗了好几度,像是天边有山一般阴云压迫而来,堆积的云里、闷雷滚滚。

“是的……是一建那边负责的一个室内装修项目,因为郑氏集团要求中国风元素,所以针对这部分进行了对外招标。”

这些项目具体细节的事情,只在最后确定了才会呈给裴知看,要不是Mark之前受命查过贺家山、听过“红豆鎏金漆“,他都不会在意到这份报告书有什么特别。

裴知求婚的事情总裁办从头到尾协助,Mark看得很清楚、裴总有多爱这位未婚妻。可是这招标是公开进行的,南国雕漆艺术文化公司符合所有条件,“红豆鎏金漆“是这个项目最好的选择。

如果裴总他徇私——当然可以,他不签字就行了。可如果这样的话,之前被裴总铁面拒绝的那些亲朋好友关系户都看着呢,还有就是……Mark也形容不准确,但他就是觉得裴总不会这么做。

带领永盛集团攀登这十年高峰的裴知、全公司上下所有热血青年奉为楷模的裴知,Mark没法想象出他为己徇私的场景。

“裴总?”Mark小心翼翼提醒,“下一个会议快开始了。”

垂眸静静看着报告封面的裴知、冷静地说“知道了“,“你先过去,我马上就来。”他语气淡淡地说。

第131章 情投意合都变成泪翻涌(二)

2、

裴知静静坐在办公室内、心思难明的时刻,萧晨欢乐地在家里梳妆打扮。

洗头!长头发洗起来太麻烦,她已经有四天还是五天没洗了,昨晚睡觉的时候她钻在裴知胸口,渐渐觉得他呼吸不对劲、仿佛憋着气,逼问了他很久他才吞吞吐吐地说她头发里传出一种……可爱迷人但是有那么一丁点点刺激性的气味。

想起当时裴知小心翼翼的表情,比他家以可爱著称的司空良更加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