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电话!她现在人就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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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明弋说的,家人们虽然都曾经支持萧晨参加雕漆大师团,但是裴知回来了她还要走、所有人都感到吃惊。

萧晨自己家里人都帮着裴知说话,到了外公这里,外公的反对尤其强烈,这些日子里将她当做亲生孙女那样疼着,这时却对她暴跳如雷:“不许去!裴知都回来了你要去哪儿?!赶紧结婚!两个人都老大不小的年纪了,养好身体最要紧,我还等着抱我的曾外孙!”

萧晨说完道别的话之后一直沉默着,这时也还是不开口辩解,反而是一旁陈教授夫妇在为她说话,司空教授对外公说:“爸,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让他们自己拿主意吧,既然裴知支持萧晨追求艺术,咱们做长辈的不能因一己之私强加意念……”

“等等!”陈教授突然截住丈夫的话,她直接问萧晨:“晨晨,裴知他知道你要走吗?”

萧晨说他知道,“但他不同意。”

司空教授&陈教授:“……”

陈正霆更生气了,老人家脾气一上来就什么也顾不上,指着萧晨、将她当两个外孙那样大声训斥:“他不同意你还敢走?!”

这话真刺耳,萧晨忍不住反问:“为什么不呢?我有人身自由。”

“你——“陈正霆被这丫头冷冷一声噎得快要脑溢血,“你“了半天,发狠威胁:“你敢走、从此我就不认你这外孙媳妇!”

一种陈正霆很熟悉的表情浮现在了萧晨的脸上,那是裴知脸上惯常有的一种表情:你尽管威胁、我听你一个字算我输。

“小良,“司空教授沉吟片刻,喊自己儿子出来发言:“你拜了曲师傅这个师父,现在也算是半个行家了,这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司空良一直在外公身边拦着他别太生气,这时被点名,他脸上浮现为难的神情。

萧晨是他哥的挚爱,但萧晨更是萧大师本人啊,司空良对强势粗暴的外公可以劝,当着民主和谐司空教授夫妇、却不能昧良心只讲兄弟情:“这次日本雕漆世家来了二十个人,东南亚国家、就连越南也有三位大师参加,我们中国只有萧晨和路焉知——路焉知他是印尼籍贯的华人……当然了,这不是什么国际竞赛,不谈为国争光,萧晨她代表中国雕漆进行文化艺术交流和学习,她做得有多好,之前外公和妈妈也去贺家山看过了,总之萧晨的天赋和造诣——我觉得,不该被耽误。”

司空教授看看陈教授,陈教授神色黯然、但是坚定清楚地对丈夫点点头。

“爸,“司空教授沉吟片刻,正色对岳父大人开口:“让晨晨自己决定。”

陈正霆狠狠瞪了三个叛徒一眼,见势不妙,老头子果断开始转变战斗路线:“晨晨啊,裴知这是九死一生回来啊!你知道他身上受了多少伤吗?他是想着我们大家、想着你、他才能坚持捡回一条命,你们这眼看要办喜酒了,你跑出去五年?你到底怎么了晨晨?”

老人说着,看萧晨脸色有所软化,知道这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固执孩子,最后几句话里他放任焦灼情绪、甚至带上了哭腔。

果然萧晨不再冷着脸,总算肯开口说真心话:“外公,我就是想去,我为什么不能去啊?”她轻声说,“裴知和手艺,我选过一次裴知了,这次如果非要再选,我选手艺。”

“你这什么混账话!”陈正霆又急了,“你还想不想跟裴知结婚了?!”

门口有人匆匆地赶回来了,司空良看见,大声提醒屋内所有人:“哥!”

萧晨是背对着门口站着的,司空良这样一声,背后是谁来了她清清楚楚。

但她没有回头,面朝着外公,平静地说:“如果是要我放弃雕漆、只做生儿育女的裴太太,我不愿意。”

人间走一趟,百年时光,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名利、爱情、甚至是生死,萧晨都体验过了,到头来能够真切握在她手里的是什么呢,在最好与最坏的时刻都没有背弃她的到底是什么?

是手艺。

人有七情六欲呢,谁都不能保证将谁当做无条件第一选择,钱财身家更是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萧晨唯一能确保不辜负她的,只有手艺。

昨晚在他怀里软软说着爱他,今天却能这样硬气地说她不愿意做裴太太?!裴知走到了她身边,望着她坚定的眼神,到此刻他才明白,她不是闹脾气,她真的要离他而去。

“你……”剧烈翻滚的情绪像是火烧灼着裴知,他眼前金星乱窜,她的脸已经看不太清楚了,不知道是身体超出了承受负荷,还是精神。

而萧晨的冷静表情里带着恶狠狠的倔强,这股逆天而行的劲儿,很久没在她身上显现了,“我一定要去!”她直视着裴知怒火滔天的眼神,寸步不让:“明天就走!”

呵!裴知突然冷笑了一声,滔天怒火瞬间凝成万丈心寒。

他真的从没想过,结婚生子这种他最期待的欢喜,她不想要,她觉得那不如她的手艺值得。

“那你去吧!”裴知觉得自己被扭曲在一个冰冷的时空里,他像旁观者一样听到自己的声音、冷冰冰的一丝暖意都没有:“既然你不想结婚,我们就各奔东西。”

到底是永盛暴君,居高临下、气场全开,半点也看不出他有软弱不舍。萧晨没有他这份本事,她死死忍着、双拳捏得指关节惨白,可眼里还是浮起了不争气的泪。

“也好,“她强装镇定与洒脱,“我不耽误你。”

裴知冷冷笑起来,万丈悬崖的冰都没有他此刻高冷疏离。萧晨眼泪摇摇欲坠,丢盔弃甲、转身就走。

家人们乱哄哄去追萧晨,只有裴知站着不动还叫住了司空良:“过来!”他伸手搭在司空良肩上,看起来像是阻止弟弟去追萧晨,可他嘴里低声说的却是:“扶着我,从车库走,送我去医院。”

司空良感觉他哥大半个身体压过来,他踉跄了一步扶住,抬眼一看,他哥脸色像金纸、眼神涣散得强撑不住。

“哥!”司空良惊了。

“别出声!悄悄的。”裴知搭着弟弟肩膀,痛苦地压着喘息声,“快走!”

不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吗?有什么可勉强的,快要痛晕过去的裴知心灰意冷地想。

萧大师要去追逐艺术之路,多高尚多值得啊!他裴知想要的日子也不难达成啊,只要像没有爱过这一场,找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适婚适龄温柔女性而已。

与别人举案齐眉有什么难?你萧晨又有什么好!

第149章 我爱你不后悔(五)

5、

裴知被司空良送到医院里,一口气昏迷了二十个小时还不醒,医生来给他做了一堆的检查,最后说身体上的问题是其次的:“主要是精神受了太大刺激,为了保护自己,大脑强迫身体保持睡眠状态。”

司空良心疼得愁眉不展,耷拉着脑袋叹气,又茫然地问一旁刚刚突然赶过来的戚鹤尧:“你怎么来了——萧晨叫你来的吗?!”

戚鹤尧冷眉冷眼地盯着病床上昏迷的人,“是他,约了我谈事情,又放我鸽子。”

“唉……”司空良心痛地叹气。

“你们也不用太担心,裴知他身体底子好。”这位主任医生跟陈家的关系很好,之前治疗过萧晨,对那个苍白坚强的女孩子印象很深:“萧晨那时候昏迷不也是这样吗?她那身体才叫虚弱呢。”

原本有一丢丢心疼师爹的戚鹤尧,听了这话脸一下子黑了。

“哎?醒了!”医生惊喜地一指病床,刚才做那么多检查都昏睡着的男人,怎么聊了几句萧晨把他给吵醒了?

司空良心酸不已地俯身去看他哥,“哥!”他挤出笑容来,“你醒啦?饿不饿?”

裴知像是没睡过,清醒地哑着嗓子说不饿,“天亮了?”他皱眉看窗外春光灿烂的三月天气,突然伸手揪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翻起来就下床。

“哥!”司空良连忙拦住他,慌里慌张的,小可爱求助医生:“医生!他这样能出院吗?!”

“最好是不要,“医生说,“你记得吗,上次萧晨自己跑出院,半天就横着回来了。”

“……”司空良真是要给这医生跪了,他是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科室的主任医生啊?!

裴知看了眼手表就往外冲,戚鹤尧当然知道他这是要去把萧晨追回来啊!冲上去就是一记肘击!狠狠把师爹打翻在病床上!

“喂!”司空良目瞪口呆外加暴跳如雷,“你他妈!敢打我哥?!”

戚鹤尧忽略了小可爱的战斗力,冷眉冷眼地径直对裴知说:“你有一瓶罗曼尼康帝被萧晨开了,你知道吗?”

裴知不知道,现在他哪顾得上什么红酒?连打死戚鹤尧这个小王八蛋都不是最要紧的事,他警告地看了戚鹤尧一眼,擦掉嘴角的血,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往外走。

戚鹤尧又去拦,这次没等司空良喊出声,裴知突然暴走!残酷无情地将戚鹤尧狠狠一个过肩摔!

“裴知你他妈——“戚鹤尧怒吼着刚从地上爬起来,又被裴知给一脚踢飞,整个人撞在门上,“咚“一声巨响。

“……”戚鹤尧抓狂,“你他妈有本事打死我!来啊!”他爬不起来了,瘫坐堵住门口,厉声控诉裴知:“你有什么资格去追她?你还嫌害得她不够是不是?你住的地方半夜被轰炸了、说是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啊!消息传回来,你们家人都预备给你立衣冠冢了!萧晨她偷偷攒了半瓶安眠药出院,开了你那瓶罗曼尼康帝——”

裴知冲过去将戚鹤尧拎起来,他这个状态,下手已经没了轻重,勒得戚鹤尧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青。”你信不信我把你舌头拔出来?”说的是疑问句,但裴知冷到极致的声音轻轻的、却是笃定的语气,“萧、晨,她不可能自杀!”

他的晨晨,或许过于倔强、看重感情,但是当初贺小满的死对她打击那么大,她饱受心理问题困扰、生不如死的时刻也能挣扎着向心理医生求助。

他的晨晨是南国雕漆传承人,是萧大师,南国雕漆祖传师训“至臻、传承“,她还没有找到传承手艺的人,绝不会做出自杀那种事,裴知坚定地相信萧晨——裴知转脸看向司空良,他眼神狂乱地寻求支持,可司空良却回避了他的眼神。

“咚“一声,是裴知无力地松了手、戚鹤尧栽倒地上。

“哥……不是我要瞒着你!”司空良从没见过他哥这样狂乱的神色,他慌张解释:“当时外公也病了,萧晨洗完胃之后叫我和戚鹤尧发誓保密,她不让告诉家里人,你刚回来,所以我也没敢说——哥!”

裴知像失心疯了一样冲了出去,这次戚鹤尧半死不活地倒在那里、再也没力气拦他了。

“你干嘛非在这时候说这个?”司空良把戚鹤尧扶起来,忍不住怪他。

戚鹤尧苦笑,他嗓子被裴知刚才那一下给勒哑了:“为什么不能告诉他?萧晨已经为他死过一次了,他还想耽误萧晨?没门儿!”

“我哥倒是想耽误,耽误不了啊。”司空良黯然叹气,“萧晨这次绝情地很。”

萧晨、绝情?戚鹤尧苦笑着说不出话。要是萧晨能绝情,他就不用特地赶过来对裴知说这番话、挨这顿打。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萧晨这哪是绝情,她是被这深情伤怕了。

第150章 我爱你不后悔(六)

6、

医院地处市中心,一走出大门口,迎面就是三月和暖天气里车水马龙的热闹世界,裴知从病房冲出来的时候心里有着清晰狂热的决定,现在站到这里却又觉得一片空空、茫然无计。

“喂?”他打电话给萧晨,没想到她很快就接了,他还没组织好措辞呢,喃喃的只知道叫她名字:“晨晨……”

晨晨,我和我对你的爱,将你的自我剥夺得那么深吗?

所以你才要离开,所以你要去追寻最初的本心,所以你不是为了抛弃我……

“……祝你顺利。”相恋一周年的纪念日这一天,裴知独自一人站在车来人往的街头,轻声对着手机那头的她说。

“谢谢。”萧晨隔了很久才回答他,“裴知,谢谢你。”

裴知想说你有什么可谢我的呢?你好好的萧大师,差点在我这里送了命。

电话里的裴知沉默着,却也没有挂断,萧晨茫然地持着手机随他沉默,她身旁狗包里二毛像是听到裴知的声音了、躁动不安地叫了起来:“汪!”

“嘘……”萧晨哄二毛。出租车司机这时将车停下说到了,萧晨付了钱带着二毛下车,再一看手机已经挂断了。

裴知他一直是个自我很坚定的人,他总是斩钉截铁,永远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这样的裴知,很容易就能过得幸福吧?他有过那么多的前女友呢,他应该很熟练如何从一段感情里全身而退。

五年,五年后裴知可能连二胎都生完了,永盛集团的市值也会被他翻几倍的,他的人生是康庄大道,她这条崎岖山路、他不至于流连忘返。

“二毛你也一样吧?以前他的女朋友们也照顾过你、后来也都离开你,你习惯了对吧?”萧晨把不安呜咽的土狗抱进他的豪华狗窝,像当初第一次见面那样,她蹲在狗窝外面看着它:“再见啦。”

以二毛的岁数,应该无法再活五年那么久了,那这是她跟二毛的最后一面啦!

哎哟,煽什么情,这世界上每天那么多人爱恨离别,多得是一眼万年的事。

萧晨哭着从包里拿出漆盒,里头装着裴知那条满绿翡翠嵌极品鸽血红宝石骰子项链、比M24型号膨胀螺丝还大的求婚钻戒、银行储蓄卡、信用卡副卡、路虎车钥匙……裴知他送过她这么多贵重又有意义的东西呢,说起来,谈恋爱到今天才刚满一年,为什么他们却像是爱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漆盒放在客厅茶几上,萧晨换了鞋从玄关走出去,身后二毛在狗窝里狂吠,她低着头压抑痛哭的声音,心如刀绞、不敢回头。

可是她刚打开大门,前方走廊电梯的门同时打开,裴知他像是从天而降的天神那般、从电梯里冲出来冲到她面前!

“你……”萧晨哭都忘记了,傻眼看着他。

裴知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冲过来紧紧抱住了她!他刚才电话里听到二毛叫声,猜到她正送二毛回家,他从医院一路狂奔过来!

男人热滚滚的身体裹在汗湿的病号服里,萧晨被他紧紧拥在怀里,炙热的蒸汽令她窒息,“裴知!”她推他。

“我放你走!”裴知的声音在她头顶,热切而果断,“别怕,晨晨,我会放你走的……”他话是这样说,却又低头吻她,唇滚烫,从额头吻到萧晨的眼睛上,烫得她眼泪流得更凶。

“你怎么了?”她闭着眼睛哭,将手放在他病号服上,“你住院了是吗?”

“嗯……没什么大事,“裴知声音暗哑,又像是哀求、又像是诱哄:“萧晨,睁开眼睛看看我。”

没什么好看的其实,这一刻的裴知从未有过的狼狈,刘海被汗打湿、黑黝黝的头发凝成一束一束,汗从鬓角滚落、沿着他线条凌厉的脸部和颈部滚入病号服衣领。

但他眼睛亮得像夜空里的火流星,紧紧盯着萧晨的泪眼朦胧,他咬牙切齿地对她说: “我等你两年!两年后的今天,如果你能跟我结婚,你回来——不!我只要你联络我就可以!”

“裴知!”萧晨难过地无以复加,“不要这样!”

“这是我单方面的事!”他打断,“就两年!两年之后我会开始相亲,我不会一直等你,两年后没有你的音讯,我就会娶别人!”

萧晨泪如雨下地不断摇头,也不知道是“不要等“还是“不要娶别人“。

这三月春光明媚的天气,却像是这两个人的黄梅雨季,眼泪、汗水,这场分离在两人记忆里湿哒哒得像泡在水里。

也可能原本就像海鸟和鱼的一场相爱,不能责怪结束得太快。

暮色昏沉,当晚霞最后一抹绮丽也从客厅落地窗户消失逃离,躺在地板上几个小时的裴知终于有力气坐了起来。伏在他身旁的二毛立刻也起来了,拿舌头在他脸上甩了一下午也没能让他动一下,二毛都开始怀疑狗生了。

裴知把狗抱进怀里,他手脚没什么力气,人也昏沉。目光突然落在茶几上,那漆盒一看就是萧晨的手艺,他拿起来打开,里面不出他预料、是他送给她的所有贵重物品。

裴知苦笑着合上,托着底部的手指突然触摸到一片凹凸,他迟钝地将漆盒翻过来看,那底部刻了两行字,游龙走凤的潇洒字迹、是他熟悉的萧晨风格——

愿你明日歧路、如我昨日坦途。

这是他的女孩在对他说:裴知,祝愿你从今往后事事顺利,希望你运气爆棚!但愿你来日遭遇到的最差处境、也比我曾经最好的环境来得更容易顺心。

此刻她的飞机应该正在穿越南海的上空吧?裴知心中默默计算着她的行程,以这思绪抵挡那排山倒海的痛意。

可最终还是落下了眼泪,他将额头伏在漆盒那两行字上。

萧晨,我等你。

第151章 刚刚说了再见又再见(一)

**

刚刚说了再见、又再见

1、

十八个月之后。

“如您所见,诸位漆艺大师大部分来自日本,其他的像泰国、越南、印尼的几位大师看服饰就能区分……自从他们来到这里宣传那美丽又神秘的漆艺文化,目前我们的国家、漆艺文化展是最热门的话题!艺术品市场上的漆器交易比以往多了四成,他们们在各个学校、博物馆开办讲座,许多知名人士都成了他们的粉丝,我们不得不为大师们增加安保的人数。”

欧洲的一个国家博物馆的展厅里,金发碧眼的文化部大臣Logen正在招待一对亚洲面孔的年轻男女:“王子殿下、公主殿下,这边请。”

西索诺王子和苏玛公主随着Logen向不远处的展厅看去,这一年来声名大噪的亚洲雕漆大师天团就在那里,全世界都在排着队等这个天团莅临的号码牌,而他们在这个欧洲国家已经停留了三个月,西索诺和苏玛的国王伯父派他们两个前来考察,国王对漆艺很感兴趣,想邀请这个天团前往他们国家做艺术文化交流。

Logen对大师们这三个月的漆艺文化交流赞不绝口:“漆艺的魅力不仅停留在艺术层面,将漆艺融会贯通到日常生活的艺术欣赏和实用用途,这是漆艺大师们带给世界的思想改变,这一阵漆艺艺术的旋风,来自美丽神秘的东方世界,即将刮遍全球!”

西索诺王子是一个非常英俊的少年,笑起来高贵矜持,他越过翻译、用流利的英语对Logen说:“请问,他们之中手艺最好的是哪一位大师?”

“唔,大师们各有所长,手艺分不出高下。”Logen谨慎而热情洋溢,“不过有一位是人气最高的,喏,看那边,黑色衣服的女孩,最矮但是最漂亮的那一个!她叫萧晨,来自中国的南国雕漆。”

Logen字正腔圆地用中文念出了“南国雕漆“四个字,可见这些日子,萧大师将南国雕漆的招牌打得有多响亮。

西索诺与妹妹苏玛对视了一眼,苏玛是个中国通,但她在中国时只知道中国雕漆最出名的是北京雕漆、福州脱胎漆以及扬州漆器,没听说过什么南国雕漆呀!

见妹妹眼神茫然,西索诺觉得欧洲人八成是不懂行、在瞎诌,王子殿下笑吟吟地纠正:“漆艺,japan,怎么可能是中国的好?这里可是有这么多位日本大师!”

“王子殿下,“文化部大臣狡黠地眨眨眼,“既然您要在这里停留一个多月,不如您亲自体会评判吧。”

亲自就亲自,西索诺本人也是新锐艺术家,漆器他看得懂也玩得起,一个中国小姑娘仗着美貌在漆艺大师天团里鱼目混珠、声名鹊起?西索诺不答应!

苏玛也支持哥哥,她不懂漆艺,但她很喜欢那位千亿身家的印尼漆艺大师路焉知,在哥哥考察萧晨的期间,她也在大师团内部四处旁敲侧击,听说萧晨竟然是路焉知念念不忘的前妻,苏玛就特别讨厌萧晨,非常希望哥哥他能让萧晨原形毕露、人前出丑。

可是尊贵的王室兄妹俩万万没想到,萧晨原形毕露之后是一只萧大魔王啊!一个月内,从制漆到雕刻斗漆板,西索诺怂恿了数场大师团队内部切磋,萧晨赢多输少,难得的输一次,她也不恼,对着赢家“老师老师“地请教,下一回再斗时她就已经短板变长处,西索诺眼睁睁看着萧晨不断升级自己的技能点……苏玛告诉西索诺,在中国有一种武功叫吸星大法,专门吸别人的功力,萧晨应该就是练了这种中国功夫。

“反正!漆艺就是日本的强!”西索诺凭实力压不服中国小姑娘,自觉脸上无光,王子病就犯了,傲慢地对着萧晨挑衅:“我就是认为你不行,你能如何?”

萧晨的英文只限于往外蹦单词的水准,听了苏玛用词刻薄的翻译,她挑眉凉凉地看着西索诺,“我行不行我自己知道。你的评价,我不感兴趣。”大师团内部众人日常相处融洽和谐,大家都是亦师亦友的关系,这小崽子是哪里蹦出来的搅屎棍投胎,一天到晚找事情。

苏玛中文非常好,两边翻译,添油加醋的,西索诺以为萧晨的回答是瞧不起他,更加气炸了!拦着萧晨不给她走,非要今天给个说法。

老平山和路焉知都在,这半个月大家跟小王子混得很熟悉了,七嘴八舌地劝他别找抽。

平山锡斌是站在萧晨那边的,他不觉得萧晨会把小王子怎么地,这一年以来萧晨脾气变了很多,温柔又沉静,果然离开了裴知那只狐狸精——等等!平山锡斌突然看清楚了萧晨正在手机上查什么!

晨姐你为什么在搜索“殴打XX国王子犯不犯法“这种问题?!你的温柔和沉静呢?!

“Ok……”查阅了一番资料的萧晨,放下手机,走到西索诺面前和善地对他笑笑,“Follow .”

Follow就Follow!西索诺小王子怕过谁?!

可是小王子被绑在了一张躺椅上,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的!当着众人面不能认怂啊,西索诺只能装作见过很多世面的样子,直到萧晨拿来一块五毫米漆板放在他脸上,眼前一黑的王子殿下叫了起来:“喂!你干嘛?!”

萧晨拿下漆板竖起来给他看那薄薄的厚度,然后她叫来平山锡斌,两人皆手拿雕刻刀,萧晨指指平山锡斌:“Japan.”

指指她自己:“China.”

然后她指向西索诺:“You,choice.”

Choice什么?选谁在他脸上刻漆板吗?!那漆板那么薄!雕刻刀那么锋利啊!一不小心就会穿过漆板刻在他英俊无双的脸上啊!西索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真想哇哇大叫立刻认怂,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哪里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