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能诓骗于你不成?”青莲一道无形气劲挥出,将李靖父子三人托了起来,“你等先起身,稍候片刻。”

在这之后,青莲唤来青鸾、竹筝,让金吒、木吒分别拜入两者膝下。有了青莲做主,金吒木吒乖巧地对着青鸾竹筝行过师徒大礼,改过称呼,正式以师徒相称。待得一应仪式毕了,李靖了却心愿,交代了金吒、木吒几句,忍下心头不舍,由青莲一道金桥送回东海之滨。

李靖的离开,让金吒、木吒明显情绪低落下来,大约是来之前便是来之前便受过李靖教导,却也不哭不闹。青莲对此很满意,也不多做吩咐,挥手让青鸾竹筝带着金吒木吒下得青竹峰去。

青莲亲传弟子有白鹤、归羽等五名,于她贵在精不在多,日后基本已不打算再收徒。

青鸾、竹筝退下不久,身侧一阵熟悉的法力波动传来,青莲不用侧头看便知是玉辰来了。

“我正想过去寻你,不想你倒是来了。”青莲眸底柔和,笑着望向玉辰。

玉辰极其自然地牵过青莲的手,笑道:“寻我有事要说?”

这动作他是做得越来越熟练了。

青莲思及心底转过的念头,略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我想去商都朝歌,你可要一道去?”

“自然同去。”玉辰答得没有半点犹豫,“青青要常住?”

如若只是短期停留,青莲不至于特意提出来,还问他要不要一道去。

青莲轻轻颔首,道:“自巫妖大战结束,天界、人界、地界三界分,人界已有诸多变化。我久不行于人世,青竹峰又闲来无事,不如出去行走一番——近来天机越发混乱,想来那天地杀劫为期不远。”

这天地杀劫的起始之地,天界、地界情况特殊,可能性极小,唯有人界最为可能。而人界最为可能引发杀劫之地,又非人族之地莫属。

“我记得你门下金灵曾收一弟子叫闻仲的,此时正被商帝乙拜为太师?”

106 子牙显身 帝辛进香

商都,朝歌。

时商帝乙即位二十多年,连年风调雨顺,天下太平。作为都城的朝歌自是极为繁荣热闹,青石板的街道平整宽阔,两边房屋修建得整整齐齐,多为商朝官员贵族住地。

帝乙有子三人,长子微子启,次子微子衍,季子寿王。这一日,帝乙跟着一众文武臣子于御花园游玩,正见着宫中一阁楼唤作飞云阁的,其中一根房梁塌了下来,挡住了去路。寿王凭着单人之力,竟是以肉身之力将塌下的房梁托了起来,将道路清了出来。

首相商容、上大夫梅柏、赵启等趁着帝乙高兴,上奏请立寿王为东宫储君。

帝乙本是属意寿王,甚喜这三字文武双全,又见寿王得到朝中重臣支持,自是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立季子寿王为太子。

青莲、玉辰在各自道场留下一尊分|身,真身结伴离开去往朝歌之时,寿王为太子之事已尘埃落定,得到了朝野各方的大力支持。

现今商朝国运正盛,朝歌之上紫气氲氤,煌煌然很是引人注目。青莲、玉辰打发门下弟子出山,除了青莲提到的闻仲之外,另有不少弟子选择隐藏在商朝军中朝中任职,正可使得一朝气运加身,于修炼悟道大有好处。

“瞧这商朝国运鼎盛模样,如若没有意外,百年之内当不会有何变化。”青莲立在云头,静静瞧着朝歌上空冲天而起、凝而不散的紫气,语声略有些感慨。

玉辰站在青莲身旁,右掌轻贴在青莲腰侧,将她揽在怀里,“不为圣终为蝼蚁,改朝换代只在瞬息之间。”

青莲抿了抿唇,没有立即答话。杀劫杀劫,纵然有修行生灵应劫殒命,受此劫牵连而死的普通人怕才是最多的。

“人性本贪。土地、财富、美人,没有的想得到,已有的想要更多,不过争斗不息罢了。”自人类有历史开始,什么时候又停止过争斗?青莲哑然一笑,倚靠进玉辰怀里,“我们下去。”

朝歌东南面,靠近商帝所居宫殿之地,无声无息地多了一座白玉楼。玉楼分三层,占地不算极广,格局跟着碧游宫有些相似,却小了许多。此白玉楼一经出现,便似隐藏在空间中一般,瞧着若隐若现并非实体,光华流转灵性十足,偶有过往行人从旁经过,竟自顾自从它前面走过,像是完全瞧不见似的。

青莲、玉辰身形一闪,进了玉楼。

“玉辰…”青莲双手环住玉辰腰身,微微仰起头来看他,双颊上不知为何染上了点点粉色,语声压得有些低,轻轻柔柔带着一丝娇嗔的尾音,“你我结为道侣,可是有许多年了。你可还记得,当日在金鳌岛碧游宫,你曾问我想对你作甚?”

“自然记得。”青莲柔软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的,隔着薄薄的衣衫,透出来微微暖意,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清淡馨香,玉辰忽而觉得心跳开始有些失序,再开口时语声带上了一丝暗哑,“青青想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只想做什么。”青莲眸光潋滟,面上红霞更甚,甚至向着耳后蔓延。这一回,她虽则同样面红耳热,心撞犹如擂鼓,却是再不退缩,望定了玉辰。

“青青?”

“别出声…”别出声,再出声她怕好不容易下了的决心又会动摇,下一回再有机会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青莲松开手,轻抬起来环住玉辰脖颈,踮起脚尖,对着他淡色的双唇准确地印了上去。她的动作极轻极缓,拿自己的唇描摹着他的,又伸出柔软小巧的舌儿,顺着唇线轻轻扫过。辗转的轻吻,显得极有耐心。

“青…”玉辰刚想出声,便被青莲拿唇堵上,趁着他双唇微启之时,灵活的舌尖探了进去。

感受到玉辰陡然而来的僵硬,青莲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却见着他眸底暗沉,如玉的面上泛起丝丝红|潮。呼吸虽还一如既往平缓,但心跳体温却是明显有了变化,这让她原本有些忐忑的心瞬间静了下来,竟是展颜轻笑出声。

此一笑却是烟眉尽舒,眸中氲氤着点点温润柔光,便是再灵秀的山水都及不上她万一。

玉辰双臂一紧,扣住青莲只盈一握的腰肢,低头凑近她耳畔,双唇几乎贴上了她的耳廓,“青青因何而笑?”

青莲只觉得耳边一热,耳垂已被玉辰顺势含进口中,有些麻有些痒,不由自主地止了笑,不知是该推拒,还是将他抱得更紧些。

“我…原来、原来你也会不好意思…”

“青青…”玉辰低喃了一声,吻住青莲唇瓣。初时还有些生涩,渐渐地却是愈发熟练起来,学着青莲方才的样子,探出舌来启开青莲双唇,寻找她的柔软小舌一道嬉戏。

一个椭圆形的银色茧状结界凭空而现,将紧紧相拥的青莲、玉辰裹入其中。

青莲迷迷糊糊间,不知何时已背触一柔软所在,玉辰伏在她身上,他两个皆是未着寸缕,坦诚相对,肌肤相触。

“青青。”玉辰撑起身子,亲了亲青莲额间,轻声唤道。

“嗯?”青莲迷离星眸半张,疑惑地瞧着玉辰,这一声似是撒娇,又似是催促。她双手在他腰背间轻轻滑动,掌下温热柔滑的触觉让她极为满意,还来不及感叹却是身下一阵胀痛,一灼热异物已一点一点挤了进来。

青莲一声含糊的痛哼,眸中旋即清明了少许,一面紧紧攀着玉辰肩背,一面在心底狠狠暗骂。

这女人,普通凡人也好,道行高深的女修也罢,这一回是怎么都免不了要痛的。

青莲这般胡乱想着,只她圣尊之体,自是与一般女子不同,不过两三息之后,她便放松下来,再感觉不到疼痛。

许是察觉到青莲变化,原本停住不动的玉辰开始缓缓动作起来。

随着玉辰动作,青莲元神竟是无意识间轻轻一颤,向着四周蔓延开来。不仅仅是青莲元神,玉辰的元神同样有了类似的变化,初时他两个元神一下一上,还算泾渭分明。渐渐的,不知道是谁的元神先开始,竟是相依相偎着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青莲、玉辰早已完成元神双修,这些年来次数不算少,对彼此的元神已是相当熟悉,这一缠绕的过程根本没有半点阻碍,一切发生得极为自然。

这一回他两个元神相合的程度,比之任何一次元神双修都要来得彻底深入。

青莲觉得她正在经历着玉辰的生命历程,灵智已生却未化形,终于化形可去寻老子、元始两名同源生灵,却遭遇了太一莫名追杀,一路奔逃一路得到无数造化机缘,修为境界渐深,道心逐渐圆润无瑕,后凭着先天至宝昆仑镜,以重伤之身摆脱太一闯入青竹峰。

须弥空间、青竹峰炼心十阵,紫霄宫,金鳌岛碧游宫,一个个熟悉的地点,一幕幕熟悉的场景,只有一样不同。

这是以玉辰的视角来看。青莲完全沉溺了进去,几乎无法自拔。

一番翻云覆雨之后,青莲终是醒过神来,却正对上玉辰含笑的双眸。再一细看,发现自己现下被他整个裹在怀里,裸|裎的肌肤紧密相贴,两具身体严丝合缝,完美契合。这样的亲密,让青莲觉得安心的同时,又有些不自在。

“青青…我从来不知,你竟…”玉辰凑近青莲耳边低声开口,忽而猛地顿住,一向温和平静的眸底闪过明显的震惊,“青青!”

青莲此时也感觉到了,心底的震惊丝毫不比玉辰少。不过能见着玉辰难得失态的模样,她觉得已是值了,竟是极快地平静下来,手轻轻按上自己的小腹。

那里,有一个极微弱、却又极坚韧的生命气息正在萌芽。

太不可思议了!

青莲确实想过,有一日能够跟玉辰孕育一个孩子。但他两个皆为圣尊,不仅出身先天不凡,且修为境界都太高了,洪荒生灵本是修为愈高、孕育子嗣愈发艰难,到了他们这里,她早已做好无法孕育孩子的准备了。

“这是你我的骨血。”青莲唇边噙着柔和的笑意,语声轻缓。

玉辰到底心性坚定,很快便将心中震惊敛起,欣喜之意溢于言表。他亲了亲青莲面颊,轻声道:“青青,我只是想不到…我很高兴。”

“我也没有想到,但他既是来了,我便必定护得他周全。”青莲说这话时,明显带上了一丝冷意。

眼瞧着天地杀劫将起,这孩子来得时机却是不太巧。不过她又有何惧?

“青青怎的将我排除在外?”玉辰有些不满。

青莲斜睨了他一眼:“你还想置身事外?”

“我可从未这般想过!”

“我知道。”青莲渐渐从“孩子”中回过神,她细细瞧着玉辰,忽而抬手轻抚上他的侧脸,嘟囔道,“你现今的模样,跟原来可一点不像…”

作者有话要说:我尽力了,不敢写太露骨详细,这是极限了,嘤嘤

107 子牙显身 帝辛进香

玉辰初初化形之时,一袭玄色袍子,面部线条偏向冷硬,整一个锋芒毕露,像极了一柄出鞘的宝剑,哪里有现今的温和内敛?

这一切的变化皆是从须弥空间开始的。

须弥空间本是孕育青莲所在,实是混沌青莲核心。玉辰为盘古元神所化,盘古元神虽则当时一分为三,本质上却是跟着混沌青莲同根同源。玉辰入须弥空间,须弥空间受到他本源牵引,主动助他恢复伤势的同时,居然让他的本源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这种变化来得太过忽然迅猛,玉辰一时间无法适应,引发了本能的自我保护,竟是成了后来青莲所见的幼儿模样。

那一时玉辰记忆全失,睁开第一眼瞧见的便是青莲,此事给他造成了极为深远的影响。

太一没有追杀玉辰,玉辰不会闯入青竹峰,青莲没有随手将他扔进须弥空间,便没有今日的他,此时此刻他两个更不可能是这般光景。

太一与她自己,间接造就了玉辰。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青莲眸底盈满了温暖的笑意。

“青青的模样儿,跟着原来也是一点不像。”玉辰手掌流连在青莲光滑的脊背,轻笑着回应。

青莲面上笑容微微一顿,心道她都将玉辰看了个通透,玉辰能知道她的所有亦是应有之理,那天道暂时可管不到他们。

“你都知道了?”修为境界到了这般层次,肉身皮囊皆为表象,早已看得淡了。

玉辰轻轻颔首,“难怪天道容不下青青,当日女娲补天之时,还用那种方法算计…”

青莲微微垂下眼,默然不语,半晌后才道:“你可知晓,实则你现下跟我并无多大分别。”

本是三清之一,却是本源转变,跟着老子、元始两个越走越远。放掉鸿钧赐予鸿蒙紫气,拒绝在身上打下天道印记,跟她这个异数结为道侣,甚至共同孕育出孩子,任何一条都是脱离在天道之外。

“青青尚且不惧,我又有何惧?但凡我有一息尚存,自当护得你母子周全。”

“我亦不会坐视旁的生灵相欺。”青莲展颜笑,他两个联手,将这天道之下搅得天翻地覆,挣个鱼死网破看谁更吃亏。

青莲、玉辰自元神双修之后,终是得到了身心上的圆满。身体与元神上深层次的契合,竟是奇迹般地让青莲孕育了生命。与此同时,时间渐渐流逝,白玉楼外的情势按照既定的轨迹,一步一步向前迈进着。

商帝乙在位三十年,终抵不过生老病死驾崩,临终前托孤太师闻仲,立太子寿王为天子,是为帝辛,都朝歌。此殷商一朝,文有太师闻仲、首相商容,武有镇国武成王黄飞虎,足以安邦定国。

帝辛坐享太平,万民安乐,国泰民安,更有八百镇诸侯尽数臣服,由四路大诸侯率领。此四路大诸侯分别为东伯侯姜桓楚,南伯侯鄂崇禹,西伯侯姬昌,北伯侯崇侯虎,每一大诸侯率领二百镇小诸侯。

帝辛即位七年,二月春日,忽有战报至朝歌,称北海七十二路诸侯反了,太师闻仲奉了帝辛命令北征。

这一日,帝辛登殿早朝,但见朝臣右班中行出一人,四十多岁年纪,三缕长须垂在胸前,生得清隽文雅,却是一脸肃容,高擎着手中牙笏,弯腰垂首称臣:“臣商容幸得陛下信任,执掌朝纲,今有事启奏。明日三月十五日,实是女娲娘娘圣诞之辰,请陛下驾临女娲宫进香。”

“女娲宫竟已落成?”帝辛恍然,道:“女娲娘娘人族圣母,生有圣德,朝歌立她神像,可得国运绵长,风调雨顺,国富民安,孤确实当往进香。传孤旨意,明日文武皆随孤往女娲宫进香。”

很快到了第二日,帝驾出了皇宫南门,三千铁骑开道,八百御林军随行,武成王黄飞虎保驾,满朝文武一个不少,浩浩荡荡前往女娲宫。

这女娲宫建在朝歌东面,帝驾停在女娲宫前,帝辛一身朝服,头戴帝冠,下了车辇进了女娲宫大殿,文武大臣分班紧随其后。随侍官奉上点燃的清香三株,帝辛拜毕插至炉中,满朝文武随同拜贺。

帝辛上完香,抬起头来打量新落成的女娲宫。只见大殿中雕梁红柱,绘着五彩金妆,高台上玉钩斜挂,鹅黄色宝帐层层垂下,将立在宝帐后的女娲像遮得若隐若现。高台的两侧,立着两对金童玉女,金童手执幡幢,玉女手捧着玉如意。

眼前金炉三株清香,正是方才帝辛所上,青烟袅袅上升,竟是盘旋着隐显紫色,散发出一股迷人的异香。

淡淡异香萦绕鼻端,帝辛深觉与往日清香味道有异,又觉得此香甚是好闻,下意识地深深吸了几口,渐渐地竟是发觉浑身轻飘飘的,像是到了另一个神奇所在。

正在此时,忽有一阵狂风不知从何而起,带着森冷的气息,卷起了层层垂下的幔帐,显出了后面的女娲神像。这女娲神像跟着常人等高,整体皆为最极品的羊脂白玉精雕细琢,衣上褶皱清晰可见,头上发丝纤毫毕现,愈发显得容颜端丽,国色天姿,栩栩如生。

帝辛一见之下,那女娲玉像竟是在他眼中鲜活起来,秀美绝伦的脸上露出盈盈笑意,眸光澄澈如秋水,清清楚楚地将帝辛倒映在里面。

帝辛心头火热,渐渐地生出渴望来。孤贵为天子,富有四海,纵然可有三宫六院,却从未见过如此绝色。这一点火苗初起,瞬间燃成燎原大火,烧光了帝辛的理智,心里头只余下那一个念头。

帝辛激动地微微颤抖,扬声道:“来,取文房四宝。”

自随侍官手中夺过紫毫,帝辛将紫毫饱蘸墨汁,行至大殿墙边,提笔写道:“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 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 但得妖娆能举动,娶回长乐侍君王。(注1)”

帝辛提罢,将手中紫毫往后一扔,满意端详着粉墙诗作,暗暗点头。

首相商容见此,却是差点吓个半死。要娶了女娲娘娘,让其随侍在左右,这还了得!他来不及思考帝辛为何这般反常,纳头就拜,“陛下,女娲娘娘是人族圣母,朝歌福主。老臣请驾进香,乃是祈求福祉,庇佑万民乐业,战火宁息。今陛下作此…此亵渎之诗,恐获罪于女娲娘娘,请陛下命人洗去,否则往来百姓瞧见,于陛下德行不利。”

商容是随侍过帝乙的老臣,当初立还是皇子的寿王为太子,便是商容带头,后寿王即位为帝,自然对商容多有倚重。商容本性耿直,不会做那阿谀虚假之言,此一语当真一点不客气,就差指着帝辛鼻子骂了,语声朗朗响彻了整个女娲宫大殿。

帝辛被商容语声惊醒,混沌的脑子恢复了少许清明,再瞧了一眼墙上诗作,不由地惊出一身冷汗。正欲听得商容之言唤来随侍官,取水洗去墙上诗作,忽而那股子淡淡异香又从他鼻端飘过,刚刚压下去的邪火再度狠狠冒头。

“丞相多虑了。孤瞧着女娲姿容绝丽,这才作诗赞美,本无他意。娘娘既有圣德,当包容天下,岂能以孤一言赞美降罪?”

帝辛一言毕,不再理会跪伏在地的商容,兀自甩袖离开。文武百官默默对视着,没有人敢开口多言,随着帝驾回朝。

三十二天外,娲皇宫。

帝辛在女娲宫一提诗,闭目静静坐在云床上的女娲便生出感应,睁开了眼睛,轻蹙了蹙眉。

女娲为圣尊,于她瞧来,圣尊之下皆为蝼蚁。帝辛为商朝天子,身份上与普通凡人不同,然在她眼里却没有太大区别。诗作虽则露骨些,依然难让她情绪生出波动——一只蝼蚁的艳诗,若非牵扯自身,哪里会引得女娲注意一二。

反倒是随侍在女娲身侧的两名童子,彩云与碧霞气愤填膺、怒不可遏,彩云更是破口骂道:“无道昏君!不思修身立德,以保得他成汤天下不失,反吟诗冒犯娘娘,罪无可恕!娘娘若不给他个教训报应,显不出娘娘神通!”

“彩云!”女娲听得彩云说完,轻声喝道。

“彩云失言,娘娘恕罪!”彩云面色一白,垂首请罪,“请娘娘责罚!”

“便罚你去静室静坐百年,立正己身,思己过。你可心服?”

“彩云心服,谢娘娘慈悲!”人界王朝更迭之事,岂是她一个侍童可言及?女娲娘娘贵为圣尊,又岂是她能随意指摘?

彩云自去思过,碧霞静立女娲身侧,自是不敢多口的。

女娲默默回想着彩云所言,心中思量斟酌了许久,终是交代过碧霞静守门户,身形一闪出了娲皇宫,辨明了方向,往商都朝歌的方向而去。

朝歌上空紫气煌煌,冲天而起,跟着当年青莲、玉辰所见未有半点不同。女娲遥遥瞧了片刻,转身驾着祥云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注1:此诗来自封神演义。PS:感谢多一多GN的地雷,╭(╯3╰)╮

108 妲己进宫 青莲谋算

女娲离了朝歌,一路向南,待得一荒野之地降下云头。

她也不耽搁,翻手取出一灰色葫芦。只见这葫芦高仅仅五寸上下,神光内敛,表面有银灰色流光暗暗游移,极为不凡,正是当年小谷里七个先天葫芦的其中一个,被她得到后加以祭炼,成就了现今的炼妖壶。

鸿钧道祖当日赐下封神榜、打神鞭,言道圣尊不可直接参与封神之事,天地杀劫可不认人,到时如若自个儿门下个个应劫,落了面皮先不去说,多年费心栽培至此化作东流。女娲为着门下平安,可说是煞费苦心,正愁寻不到突破口,占得先机。

帝辛作诗亵渎于她,此是事实,她借故惩戒一番实是应有之理。

这或许会是个好机会。

女娲再不犹豫,抬手揭去葫芦盖,轻轻地一指点出。葫芦口中一道白色流光冲天而起,小指粗细,足有四五丈高下,待得半空陡然爆开,显出来一巨大的幡来。此幡身具五彩,瑞光万千,霞光隐隐,内中无数飞禽走兽的虚影连闪,个个神态各异,栩栩如生,正是那招妖幡。

招妖幡随风舞动,立时阴云四起,黑雾弥漫,阵阵狂风席卷而过。这四下感应到招妖幡召唤的群妖,莫不闻风而动,向着女娲所在之地聚拢。

妖族自帝俊殒命,太一失踪,众大能皆在大战中或死或散,早已不复往日荣光。尤其人族兴起之后,妖族甚至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特别是下面的那些小妖,日子过得极是悲惨。

女娲为圣尊,且是妖族圣尊,便是没有招妖幡召唤,只需她振臂一呼,怕是天下妖族皆会为她卖命。

女娲收了招魂幡,瞧着眼前密密麻麻跪伏着的妖族生灵,神识探出一扫而过,出声道:“轩辕坟三妖留下,其他诸妖且先退去。”

众妖族生灵不敢造次,不一时便退得干干净净,只余下三妖。这三妖,一为火红狐狸,后生三尾,以三百年生一尾算,怕是有了千年道行;一为雉鸡,却是生得九个头;最末一个为一光华流转的玉石琵琶。

它三个听了女娲所言,忙忙幻化成人形,皆为年轻貌美的女子,齐齐上前来拜见女娲:“小妖拜见圣尊,娘娘万安!”

女娲瞧着三妖,吩咐道:“吾望成汤紫气黯然,不日将失天下,凤将鸣于岐山,西周圣主已生。此为天数,不可逆转,你三妖可隐去形体,托身商帝宫院,祸乱君心,相助西周圣主得天下,不可随意残害众生。事成之后,算你等一功,另有造化,得成正果不在话下。”

三妖齐齐叩拜:“谢娘娘指点!小妖定谨遵娘娘之命,不负娘娘所托!”

却说那日帝辛女娲宫进香之后,竟是对那恍惚间见着的女娲神像念念不忘,朝思暮想,做什么都打不起劲儿来,像是魔怔了一般。

时帝辛后宫之中,正宫原配为皇后姜氏,另有西宫妃黄氏,馨庆宫妃杨氏,皆端庄貌美,德性贞静,温柔贤淑,颇得他宠爱。此刻再将她们与当日所见相比,却是及不上那女娲神像万一,然神像永远是神像,终使得帝辛连日郁郁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