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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儿说完,又变成一枝极小巧的九翼火晶凤钗飞回黛玉的头上,顺便还给黛玉梳理一下头发。林海虽然知道紫儿的来历,可是亲眼看到一只鸟儿给梳理头发,还能随心所欲的变形成首饰,还是相当有冲激力的。

听了紫儿的话,黛玉心里的愁云尽散,她盈盈笑道:“爹爹,伊斯王子有救了。小如意能解毒。”

林海喜道:“真的,那就快去吧。”这父女二人匆匆到了伊斯王子的房间,孙医正见林海一脸喜色,忙问道:“如海,什么事这样高兴?”

如海只笑着拉了孙医正说道:“孙兄,您且跟愚弟出来一下。”也不和孙医正解释什么,林海只拉着他忙忙出去了。

黛玉忙对小如意说道:“小如意,去把床上那个人的毒解了,好不好?”

小如意探头闻了一下,扭着身子不高兴的抱怨道:“姐姐,他好臭,小如意不高兴!”

黛玉只得托起小如意柔声问道:“小如意,你最乖了,听姐姐的话好不好?”

小如意还在扭着身子,忽然听到水沐在外面说话,“玉儿,你在里面么?”

黛玉忙应声道:“沐哥哥,我在这里。”

水沐推门而入,见小如意正坐在黛玉的手掌之上,一条小尾巴甩来甩去的,很是牛气哄哄的样子。

水沐沉声道:“小如意,不许淘气。”

小如意嗖的缠到黛玉的腕子上,小声抱怨道:“哥哥最凶了!”

黛玉扑哧一笑,如娇花初开,明媚可人,小如意傻傻地叫道:“姐姐好美!”

水沐也是能听到小如意说话的,刚才那句:“哥哥最凶了。”已经让水沐很不爽,如今小如意又勾起水沐的大醋坛子,只见水沐手形一闪,小如意便从黛玉的腕子上弹落到伊斯王子的胸前。小如意那条灵巧强劲的尾巴支起身子,在伊斯王子身上跳来跳去,只叫道:“不要呀,这个人好臭!”

黛玉难得对小如意板起脸来,沉声道:“小如意,你一定要给伊斯王子解毒。”

水沐听了这话,一把捞起小如意,看着小如意的眼睛问道:“你能解毒?”

小如意委屈的点点头,水沐手一挥,将小如意送回伊斯王子的胸前,命令道:“给他解毒。”小如意不情不愿的挪到伊斯王的胸前,对水沐和黛玉大叫道:“臭哥哥带姐姐出去。”

水沐也不介意,黛玉柔声道:“小如意乖乖听话,回头姐姐陪你玩儿。”水沐可不愿意黛玉对小如意这么温柔,长臂一伸,揽着黛玉出门去了。小如意在伊斯王子胸口蹦了几下,见没人理自己了,只滑了下来,将身体变得和伊斯王子差不多大,一颗脑袋以一种怪异的方式趴在伊斯王子胸口,一颗闪亮的尖牙轻轻刺入伊斯王子的伤口,只见深紫黑色沿着如意的牙慢慢渗出来,如意长舌一卷,将毒气卷入腹中,小如意的眼睛一亮,这么美味的东西,一丝都不能放过,他吸得更欢了。不过一刻钟,伊斯王子面上的黑气尽去,现出苍白的本色来。

小如意很是感觉意犹未尽,再用力吸,可是什么也吸不出来了。伊斯王子悠悠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一对绿油油碗口大小的眼珠子,伊斯王子很干脆的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小如意心里很鄙视了伊斯王子一通,慢悠悠的从床上滑下去,又攀着床腿爬到椅子上盘好,忽然小如意觉得好困,他本能的赶紧冲破纱窗,弹到黛玉的手腕上,刚刚盘成手环,小如意便陷入深深的休眠之中。

黛玉喊了小如意几声,可小如意一动也不动,黛玉惊得忙叫道:“紫儿紫儿…”

紫儿的声音传入黛玉的脑中,她惊喜的说道:“仙子姐姐放心,没想到这半步倒竟有这种神效,居然能让小如意进入休眠,等小如意醒了,就能进阶啦。”

黛玉这才松了一口气,水沐也听见了,便说道:“小如意既然是休眠,也当找个安静的去处,总环在你手上,也不安稳。”

紫儿忙道:“小如意现在是最脆弱的时候,用天玉蚕丝做个香袋子,仙女姐姐随身带了,我也好保护小如意。”

黛玉答应了,准备查看了伊斯王子的伤情便去做香袋子。推门进去,只见伊斯王子面色惨白,气息虽然微弱,却绵长了许多。黛玉一把脉,便惊喜的叫道:“毒真的清了,他只要养好外伤就能痊愈了。”

水沐听了这话,也不说什么,只将黛玉搭在伊斯王子手腕上的纤纤玉手拿过来,黛玉抬头一看,只见水沐沉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黛玉扑哧一声笑了,这笑声清亮悦耳,伊斯王子的眼皮动了动,使劲一睁,只见黛玉清丽不可方物的笑脸就在床边,伊斯王子忙闭上眼睛微微摇头,喃喃道:“是做梦,不是做梦…”

黛玉被水沐搂在怀中,只轻笑道:“伊斯王子,不是梦,你还活着。”

伊斯王子再次睁开眼睛,只看着黛玉,一往情深的说道:“玉儿公主,是美丽仁慈的你救了我?”

水沐脸一黑,这个家伙,还病在床上就想来和他争。不给黛玉说话的机会,水沐抱起黛玉嗖的飞了出去,伊斯王子眨了眨眼睛,失落的说道:“就知道是梦!”

林海只拉着孙医正东扯西拉,见黛玉和水沐走了进来,才松了一口气,黛玉点了点头,林海笑道:“孙兄,愚弟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孙医正被林海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喃喃自语道:“这个如海,别不是中邪了吧。”边说孙医正边往伊斯王子的房间走去,他进出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飞也似的冲了出来大叫道:“玉儿,王爷,你们快来看,毒解了…”

林海去了宫中,向水靖回明的所有的情况,水靖长出一口气道:“解毒了就好,解毒了就好!”

林海又道:“这事发生的蹊跷,不如我们将计就计,也好引出真凶。北静王府那里臣已经说过了,皇上只心里知道伊斯王子已经解毒就行,面上还是装出焦急的样子比较好。”

林海细细说了自己的计划,水靖点头笑道:“好,就依恩师之计,只是伊斯王子哪里,只怕未必好说话。”

林海笑道:“想必伊斯王子也想把行刺他的真凶捉到。”水靖点点头,干脆把这事情交给林海全权处理,水靖想着林海是黛玉的父亲,那伊斯王子不管怎么说都要给他几分面子的。

莫卧儿王国的使节已经到了京郊,他们在城外驿馆住下,准备天一亮便进城。夜半时分,一只飞镖绑着一纸信笺正射到莫卧儿王国正使的床头上。

那正使惊出一身冷汗,忙取了信笺来看,只看了两眼,他忙披上衣服到了隔壁房间之中,那正使躬身道:“二王子,你快看…”

伊斯王储的亲弟弟,罗宾二王子将那信笺打开一看,顿时变了脸色,只恨声道:“北静王,你谋害王兄,本王子与你誓不两立。”

那正使忙道:“二王子,你看这事我们应当如何处置?”

罗宾二王子只沉声道:“明天照样入城,入城之后我们先去找大哥,如果这信是假的,大哥没事,那最好,若是王兄真出了事,我们立刻出城回国,带兵讨还血债。”

那正使点了点头,说道:“全听二王子的安排。”退出门后,这正使忽然阴阴的一笑,如果大王子真的死了,那么再想法子做掉这个二王子,莫卧儿王国便没有王位继承人了,到那时,只要哄好那个笨女人,还怕当不上国王么!这正使弗朗科也算是莫卧儿王国里的才俊,三公主克赛丽丝早就对他芳心暗许,只要这次立功回国,弗朗科就能向三公主克赛丽丝求婚了。眼前一条金光大道,高贵的王位在路尽头召唤,弗朗科越想越美,差点儿笑出声来。

夜更深了,罗宾二王子怎么都睡不着,他在屋子里来回的走着,忽然听到窗上有轻轻的敲击声,那节奏听着好熟悉,罗宾二王子忙开门出屋,只见一个俊朗的年青人向他点了点头。

罗宾二王子低声道:“你是谁?”

这黑衣人正是冯紫英。冯紫英压低声音道:“在下冯紫英,是大王子派来的,他告诉我用这个暗号,二王子一定会见我。”

罗宾二王子立刻信了,将冯紫英让到屋中,把门关好。罗宾二王子抢着问道:“王兄是否真的遇害了?”

冯紫英忙道:“大王子的确是遇刺了,可是并没有死,正在北静王府养伤,是他命我来请二王子前去见他,时间紧急,请二王子速速动身。”

冯紫英敲出的暗号是伊斯上次和罗宾分开时约定的,除非是伊斯王子心甘情愿的说出来,再不会有人知道,因此罗宾便放心的跟着冯紫英走了。

一见伊斯王子面色惨白,罗宾二王子就激动的冲上前叫道:“王兄,是谁伤了你?”

伊斯王子虚弱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他们正在查。”

罗宾气道:“是北静王么?”

水沐听了这话,沉下脸来冷声道:“本王岂会做那小人行径。”

伊斯王子摇了摇头,轻道:“不会是他。罗宾,你们这次前来,谁做正使?”

罗宾二王子忙道:“是弗朗科子爵。”

伊斯一听是他,气得一敲床边,只牵连着伤口迸裂,涌出血来。水沐冷声道:“乱动什么?”话虽冷,下手却快,飞快的点了几处穴止血穴位,命人重新上药包扎。伊斯王子出了口气,说道:“罗宾,明天你会听到我死了的消息,然后你便打出京城,火速回国,请父王向边境增兵。摆出要和天朝决一死战的架势。”

上卷人间岁月 130闻死讯两国交恶养伤病红线暗牵

“王兄,这是何意?刚刚我们才收到密报,说你被北静王爷暗害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罗宾二王子听得糊里糊涂,不解的问道。

“罗宾,的确有人谋害我,不过不是北静王爷,我这条命还是天朝公主救回来的。只怕那传信的才是真正谋害我的人,罗宾,我还活着的事情,你绝对不能告诉弗朗科,他是个小人,你要小心提防着他才是。”罗宾忙答应下来,他也不喜欢那个弗朗科,只是三公主克赛丽丝被弗朗科迷得神魂颠倒,又是撒娇又是哀求的,才让莫卧儿国王封他做了正使。

“罗宾,明天你们出了京城之后,你要甩下使团,火速回国,千万不要与弗朗科同行,回国之后把我的信交给父王便可。”伊斯王子说了几句话,便觉得气力不支,喘了几口粗气后才说道:“罗宾,我们莫卧儿的前途就在你的手中,你一定要当心。好了,你赶紧回去吧,若是让弗朗科发现你不在,反生事端。”

罗宾点头道:“王兄放心。”罗宾自小最佩服伊斯王子,在他的心目中,伊斯王子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只要是他说出的话,罗宾从来没有不听的。也幸亏这次是罗宾王子跟了来,否则只靠那个弗朗科,这计划成功实现的可能性就要大打折扣了。

趁着夜色,冯紫英又把罗宾二王子送回驿馆,果然没有惊动正使弗朗科。罗宾王子拉着冯紫英低声道:“请照顾好王兄。”冯紫英点了点头,又融入夜色之中,赶回京城去了。

伊斯王子的信并没有封口,罗宾二王子拿出来细细看了,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天未大亮,弗朗科便敲响了罗宾二王子的房门,罗宾打开门,弗朗科见他眼睛红肿,只当他是担心伊斯王储,却不知罗宾二王子昨夜往来奔波,累得够呛。

“二王子,所有使团随员都准备好了,我们这就动身吧。”弗朗科小心的说道。

罗宾点点头,低声道:“若那消息是真的,也不必管什么条约,我们立刻出城。”

弗朗科忙道:“是,二王子殿下。”

金殿之上,北静王水沐沉痛的说道:“臣启万岁,莫卧儿王国王储伊斯王子前日遇刺,医治无效,已于昨夜薨逝了。”

此言一出,群臣大惊,忠顺王心中暗喜,直暗叫“天助我也!”面上却表现的比谁都沉痛,哀声道:“竟有这种事?今日莫卧儿王国的使团便要觐见,我们可要怎么向他们交代?”

阶下站着的老臣个个显得心慌意乱,就好似莫卧儿王国的骑兵已经杀进京城一般。那年轻些的,多数是缄口不语,眼睛却直望着水靖,在等皇上的话。

水靖沉声道:“伊斯王子遇害,朕深感痛心,已着令刑部从速查清此案,还伊斯王子一个公道。礼部尚书,速去迎接莫卧儿王国使团。”

礼部尚书腿肚子打了个哆嗦,忙颤微微的说道:“万岁,莫卧儿王国的使节问起伊斯王子,臣当如何回之?”

水靖冷声道:“自当以实相告。”

礼部尚书心中哀叹,“完了完了,那莫卧儿王国之人最是凶悍,我去传达伊斯王子的死讯,也别指望活着回来了。”

忠顺王出班,大声说道:“皇上,如今当务之急是抓住凶手,也好有个对莫卧儿王国的使团有个交代。”

水沐冷声道:“行刺之人被伊斯王的护卫当场格杀,刺客的尸首已送抵刑部。”

刑部侍郎出班奏道:“臣有本启奏万岁。”

水靖沉声道,“准。”

“刑部衙役在刺客身上发现了带有北静王府标记的玉佩,臣以为,北静王爷有重大嫌疑。”刑部侍郎大声说了出来,惊了满朝的文武大臣。

水沐淡淡扫了刑部侍郎一眼,又用眼神阻止住刑部尚书。水靖只沉声问道:“张卿所言可是实情?”

水沐朗声道:“启禀万岁,那玉臣弟亦看过一眼,确是臣弟七年之前丢失的。可是这玉如何到了刺客手中,臣弟不知。”

那刑部侍郎张大人急忙说道:“王爷说丢了,可有人证物证,空口白牙的,让人怎么相信。皇上,臣以为北静王爷就是指使刺客的幕后真凶,请皇上将北静王爷收押,以候审讯。”

水靖向下看过去,只见有几个人在点头,有几个人显得义愤非常,更多的大臣则是观望。而当事人水沐,却坦然的长身而立,并没有丝毫的不安。

正说着,礼部尚书引着莫卧儿王国使团正使弗朗科走了进来,弗朗科只怒气冲冲的草草行过礼,大声谴责道:“我国伊斯王储为和平而来,却在贵国惨遭杀害,这种暴行简直令人发指,本使代表我王陛下宣布,两国友好和平条约做废,请贵国速速交出杀人凶手,由本使带回莫卧儿王国正法。”

水靖沉痛的说道:“贵国王储遇害,联亦痛心,贵使心情朕能理解,只是凶手已经被伊斯王子的护卫当场格杀了。”

弗朗科冷笑道:“本使说的是真凶,皇帝陛下不要随便找个替死鬼充数。据本使所知,伊斯王子是在北静王府遇害的,请问那一位是北静王爷?”

水沐冷声道:“本王便是,尊使有何见教?”

弗朗科看了看水沐,铁青着脸道:“你便是和我们王子争夺天朝公主芳心之人?争不过我们王子,便对王子痛下杀手,你这王爷好狠毒!”

水沐大怒,喝道:“莫卧儿王国使臣,休得胡言,我天朝公主心意岂是你小小使臣能揣测的!”

弗朗科被水沐吼得身子一晃,强自镇定的说道:“皇帝陛下,请将此人交给我们,好为伊斯王子报仇。否则我莫卧儿五十万铁骑,定要放马中原。”

此言一出,好些老臣子都慌了,纷纷用哀求的目光看着皇上,水靖一拍御书案,怒道:“大胆,小小使臣,也敢如此指手划脚,你不分青红皂白,便攀诬北静王爷,是何居心?还当朕怕了你们不成!”

弗朗科仗着两国相交不斩来使这一条,梗着脖子怒道:“你们杀人在先包庇在后,本使也不与你们多说,速将王子的法身交出,本使即刻护送王子法身回国。”

水靖沉声道:“北静王,将伊斯王子的遗体交还于莫卧儿王国使臣,礼送出境。”

水沐躬身称是,对弗朗科冷声道:“王子法身停于静安寺,贵使自去迎奉吧。”

弗朗科也不行礼,只转身下殿去了。

金殿之上,好几个老臣跪下求道:“皇上,万万不能打呀,请皇上收押北静王爷,将此案彻查清楚,给莫卧儿王国一个交代。”

水靖冷声道:“莫卧儿王国三番两次挑衅于我天朝,是可忍孰不可忍,朕意已决,这一战势在必行。”

忠顺王看着事态朝他想的方向发展了,心中美得很,只假惺惺的说道:“万岁所言极是,臣以为,此战必行,臣愿请旨领兵,与莫卧儿之敌一决生死。”

水靖故意叹道:“到底是忠顺王爷深明大义,只是王爷年事已高,朝中武将众多,何劳王爷上阵,这打打杀杀之事还是让他们去做吧。”

忠顺王心道:“小狐狸,留着你的军权到黄泉路上去用吧,老夫才不稀罕。只要大军去了西北,老子就把你的老窝给抄了…

静安寺里的确停着一具金丝楠木的棺材,棺材盖还没钉上,弗朗科探头一看,只见棺材之中躺着的人面色青黑,已经变形了,看着却有六七分象是伊斯王子,再往下看,只见尸首旁边放着一把银月弯刀,这银月弯刀在莫卧儿王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弗朗科将弯刀拿出来拔刀一看,上面果然有银月弯刀独有的七星伴月标记,伊斯王子从不让银月弯刀离身,弗朗科由此便相信这尸首真的就是伊斯王子,不由得喜在心头。忙命人钉了棺材,仓促的逃离了京城。

弗朗科一路急行,只是带了一具棺材,他是怎么都赶不快的,而罗宾王子单人轻骑,又有水沐命人暗中助他,不过半天时间,罗宾已经领先弗朗科一天的路程。

追不上罗宾二王子,弗朗科心中暗自着急,想了想,便让副使押着棺材慢行,他自己单人独骑去追赶罗宾,想将他劫杀于天朝境内。可是罗宾忽然如飞天遁地了一般,凭弗朗科怎么追赶都追不到,不觉已经出了关,到了莫卧儿王国的境内,弗朗科只得长叹一声,错失了最好的机会。

弗朗科在边境上等着押运棺材的副使,命人置备了灵车白幡等待,一入莫卧儿王国国境,弗朗科便步行着扶着灵车,走一路哭一路,没过几天,伊斯王子在天朝遇刺身亡的消息就传遍了莫卧儿全国。

罗宾王子先行赶回王宫,将伊斯王子的信交给国王,看罢了信,莫卧儿王国的国王沉思了许久,才对焦急的罗宾王子说道:“就按你王兄安排的去做吧。”

北静王府中,伊斯王子只静心养伤,黛玉每日里都会亲自来探视伊斯,只美得伊斯恨不得在自己身上多捅几刀,让这伤好得慢些再慢些。

水沐忙着调动兵马,要让忠顺王爷确信两国之战打响在即。也没什么时间在王府里,因而也不知道黛玉亲自照看伊斯王子之事,否则还不生气炸了他。

一日清晨,鸟儿在枝头叫得欢畅,伊斯王子起身披衣,推开门一看,只见外面的花草树木全都绿浓绿成荫,他这一躺就是十几天,竟把大好春光都辜负了。小丫环见伊斯王子出来了,忙上前说道:“王子殿下,您身子还没全好,公主说过不许您乱走动。”

伊斯王子笑道:“那里就娇贵到那个份上,本王没事,只在这院子里走一走。”

北静太妃挑了最可靠的人前来服侍伊斯王子,并且将整个东院清了出来,就是怕有人走露风声坏了事。伊斯王子信步走着,一路之上一个人也没看见,走着走着,伊斯王子只觉得脚下一滞,好似踢到了什么东西。只得咣啷一声,一只镶银边的玉胆瓶被伊斯王子踢翻在地,瓶中的水全都泼洒出来。

伊斯王子正要弯腰去捡瓶子,忽听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你这人怎么走路的,我们一早晨的心血全被你糟蹋了。”

伊斯王子愕然的抬起头,只见一个小尼姑正气忽忽的瞪着自己,伊斯王子好脾气的笑道:“小师傅,这瓶子是你家的?”

小尼姑上前抢过瓶子一看,只见一点滴水都不剩,急得涨红了脸叫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伊斯王子只说道:“不就是些露水,明天才收就是了。”

小尼姑横了伊斯王子一眼,气道:“你说的容易,明天收,师傅只要今天的晨露,可怎么办呀?”

伊斯王子皱眉道:“不过是些露水,我也是不小心踢翻的,又不是成心的,佛家素来六大皆空,如何还对一点晨露起了执念!”

小尼姑一楞,她以前可没想过这个,向来是师傅怎么吩咐就怎么做的。她只是个伺候人的小尼姑,可不懂什么佛理,只闷闷的捧着瓶子走了。

伊斯见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佛堂,心中很是好奇,只是现在他不能到处露面的,只好忍着好奇心回流云小筑去了。

一进流云小筑,便见黛玉沉着脸站在院中,伊斯王子忙上前陪笑道:“公主来啦?”

黛玉将一包药摔到伊斯王子手上,冷声道:“既然王子的伤已经好好了,便不用留在北静王府,早些回国去吧。”

伊斯王子马上苦着脸皱着眉,硬出做出一副痛苦的样子,哀声道:“公主,小王的伤可没好,这才走了几步,胸口便疼的厉害。”

黛玉只所以肯亲自照顾伊斯王子,一来是因为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伊斯王子还活着,免得走露了风声,二来是黛玉很内疚,她的手艺太差,原来只是指头大小的伤口,生被黛玉割得如同碗口大小,让伊斯王子白流了好多血,而且又是生割的,伊斯王子都硬忍了过来,黛玉也很佩服伊斯。

见伊斯王子那痛苦的样子,黛玉明知道他有三四成是装的,可也狠不下心来不管他,只让人将伊斯扶到房中去,又给他把了脉,看着小厮换好了药,黛玉轻道:“伊斯王子,若是觉得闷,便只在流云上小筑里走一走吧。”

伊斯想起那个小尼姑,忙问道:“公主,小王看后院有座佛堂,不知住着什么人?”

黛玉轻道:“那里住着我朝的奉国夫人和她的女儿,王子最好不要过去打扰她们的清静。”

伊斯王子点了点头,猜想着那小尼姑口中的师傅会是奉国夫人还是奉国夫人的女儿?只想了一会儿,伊斯王子便觉得头发沉,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黛玉见药效发了,只吩咐丫环们好好伺候着,才带了柳依她们回到北静太妃的房中,这些日子忙着照顾伊斯王子,黛玉都没怎么顾得上来给太妃请安。

“玉儿,这些日子可辛苦你了!”北静太妃亲热的拉着黛玉的手说道。

黛玉笑道:“娘,玉儿不辛苦,咱们去看看云姨吧,这阵子府里乱,好些日子没去看她了。”

北静太妃笑道:“咱们娘俩想到一起去了,我正说想去看看云初,你便提出来了。”

春光正好,北静太妃便携了黛玉的手,只带了四个丫环,一路观赏着风景一路走着,不觉便到了云初的佛堂外。一个小尼姑正在扫地,见了北静太妃和黛玉,不由皱了下眉头,放下扫帚上前见礼道:“小尼见过太妃,公主。”

北静太妃笑道:“免礼,去通传一声吧。”

小尼姑噔噔噔跑进佛堂,不一会儿,奉国夫人便迎了出来,她上前拉着黛玉的手道:“玉儿,怎么瘦成这样了,太妃,你可虐待玉儿了。”

北静太妃笑道:“是,今儿专程来讨你一桌素斋吃,玉儿就爱吃这个,我们府里的厨子做的不地道。”

云初只拉着黛玉,亲亲热热的往里走。走到拐角处,正遇着苏妙儿从里面走出来,见云初拉着黛玉亲热的样子,苏妙儿轻哼一声,微一揖首,连句话也不说便走了。

北静太妃皱眉道:“怎么,她还是不认你?”

云初苦笑道:“不怪她,都是我的错。”

黛玉反握着云初的手,低声道:“云姨,妙儿姐姐一定会认你的,天下间没有什么能挡得住母子之情。”

北静太妃点头道:“玉儿说的是,妙儿可能是心里别不过来,你们母子相处久了也就行了。”

苏妙儿走到拐角便停了下来,回头望一望,虽然她不肯认云初,可是看到云初挽着黛玉那么亲热,还是觉得心里酸酸的不是个滋味。

“小姐,别硬撑着了,她真的是你的亲娘,你心里清楚的。这些年,你身边好歹还有我们,可是夫人呢,她孤苦伶竹的一个人在这佛堂里,日夜为你祈福,小姐,别再伤夫人的心了,每一次你把夫人送去的东西扔出来,那就是用刀子在戳夫人的心呀!”玉凤再一次轻声劝道。

上卷人间岁月 131善解人意黛玉劝妙护女情切王妃入宫

“她生了我又不要我,我还认她做什么?”妙玉嘴硬的说道,玉凤只是摇头,轻道:“小姐,您心里清楚夫人到底要不要您?何苦死撑着呢,我看得出来,您是想认夫人的,又抹不开脸…”

“不要再说了!”妙玉打断玉凤的话,捂着耳朵跑走了。玉凤轻叹了一声,心里充满了对奉国夫人的内疚,她总是觉得自己没有尽到责任。

“妙儿如今也不小了,她只是带发修行,也不曾真的受戒,很应该考虑考虑她的终身大事,总不能白耽误了她。”北静太妃坐下之后,对云初笑道。

提起苏妙儿,云初是头也疼心也疼,她现在只能处处顺着妙玉的性子,省得她一不高兴就要真的落发做姑子去。平日里妙玉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她还怎么去提起妙玉的亲事。云初只得苦笑道:“我看着妙儿心气高,只怕她目下无尘,我也不想让她再委屈了,总要她自己看上了才是。”

北静太妃到现在都不知道妙玉的父亲是谁,又不好问,只得说道:“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春试,那时各地才俊齐集京城,倒是能好好挑上一挑。”

黛玉听她们说起了妙玉的终身大事,不好意思在一旁听,只出来在佛前敬一柱清香,默默祝祷。祝祷完了,黛玉信步走着,忽然看到妙玉正坐在佛院中的石鼓凳上怔怔的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连自己走了过来都没有发现。

黛玉走上前浅笑着轻声唤道:“妙儿姐姐?”

妙玉一惊,脸上顿时飞过一阵可疑的红霞,她转过身强做镇定,清冷的眼睛看着黛玉,不悦的问道:“公主有何指教?”

黛玉柔声说道:“刚路过这边,见妙儿姐姐就这么坐在石凳上,恐姐姐受了寒气,特来提醒姐姐一声。”

妙玉一怔,几次见到黛玉,她心里都不怎么痛快,可是凶拳打不得笑面,人家好心好意的提醒,自己也不能太过了。便起身淡淡道:“多谢公主。”

黛玉笑道:“妙儿姐姐不必客气,听说姐姐精研佛教,黛玉前阵子看佛教,有好多不解之处,可否请姐姐为黛玉解惑?”

妙玉又是一怔,心中疑惑起来,这林黛玉看着也是同自己一样的性子,怎么突然就转了?只是微微点头道:“好。”

黛玉仍是淡淡的笑着道:“妙儿姐姐,虽然是春日里,可黛玉自小身子弱,经不得风,我们到屋子里去可好?”

妙玉点了点头,轻道:“公主请。”便在前面带路,向自己的禅房走去。黛玉笑了笑,在在后面跟了上去。

妙玉屋子不算很大,可是摆设无一不精,小巧的紫檀书案上贡着一尊手托净瓶的和田羊脂白玉的观音大士,整座观间像通体纯净油润,最难得是那净瓶中插着的柳枝叶尖天然一点嫩绿,阳光从月色霞影纱透射到玉象上,让观音大士更添了几分宝相庄严。黛玉曾在太后哪里见过这尊观音像,知道这是太后送于妙玉的,不由会心一笑,到底是皇家之女,太后也是极看重的。

妙玉净手烹茶,将一泓如碧的清冽之水注入紫沙提梁壶中,贡上的银丝雪炭烧起来没有一丝的烟气,水滚如珠之时,妙玉将两片叶身碧绿,叶尖微红的茶叶从白玉小茶桶中取出,放入紫沙壶中,旋即将壶离火,微一摇动后冲入黛玉面前的点犀燆中,只见茶汤飞落,击起一片清雾,淡远清幽的茶香沁人心脾,还未入口,黛玉便笑赞道:“好茶!”

妙玉只托家常用的绿玉斗,带了几分考较之意,扬声问道:“公主可吃得出这是什么茶什么水?”

黛玉微嗅茶香,还未喝,只淡淡道:“这是今年明前的极品女儿香,妙儿姐姐,不知是也不是?”

妙玉心中微惊,她自问不品只闻,也做不到闻出是什么茶。只是心里还是不服气,又道:“正是明前女儿香,公主可喝得出我用了什么水?”

黛玉轻酌一口,细细的品了,只觉得清浮无比,因笑道:“妙儿姐姐果然是极雅致之人,这水是三年前金陵蟠雪寺后山绿萼梅花上的雪水,难为姐姐竟收了这许多。”

妙玉大惊,她自问品茶辨水的功夫天下无双,再不想这小小年纪的林黛玉竟然比她还要高出一筹,心中不由得叹服,那份藏在心中的隐隐敌意也消散了不少。“公主才是真正的雅致之人,妙玉自愧不如。”妙玉心服口服的说道,不复初见时的高傲。

妙玉自然不会知道,北静王水沐为了让黛玉用最好的水沏茶,每年都派专人到各地去收集名花之露,而梅花雪,不过是其中的一种。其实在春季里,喝梅花雪水沏的茶并不合适,在这个季节,水沐为黛玉准备的是三月桃花露。只是这些,妙玉是却不知道的。

黛玉见妙玉脸上露出些微笑容,知道妙玉开始接受自己了,心道:“沐哥教的这个法真有用。”水沐告诉过黛玉,征服一个高傲之人的心,要做到比她懂得多而且谦逊。

“公主所言极是,正是三年前的绿菩梅花上的雪水,三年前金陵的雪下得极大,水也最好。”妙玉淡淡说道,神情上已和缓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