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空山闻鸟语,红露湿罗衣

月迎花影兮,风送沾泥絮

暗思旧欢如梦里,只今成追忆

天上人间难再觅,相思无从寄

闲抱瑶琴理旧曲,帝乡不可期

我只唱了这几句,便停住了,因为我看到黛玉的眼睛里已经有了一丝迷离的水汽,于是我赶忙收口,生怕再招了她的眼泪出来。

“雪雁,把我的短琴拿来。”不想她却在我听了歌声之后,回身吩咐了一句。

“是,姑娘。”雪雁是她南边带来的侍女,自然知道她的秉性,于是也不多话,便去出去,不多时便取了一张短小的瑶琴来,放在那边的长几上。我呆呆的看着雪雁轻灵的步伐,心中又一紧,这女孩步态轻盈,绝非普通的小丫头,难道她亦是一个身怀绝技之人?

黛玉轻移莲步,走到琴边,轻抚琴弦,恰好是我刚才唱的曲子。我不禁有些震惊,原来旷世才女在这个世间的确存在。

入水的琴声在夜色里流淌,我忙收拾心情,伴着琴音继续唱道:

将弦代语兮,满庭萱草碧

一声催下花如雨,离人无消息

听玉漏声声断续,前尘往事如电俱过矣

今夕何夕,寥落春光寂寂

叹落花也似愁人意

啊,看青灯照壁,红泪滴

晓寒深处草烟迷

欢娱已随流水,一去无踪迹

叹落花也似愁人意

我的歌声住了,黛玉的琴声也住了,然就在最后一个音符拨下的时候,“峥”的一声,琴弦端了一根。

一道劲风从窗纱中透过,将我披散在肩头的长发扬起,烛影中,宛若一道黑色的云雾一般散开。

“林姐姐!”我忙疾步到她的跟前,将她那根被琴弦割破的手指握住,“你没事吧。”

“没事。”她淡淡的说着,看着指尖处慢慢渗出的血,仿佛怕流血的,并不是她自己的手指一般。

“紫鹃,素月!”我忙回头,却见她们二人应声而入。“照顾好林姐姐。”我将黛玉的手交道紫鹃的手中,便从门口疾步而出,我之所以没有破窗而去,实在是怕她们把我当成妖物。

然而我还是晚了一步,屋顶上的几道黑影瞬间消失,如暗夜里的鬼魅一般迅速,而院子里的墙角处,我却看见有一个黑影慢慢的倒下去。虽然他一声不吭,但我依然还是感觉到了他衰弱的气息。

不敢出声,我快步走过去,原是想扶他一把,却忘了自己此时不过是个孩子,那人虽然不算魁梧,却不是我能扶得住的,于是我同他一起摔倒在花泥中,肩背处便被一些石子之类的东西咯的生疼。而脸却被一片温良的肌肤贴住,我登时大囧,这该死的男人,竟然亲了我一下!幸好他及时的往一侧翻到,不然我还不被他压成肉饼?

“唔…你受伤了吗?”我听见他呼吸紊乱,身上有淡淡的血腥之气。

“受伤倒…没有,我…中了毒。”那人说话很吃力,声音也很低。

“姑娘!你在哪儿?”翠缕此时已经跟出了门,站在廊檐下看着黑漆漆的院子,喊了一声。

“该死的!”我轻声的骂了一句,然后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从荷包里拿出了那个小瓷瓶,然后将一粒珍珠大小的丸药塞进那人的口中,“你吃了这颗药丸,调息片刻,能走就走吧。”说完,我转身回房,不看他一眼。

此人不知是敌是友,但无论如何,我还是选择救他一命,但愿他不会记得这里是何处,也不会知道我是何人,我施恩不图报,我怕的是那种狼心狗肺之人如跗骨之蛆一般缠着我,妄想再得到佛心散。不要骂我小气鬼,因为这种人我在前一世,见得太多了。

“哎呀,姑娘,您怎么了?弄了一身的泥。”翠缕看见我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忙上前搀扶。

“这还看不出来?笨丫头,姑娘我摔了一跤。”我没好气的说着,抬脚迈进门槛,然后回头看了那墙角处一眼,心中默默地说道:祝你好运。

【009】佛心散秘方

我刚进屋门,便见那边游廊上鸳鸯手中端着一盏灯,匆匆走来,见着翠缕便问:“翠缕,怎么不好好服侍姑娘,还让姑娘摔倒了?”

“姐姐,我…”翠缕正要分辨,却被我打断,“鸳鸯姐姐,没事,我原是听见那边有声鸟叫,所以过去瞅瞅,谁知路滑,摔了一跤,不碍的,你替我回老祖宗一声,叫她老人家安心。”

“好,姑娘快去把这衣裳换了吧,你看,这边都撕裂了一个口子呢。”鸳鸯说着,拿着灯照着我的衣裳,我低头看去,果然在衣角处撕裂了一道口子,一寸多长,乱糟糟的丝线犹自在风中颤抖。

“哎呀,可惜了这件衣裳。”我不禁叹道。

“云妹妹,你没事吧?”那边宝玉也过来,凑到前面瞧了瞧我,又道:“不过一件褂子而已,不值什么,倒是人没摔坏就行。”我抬头看见他只批了一件外衣,想必是睡下不久,因听到声音,才又起来,他的身后跟着慌慌张张的袭人,袭人手中拿着一件披风,来不及同我说话,只顾着给宝玉披着衣裳。

“多谢爱哥哥牵挂,夜深了,你快回房去吧。”我冲着宝玉笑笑,又打发走了鸳鸯,忙叫翠缕关门,然后转身来看黛玉。

“他们走了?”黛玉的手指已经用一条白布裹了起来,幸好伤的不深,明天便可无碍,不然的话,又要生出多少事来。

“恩,走了,林姐姐,还疼吗?”我突然感觉到黛玉仿佛是一语双关,但却又不敢多问,只得点头称是。

“一点小伤而已,哪里会疼,倒是你,摔了一跤,觉得怎样?”黛玉笑笑,看着我的眼睛,她轻灵的目光中,似乎有着洞察一切的明亮。

“呃,没事,都怪我,没事要你弹琴做什么。”我笑笑,紫鹃和素月过来,服侍着我二人换了衣裳,素月又检查了一下我身上,发现有一大块淤青,想必是刚才摔倒的时候再地上垫的。黛玉的奶娘忙拿了药膏来,素月便用指甲挑了一些,在我伤处研磨了一阵子,又说待淤血化开,只怕要几天的时间。

我淡淡的笑道:“没事的,我并不觉得疼,你们别大惊小怪的。”

众人答应着,便都散开去,素月和紫鹃便服侍我们二人一起躺进帐子里。然后将帐子掩好,铜鼎里加了碳和香,便端着烛台去外间安置。

地下的大铜鼎里,焚着银丝雪碳,如今二月的屋子里,再加上这个,已经很温暖了。想必是黛玉怕冷,所以老太太叫一直焚着。于是我只将被子盖到胸口,一双胳膊皆在外边,侧卧着。

“云儿,刚才外边是不是有人?”黛玉轻声问道。

“啊?林姐姐,你说什么?”我故作惊讶,睁开眼睛看着她,此时她正平躺在锦被中,锦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着她一张俊脸,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帐子顶,毫无睡意。

“你不用瞒我,你刚才慌慌张张的跑出去,外边不是有人,又是因为什么?”

“林姐姐,”我咧了咧嘴,“外边的确有人,但我出去之后,只看见他们从房顶上跳了下去,必是逃走了。”

“你这么小的年纪,也练过武功吗?”

“史家武将世家,家中个个人都懂骑射,但湘云不过一个女儿家,叔叔和二婶婶自然不会让我去练武。不过…林姐姐…我…”我不想骗她,但又不知如何说。

“我不是说那种满蒙贵族所谓的骑射,我说的是武功,你不要装作不懂呀?”黛玉转头看着我,良久,方淡淡的说道,“云儿,你一点也不像个孩子。”

“呃…”我心中暗暗叫苦,林姐姐,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聪明?但这借尸还魂之说,却又实在不敢轻易的说出来,于是我便笑笑,以掩饰我的心虚,然后说道:“林姐姐,其实你也不像个孩子。”

“你胡说。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也没有必要都知道,但你自己要小心些,被人家识破了,可不好玩了。”黛玉笑笑,便转身向里。

我暗暗的叹了口气,和她住在一起,早晚都要露馅的,我无奈的笑笑。只是,若让我去迎春姐妹房中去睡,我宁可选择在这里,被她识破真相。这样轻灵毓秀的女儿,连我这样的女子都舍不得离开,若是那些男子见了,又当如何?

我终究没有在荣国府住多久,过了黛玉的生日,家中便打发人来接我,贾母亦不好多留,只嘱咐我回家后要多听二婶婶的话,闲书要少看,平时闲了,多学学针黹女工,过些日子,再派人去接我等语。

黛玉和迎春三姐妹一起送我出了荣庆堂的屋门,我回头看去,迎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脸上只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这个家明日便抄了,也不与他相干似的。探春依然神采飞扬,见我回身,便跟我摆手笑道:“云姐姐再见。”

惜春还小,跟在黛玉身后,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我却分明看见黛玉的眼睛里,那一抹哀愁更加浓重,全然不顾宝玉在她耳边含笑说着什么。

于是我往回走了两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微笑着说道:“林姐姐,我走了,以后你便能睡个安稳觉了。”

“过几日我在求老祖宗接你回来。”宝玉不待黛玉回答,忙凑到我面前,高兴地说道。

“嗯。”我看见黛玉眼睛里闪过的一丝光亮,她似是依依不舍,被我握住的纤手突然用力握住了我的手,但始终没有说出什么,只是那样看了我一眼。

“我走了。”我微笑转身,带着素月翠缕和几个丫头婆子们出了院门,外边的马车早就等在那里。

贾府和史府相隔着三条大街,远倒不算远,只是中间经过一处闹市,走起来却很慢。

此时天暖,手炉之类的东西早就不用。我便靠在马车内的小榻上,闭目养神,而手却下意识的将荷包里的那个小瓷瓶拿出来,来回的揉捏着,体会着那瓷器本身的一种冰凉。

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圆明园在京城西郊动工兴建。康熙帝几次南巡以后,对江南灵山秀水发生了极大兴趣。他命善画山水的叶洮设计,在北京西郊海淀西修建园林,作为避喧听政场所。

皇上大兴土木,却给朝中臣子带来了无限机会,其中最容易捞到好处的,便是营缮司了,听说宁国府大少奶奶的父亲,便是营缮司的主事,想必此时,他们家的门口定是热闹极了。但这些事情于我无关,我不过是在偶尔走过二叔叔的书房时,听到了一言半句的,过后也便忘了。

史家也有个后花园子,虽然如今因为缺少修整,大不如从前那样云蒸霞蔚,气象繁荣了的,但总是旧日的气派还在,那些花花草草的,也还旺盛。

因家中除了我再无女孩,于是那里便成了我一个人的乐园。

我每天都去,明着是散心,其实另有目的,我亲自采花,觅果,然后一遍遍的淬炼,对丫头们说,我在试着炮制一种香水,而实际上,我则是要秘制一种丹药。这种丹药的主要原料便是这种种花草,我凭着前一世所学的那些皮毛医理,将一枚佛心散用水化开,从中分析出了十几种主要成分。

我全心全力倒蹬了半个多月,依然是以失败告终,于是便闷闷不乐,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查着那些从书库里偷来的杂书。

“姑娘!”门口是素月的声音,我忙把书放在枕头底下。

“进来吧。”

“姑娘,您又在睡觉啊?如今天气暖了,姑娘也该出去走走,疏散疏散筋骨,就像前几日一样。且不该这样整天闷在屋子里。”素月说着,把手中的茶盏放在一边的高几上,便从我身边坐下来。

“素月姐姐,你不是说,咱们女儿家就要安分守己,不能整天乱跑吗?”我从床上坐起来,故作顽皮的看着素月,“怎么今儿又劝我出去走走?”

“姑娘可是找这个?”素月笑笑,并不接我的话,却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张纸,那泛黄的纸张尚有徽墨的清香,潦草的字迹力透纸背。

我原本不甚在意,但当我在素月手中看清楚那‘佛心散’三个字的时候,便惊喜的抢过来,又笑问:“你怎么知道?”

“奴婢看姑娘前些日子在花园子里采集了十几种花草的叶子和花瓣,回来又蒸又煮的,便查了查,发现姑娘弄得那些东西,与这张纸上写的差不多,所以便拿来给姑娘看看啊。”

“素月,你说谎。”我敛住笑容,佛心散乃是极难得的东西,便是在我所生活的上一世,也堪称是秘方,而这个侯府中的丫头,又如何会懂这些,并且藏有这张秘方?

“姑娘,素月是说谎。”素月也收了笑容,但并不紧张,眼睛里流露出的,是一种镇定的光彩,“奴婢把姑娘平日所做得事情跟贝勒爷说了,贝勒爷让奴婢把这个交给姑娘,说姑娘必然有用。”

“贝勒爷?哪个贝勒爷?”

“八爷。”素月轻声说道,但这轻妙的声音于我,确如海啸一般惊人。

“你是他的人?你——在监视我?!”心中的怒气陡然高涨,一股透心的凉意在脊背上升起。

“姑娘,奴婢六年前来到府上,原是伺候大太太的,如今大太太去了,奴婢便留下来伺候姑娘了。原也是姑娘怜悯奴才,奴才才留下来…”

“别说了!”我眯起了眼睛,看着面前梨花一样美丽的素月,“六年前,你是来监视我娘的,如今又开始监视我?”

我怒不可遏,素月监视我娘我不恼,我知道我娘是来自蒙古的格格,原是参加选秀,而被太皇太后指给了我的爹爹,因为那时我爹爹在皇上西征的时候立了战功。

而八阿哥为了自己的目的,在史家派一两个眼线也不足为奇,只是——如今的我不再是原来的湘云,而八爷府里的那个八爷也不再是原来的胤祀,为什么他还要暗中控制我?

“不,姑娘,不是您想的那样…”

“你出去!”我怒不可遏,前生今世我最痛恨的便是被人像木偶一样牵在手里,而此时,素月无疑就是他手中的线。

“我…”素月还要解释什么,但我却不给她任何机会。

“滚!”

素月一改往日的平静,脸上不知所措的表情让我差点便心软下来,但我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多看她一眼,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我一把将那秘方攥在手中,然后抬手一扬,漫天纸屑便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地,宛如四月雨后的梨花。

【010】轻言怒皇子

我好累,仿佛置身于一团迷雾之中无法找到出口,也找不到来时的方向。于是我拼命的奔跑,全然不顾脚下荆棘丛生划破了我的绣花鞋,脚踝处有多少划伤,也不去在意,我只是要找到出口,要走出这一团迷雾。

“傻丫头,这么大的脾气,真的像是一头小狮子。”耳边有一个柔和的声音,似曾相识。但我却辨不清声音传来的方向,于是我像瞎子一样的伸出手,来回挥舞着,仿佛溺水之人在频临死亡之际,渴求一方枯木,以换得短暂的生机。

“做梦吗?”那声音还是那样的柔和,而我的手似乎也被谁抓住,他的掌心冰凉,仿佛千年寒玉一般没有温度,我淡笑——难道我又死了?

好冷,好难过…

“丫头,醒醒…”有人拍我的脸,但我却睁不开眼睛。

“丫头…”声音渐远,然后消失,四周归于平静,我想,我会在这一团迷雾之中安静的死去。

据说我睡了一天一夜。

当我再一次张开眼睛的时候,明媚的阳光正透过银红色的窗纱照到床边,古董似的家具散发着淡淡的檀香,空气中有一种陈旧的腐败的气息。

“素月…”我看见床畔趴着一个月白色的身影,我想那就是素月了,于是我轻轻的唤了一声。

“姑娘,你醒了。”果然是素月,她听见我的声音,忙从浅睡中抬起头来,眸子中的倦意犹在,但看见我的眼睛的时候,倒是有几分惊喜。

“我睡了多久?身上好酸痛!”

“姑娘发烧了,睡了一天一夜呢。若不是…”她欲言又止,让我心中一动。

“若不是什么?”我看着她慢慢的低下头,于是追问道。

“姑娘,你别生气,你昏倒了,浑身发热,二老爷不在家,二太太事多,我便悄悄地回了八爷,是八爷给你吃了一粒药丸,你才睡的安稳。”素月的声音越说越小,仿佛很害怕的样子。

“哦,那么说,果然是他来看过我了。”我喃喃的说着,转脸却看见那边的绣架上,插满了绣花针,于是抬手指着,问道:“那又是什么?”

“呃…佛心散的秘方,奴婢刚刚拼好。”

“哦,多谢了。”我慢慢的坐起身来,素月忙拿了件以上给我披上。

“姑娘,奴婢真的不是监视您…”

“不要说了,我知道了。”我摆摆手,其实监视不监视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或许我再世为人,原本就是作为他的一颗棋子而已。我侧身下床,素月忙拿了鞋子来套到我的脚上。

我走下脚踏,走进绣架,看着那一块块碎片被素月拼贴的完完整整,,于是淡淡的笑笑:“谢谢你了。”

“姑娘,您无需对奴婢说这些…”素月忙惊恐的福身行礼,然后又道:“奴婢去给姑娘端参汤来。”

我将那张秘方熟记于心,然后对身后的素月说了一声:“好了,我记住了,你把它烧了吧。”

素月忙回来,将一根根银针从那块绸缎上拔下来,然后把那些纸屑收到手里,然后放到香薰炉中,看着它们慢慢的变成灰烬。

翠缕和奶娘等众人听说我醒了,都忙进啦伺候,我坐在菱花镜前,任凭她们把我打扮好,然后略吃了点饭。便遣散了众人,独自上床,在心中默默的念诵着几味中药的名字——败酱草,玄参,决明子…

“素月,茶!”我靠在锦被上,翻了个身,突然感觉到口中干燥,便吩咐了一声。

“姑娘,您刚吃了药,不能吃茶,这是蜂蜜水,姑娘喝一口吧。”素月端了一盏素白的脱胎填磁盖碗过来。

“嗯,白开水也使得。”我淡淡的说着,接过茶盏来,喝了两口,清淡的香味,好像是木樨。“给我拿那套宝玉的衣服来。”

“姑娘,你…”

“这屋子里太闷了,总有一股发霉的味道,我出去走走,你把窗子都打开,通通风,换换空气。那香薰炉也撤掉吧,我不喜欢。”我说着,便坐起身来,自己到菱花镜前,把发髻打开,然后将长长地头发编成一根大辫子,直垂到腰际。

素月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便悄悄的取了那套衣裳来,服侍着我换了。然后又把平时积攒的几块散碎银子放到荷包里,她便带着我,悄悄的出了史家的西角门。

路上但凡遇到家人,素月便微微一笑,对人家说:“这是我老家来的亲戚,我送送他…”

家人倒也没有谁为难素月,于是我们一路走来,顺利的出了角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