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含笑道:“冯将军来得正及时,何罪之有!”

冯唐心里头顿时松了口气,看样子圣人这几天过得还不错,没真的吃多少苦头,要不然,绝不会这般平和,不过还是说道:“铁网山以及行宫这边叛乱已经平定,叛军均已被拿下,臣这就带人护送圣上回行宫!”

圣人点了点头,直接起身道:“既然如此,那便回行宫吧!还请冯将军跟朕说说看,这几天朕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冯唐脸上顿时露出了苦笑,他也是几天没合过眼了,这算怎么回事呢,圣人布置的后手显然不止冯唐一个人,不过当时突发叛变,圣人却在移驾过程中失踪,叛军还动用了破城弩,现场还出现了圣人身上携带的配饰,有谣言说圣人已经驾崩了。

冯唐那会儿才算是反应过来,不等去找圣人,迎面就遇上了叛军,结果最后发现,叛乱的人马那根本就不止一支!

之前宋嘉平喊着为太子尽忠,大家自然怀疑上了太子,等到大家跑到太子应该待的地方才发现,那个太子居然是个冒牌货,后来才知道,太子被猛虎袭击,只是受了点皮外伤,骨折什么的是要挟太医给编出来的,太子受伤之后,就偷偷乔装打扮返回了京城,留下来的那个是不知道哪儿弄出来的替身,长得跟太子有七八分相像,再化妆一下,又有着骨折这个借口,即便有什么举止不当,也能够说得过去。

太子徒明昭作乱是显而易见的,另外,大皇子徒明昌应该也是早有准备,而三皇子徒明旭一边喊着勤王救驾,也拉起了一支人马出来,至于五皇子徒明昕,他大概是真没有什么准备,不过,这家伙是个墙头草,他原本跟徒明旭交好,因此很是干脆地投靠了徒明旭,等到发现局势明朗了,立马暗算了徒明旭,带着自个的人将徒明旭给卖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自个是被徒明旭给裹挟的,还弄了个血书出来,倒是叫人大开眼界。

倒是四皇子,一直不怎么受宠,而且武力也不怎么样,这次出行,根本就没跟着出来,也不知道在京城那边有没有闹出什么动静来。

圣人怒极反笑:“真没想到,朕这几个儿子,倒是都挺有志气啊!”说到这里,圣人眼中不由流露出了一丝杀机来。

冯唐在那里一声不吭,老实说,他知道的事情也不算全,起码京城那边的事情,他如今还没搞清楚,京城如今情况如何,冯唐也只有抓瞎的份,何况,涉事的都是龙子凤孙,他一个外臣却是不能多说什么的,平白给自个找麻烦。

圣人也没有逼迫冯唐的意思,直接在冯唐带来的人马的护卫下直接返回了行宫。

行宫之前被人放了一把火,虽说救得及时,但是还是烧掉了不少地方,看着破败了许多,好在还是有一两间寝宫受损不严重,圣人直接就住了进去。

随驾的妃嫔这次可是受了不少惊吓,她们对围猎什么的兴趣不大,除了前两天还到铁网山上见识了一下,后来几天就留在了行宫,结果,当日直接就有叛军冲击了行宫,想要夺取圣人带来的玉玺。天子有九宝,传国玉玺什么的,自然是不可能随身携带的,但是,圣人哪怕到了铁网山这边,依旧也有不少国事要处理,因此,自然也携带了部分玉玺,这些叛军是大皇子徒明昌一党,打的自然是夺了玉玺,伪造圣旨的主意。

结果徒明旭的人也冒出来了,徒明旭的生母贤妃却是随驾到了这边,她想要跟儿子里应外合,却是直接被甄贵妃给拿下了。

甄贵妃近年来最是受宠,她育有两子一女,长子是十一皇子,只是生下来不足三岁就夭折了,很是叫甄贵妃在圣人那里博得了不少怜惜之心,后来她所育的九公主和十三皇子都极为受宠,九公主更是出生没多久就得了封号,十三皇子也被取名为徒明昊,可见圣人之心。

甄贵妃这些年一直独宠,她是最不希望圣人这会儿就出事的,她这些年得罪了多少人,若是叫其他皇子成了事,哪里还有她的好处,因此,一发现贤妃那边有了异动,甄贵妃直接带着人强势地将贤妃给制住了。

最终徒明旭和徒明昌两边对峙了半天,谁也奈何不了谁,最终愤愤之下,往行宫里面丢了一把火,都暂时撤退了。

这会儿叛乱初定,大皇子徒明昌最得宠的时候,跟太子相仿佛,那时候常跟太子针锋相对,圣人也是在中间和稀泥,到了后来,徒明昌也越来越不得圣心,他如何能够甘心,如今事败,他本就性烈如火,直接横剑自刎,不肯再受半点羞辱。

徒明旭却是被徒明昕算计了,成了徒明昕的投名状,又听说自个母妃叫甄贵妃制住,也明白什么是大势所趋,因而如今也算是破罐破摔,被关在行宫中,该吃吃,该睡睡,不管是给他一个痛快,还是别的什么处置,他也都认了。

圣人那边,却压根没提到这几个儿子,简直就是当他们不存在一般,只是问道:“老二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这会儿也不说徒明昭是太子了,只是这般称呼,顿时叫下面的人心中有了底。

第48章

京城距离铁网山也不过百里左右,只是叛乱了几天时间,京城那边的消息一直没有传过来,太子返回京城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行宫这边还懵着呢!

第二天,京中的消息便传来了。

贾代善一向备受圣人信重,圣人的后手里头自然有贾代善的一份,之前知道太子返回了京城,贾代善作为京营节度使,立马也带着人追了上去,结果发现,京营里面也有人投靠了太子,贾代善很是费了一些手脚,才处理了京营那些叛逆,对上了准备良久的太子。

太子虽说准备充分,但是他联络的无非就是那些人,看着显赫,实际上手头正儿八经有兵的不多,何况还有不少墙头草,没点实际的好处,就想要他们做这种事情,这不是开玩笑吗?

何况,贾家原本就跟诸多勋贵联络有亲,这会儿发动贾家的人脉,不求人家跟着贾代善上阵砍人,只要他们袖手观望却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贾代善也是拼了一条老命,连同荣宁二府仅剩的一些老兵还有家丁都弄了出来,跟太子的兵马苦战了几日,最终将太子逼入了东宫之中,双方算是僵持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叛乱算是平定下来了,圣人也懒得继续在铁网山这地方多待,直接就起驾回京,接下来无非就是秋后算账,论功行赏。

功大莫过于救驾,贾赦才一回家,礼部那边圣旨就下来了,贾赦直接被封了个安乐侯,世袭三代不替,而之前那个顺平子爵的爵位也保留了下来,按照圣人的意思,贾赦可以将这个爵位传给另一个儿子。

安乐侯这个封号叫贾赦神情有些古怪,似乎是某个话本里头的反派或者说是炮灰,这实在算不上吉利。这其实算是圣人的一个恶趣味,之前他想着贾赦这身本事,进兵部或者是在禁卫里头担任个职位却是不成问题的,结果,贾赦直接就说他不想做什么官,一来是自个不过是一点匹夫之勇,二来,也是他天性散漫,叫他每日去当值上朝,简直跟要他半条命差不多了,于是,圣人一时恶趣味发作,就给贾赦封了这么个爵位。

贾赦的封赏下来得快,毕竟,他也就是救驾之功,其他的,也就什么也没有了,至于其他人,可就没这么简单了,总得等到事情都尘埃落定再说。

太子在圣人回京的前一天,直接就在东宫吞金自杀了,太子妃跟着也一条白绫将自己挂在了自个的寝殿里头,只留下了已经十一二岁的儿子,另外那些侍妾却没有这个勇气,只是凄惶的在东宫等待着属于她们的命运。

圣人对太子终究还有一些父子之情,听说太子自尽,他沉默了许久。活人在某种程度上永远争不过死人,对于曾经跟圣人同甘共苦过的元后,圣人一直非常感念,至于太子,因为元后早逝,一直就是在圣人身边长大的,因此,对这个儿子,圣人虽说这些年感情非常复杂,一方面觉得自个还没死呢,这个儿子就想着篡位,一方面又觉得太子不成器,心胸狭窄,但是,如今人死了,想起来的又多半都是好处了。

尤其,徒明昭临死还留下了一封遗书,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徒明昭当初就已经想过,事败之后,只怕一家子都要受到牵连,结果事到临头,徒明昭对于妻儿也有了一些怜爱之心,干脆想着用自个一死,让圣人对妻儿网开一面。

徒明昭在圣人身边长大,对于圣人的了解只怕是所有皇子中最深的一个,他遗书之中直言这么多年来,他身为太子,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父皇你儿子一个接一个的出生,在自个身上的关爱越来越少,对自己却是责难越来越多,叫他心中生出了不平之意,最终才叫他因为这一念之差,从此再也回不了头。他在遗书上又说到了从前的事情,只说自个恨不得还是从前那个孩子,只需要在父皇你身边撒娇耍赖就可以云云。

总之,徒明昭把握住了圣人的心理,在遗书中动之以情,叫圣人见了,当场痛哭起来,硬是跑到东宫,见了徒明昭最后一面,最后又是扶着徒明昭的棺木痛哭流涕,几乎难以自抑。

徒明昭临死这般布置,却是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从东宫回来之后,圣人直接命人拟旨,废掉徒明昭的太子之位,追封义忠亲王,与自尽的太子妃一起,依旧是以太子太子妃的规格葬于皇陵,而徒明昭的嫡长子直接就封了义忠郡王,等到义忠亲王出殡,就迁出东宫,入住王府,至于其他的儿子,等到成年之后,按照宗室的规矩,再分封爵位。

老实说,这封号简直是太具有讽刺意义了,徒明昭谋逆自尽,哪里忠,哪里义了?礼部那边的人不是没发出异议,结果圣人凉飕飕一句:“我追封我儿子,用个好一点的封号都不成了吗?”结果这事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徒明昭算是有了个好结果,虽说那位义忠郡王只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难见自由,但是好歹保住了性命,也没有被废为庶人,还得了个正常皇孙能有的郡王爵位,总算没什么问题了。

但是,其他几个跟着谋逆的,就没这等好事了。

光说皇子,圣人感念徒明昭,想着徒明昭在遗书上说自个做太子的时候,被诸多兄弟百般针对云云,自然也就迁怒到了其他几个儿子身上。徒明昌也是自尽的,结果这位死了也没好结果,直接就被贬为了庶人,不得葬于皇陵,徒明昌这一支直接被除籍,以后连宗室都不能算了,而徒明旭同样如此,一家子被除籍,沦为庶人,两家一起被押往皇陵守灵。

最后“弃暗投明”,还抓了徒明旭做投名状的徒明昕也没能得个好字,直接就被斥责说毫无手足之情,不孝不义,命其闭门读书。徒明昕原本被封了瑞亲王,结果这回亲王的位置也保不住了,直接连降二级,连郡王都没有混上,就成了个国公,连个封号都没有。

几个皇子起码没有性命之忧,跟着他们谋逆的一帮人显然没有这等好事,这等大罪,本就罪在不赦,还得株连九族。先是跟着太子的一帮人,首先是遭了秧。

承恩公一家子也牵扯到了这事里头,结果三司一审,发现承恩公府居然支持的不是太子,而是大皇子徒明昌,一群人顿时傻了眼。

徒明昌是圣人的长子,他生母早逝,后来被追封了平妃,有一段时间是养在元后身边,后来也在继后那里抚养过一段时间,看着跟承恩公府不如太子亲近,实际上却一直有着很深的联系。

最重要的是,这里头有皇后的意思,如今的皇后是继后,她却一直无子,偏生太子养在圣人身边,跟继后也不亲近。这也就算了,结果继后不知道从哪儿知道,当初自个那位好姐姐在让自个进宫之前,直接命人给她下了绝育药,以至于继后一直无子。因此,继后对元后还有太子其实心中是深恨的。

徒明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这事,直接就跟皇后达成了协议,徒明昌母家不显,甚至就没几个能撑得起场子的人,一直都是混吃等死的料,他本来也在皇后身边养过几日,跟皇后也有些感情,皇后恨极了元后徒明昭母子,直接就一拍即合。

承恩公府那边,按理说都是自家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徒明昌跟皇后再亲近,宋家也不是他的外家,但是问题是,太子跟承恩公府其实也不是那么亲近,甚至承恩公府的世子当初曾经给太子背了黑锅,很是倒霉了一阵时间,元后早逝,继后跟徒明昭并不亲近,徒明昭跟承恩公府自然也没有太深的感情,对于承恩公府,徒明昭也不是很信任,宋家在徒明昭那里就没得过什么好处。

两边这么一比较,徒明昌那边又是诚意满满,徒明昌的王妃一直缠绵病榻,徒明昌许诺只要自个大事得成,皇后一定是出自宋家,有许诺宋家可以进入朝堂,出将入相,宋家那边自然也就动心了。作为后族,宋家实在是受够了,明明一家子都有本事,看宋嘉平作为嫡幼子,按理千娇万宠长大的,也养得文武双全就知道了。结果圣人一直压着他们,爵位不吝啬给,但是实权想也别想。徒明昌给足了面子,宋家那边一商量,就彻底倒向了徒明昌,然后那次刺杀,宋嘉平顺手就给太子扣了一顶黑锅。

知道了这事之后,圣人简直快要气爆了,对徒明昭更加愧疚感念,直接将徒明昭的次子也封了个郡王,然后直接迁怒了宋家还有继后。

继后早在知道宋家被拿下的时候,就知道不妙,原本心中还有些侥幸,但是,宋家招出了这样的事情,显然是不能幸免,继后也是干脆之人,直接了当将凤印中宫笺表什么的放到了匣子里面,往正殿一放,自个梳洗了一番,穿着皇后的全套朝服,等到圣人过来,想要兴师问罪,很是平静地说道:“姐姐夺了我有孩子的希望,那么我也毁了她的孩子,一报还一报,公平合理!”一句话说完,皇后便断了气。

继后这么一来,圣人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最终,原本在京中很是体面的承恩公府直接烟消云散,男丁成年的全部处斩,剩下的尽数流放,女眷直接打入教坊司为奴,京中一时震怖。

第49章

宋家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卷入此事的人越来越多,最终,风头刮到了荣国府。

贾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跪在贾代善面前,痛哭流涕,请求贾代善救自个一命。

贾代善听贾政将事情说完,已经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贾代善从来没有想到,自个儿子居然会这么蠢,你没有本事,不通人情世故,眼高手低,这些也就算了,贾代善他为了这个家也算是殚精竭虑,他这次可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劳,足以能够保证荣国公这个爵位顶多也就是降两等承袭下去,贾政怎么着都能继承一个伯爵的位置,有了这个爵位,足以保证贾政这辈子荣华富贵,连同子孙也能因此受益。

可是,贾政他做了什么,他盗取了贾代善的印信,伪造了贾代善的手令,分裂了京营,以至于贾代善后来为了镇压京营中的叛乱,杀死了不少曾经信重的手下与袍泽。

若是贾政在事发之后早点跟贾代善说,贾代善那时候还有办法补救,比如说将所有知道这事的人杀人灭口,或者是及时向圣人请罪,可是,在这个已经拔出萝卜带出泥,不知道多少人卷入其中的时候,贾代善任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徒呼奈何。

贾代善想到这里,一口血喷出来,看着贾政的眼神叫贾政几乎想要拔腿就跑,他哆嗦着看着贾代善:“儿子,儿子也是受了奸人蒙蔽啊,老爷,父亲,爹,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只是想着,太子,啊,不义忠亲王本就是元后嫡子,继承皇位名正言顺,谁能知道,他居然是想要谋逆呢?”

贾代善颤巍巍地站起来,狠狠地一巴掌甩向了贾政的脸,贾政被扇得差点没直接摔倒在地,不过已经是鼻涕眼泪一大把,哭着说道:“老爷,儿子不想死啊,求你给儿子向圣人求个情,我,我就是一时糊涂,对,一时糊涂!”

贾代善只觉得眼前直冒金星,一时连站都站不住了,他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只羊脂玉瓶,从里面倒出几粒丸药来,一股脑儿倒进了自个嘴里,嚼了嚼,苦涩的药味在嘴里弥漫开来,他强撑着咽了下去,精神振奋了一些,他咬着牙,再次坐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几乎是有些心灰意冷了,他看着贾政,眼神带着一种茫然,然后挥了挥手:“你回去吧!”

贾政吃了一惊,直接膝行过去,抱着贾代善的大腿,哭道:“爹,爹,你救救儿子啊,你别不管儿子啊!”

贾代善对这个儿子简直是绝望了,自作聪明也就不说了,结果还半点眼色都没有,他恨不得一脚将贾政踹开,只是却已经没了多少力气,他咬牙道:“要不是你现在是我唯一的儿子,我直接就劈了你!给我滚!”

贾政总算听出味儿来了,顿时如蒙大赦,见贾代善神情有些灰败,他可不知道贾代善之前平叛已经是透支了绝大部分的生命力,这会儿也不过是强撑着而已,又是胡乱磕了几个头,就连滚带爬地跑了。

贾代善等到贾政出了门,几乎是瘫软在椅子上,脸上神情变得悲凉起来:“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不管怎么样,贾政是他如今唯一的儿子了,贾赦显然是不乐意管荣国府这摊子事的,贾代善长叹一声,强撑着叫道:“来人,铺纸研墨!”

在下人在一边铺纸研墨的时候,贾代善将自个原本准备好的遗折拿了出来,脸上神情木然,也没有再翻开,直接就将那本遗折扔到了火盆里面,包着绫子的遗折在火盆里面燃烧起来,散发出了焦臭的味道,贾代善只当不觉,坐了好一会儿,才蹒跚着走到书桌前,颤巍巍地提起笔,一笔一划地写起了请罪折子。

不得不说,贾代善还是选了一个好时机。

因为卷入此事的人越来越多,整个朝堂已经是人人自危,要知道,牵扯到这些事情里头的皇子,都已经成年开府,在外头哪个没有一干党羽,也就是四皇子徒明旰,他自从上一次被圣人敲打过之后,就一直谨小慎微,还摆出了一副崇佛好道的模样,常常跑到佛寺道观跟人家辩经论道。

这次义忠亲王谋逆,四皇子因为圣人带走了大多数成年的皇子,他却被留在了京城,心中郁闷,直接去了城外崇恩寺,义忠亲王也没将四皇子放在眼里,因此,除了留在四皇子的成亲王府的妻妾儿女受了一番惊吓之外,徒明旰顺顺利利地逃出了一劫。饶是如此,徒明旰手底下也是有人跟这事扯上了关系,直接举家下狱,徒明旰气这些人吃里扒外还来不及,怎么会出手相助,但是也叫人怀疑他跟义忠亲王有什么联系,要不然,怎么就叫他顺顺当当脱了身呢?

圣人看着空出了不少的朝堂,也发现打击面太广了,之前他雷霆震怒,正好这会儿是秋天,也是秋决的时候,因此,天天都有大批的人被押上菜市口,刽子手的鬼头刀都被砍得卷了边,地上的鲜血几乎将地面都染成了红色,怎么用水冲都冲洗不掉。

原本京中的百姓也有心思去看砍头,弄什么人血馒头什么的,杀得多了,一个个也是胆寒起来,圣人如今也算是平静了下来,这会儿差不多准备收手了。

贾代善遗折刚写完,人就撑不住,直接轰然倒地。这边先是找了太医,第二天遗折就被递了上来。

圣人一边看着贾代善的遗折,明显是贾代善亲手写的,字迹熟悉,但是却虚浮无力,上头先是为贾政请罪,说贾政是个蠢货妄人,然后又道,自个如今只剩下贾政这一个儿子了,孙子年纪幼小,又先天体弱,说不得就会早夭,因此,他也不求什么光耀门楣,传承家族荣耀,只求保得贾政一命,总得传承家族香火云云。

再一看太医送上来的贾代善的脉案,太医直接就说了,贾代善如今已经是油尽灯枯,他之前奋勇平叛,完全是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最后激发了自个的生命力,后来又服用了什么补药,总算稳固了一丝生机,好歹还能再活个一段时日,只是之前怒火攻心,这下子,却已经是药石罔顾,只怕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

贾代善跟圣人一直以来君臣相得,对圣人也是忠心耿耿,圣人对他一直以来同样是信赖有加,想到贾代善年轻时候意气风发,圣人也是慨叹不已,真要说起来,贾代善比圣人还要小几岁了,结果这几年来,因为妻儿的事情,屡受打击,老得厉害。

圣人因此也有了感同身受之心,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贾代善看不开,他觉得自个应该看开点,他比贾代善强的是,自个儿子多着呢,年长的那几个儿子不孝,后面有的是儿子让他挑选,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想着贾代善也是可怜,在外头英雄了一辈子,结果内宅事情上稀里糊涂,等到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不可挽回。

至于贾政,圣人觉得贾代善说得不错,这就是个蠢货妄人,偏生还没有自知之明,这样的人,叫他憋屈一辈子,差不多也够他受的了,等到贾代善的死讯传来,圣人已经有了主意。

贾赦虽说做好了准备贾代善活不过年底,毕竟他之前长途奔袭,为了平叛几日不眠不休,年轻人自然受得住,对于贾代善来说,那就是催命符!之前贾赦回京之后给贾代善配了一些续命的补药,反正也就是聊胜于无,最好的结果就是贾代善能够熬过新年,哪知道,这才多长时间啊,贾代善的死讯就传出来了。

哪怕被出继了,贾代善还是自个的堂叔,贾赦也是得给贾代善服孝的,贾代善换了孝服就跟着来报丧的管家去荣国府奔丧,结果到了京城就听得纷纷乱乱的流言,都说贾代善是被贾政气死的。

一个个言辞凿凿,就像他们亲眼所见一样,不过,大家只说贾政气死了贾代善,却也不说是因为什么,因此,一个个发挥了无与伦比的想象力,有人说贾政跟贾代善的小妾偷情,也有人说贾政似乎是看上了某个犯官家的已经被卖到青楼的女儿,硬是要将人赎身,接回来做妾,多半是类似香艳的传闻。似乎就是一夜之间,贾政就变成了一个贪花好色,气死老父的不孝子。

不过,这其中的内情知道的也有一些,多半也是贾家的亲戚或者是故交,另外就是一些消息非常灵通的人家了,都琢磨着是贾政牵扯到了之前那场不成功的谋逆之中,若非这种事,以贾代善的城府,怎么会这么快就死了。贾政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想要保住他,贾代善也唯有以死动人了。

贾政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贾代善刚死,他临死也没来得及对史氏做出什么安排,史氏一听到消息,立马就不病弱了,直接撑着拐杖就从被软禁的小院里面出来,不等别人有什么异议,就是劈头盖脸地抡着拐杖打了贾政一顿,将本来就心虚的贾政弄得狼狈不堪,小王氏在一边也傻了眼,暗恨贾代善死得也太干脆了,史氏这等人,真要是出来了,他们也是扛不住啊!

因此,等到贾赦到了荣国府的时候,赫然发现史氏穿着一身丧服,摆出了一副未亡人的模样,已经开始招待前来吊丧的内宅妇人了。

第50章

准确来说,贾赦与荣国府而言,已经是旁支,荣国府有什么事情,他们懒得管,当然也是管不了。

不管怎么样,虽说过继出去了,贾赦还是贾代善的亲生儿子,大家都是知道的,表面文章怎么着都得做一做。因此,别的不说,该守灵还是得守灵,该服丧也得继续服丧。史氏如今也管不了贾赦,也没必要再管贾赦了,贾赦跟她就没什么干系,她如今需要做的就是赶紧掌握住整个荣国府。

史氏原本在拿捏儿子儿媳乃至后宅事体上就颇有一套,如今贾政袭爵的旨意还没有下来,贾政不孝,气死父亲的传言又是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是天下皆知。史氏再如何,贾代善也没有休弃了她,为了保住荣国府的名声,对外只说她病弱,在内宅养病,不见外客。因此,她还是超品的国公夫人,整个荣国府,贾代善一死,她就是最大。

有了这样一重身份,又天然占据了礼法上的优势,史氏立马就有了足够的底气,在荣国府说一不二了。贾政稍有一点别的心意,史氏立马就闹着要去敲登闻鼓,告贾政忤逆不孝,贾政立马就萎了。贾政如今那是真的底气不足,别人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情,他自个能不知道吗,参与到谋逆大事里头,不知道多少人因此掉了脑袋,他到现在都觉得自个脖子有些不稳当。若是史氏真的冲出去一告,上头不介意不顾贾代善临终的求肯,将贾政也跟着解决掉的。

史氏做这些事情毫无顾忌,她这几年早就看透了,贾政这人看着是个孝顺的,实际上最是自私自利不过。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难道自个明面上真的得了多少好处吗,她已经是国公夫人,再如何,也不可能更进一步,虽说她是想要在两个儿子之间玩平衡,好保持自个的权威,贾赦可以怨她恨她,但是贾政却是得到了实际的好处,要不是贾赦最后撒手不干了,能轮得到贾政做府里的世子?

结果到头来,罪过都变成自个的了,不但在自个被贾代善责罚的时候,不帮着自己,反而摆出了一副敬而远之,自个最委屈,一切都是听从了母亲吩咐的样子,叫史氏对这个儿子也是恨上了,如今得了机会,史氏也是战斗力飙升,将贾政玩弄于股掌之上,心中只觉得痛快至极。

史氏看起来每日里为了贾代善的死悲伤欲绝,在灵前垂泪不止,恨不得随了贾代善而去的模样,其实心中却是冷笑不已,你当初那般对我,还说什么要休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自个的命这么短呢?如今你死了,荣国府自然便是我说了算!这般想着,史氏心中颇为得意,什么都是虚的,活得长才是真的,要不是之前那几年史氏硬是熬了过来,如今岂不是一切都成了空?

贾赦知道之后,一方面觉得挺荒谬可笑,一方面也觉得有些幸灾乐祸,若是他当初没有过继出去,想必享受这个待遇的就是贾赦了,如今轮到贾政头上,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贾政以前不是一向孝顺得很吗,如今就让他继续孝顺下去吧!至于史氏,以后能摆弄的也就是贾政那一家子了,贾赦不是什么圣父圣母,能以德报怨,生在贾政家里,也是他们的命了。

贾代化那边见史氏冒了出来,自个还没反应过来呢,荣国府那边已经变了天了!贾代化虽说知道史氏的为人,只是两家虽说就在东西两府,平常看着也亲近,但是到底早就分了家,当初贾代善没把史氏做出来的那些事情闹出来,为的就是贾家的名声。如今贾代善刚死,局势还不明朗,真要是将事情闹大了,只怕两府都没有好果子吃,因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贾代化心里却是下定了决心,若是史氏依旧胡作非为,自个也只能以族长的身份,将史氏休弃了。

等到贾代善七七之后,宫里才算是传来了旨意,贾政得以袭爵,但是,从超品的国公一直降到了三等将军,公侯伯子男,下面才是将军,而且还不是一等,是三等,连降六级,可见圣人的心思。大概是史氏这些日子的举动叫圣人也觉得有趣,因此,圣人虽说知道史氏算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并未剥夺史氏的诰命,在他看来,这对原本处在同一利益立场的母子如今相见两厌,互相折磨,却也算是对他们的惩罚了。当然了如今看来,贾政是毫无还手之力啊!

贾政保住了一条性命,偏偏一个国公爵传到他身上,只剩下了个三等将军,等到到了他儿子身上,大概也就剩不下什么了,不等庆幸贾代善最后还是用爵位换了他一条性命,就被史氏的挖苦斥责弄得焦头烂额,萎靡不振,为了逃避史氏,贾政接到旨意之后没几天,就说要扶灵回乡,到金陵给贾代善守孝,这也是正事,史氏自然不能拒绝,只是她却是不乐意长途跋涉回金陵,因此只说自个身上不好,难以远行,会在京城为贾代善诵经祈福云云。

贾政自然猜出了史氏肯定是不乐意回金陵的,不说别的,贾代善临死前几乎已经是当史氏不存在,结果临死前又因为贾政的事情给占住了心神,根本就忘了史氏这回事,要不然的话,史氏哪能又从后院里头蹦跶出来给自个添堵。只是如今史氏已经跳出来了,她又启用了自个还没有完全损失的那些心腹,仗着贾代善过世后那段人心惶惶的时期,又是将内宅的大半权力收拢到了自个手心里头。

贾政暗骂小王氏无用,只是却没想到,小王氏嫁妆单薄,陪嫁的人也少,就算她管家,用的多半还是贾家的老人,这些人最是势力不过,眼看着史氏占据了上风,哪有不投靠的道理。尤其小王氏对钱财盯得很紧,除了对元春还有贾珠,几乎是一毛不拔,对下人自然也没什么赏赐,因此,下面的人多有抱怨.

史氏却不一样,她对下人素来宽和,只要你为她办事,她不在意你跟着喝点汤,比如说之前被贾代善处置了的赖大一家,因为帮着史氏做了不少事情,在事发之前,家里也是置了良田大宅,过得也是呼奴使婢的日子,虽说因为史氏被贾代善厌恶,赖大一家也因为给史氏做了不少阴私之事,叫贾代善直接处理掉了,但是如今家里史氏最大,给她办事,还用得着怕别人吗?因此,史氏那边稍微勾了勾手指头,立马贾家那些惯于见风使舵之人,直接就巴巴地凑了上去,供史氏驱使了。

如今,贾政想要带着自个一家子去金陵守孝,结果史氏却是借口几个孩子年纪还小,经不起长途远行,若是水土不服什么的,只怕对孩子不好,直接将包括元春在内年纪较小的几个孩子都留了下来,原本还想要留下贾珠,但是贾政却是死活不肯让,贾珠已经显露了他的聪明,几岁大的孩子,已经读完了三百千。贾政如今不缺儿女,小王氏的手段远远比不上过世的王氏,几年里头,贾政的那些姬妾已经生了一子二女。

只是,贾家的规矩,庶子庶女一向是上不得台面的。小王氏大半的心思都放在元春和贾珠身上,对于那些姬妾还有她们所生的儿女厌恶至极,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照料,不过是叫他们依旧跟着自个的生母,贾政的那些姬妾,多半是贾家的家生子出身,能有多少见识,又能将孩子教成什么样呢,好在那几个孩子年纪都还小,还什么都看不出来。

贾政对贾珠寄予厚望,他对史氏也没有原本的信任,如何能叫贾珠养在史氏那里,想到当年贾赦养在祖母身边,后来对贾代善与史氏都不亲近,以至于史氏生出了废长立幼的心思,顿时就觉得史氏是想要离间自己跟贾珠父子,因此说贾珠是承重孙,一定要跟着扶灵回金陵,史氏也没有坚持,心中只是冷笑,她倒要看看,贾政这种人,最后能将儿子教导成什么模样。

贾政跟贾珠都要走,小王氏虽说放心不下元春,但是她更不放心的是贾政的节操,何况,她也不想跟史氏在一块儿,史氏当初那副慈悲的样子,都能折腾得她这个儿媳妇喘不过气来,何况史氏如今是荣国府的老封君了,连自个丈夫在她面前都心虚气短,小王氏自觉自己是没办法对付史氏的,加上她才不信贾政这三年能够不近女色,因此,咬了咬牙,对着元春不知道哭了几场,才跟着贾政一块儿南下了。

等到贾政他们一家子南下金陵,贾赦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老实说,他一直很担心,荣国府那一家子会折腾出什么事情来,好在起码这几年里头,日子算是清静了。

贾代善的死,差不多是为这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清洗划上了句号,老实说,不少人其实心中对贾代善是暗含感激的,他死得太及时了,圣人大概也是因此发现株连太广,总算是放了那些牵连不深的人一马,过了这次,大家总能喘口气,日后将功补过便是。

大清洗过后,一大堆的位置空了出来,给了那些一直在候补或者是还在低等的官职上徘徊的官员一个大好的机会,要是没这回事,他们得等到猴年马月啊,甚至一些之前因为各种原因夺冠罢职的官员也有了起复的机会,因此,朝堂上,很快又人才济济了。

第51章

不管外面怎么闹腾,贾赦依旧按照自家的步调走,他算是贾代善的侄子,虽说用不着守个三年,一年还是要的,干脆就打着守孝的名头闭门谢客,在家陪老婆儿子。

阿寿如今虚岁也五岁了,放到后世,也是上幼儿园的年纪,贾赦直接在庄子上给他搞了个小型的主题游乐园出来。上辈子他看到那些各种创意的儿童房就想过等自个结婚有了孩子之后也给孩子弄一个,结果这辈子才算是实现了。

如今人工成本不高,地方又大,也不用去申请相关的许可证什么的,贾赦提出了要求,直接叫下头那些工匠做就行了,然后,原本还喜欢赖在张氏跟贾赦身边的阿寿就死活要搬到自个那个院子里面去,留也留不住了,倒是叫张氏很是酸了几天。

贾赦搞出的这所谓的主题游乐园,也是寓教于乐,阿寿想要知道自个睡的床,用的书桌,坐的凳子椅子的形态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就得问贾赦张氏,然后很容易就能连同相关的典故故事都记得清清楚楚,还能很是清晰地表达出来。因此,张氏也不觉得贾赦对孩子太过宠溺,将阿寿给教坏了。

这天,贾赦正陪着阿寿在他院子里面玩滑梯,那滑梯却是做成了大象的形状,阿寿沿着象腿从象身里头爬到象头上,然后从大象的鼻子上滑下去,他对此一直乐此不疲。

张氏也站在一边看着,见阿寿脸上都冒出了汗来,连忙叫人拿了帕子还有温热的蜂蜜水过来,等着阿寿下来之后擦把汗喝点蜜水。

看着阿寿大呼小叫,活力十足的样子,张氏脸上的神情就格外满足,一个健康活泼的孩子,对于张氏来说,实在是个莫大的慰藉。不过,嘴上张氏却是对着同样站在一边,还给阿寿鼓掌加油的贾赦说道:“男孩子这般贪玩,可怎么是好,恩侯你实在是太惯孩子了!”

贾赦笑嘻嘻道:“我觉得阿寿这样挺好的啊,等到阿寿有了弟弟妹妹,也能带他们一块儿玩,到时候,肯定更热闹!”

张氏听到贾赦说什么弟弟妹妹,脸上就是浮出了一抹红晕来,瞪了贾赦一眼,不肯再跟贾赦说这个了。

贾赦嘿嘿一笑:“媛儿,都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等到出了孝,我再努力一把,给阿寿再添个弟弟或者妹妹!”

这边正在说笑,那边有下人过来传话,言道,林如海带着贾敏过来了。

贾赦不由愣了一下,老实说,他跟林如海他们夫妻两个交集实在不多,虽然张家算是给贾林两家牵了线做了媒,但是贾赦跟林如海也没有什么往来,而贾敏呢,更是跟贾赦没多少感情,他们这么上门,之前连个拜帖也没有,实在是叫人有些疑惑。

张氏听着也是微微皱了皱眉,对于贾敏,原本在荣国府的时候,姑嫂两人勉强还算融洽,不过也就是那个样子,真要说有什么太深厚的感情,那纯粹是骗鬼呢!不过还是说道:“他们过来只怕是有什么急事,恩侯你就过去看看吧,我带阿寿梳洗一下,也让他见见自个姑姑!”

贾赦点了点头,又对着过来传话的下人说道:“嗯,我换一身衣服,这就过去,你先请他们稍待片刻!”

林如海之前中了探花,娶了贾敏,直接进了翰林院做修撰,也算是走上人生赢家之路了。而且贾代善也知道提携他这个女婿,之前义忠亲王之乱,还分了这个女婿一点功劳,等到之后朝堂上空出了一大堆缺来,林如海顺利升了官。

后来贾代善一命呜呼,不过在他还不知道贾政那些破事的时候,已经有了布置,将贾家的一些人脉直接交到了林如海手里,还给他引见了不少人物,因此,林如海的前途还是挺光明的。

问题却是出在了贾敏身上,贾敏这短短几年时间,实在是经历了太多的变故,先是贾赦跟家里翻了脸,史氏直接被关进了佛堂吃斋念佛,然后贾政娶了个更极品的小王氏,贾代善倒是疼她,但是,他最大的毛病,几乎从不关注内宅的事情,坚信男主外女主内,贾敏连委屈都没处诉。

好不容易出嫁了,自个嫁妆丰厚,林如海英俊儒雅,出口成章,温柔体贴,而且同样是世家出身,林母也是慈爱之人,贾敏过门没多久,就将管家理事的事情交到了贾敏手上,日子过得挺顺心,结果,贾代善一下子死了,别人不知道内情,贾敏却是听说,贾政竟是卷入了义忠亲王谋逆之事,最后只袭了个三等将军的爵位,而沉寂了好几年的史氏又出来了。

史氏被关在后院养病的几年,贾敏一开始还偷偷摸摸过去看,史氏对贾敏其实也不错,但是却也在贾敏那里吐露了不少实情,叫贾敏都觉得心寒,更叫贾敏对史氏起了芥蒂的却是史氏曾经说的一番话:“我的敏儿这般人品相貌,便是皇妃也是做得的!”

后来就听史氏说要想办法送贾敏选秀入宫,还找人给贾代善传话,贾敏心都凉了,圣人都多大年纪了,比贾代善还大两岁,贾敏没见过圣人,可是贾代善都老成什么样子了,圣人也不会差太多,难道她要嫁给一个糟老头,而且还是做妾吗?

贾敏知道那时候才知道,史氏看着疼爱她,但是却是将她当做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这叫贾敏难以接受,贾代善后来也没有瞒她,将史氏的各种所作所为都跟贾敏交了底,贾敏只觉得难以置信,对于史氏这个母亲也没了什么孺慕之情,就在她努力催眠自个,史氏是病糊涂了的时候,贾代善过世,之前没来得及对史氏有什么安排,史氏立马就蹦跶了出来。

生父过世,贾敏自然也得回去奔丧,结果史氏在那里说什么嫁给林如海是委屈了她云云,说什么林家门第不够,人丁稀薄,话里话外就是,林家要想好,就得贾家好云云。

贾敏本是蕙质兰心之人,心中郁郁,去了几次荣国府之后,就病了,这些日子一直病恹恹的,林如海对贾敏这个妻子却是挺满意的,贾敏没有辜负她的名字,是个典型的才女,跟林如海很能够说到一块儿,而且生得也是美貌不凡,并没有高门贵女的骄矜之气,对林母也很是孝顺,因此,夫妻两人感情一直很好,见贾敏那般,林如海心中担忧,走了门路请来了太医,但是太医一向喜欢开太平方,林如海官职又不算高,请来的太医本事也就是那样,贾敏虽说病情也没有变坏,却也没有好转的意思。

林如海算是病急乱投医,不知道从哪儿听说贾赦是学过医术的,据说医术还不错,因此也就直接找上门来了。

当然了,林如海自然也不仅仅是上门求医,说白了,还是想要跟贾赦搭上关系。林如海对自个岳父还是挺佩服的,不过,知道的人都要说一声,荣国公英明神武了一辈子,结果在妻儿的事情上栽了个大跟头,若是荣国府如今的继承人是贾赦,哪怕一家子都没有出仕,在朝野中依旧能够具备相当的影响力,结果如今贾代善的一切努力,几乎全叫贾政给毁了。

林如海也算是知道,自个那位舅兄是个烂泥糊不上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指望这个舅兄跟自个守望相助,母猪都能上树了!而贾赦虽说过继出去了,但是并不是过继给了什么旁支族人,怎么算还是贾敏比较亲近的堂兄,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贾赦没有实权,但是圣人对他却颇为亲近,他跟大多数人都没有明显的利益关系,不管在勋贵中还是在清流中名声都不差,尤其,听说宁国府贾代化贾敬跟贾赦关系都不错,林如海自然更愿意亲近贾赦,尤其,贾赦当年能将张家拉出了废太子的那个大坑,可见他是重情重义之人,这样的人不结交再去找别人,那才叫是舍近求远呢!

贾敏上门心思却有些复杂,不管是贾赦在荣国府的时候还是贾赦过继出来之后,她跟贾赦的关系都比较疏远,她从来没想到,这个在史氏口中一无是处的大哥居然能够走到这一步,只是贾敏终究还是理智之人,因此面上却是不显,也没有跟林如海说自个在闺中的时候,跟贾赦关系并不亲密的事情。

因为这些事情,林如海跟贾敏两人都留在了书房等着贾赦过来了,贾赦不由有些吃惊,他还以为贾敏应该是直接跟着人进内院去见张氏呢,不过,贾赦也没有露出什么惊讶之色,互相见了礼之后,只是笑道:“如海和敏妹妹大驾光临,却是叫我这里蓬荜生辉啊!”

林如海也是笑道:“舅兄何出此言,今儿我带着敏儿冒昧前来,却是有事相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