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彪以往在丰饶县能为一霸,与官府勾结的事没少干。便是最后,张彪也没料到姓李的说翻脸就翻脸,要知道,先时他可是没少给姓李的送好处呢。

就是有这些原因,张彪方深恨李大人——简直就是贪得无厌、反复无常一小人!

张彪思量片刻,道,“三弟说的对,娘的,咱们现在得避这孙子的锋头!”张彪说着,往地上啐下一口唾沫,道,“上回得的那些银子,咱们先不分了,都给衙门里的大枣子送去!这回,我跟三弟一道去!”

“阿演,你看着下头的小子们,叫他们老实要饭。现在不要跟冯拐子接触,以后咱们也不买小孩儿了。”张彪望向贾演,“叫冯拐子也老实几天。”

贾演应了,又道,“今天刚好有两个小的,已经给了钱,交了人。”

张彪呲了呲牙花,道,“这两个买就买了,就别弄残了,给他们个破碗,叫他们要饭去!”

贾演点点头。

贾源灵光无比,道,“我去成衣铺子给彪哥和三哥买件鲜亮袍子。”

司徒三道,“给彪哥买一件就成了,我这件衣裳就行。”

张彪沉声道,“现在兄弟们苦着些,以后有了银子,我姓张的绝不亏待大家!”

张彪、司徒三带了厚礼拜访陈枣子。

陈枣子也算知府衙门数得着的捕头了,他就出身平平,不过,会钻营,如今三十出头儿便在知府衙门里做了捕头。捕头的薪俸的限,陈枣子却是发家有道,似张彪他们这些人,都得打点陈枣子才能保得平安。若是舍不得银子,那就是给陈枣子除暴安良为国为民的立功机会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陈枣子都不吃亏。

陈枣子住的是座三进宅子,不怎么起眼,里面收拾的着实不错。张彪、司徒三到了,陈枣子却是冷冷淡淡,道,“今天有阿源来过了,怎么倒劳动彪哥亲自到了寒舍?”本是粗人出身,陈枣子却喜学外头文人作派,说话文绉绉,只嫌别人不知他大字不识一个呢。

张彪赔笑,“小子们不懂事,竟不知今日知府大人驾临金陵城,失了礼数。”说着,将手一挥,司徒三毕恭毕敬的将一包银子捧到陈枣子跟前,陈枣子瞟一眼,司徒三方将一大包的银了放到陈枣子的桌子上。

陈枣子依旧是半冷不热,道,“你们的孝心,我知晓了。”

张彪倒也俐落,一抱拳,“不扰陈爷了。”带着司徒三退下,回了自家小院儿。

陈枣子这样的态度,司徒三实在心里没谱,路上低声问,“彪哥,你看大枣子可是明白咱们的意思?”

张彪冷着一张脸,沉声道,“肯收银子就好。”

司徒三忍不住骂,“狗\日的,真不知多少银子才能喂饱这群畜牲!”那些银子,是小乞丐们从早到晚,摸爬滚打从地上讨回来的,是他们这条街上所有店铺三个月的平安钱。如今都送了陈枣子,接下来日子要难过了。

张彪年长司徒三许多,到底沉得住气,道,“三弟,总有一天,咱们都能赚得回来!”

两人回了小院儿,见司徒四正在抽打另一破衣烂衫的小孩儿。

这孩子瞧着,跟缺心眼儿似的,任司徒四怎么拿树枝子抽他,就死站着不动,一幅凭你打死的硬骨头!司徒三心情不大好,问,“小四,干什么呢?”

司徒四踹那小子一脚,指了道,“来了个硬骨头,叫他去太白楼外头要饭,这小子不去!”

张彪瞟都没瞟一眼,随口道,“不讨饭要来有什么用,剁了手脚,扔河里去。”抬脚屋里去了。

司徒三眼利的看到那孩子身子抖了一下,直接过去,揪了小孩儿到跟前,觉着小孩儿生的还不错,脸上虽是泥一道汗一道,被揍成个猪头脸,一双眼睛既冷且硬。司徒三不耐烦的问,“想死想活?”

小孩儿眼珠微动,望着司徒三,整个小小的身子开始颤抖。

司徒三没空给小孩儿做心理辅导,就一句话,“小四,带他去太白楼那里,不讨饭直接再揪回来,砍了手脚给那些不听话的做个教训!”

丢开小孩儿,司徒三跟着进屋了。

司徒四踹一脚,说他,“你以为人都跟我似的好脾气啊!我就是好脾气,也是有限度的!”拽了小孩儿去外头讨钱了。

第二日一大早,司徒四骂骂咧咧的,跟司徒三说,“哥,可晦气死了,小牛子昨天没讨得三五个铜板,这又病了,快烧成炭了。”

“小牛子是哪个?”司徒三问。

“就是新来的,跟个犟种似的,他又没个名儿,我就给他取了一个,就叫小牛子。”司徒四问,“哥,怎么办哪?”

司徒三道,“喂些开水给他喝,挺过来就是他有命,挺不下来,就算了。”

司徒四吱吱唔唔,“我给他弄碗白粥喝吧,一条命呢。”

司徒三拍了弟弟脑袋一记,没说话,转身走了。

也就是遇到了司徒四,司徒四如今还是个心善的,转身就照顾小牛子去了。

小孩儿躺在硬板床上,烧的糊里糊涂,抓着司徒四的手,一个劲儿的叫“爹,娘,救命!”,司徒四夺出自己的手,摸他额头,觉着真能烤糊鸡蛋了。便去井里打了冷水来,寻了块自己的擦脚布泡了泡,给小孩儿擦巴擦巴额头。过一会儿,再给他擦巴擦巴身上。

小孩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又浅浅的阖上了。司徒四拍他脸蛋几下子,问,“怎么样了?”

小孩儿咬紧牙不作声。

司徒四一只手绕过他的身子,将人抽抱起来,从破桌上端过一碗熬的软软烂烂又香喷喷的米粥,说,“张嘴!”

小孩儿还是闭着眼,司徒四说,“你不吃饭,直接烧死倒是省了粮食。万一烧成个呆子傻子,以后就有笑话看了。我就把你放到狗窝里,叫你跟狗住一块。”

双眼猛然睁开,一双黑漆漆的瞳仁里迸出凶光,司徒四也去瞪他,举高了粥碗,喝道,“吃不吃!不吃我自己吃啦!”真个不识好歹的小子!

小孩儿终于张开嘴,司徒四给他递着碗,一大碗白粥狼吞虎咽的喝到了肚子里。喝过粥,小孩儿又闭眼躺下了。

司徒四说,“看,也不说喝个干净。”他们日子并不宽裕,这么一大碗白粥,多难得啊。司徒四珍惜的舔了舔碗,直待把碗舔的像新洗过一般。小孩儿偷瞧过司徒四没完没了的舔碗,直接闭上眼转过身去,心说:恶心死了!这坏蛋真是恶心!

过一时,司徒四又去烧了开水来给小孩儿喝。

不枉司徒四给他喝了两大碗白粥,小孩儿命也大,第二天,小孩儿的热度就褪了下去。司徒四心情很不错,说,“没白糟蹋两碗粥啊。”踢小孩儿一脚,道,“小牛子,走,讨饭去啦。”

小孩儿没说什么,就跟着司徒四出门了。

司徒四一路唧咕,“小牛子,你可得多讨些,别白瞎我的两碗白粥啊!”

小孩儿给烦的两耳冒油,闷头不说话。

到晚上回家,司徒四一面泡脚,一面跟他哥炫耀,说,“哥,你猜小牛子今天讨了多少钱回来?”

司徒三兴趣不大,问,“多少?”

小孩儿正提着一铜壶开水进来,司徒四指着脚盆说,“小牛子,过来,给我加点儿热水。”小乞丐们,甭以为一天乞讨完就没事儿了。白天讨饭,晚上还得干活呢。司徒四直接把小孩儿当自己的小跟班儿,白天去讨饭,晚上还得伺候他。

小孩儿哗一阵热水下去,司徒四两脚飞一般从脚盆里跳出来,骂,“你没长眼啊,要烫死老子!”

小孩儿闷不吭气,给司徒三的脚盆里兑了热水,还用小手搅了搅,觉着微微发烫的时候就停了。接着,小孩儿提着铜壶出去了。

司徒四瞪着眼睛,转身问他哥,“哥,这小子是不是对我不满啊?”

司徒三将脚放进盆里,笑,“你才发现呢。”

司徒四咬牙切齿,“明天给他好看!”

司徒三问,“要了多少银子啊?”

“一两,足有一两了。”司徒四将一角银子从腰里取出来给司徒三瞧,还是很高兴地,“小牛子还行吧。”

司徒三笑笑,“不错。这小子要天天这么好运气,下个月就不用他去讨饭了,叫他带别的小乞丐出去就成。不过,你看牢他,我看这小子有些心思!”

司徒四瞪眼,“他要敢跑,我打断他的狗腿!”

小乞丐有小乞丐的日子,官老爷有官老爷的生活。

想当初李大人是抱着撞大运的信念,令儿子给原金陵知府甄大人送了重礼又递了折子,原本想着,只要上面不加罪于他,便是谢天谢地了。

不想,竟是连升三级。

接到圣谕时,李大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今,到了金陵城,他成了一地父母官。

有许多事,以往他不明白。如今,他忽然明白了。

帝都城。

早有奴才传了信儿,说大哥哥快回来了,林靖天天盼着呢,却是不想,大哥哥竟然带了这样的一个大麻烦回来。

林靖小尾巴似的跟着大哥哥去了主院儿,瞪圆了双眼问,“那是谁啊?”

林翊一路风尘,刚换了衣衫,洗过手脸,道,“废襄阳王的儿子,叫陈柒宝。”

林靖不愧“事儿爹”之名,继续问,“大哥哥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林翊叹口气,“柒宝听说父亲被禁宗人府,他是宗室之后,想着去宗人府来求求情,代父赎罪。”

林靖挑眉,“他在说梦话吧?”脑子有病吧!

林翊亦是无奈,“说来话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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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靖感觉自己在听天方夜谭。

林翊道,“此行倒还顺利,就是最后遇到柒宝。”林翊颇有些一言难尽的意思,问,“你大姐夫的缺下来了吗?”

“山西大同知府。”林靖追问,“大姐夫,到底陈柒宝是怎么一回事啊?”

越氏笑,“四叔,你大哥还没跟大姐夫说上话儿呢,反正陈公子住在咱们家,什么时候说都不迟呢。”

林靖眼珠转了转,唇角弯起来,拉过大嫂的手,再拽过大哥的一只手,将两只手扣在一处。越氏的脸腾的便红了,林靖嘿嘿笑了两声,转身跑了。

“四叔可真是…”

越氏想将手抽出来,去被林翊牢牢握住,捻一捻越氏的掌心,林翊温声道,“阿柔,辛苦你了。”

越氏脸上带了几分羞涩,笑,“老爷说这个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孩子还好么?”林翊忍不住去摸越氏的腹部,携手越氏坐在榻上,林翊目光如水,温柔至极,“接到家书,知道你有了身子,高兴又担心。”

越氏笑,“叔叔们都懂事,二妹也为我分担不少。”

林翊道,“过会儿再赏他们。”

电灯炮兼事儿爹林靖识趣的走了,夫妻两个柔声细语说了许多私房话,直待听到窗下有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林翊推开窗子,伸手便一手一个将林靖与许念抓了起来。

许念“啊?”的惊叫一声,竟然被抓包了,顿时羞窘的不成了。林靖没事儿人一样,双手吊着林翊的腕子,问,“大哥哥,唉哟唉哟,有话好好说,揪我做什么啊?”

许念直接把两人从窗外墙根儿拎到屋里来,问,“偷偷摸摸的,来了不进屋,溜在墙根儿做什么?”

待脚着了地,林靖笑嘻嘻地,“念儿特敬仰他大舅,还没见过他英雄一样的大舅呢,我就带着念儿来看他大舅啦。”说着,林靖给许念使了个眼色。

许念立刻咕咚跪地上,给林翊嗑了个头,道,“念儿见过大舅,给大舅请安。”

林翊顿时没心思理会林靖了,忙扶起许念,道,“好孩子,起来吧。”

林靖在一畔取笑,“做大舅的,怎么连见面礼都没有啊。我可是给了念儿很多见面礼呢。”嘴巴巴啦巴啦的说个没完,冷不防脑袋挨了记狠敲,林靖疼的直跳脚,过一时果然起了个大包。把林靖气的,直待晚间用饭时还是撅着个嘴在生气呢。

林翊与许尚飞多年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倒是林翊特意问了一句,“给陈公子的晚饭送了没?别怠慢了陈公子。”

林靖摸摸头上的肿包,瞪向林翊:自从大哥哥回来,还没问过他一句好不好呢?哼!竟然这么关心这个姓陈的小子!难道亲弟弟是姓陈的不成!

林翊瞟林靖一眼,淡淡地,“吃饭。”

林靖向来吃硬不吃软,见林翊拉下脸,他也就蔫儿了。许念忙夹了筷子林靖最喜欢的清蒸鱼给林靖放到碗里,林靖唇角弯弯,也给许念布了一筷子菜,摸摸许念的头,很有舅舅范儿的,“多吃点。”

待用过晚饭,林翊与许尚飞、舒静韵就去书房,林靖十分想跟,林翊道,“靖儿,你与念儿去瞧瞧陈公子。”

林靖只得应了。

陈柒宝是林翊带回来的人,越氏一向宽和,给他安排的院子很是不错。林靖到的时候,陈柒宝正端坐于榻上,借着烛火看书。

见有人进来,陈柒宝徐徐起身,望向林靖与许念,温声问,“不知如何称呼?”

林靖道,“大哥叫我来看看你。”指着许念道,“这是我外甥,叫许念。”

陈柒宝道,“原来是林公子与许公子。”连忙请两人坐了。

林靖的礼仪是林太后一手教导出来的,尽管心里不喜欢陈柒宝,面儿上亦不会有半分失礼,林靖温声问,“陈公子不必如此客气,请问你还住的惯吗?晚上可还合胃口?”

“都很好。”陈柒宝道,“蒙林公爷不弃收留,我心中充满感激。”

林靖语气温和,“这是缘分。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跟大哥遇到的,不过,既然相见,就是缘分。你只管安心住着,我大哥是再好不过的人,把这里当家吧。不要外道,想用什么跟我说或者吩咐小厮们都行。”

陈柒宝眼睛弯起来,“好。”

林靖见陈柒宝刚刚在看书,问,“你喜欢看什么书,我命小厮们给你送些来。”

“杂记就好。”

林靖又寒暄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告辞。陈柒宝送到院门口,直望着林靖走远,方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许念跟在林靖身畔,说,“小舅,这位陈公子瞧着挺和善的。”

林靖迈着小步子,“嗯”了一声,问,“还看出什么了?”

“长的也不赖,斯文,有礼。”

林靖转头看许念一眼,问,“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

许念摇头,林靖眼中透出一种说不出来的神色,道,“他是废襄阳王的儿子。”

许念惊的张大小嘴,消化此惊人消息。

林靖再问,“现在有什么想法没?”

许念想了想,说,“我还是觉着他不错。”

林靖不紧不慢的走着,道,“念儿,你应该这样想。废襄阳王如今都是四十几岁的人了,你看陈柒宝,不过十二、三岁,这说明什么?”

许念眨眨眼,“陈公子应该是废襄阳王的小儿子吧?”

“是不是小儿子不好说,但是,凭年纪看,陈柒宝绝不是废襄阳王的长子。”林靖道,“家族子弟,长子的地位是与众不同的。结果,来帝都出面的,不是废襄阳王的长子,而是这位陈公子,你不觉得奇怪吗?”

先时,许念不觉有半点奇怪之处,如今听林靖小舅这样一问,是有点儿怪。许念问,“是不是废襄阳王的长子…”想找个理由,却也不好说出口,许念就没说。

林靖再道,“第二,陈公子是孤身一人,你发现了吗?”

许念应了一声,“是哦。”

“第三,你有注意陈公子的衣裳吗?”林靖继续道,“就算不懂衣料种类,好赖总能分的清。陈公子身上是普通的细棉衣衫。”

“你说他斯文、有礼、人还不错。”林靖眼睛望向许念,淡淡道,“这些都不过是表面,他可不止是斯文有礼,他是个相当厉害的人呢。”

许念望向林小舅,都不知要说什么才能表达对小舅的敬仰羡慕之情了。

书房里。

林翊将陈柒宝的事跟许尚飞与舒静韵说了。

“我与唐大人到了襄阳城,陈公子一直在官邸外头等了十几日,方寻了机会到我与唐大人跟前。”林翊道,“他本是废襄阳王的庶七子,如今襄阳王府王爵被废,废襄阳王被软禁于宗人府。当时,陈公子便道想来帝都替父行罪。初时,我与唐大人只以为他是惺惺作态,并未放在心上。不想离开襄阳那日,陈公子便跟在钦差车驾后面,苦苦相求,想随车驾来帝都。初时,我与唐大人未允,这位陈公子便跟着钦差车驾一直走了十几天。他毕竟是宗室之后,没办法,就带他来了帝都。”

舒静韵直接道,“如今王爵已废,他再来帝都也没什么用。至于,代父赎罪,不过笑话,宗人府难道会因此就放了废王出来,把他关进去?我看,不过邀名而已。”

许尚飞道,“落地是凤凰不如鸡,王爵已废,他又是庶出,在襄阳城,日子不会太好过。如今来帝都,虽是邀名,起码有个可以让他邀名的地方。现在寄住府中,不过几顿饭而已,不值什么。”

林翊道,“我亦是这么想,不管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他既有野心,想搭一趟顺路车,到底宗室之人,便让他搭吧。”

舒静韵忽而一笑,“其实阿翊也不用担心,这麻烦虽是你弄到帝都来的,不过,操心还轮不到你呢。”

林翊眼神微暖,“就怕太妃娘娘骂我多事呢。”

舒静韵笑,“太妃娘娘是襄阳王妃的太妃,哪怕如今襄阳王府已是灰飞烟灭,太妃娘娘的诰命可是依旧在的。陈公子既然是襄阳王之后,自然应该麻烦太妃娘娘的。”

许尚飞沉声道,“说不定这位陈公子就是这样打算的呢。”甭说什么有脸没脸的事,为了权势富贵,脸面也不算什么。谢太妃回了帝都,襄阳王府那一窝子也不敢来。但是,若真有如陈七公子这般,要毅力有毅力,要脸皮有脸皮的,真找到谢太妃府上,谢太妃还真不能大棍子撵出去。

哪怕先时昭德帝已经解除了谢太妃与废襄阳王之间的过继关系,也是一样。

林翊道,“先叫靖儿去瞧一瞧,也探探陈公子的底。”

此时,洗漱过后,与许念躺在被窝里说话的林靖却是未理解自家大哥的一片苦心。

林靖正在跟外甥嘀咕对自家大哥的不满,林靖唉声叹气的,“我看,大哥哥出去这一趟就不疼我了呢,对我也不如以前好了。”

许念不明白,“大舅哪儿不疼你了,对你还不好啊?”

“哪儿好啊?”

许念侧着身子,瞪圆眼睛道,“小舅带着我到大舅屋子的墙根儿下偷听大舅与大舅母说悄悄话都没事儿,大舅说都没说小舅一句,要是换了父亲,得打烂了我。”

“有几个大姐夫那样的?”

“还有啊,小舅还敢臭着脸给大舅看。要是搁我,敢在父亲面前臭脸,父亲得把我脸打肿不可。”

“大姐夫是暴君。”

“所以啦。”学着往日林靖拍他身子的模样,许念伸出小圆胳膊拍拍自家小舅的脊背,说,“跟我一对比,大舅对你多好啊。”

林靖把他的胳膊扔开,笑骂,“你再拍我试试,我可揪你屁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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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尚飞已经准备启程去大同赴任,许念很有些舍不得四舅,私下跟四舅念叨,“其实,要是小舅非留我在帝都陪小舅念书,不如小舅跟我父亲说说看呢?”在小舅这里非但吃好喝好,关键是很少挨揍。许念觉着跟着小舅住的这几个月,屁股不如以往抗揍了呢。

林靖一口应下。

寻个机会,林靖拿了许多好东西去给林淳,嘴巴十分会讲话,“大姐姐,你这样年轻,平日里看大姐姐也不怎么打扮。大姐姐,这是我送大姐姐的。大姐姐,你看看,喜不喜欢?”都是从林太后那里得来的好东西,没一样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