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的话音刚落,李氏便哭哭啼啼的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抱着胤禛的腿痛哭不止,又大骂蕙云,再连声自责,说自己该死,竟被蕙云这贱人所害,吃错了药,差点害了嫡福晋云云。

总之,她一边哭一边把所有的罪名都堆在蕙云的头上,只说自己当时心绞痛犯了,一时痛的顾不得许多,见了药便喝下去,根本没注意是什么药…

“庶福晋何时得了心绞痛的病?这麝香保心丸又是哪里来的?”宣宁冷眼看着李氏的表演,忽然问道。

“回宁公子的话,我这心绞痛的毛病是前些日子才有的。因怕给四爷和福晋添堵,所以一直没告诉人。这丸药是我叫蕙云从外边悄悄的买回来的。这…这有什么不妥吗?”李氏一时心慌,不想再多个人对峙,所以隐瞒了富海的事情。

不想宣宁却忽然笑了,指着李氏对胤禛说道:“四爷,这女人说谎。”

“宁公子,我知道你一向瞧我不顺眼,从福晋出嫁前送妆奁的时候,您就瞧不上我。可您却不能这样说我,好歹我也是四爷的女人…”李氏不服气的看着宣宁,心里一遍遍的咒骂他,这个该死的奴才问起话来比四爷还犀利,她真恨不得把他撕碎了喂狗。

“你住口!”胤禛被李氏抄的头痛。本来他冒着风雪赶回来,进门后又被屋里的热气一冲,额前就隐隐作痛,又遇见瑾瑜出事,急火攻心,这会子哪里还经得住这李氏的吵闹?

宣宁正要说话,黛玉却从里面走出来,拉了拉他的衣袖,看了他一眼,又走到胤禛跟前轻声说道:“贝勒爷,福晋刚睡着,又被吵醒了。问外边怎么这么吵,福晋还说有几句话要跟四爷说。”

“嗯。宣宁,你看着他们都出去,在厢房里跪着。你且问着这个女人,若有不妥,可待我执行家法!”胤禛恨恨的瞪了李氏一眼,起身往内间走去。

宣宁看了跪在地上的众人,冷声问道:“四爷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吗?”

“是,奴才听见了。”

“听见了还不去厢房跪着?”

“嗻。”

众人战战兢兢的起身,一起到厢房里跪着,唯有李氏跪在原地不动。

“李氏?”

“宁公子,这不是你应该叫的。”李氏跪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可以向胤禛跪拜哭泣乞求他的垂怜,可以向那拉氏瑾瑜跪拜求饶,获得在这个府里安分生活的资格,却不能委屈自己给一个四品太医求饶说软话。

“哦,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宣宁笑笑,蹲下身子看着李氏:“你以为把事情赖到一个丫头的身上,你就没事了?我告诉你,那你是做梦!”

“你…”李氏气急,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怒视了宣宁一眼,最终选择妥协,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出门,进了东厢房。

宣宁正要走,黛玉又从内室出来,从他的身后拉住了他的衣角。

“怎么了?”宣宁回头看见黛玉哭的红红的眼睛,慢慢的蹲下身子。

“福晋不会有事吧?”黛玉的声音很小,宣宁离她如此之近,也有些听不清楚。

宣宁的心忽然变得飘忽不定起来,仿佛一片雪花,从高高的空中飘摇着落下来,却总是找不到定点,不知自己将要落到哪里。他不说话,只是把小黛玉搂进怀里,用力的搂,仿佛她就是一片雪花,一不小心便会化成一滴水,然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宣宁。”黛玉被他搂的喘不过起来,却依然不去挣扎,只是顺从的让他搂着,在他耳边小声的说道:“福晋的脸色好差,好苍白。我有些怕…”

“不怕。我先送你回房去,好不好。”宣宁说着,把黛玉抱了起来,“你还没用晚饭,我送你回去用饭吧。福晋这里你放心,就算保不住孩子,我也会保她无事。”

“可是,孩子如果真的没有了,她还能过的好吗?”

“会的,福晋是多福多寿之人。老天爷会保佑她的。她将来贵不可言,不是一般女子可能比。玉儿放心好了。”宣宁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黛玉的小脸,她的脸上冰冷冰冷的,让人心疼。

宣宁叫雪雁拿了斗篷来,把黛玉包裹的严严实实,自己又抱着她把她送回无香院。

第73章

正房内室里,烛光闪烁,暖气融融。胤禛坐在床前,抬手抚摸着瑾瑜苍白的脸,丫头莲生小心翼翼的退出来,把房门带上。

“四爷,”瑾瑜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这个男子。消瘦的脸庞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宛如两颗黑曜石一般的寒冷闪亮。

“不要动,你闭着眼睛跟我说话就行。也别哭了,这对眼睛不好。现在感觉怎么样?”胤禛见瑾瑜睁开眼睛,眼圈红红的,又掉下了眼泪,便拿着自己的帕子给她擦泪。

“不怎么疼了。喝了汤药,身子里也暖和了许多。不像刚才只觉得冰冷,好像掉进了万丈寒潭一般。”瑾瑜凄然的微笑,轻轻抬手握住了胤禛的手指,“不要过于苛责下人,这都怪我自己不小心。”

“你不用管,你是主子,他们平日里不好生服侍,就已经是死罪了。何况今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是皇阿玛知道了,也必然会深究其责,绝不会放过他们。”胤禛握住瑾瑜的手,才几个月啊,这双小手原本红香酥软,如今竟然瘦弱成这个样子了,纤细柔软,握在手中,一丝力气也没有。

“我知道你很生气,皇上知道了也会生气。可这会子,我没什么大碍了。宣宁也说,只要好生包养,孩子是没事的。所以你就不要再大动干戈了。孩子还在娘胎里,府中还是不宜见血光。爷说呢?”

“嗯,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好好地,万事都好说。”胤禛点点头,握着瑾瑜的手,又安慰道:“别竟顾着他们了。你也合上眼睛,好好地歇息一会儿。我叫厨房炖鸡汤去了,一会儿汤好了,你再吃一点。”

“好。爷别生气了,就陪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我不走,你睡,我就在这里看着你。”胤禛点点头,此时的瑾瑜没了平日的豪爽劲儿,看上去竟比黛玉还可怜,任凭胤禛钢铁似的心肠,也在她的面前化成了绕指柔情。

戴铎从外边回来,进了西厢房的门,摘下沾满了雪花的帽子,额头上直冒着热气,看看一屋子跪着的下人,再看看坐在地毯上若有所思的李氏,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声:“四爷呢?”

“四爷在屋里同四福晋用饭吧。我们也说不清楚,谁知道呢。”李氏淡淡的说道。

西厢房虽然没有地炕,但屋子里炭火十足,也不算怎么冷。李氏半跪半坐在地毯上,倒也不怎么受罪,只是后面那群丫头婆子跪倒在地上,膝盖和腿早就酸麻的没了知觉,这会儿看见戴铎,好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齐声说道:“管家,我们是冤枉了,求你快去跟四爷求个情,找出了真凶就放了我们吧!”

“真凶?真凶的事情,还要请庶福晋多多赐教。蕙云根本就没回家,她老子娘我都找到了,已经带了回来。只是这两个老实人连他们女儿的面也没见过,不知道这蕙云回了哪个家?她的老娘好好地,连咳嗽也不曾有一声,她又去找哪个要死的老娘?”戴铎逼视着李氏,一句跟一句的问道。

“你问我呢吗?我又哪里知道?二门和大门上传话的人可不都是你的人?他们整天鬼鬼祟祟,谁知道有什么猫腻儿?戴铎你也别跟我冲管家大爷,好歹我也是这府里的半个主子,还轮不到你来问我的话。”李氏根本不摆戴铎,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戴铎被李氏抢白,又不敢发火,只好一甩手往正房屋里来。

莲生见戴铎进来,忙问:“可找到蕙云了?”

戴铎嗨了一声,摇头道:“上哪里去找她?她老子娘我都带回来了。这两个人都说没见他们的女儿。你说这…”

“这可怎么办?怎么她竟是凭空没了人影儿?莫不是跑到天上去了?”莲生着急的叹道。

“爷呢?”

莲生往屋里努努嘴吧,没有说话。

戴铎悄悄地走到内间门口,顺着帘子缝隙往里瞧,见胤禛靠在床边坐着,怀里搂着睡着的福晋,他一动不动,好像大声喘气都要惊醒了怀中之人。戴铎那敢多话,忙悄悄地退下去,临走时对莲生说道:“一会儿爷叫的时候,快些唤我一声。”

“知道了。”莲生点头,继续蹲在门口的脚蹬上发愣,细细的寻思刚才给福晋吃药前见到庶福晋李氏的事情。

黛玉回房后,依然吃不下饭,也不肯睡觉。宣宁只好在房里陪她,又说了好些宽慰的话。直到三更天黛玉方渐渐睡下,宣宁走时,又叮嘱了紫鹃雪雁春纤等几个丫头一顿,方出了无香院回自己房里休息。

第二天一早,宣宁又汇同黛玉一起去瑾瑜房里瞧她,因见她气色比昨晚好了许多。问过丫头,说下红已经止住,小腹也不再疼痛,又诊了脉,宣宁才放心。只告诉莲生,那汤药定要亲自盯着丫头煎炖,煎好了要给自己尝过才能给福晋用。

胤禛见他如此小心,心中感激,嘴上却不好多说。兄弟之间,这份情谊放在心里也就是了,不必时时刻刻挂在嘴上。

黛玉在瑾瑜房里陪她,胤禛便和宣宁一起出来,在东厢房商议此事如何处理。

下人们已经被胤禛赶到门房里跪着,包括李氏在内,一律不准睡觉吃饭,只在冷地上跪着,什么时候查明了真像什么时候饶了大家。众人心中暗暗叫苦,嘴上却不敢多说。毕竟福晋出了事儿,作为在这院子里当差的人,个个儿都是有责任的。连李氏都跪着,做奴才的更不敢怎样。

“此事你怎么看?”胤禛和宣宁分坐左右慢慢的吃茶,低声问道。

“做奴才的,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擅自谋害主子,蕙云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而且如今她没有消息,说不定已经死了。”

“我已经让戴铎阖府搜索了,不过没找到蕙云的尸体。二门上有个小厮也失踪了,恐怕他们两个偷偷的跑了。”胤禛的眼睛里再现寒光,这次一定借着此事,彻底的肃清家人,绝不能再留一些不清不楚的人在府里。

“嗯,这事儿倒是有的。只是也太巧了些。”宣宁想了想,又问:“跑了的那个小厮叫什么?”

“富海。”

“是他?”宣宁一愣,这小子油嘴滑舌的,前儿还说他老娘心绞痛,刚让自己配了丸药——对了!配的丸药可不正是麝香保心丸?!

想到这里,宣宁忽然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凶手了!

“怎么了?你知道他?”胤禛诧异的看着宣宁问道。

“那麝香保心丸是我配了给富海的。他说他的老娘多年的心绞痛,寻了好些大夫都看不好…”宣宁颓然的摇着头,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丸药却害了福晋。”

胤禛听了这话,也是一愣,继而拍拍宣宁的手,劝道:“这不是你的错。你治病救人,是一副好心肠。是他们黑了心,拿着你治病的药来害人。这个富海,若是被我找到了,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他,把这件事弄清楚!”宣宁生气的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宣宁!”胤禛情急之下起身拉住宣宁,“不用你去找。自然会有人找的。坐下来喝茶。”

“四爷…”宣宁被胤禛拉住,不解的看着他。

“再等一会儿…”

“回四爷的话!”门口戴铎匆忙来报,打断了屋内兄弟二人的谈话。

“说!”胤禛拉着宣宁回身坐好。

“在后花园的井里发现了两具尸体。一男一女,不过面目前非,已经分不清是谁。”

宣宁骇然,皱着眉头看胤禛。

“从他们穿的衣服看呢?”胤禛冷声问道。

“他们…没穿衣服…”戴铎吞吐着回答。

胤禛无语,宣宁更无语。

这件事情查到现在,线索全断了。

显然,那两具尸体就是蕙云和富海,只是这件事情已经没人能说的清楚。说是李氏主谋?她一个女人家似乎没有能力一下子杀掉两个人。谁是帮凶?居然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真是心狠手辣,干净利索!

“我们去看看。”不是宣宁不相信戴铎的话,而是他想见识一下对手的手段。能在四贝勒府把人给弄死,这的确不是小手笔。

胤禛点点头,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厢房门口,往后花园子走去。

躺在雪地里的两具白花花的尸体已经冻成了冰坨。脸被人可以划烂了,看不清五官,全身纹丝不挂,只能分辨出一男一女。贝勒府的侍卫围成一个圈挡住了下人们的视线,戴铎带路,胤禛和宣宁二人过来后,侍卫方闪开一个缺口,让二人进去。

宣宁把二人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后,方吩咐戴铎:“去跟衙门打声招呼,叫他们过来备案。说我们府上丢了两个下人,却多了两具尸体。不过目前不能确定死的这两个人就是丢的那两个人。”

“这…”戴铎不解,宁公子怎么就知道死的这两个人不是丢的那两个?

“按公子说的办。立刻叫衙门的仵作来验尸。”胤禛冷声说道。

“是。”戴铎赶忙答应一声下去。胤禛命人看守好现场,方和宣宁离开。

“你怎么看?”雪地里,兄弟二人肩并肩慢慢的走着,皮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找到蕙云和富海,就知道这两具尸体是怎么回事。这两个人死了至少三天了。而富海和蕙云刚刚丢了一个晚上。这两个人绝对不是他们二人。他们还活着。”宣宁低声说道。

“只要活着,这事儿就好办。”胤禛暗暗地咬牙。

“嗯,如今最要紧的,是先把福晋照顾好。”当然还有我的小黛玉。宣宁点点头,慢慢的加快了脚步。

宗人府来了人,把事情记录在档,又叫人把尸体弄走,贝勒府才算安静下来。

正房里当差的丫头婆子们除了瑾瑜近身的几个,其余都被胤禛打发出去,发配到庄子上做苦力,几个和事情相关的,叫戴铎看管起来。李氏又一次被胤禛禁足,且把景嬷嬷派过去伺候她。

景嬷嬷受此事的连累,十几年的老脸都被抹掉,心里恨死了李氏,她过去服侍李氏,自然有她自己的一番手段报复,这里不做多说。

瑾瑜差点小产的消息不胫而走,各王宫贝勒府和宫里都听到了消息,德妃娘娘派了人来府上询问,各府的福晋侧福晋也有亲自来的,也有使唤跟前的人来的。总之这两日四贝勒府又小小的热闹了一番。热闹的背后又有多少闲言碎语,瑾瑜每日只在房里静养,对这些事情只是有心无力,也懒得去管。步军统领府上老福晋搬过来,每日里调停汤药,看顾女儿,胤禛才放心些。

自从后花园子的井里死了人,黛玉每晚便不得安睡。紫鹃和雪雁二人倒替着守护,她还是会噩梦连连。宣宁开了几副安神汤也不怎么见效,胤禛便打算叫人把前面的院子收拾出三间屋子让黛玉搬过来住,宣宁便劝道:“冬天寒冷,也不宜搬迁。还是住无香院吧,只是在无香院腾出一间屋子给我,我晚上守着她倒也罢了。”

胤禛便皱眉道:“这如何使得?你总要好好地睡觉才行。”

“守着她,或许我能多睡一会儿。知道她夜里睡不好,我就算是回去了,晚上也总是牵挂。没办法,还是守着她好了。”宣宁不避讳的笑笑,坦白了直说。

“太小了。”胤禛没头没脑的叹了一声,觉得不妥,又补充道:“若是再大些,就好了。”

“小,没关系。总有长大的那一天。我可以等。”宣宁笑笑,一脸的幸福。

“你呀!”胤禛摇头走开,从此再不提给黛玉另收拾房间的事情。

宣宁也在这晚名正言顺的搬进了无香院。紫鹃和雪雁把东里间的暖炕收拾出来给宣宁安置,自己把铺盖搬走,准备晚上在黛玉房里打地铺,又被宣宁制止,叫她们两个还住东里间,自己这在黛玉卧室的软榻上歇息。

紫鹃大惊,问道:“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宣宁反问。

“公子千金之躯,总要好好地睡觉休息的。这软榻虽然能睡,但也只是给姑娘白日休息使用的,长时间睡这上面,如何能解乏?公子还请住东里间,奴婢们睡在地上即可。”

“你们在这里,她晚上还是睡不好。索性都是我看着她睡了才睡,又来来回回的折腾什么?”

紫鹃不敢十分的分辨,只好偷偷的看黛玉。

“晚上不用你们服侍,你们还不乐得去一觉睡到大天亮?”黛玉坐在椅子上看书,淡淡的说了一句,便不再看众人。紫鹃便住了嘴,按照宣宁的意思,晚上抱过一床棉被来放在榻上给宣宁,窗下的外床收拾出来摆放了小炕桌给黛玉看书或者日常起坐用,自己和雪雁在东里间休息。

晚间宣宁在黛玉床前看书,看着她沉沉睡去,方回自己榻上睡下,至三更天左右,忽听黛玉床上传来哽咽之声,忙起身把灯点燃,轻声唤道:“丫头,又做梦了?”

黛玉不语,依然抽泣,宣宁便掀开她的帐子,却见黛玉蜷缩着身子,被子早就滑到一边,整个人缩成一团,身上只有单薄的衣衫,她侧脸朝里呜咽哭泣,好像梦靥的样子。宣宁便伸手把她抱进怀里,一边擦着她的眼泪一边叫着她的名字:“玉儿,玉儿,醒醒,快醒醒…”

黛玉慢慢醒转过来,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在宣宁的怀里,便把头埋进去呜呜的哭起来。

“梦见什么了?哭的这么伤心,说出来我给你解解梦。”宣宁的手在她后背缓缓地摁压,把她哭的胸口中郁结的那口气理顺。

“我梦见父亲一身血,站在悬崖边跟我说,让我好好地过,一定要跟着你一起…”黛玉说着,又抽泣起来,并伸出双臂搂住宣宁的脖子,又哭着说道:“可我一回头,看见原本站在身后的你竟然想着父亲扑过去,好像是要救他的样子,可一不留神,你居然和我父亲一起落下了悬崖…我好怕…”

“好了,乖。不怕,做梦都是反的。你父亲一定会平安回来。”宣宁因起来的着急,身上也没披衣服,这会儿觉得有些凉,便拉过棉被把两个人裹在一起。

“你也不会离开我吧?”黛玉把脸靠在他的肩窝里,整个人像一只小猫一般蜷缩在他的怀里,寻求着温暖。

“不会。我怎么会离开你呢?你忘了,我是个无依无靠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我的依靠,我的世界里只有你可以信任。”

“拉钩。”黛玉忽然伸出小手指。

“这是山村百姓的孩子玩的游戏,你怎么知道?”宣宁一愣,继而笑了。

“我听莲生说的。她说只要勾过了小手指,两个人的心便会想通,说过的话终究会实现。”

“好。”宣宁腾出一只手,伸出小手指勾住她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二人的声音在暗夜里呢喃,不想着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果然成了一生一世的誓言。

第74章

经过半月多的调养,瑾瑜的身子恢复了很多。经过宣宁的准许,她已经可以扶着丫头在屋子里走动。不必每日都躺在床上凡事都由别人伺候。

这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虽然已经是冬天,但从窗户里往外看去,又给人一种春暖还阳的感觉。瑾瑜便羡慕的叹道:“这么好的天,可惜我竟不能出去走走。只能闷在这屋子里枯坐。”

“福晋这话儿可别抱怨给奴婢们听。等四爷回来了,您说给他,他说您可以出去,您就出去走走,四爷不开口,奴婢们可不敢由着福晋的性子来。”莲生忙拿了一个软软的坐垫放在椅子上,搀扶着瑾瑜坐下,又把一个景泰蓝手炉裹了帕子放在她的怀里。

“你这蹄子,是不是被你们四爷给收买了?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怎么如今连说句话都逆转了方向?小心我把你送回府去。”瑾瑜恨恨的瞪了莲生一眼,但也仅限于此,她主仆二人近期因为此时拌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最后都是莲生赢了福晋,害的外边很多下人都偷偷的笑,说好在有莲生姑娘看着福晋,不然四爷动怒,又要连累下面的人吃板子。

“奴婢是铁面包公,谁也收买不了。福晋的身子好好地,肚子里的小阿哥好好地,将来福晋把奴婢骂死,奴婢都心甘情愿。只是这会子,您可不能由着性子来。”莲生一边收拾屋里的东西,一边跟瑾瑜拌嘴。长日寂寞,拌嘴也成了主仆二人消遣的好方法。

黛玉进门时,这主仆二人正说得热闹,于是笑道:“听你们两个拌嘴,胜过听戏。这屋里的丫头们可是有耳福了。我都恨不得天天过来听呢。”

“姑娘来了。”莲生忙转身行礼,又笑道:“姑娘早些来,奴婢也省的惹福晋烦恼。”

“阿弥陀佛,这却不能。我一来,岂不坏了你们的好戏?她们…”黛玉说着,指了指其他的小丫头们,又掩口笑道:“她们该一个个抱怨我了。”

“她们抱怨你做什么?”瑾瑜不解的笑道。

“抱怨我来的早了,坏了你们主仆二人这么热闹的好戏,让她们没得听,没得看,就是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抱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