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仆从打伞,贾赦贾琏父子并肩而行,贾赦斜眼瞥贾琏道:“老太太今日偏向咱们你可别傻傻的以为老太太就真的偏心咱们了。”

贾琏笑道:“知道,老太太哪里是偏向咱们是借咱们的手敲打那些老奴才,今夜胜的是咱们也不是咱们,真正打赢了的是尊卑上下这个规矩,论驭下老太太比咱们精通。”

“你明白就好。”贾赦露出一丝笑模样,随后又袖起手踩着雪闷头往前走,“老太太占着一个‘孝’字便是立于不败之地,懂吗?”

贾琏点头,也学着贾赦的样子把手袖入大氅中,“我不会和老太太硬碰,除非老太太昏庸了,老太太如果始终像今日这样识大体顾大局,那老太太依旧是高高在上的老太太。”

“她是生养我的母亲,我心里始终是孝顺她的,人心都是偏的,就像你和琮儿我也偏你,所以不离谱我都愿意依着她,你二叔,他是个蠢货,翻不出大浪,你那个二婶你多留意。”

“是。”

父子俩说完话就各自回院了。

翌日,用过早膳后王熙凤自去忙送礼的事情,贾琏看墙上挂的剑都落灰了便拿下来赏玩,他贾氏一族旁学杂收,祖上也传下来一套炼体的剑法,他在现代时懒得练,到了这里反起了舞剑的心思,便拿着剑在院子里比划起来。

这时兴儿急忙忙跑来禀报道:“二爷,不好了,顺天府来人抓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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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河东狮悬梁柳先知

哪里是来抓贾琏的, 分明是来请贾琏的,兴儿在门口看见穿官服挎腰刀的人一激动听错了话。

来的是顺天府捕头和书办, 只说府尹魏大人有要紧的公事传召同知贾琏贾大人, 别的一概不知。

贾琏这才想起来, 自己身上还捐着一个正五品同知的虚职。

同知,是知府的副手。

只是他这个同知却只是挂名, 还是要成亲的时候贾赦托人情花银子捐来的。

厅上,贾赦一听不是贾琏犯了事引来的衙差而是顺天知府有请便放松了下来, 笑着请卢书办叶捕头喝茶。

又客套了几句之后贾琏便道:“父亲,如此我便随他们走一趟吧,我一介纨绔大抵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去去就会。”

这顺天知府的邀请来的太突然, 贾赦到底不放心, 便站起来道:“我也去吧,正好松散松散筋骨。”

卢靖叶宏舟对视一眼,倒没有说什么。

贾赦再不济也是世袭一等将军, 若是那位没有倒台他最次也该袭一等侯爵,当年他在京城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至如今他虽深居简出十多年了,他们这些官府里的吏员却还是知道他的, 金陵地界至今可还流传着一本护官符呢。

卢靖五十来岁,头戴毡帽, 留着一嘴美髯,眉眼慈和, 闻言笑道:“有您助阵,那件灭门案一定能告破了。”

等见了顺天知府魏文羡贾琏才知他是林如海的故交好友,前天林如海来拜访他,两个人说些闲话林如海便提了自己府上有邪祟作乱贾琏驱邪的事情,正好魏文羡手头上出了一件灭门惨案,他查了好些日子都没头绪,衙差间便传是厉鬼作案,魏文羡就想起了林如海嘴里十分推崇尊敬的贾琏来,这才有了今早相召的事情。

魏文羡,三十来岁,身材精壮,方脸大眼,浓眉星目,满身清正之气,贾琏一看这人的面相便知他将来必定封侯拜相,又细细观望一阵他头顶身后的气却皱了眉,头顶乱云,身背紫电,这预示着他不成功便成仁。

个人的气运和大环境是分不开的,既然他本身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便是大环境了。

得遇明主则风光拜相,为国鞠躬尽瘁,安享晚年,遇昏庸之主则在劫难逃。

贾琏垂头摊开手指掐算了一番,忽的想起《红楼梦》里写过的一句诗:双悬日月照乾坤。

现如今二圣当朝,绝不是吉祥之兆。

“世侄在想什么?”和贾赦分作炕几两边的魏文羡笑问。

贾琏抬眼笑道:“在想这件案子,需得我亲自去看看才能知道是否是厉鬼索命。”

魏文羡道:“这好办,一会儿本官亲自陪你去。”

转脸又对贾赦笑道:“将军不知我原本是不信什么厉鬼索命的,只这件案子实在离奇,据邻居的证词所说,他们一家子也没有什么仇人,好端端的一夜过去一家子人就都被吊死在院子里的柳树上了,只剩一个瘦骨伶仃的六岁女孩,是已故前妻所生,若说是入室强盗,他家中财物一分不少,也没有打斗的迹象,从仵作尸格上看倒都像自己把自己吊死在柳树上似的,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贾赦直言一点也不避讳,“我是七月半生的从小倒是常见。”

魏文羡怔了一下,马上接话道:“听如海说琏世侄有驱鬼的本事,如此就有劳了。”

贾赦乜斜眼打量自己的儿子,“你行不行?”

不行就赶紧拒绝这不是要面子的时候。

贾琏却笑道:“如查明果真是厉鬼索命便一切都包在琏身上,大人,咱们这就去吧,不知事发地点在何处?”

魏文羡也不拖拉直接站起来道:“咱们边走边说。”

顺天府下辖宛平、大兴两县,被灭门的就是宛平县九曲村的一户乡绅。

骑马而行,一个时辰后便到了。

魏文羡下马指着前面一座高门大院道:“就是这里了,我派了两个差役守着。”

贾琏先下了马而后把贾赦扶了下来,一边跟着魏文羡往前走一边道:“我听大人的话这起灭门案还剩下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是吗,我能见见吗,她现在在哪儿?”

“说起这个小女孩我曾怀疑过她,因为她有杀人动机。”

“大人。”守门的两个差役拱手行礼。

“辛苦了,和兄弟们换班吧。”魏文羡一人轻拍了一下肩膀。

“嘿嘿,不辛苦,只是怪吓人的,昨晚上我们又看见鬼影了呢。”长脸的衙差道。

魏文羡点点头,又问道:“那小女孩可愿意离开这个院子了?”

圆脸的衙差“嗨”了一声,道:“大人,依我看这小女孩有点邪门,昨晚上我和马大武守在门口,我们俩就在门旁里生了一堆火烤鸡吃,我就觉得背后有一对眼睛阴森森的盯着我们,我一回头冷不丁就看见那女孩正躲在柳树后头往我们这边看,我仿佛看见小女孩身后飘着一个吊死的女人,哎呀我的娘啊,当时就把我们哥俩吓出了一身冷汗。”

长脸的马大武立即接过话也道:“大人,当时牛大鹏是背对着院门的,我却是正对着院门的,我看的最仔细,真是个吊死的女人,她还对我笑呢,吓的我鸡腿都掉了差点尿裤子。”

“去你娘的,怎么跟大人说话呢,没大没小的。”站在魏文羡身后的叶宏舟冷斥。

“无碍。”魏文羡摆手。

这时贾琏缓缓推开了眼前的黑木大门,一株高大蓬松的柳树慢慢进入了眼帘。

幻影连闪,贾琏看见了曾经吊死在柳条上的一个男人、一个怀孕的女人和一对看起来四五岁的龙凤胎,无一例外,他们的脸上都定格着一张因恐惧而极度扭曲的脸。

“树上死过一男一女一对双胞胎还有一个没出世的孩子,魏大人我说的可对?”

魏文羡下意识的看了身后的卢靖叶宏舟一眼,卢靖连忙拱手道:“大人,不是我们跟贾大人提的。”

贾琏淡淡道:“是我看见的。”

说着话贾琏抬脚迈过门槛走进了院子。

“这个位置吊死了那个衣冠斯文,鼻若鹰钩的男人。”贾琏拽动了一下左边最粗的枝条,然后往前走了一步精准的拽住了又一根无风而动还挂着三两片黄叶的枝条,“这根勒死了一个眉尾有小黑痣的女人,这个女人还怀着孩子,从隆起的模样看在七个月以上。”

魏文羡惊奇的看着贾琏,一时无话可说。

贾赦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感觉到一阵一阵的阴冷,禁不住四下里查看生怕从哪个位置就忽然钻出厉鬼妖怪来。

卢靖叶宏舟更为惊异,因为贾琏说的丝毫不差。

“而这两根柳条上分别勒了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拽着柳条贾琏猛然用力一揪,金光从他的手心电流一般传遍柳树上下,众人恍惚听见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一个小女孩尖叫着从树后跑了出来。

贾琏撒手,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道:“魏大人,这就是那个你说有杀人动机的小女孩吗?”

魏文羡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伶仃细弱的小女孩,“是的。从邻居口中得知,自从她母亲死后,她父亲就把她母亲身边的丫头扶正了,继母时常虐打她,家里仆婢尽有却让她洗衣劈柴,凡有完不成的便不给饭吃,她身上也有层层被虐打的痕迹,现如今这一家子都被吊死了只有她活着,由不得我不怀疑,可她又那样弱小,又怎么杀人呢,这便无解了。”

“她母亲是怎么死的大人可调查过?”贾琏又问。

魏文羡道:“从亲族那里取证是上吊死的,因她母亲生前是附近有名的河东狮醋坛子,因她父亲要纳丫头为妾两夫妻大闹一场,一时想不开就上吊了,哦,对了,她父亲是入赘,听邻居说她母亲生前时常欺辱她父亲,后来她父亲和她母亲身边的丫头有了收尾,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她父亲宠爱非常,她母亲善妒便时常打骂那丫头和龙凤胎…”

贾琏道:“大人不防让人挖出她母亲的尸骨让仵作重验,我若猜的不错她母亲不是自己上吊死的,是被人杀死的,至于被谁杀的…”

贾琏冷勾唇角,看向衣衫褴褛,伶仃瘦弱的小女孩,“这才有了这件灭门惨案,真相只等晚上我请出她母亲来一问便知。”

魏文羡大惊失色,“果真是厉鬼索命不成?”

贾琏没回答,蹲下身看着小女孩的眼睛道:“你要告诉你母亲,晚上我在这里等她出现,若不乖乖出来我自有办法打的她魂飞魄散。”

小女孩水汪汪的眼睛闪动了几下,转身又跑回树后躲着去了。

“大人,让人开棺验尸吧,就在这株柳树下进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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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彼岸花开引渡亡魂

圆月当空, 天寒地冻,寒风刺骨, 柳枝静默。

树下, 铺着一张竹席, 席上摆着一副白骨,银发的仵作道:“大人, 从骨伤看是被勒死的,和上吊自戕的骨伤不符。”

至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魏文羡叹息, 目光越发复杂的看向树后的小女孩。

这时衙差送来了六盏白灯笼,贾琏接过道了声谢,提笔饱蘸混了金粉的朱砂便在灯笼上画起符来。

金粉朱砂写神名,召神见鬼了无踪。

范无救, 谢必安, 阴起阳生,一生见财予好运,天下太平概无赦。

当最后一个“安”字写完, 贾琏扔了笔,抬手打了个响指,“啪”的一声轻响,六盏白灯笼“噗”的一下亮起荧蓝的光, 腾空飞起挂在了柳树上。

柳树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剧烈颤抖,紧接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从树身上掉了出来。

“妈!”小女孩也从树后跑出来扑进了女鬼的怀抱。

贾赦吓了一跳, 悄没声息的往贾琏身后躲,别人倒还罢了, 只他浑身发冷。

贾琏轻拍了拍贾赦的肩,一丝功德金光没入他的体内,瞬间贾赦便不觉得冷了,怔然出神。

在灯光照耀的地界凡人也能看见鬼,因此魏文羡也看见了女鬼,瞠目道:“你是张氏宝珠?”

女鬼满面戒备,抱着小女孩往后退,一直退,直到被柳树根绊倒摔了个跟头,这才倚靠着柳树瑟缩成团。

“人都是你杀的?”在最初的惊惧之后,魏文羡把手往后一背,冷凝了一张面孔,官威赫赫,自他身后陡然升起一股清气,盘旋而成一头威猛麒麟。

女鬼越发害怕,却陡然抬头露出了自己吊死的模样。

魏文羡怡然不惧,卢靖吓白了脸,叶宏舟“锵”的一声抽出了自己的腰刀,而那老仵作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至于贾赦早就身体僵直了。

贾琏无奈封了他的天眼。

“鬼畜耳敢吓人!”魏文羡猛的一跺脚,贾琏便见一股清气自他脚下射出直奔女鬼面门,女鬼被清气一洗鬼面消失露出了她生前的模样。

这是一个面容秀丽,鹅蛋脸的女人,一点也看不出她生前是河东狮。

“是我杀的,不要伤害我的女儿!”张宝珠眉眼一拧暴喝出声,一副豁出去敢于死的悍然模样。

如此,悍妇模样显露无疑。

贾琏想她是张乡绅唯一的女儿,养成这样泼悍的性格并没有什么不好,只可惜她遇到了更狠心更有谋算的丈夫。

魏文羡看一眼卢靖,“笔墨准备好了吗?”

卢靖从恐惧中拔/出自己来急忙应声,“准备好了大人。”

“张宝珠,你是如何谋害张君一家的,从实招来?!”魏文羡怒喝。

“他不配姓我家的姓氏,他就是我爹收养的一个乞丐,没有我们张家他早冻死在雪地里了,这个白眼狼,这个畜生,哪怕我有对不住他的地方他也联合那个贱婢把我勒死了,还不够吗,为何他要眼睁睁看着那个贱婢虐待我的女儿!”

张宝珠失声痛哭。

厉鬼无泪,流出来的是血。

那骇人模样实在不是人能看的,卢靖这个老头所幸把头一低只留一双耳朵边听边记录罪证。

“本府命你好生叙说杀人过程,公堂之上禁止大声啼哭。”

贾琏便对张宝珠道:“你不仅杀了人还无师自通吞噬了张君一家的魂魄用于自身修炼,我说的可对?”

张宝珠骇然看向贾琏,越发搂紧了自己的女儿。

“官府要的是真相和凶手,你女儿是无辜的就没人能害她,你若认罪你的女儿我观她和你呆久了开了阴阳眼,我可收她为徒,你可愿意?”

贾琏见她已经动摇了接着道:“张家本是乡绅,大抵有些财物土地,你们都死了,只剩她,那些都该是她继承的,你大可放心我不会侵吞你女儿的财产,我乃国公府嫡长子,你们家这点子家业我还看不上。”

女鬼不知为何看向了魏文羡,仿佛要他一个亲口的回答才肯信。

魏文羡便道:“我可为他作证,他没有骗你,你若肯认罪,你的女儿本府自会看顾。本府现已知道你是被谋害的,他害了你,你害了他,你们两不相欠,本府也绝不偏向。”

“妮妮,那个大人一身正气,妈相信他不会骗人。”张宝珠一指魏文羡,然后又指着贾琏道:“那个人长着一张惯会骗女人的脸,他要收你为徒妈很不放心,但他既是国公府的公子便能成为你依靠,你快去拜师,从今往后他就是你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记住,要永远把他当父亲孝敬,你去!”

话落张宝珠猛的举起张妮妮就扔向了贾琏,贾琏下意识的接住抱在怀里,然后就听张宝珠道:“你一看就是风流公子,我知道你们这样的公子哥最会哄骗女人,最是负心薄幸,我不要妮妮步我的后尘,我只要她遇见良人,嫁人生子一生平安喜乐,所以我要你发誓要永远把我的女儿视若亲女,决不可有非分之想!”

贾琏看一眼怀里瘦不拉几,头发盖住脸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小姑娘一阵无语,哭笑不得,“你真的想多了,我家中已有娇妻美若天仙,你把心放肚子里,哦,抱歉,忘记了你已经没有肚子了。”

说完了这些张宝珠便像是脱水了一样靠着柳树干慢慢滑落了下去,脸颊贴着树皮苦涩的道:“这棵柳树和我一样大,是从我生下来的那一刻起我父亲亲手种在这里的,自我会走路就是我在浇灌打理,它就像另一个我。

自张君和那贱婢联手把我勒死之后我再睁眼便发现自己和这棵树融为了一体,原本我死了便也反思己过,死便死了我没想着报仇,可是他们却开始虐待我的女儿,不给她饭吃不给她衣穿,打她骂她,我眼睁睁看着一颗心每天都像是被刀割一样,我冲着张君和那贱婢咆哮,痛哭,跪在地上哀求,可是都没有用,他们看不见我,我便想着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杀了我还不够吗,为什么要报应在妮妮身上!”

张宝珠冷笑连连,咬牙切齿。

“我看啊看,忍啊忍啊,直到那天妮妮被赶去睡在牛棚里,一个长工进去了,他死死捂住妮妮的嘴扯掉了妮妮的裤子…我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了能力,我的手指骨瘦如柴,我一手就插入了那长工的心脏,我攥住那颗跳动的心脏猛的一捏,心脏就碎了,我尝到了血肉的滋味。

我怕有人发现长工的死和妮妮有关,我连夜把那畜生背进山里扔了,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那是一个普通的夜晚,月亮细细的,大地一片漆黑,我和柳树融在一起,我把张君、贱婢以及贱婢和张君生的孩子一个一个的从屋里掏了出来,我用柳条勒住他们的脖子造成他们自己上吊的假象,再然后就惹来了你们,行了,这就是我杀人的过程,我认罪。”

张宝珠惨然一笑,那笑容又像是嘲讽,“我已是鬼了,只不知大人要如何定我的罪,大人莫非还能沟通阎王爷不成?说来也怪,打从我死也没见过黑白无常,这世上原来是没有阎王殿奈何桥望乡台的?我还打算去十八层地狱逛逛呢,呵,呵呵。”

“你有余愿未了自然见不得黑白无常仙,去不得鬼门关,现如今可以了。”这时贾琏拿着卢靖写好的认罪状给张宝珠看,“你看看,若写的无误就画押按手印吧。”

张宝珠嘲笑的看一眼贾琏,抬手就在纸上按了一下。

“给你笔。”

张宝珠冷哼,大笔一挥写下自己的名字。

纸张上却印不出字迹,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有。

张宝珠冷笑,“从来未见鬼能画押按手印,即便我画了按了又如何?”

她话一落冥空中传来丧葬之音,灯光照耀之处,有一朵彼岸花凌空而开,像是冥界的使者,接着便有第二朵、第三朵,慢慢的浮现了一条彼岸路,黑白无常仙背着寒锁链吟唱着丧歌嘻嘻哈哈的走来了。

张宝珠扶着柳树惊惧的站了起来,她回头看了一眼张妮妮,微微一笑,似是告别,而后便迎着黑白无常仙走上了彼岸路。

“两位仙人,这条路可度我去彼岸吗?”

“可。”白无常开口。

“彼岸有什么?”

“我们不知,你知,走吧。”黑无常把锁链往张宝珠身上一捆拉着就走。

原本安静的张妮妮忽的奔向张宝珠,“妈,等等我,带我。”

白无常笑嘻嘻一甩袖子,接在地上的彼岸花陡然枯萎、消失,“死人路走死人,生人勿扰。”

“妈,回来——”

眼睁睁看着张宝珠随着黑白无常消失张妮妮嚎啕大哭。

贾琏叹气,一手搂住张妮妮的腰一手盖住了她湿润的眼,“天黑了小孩子要上床睡觉了。”

话落,张妮妮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倒头睡在了贾琏怀里,两行热泪滚滚而落。

在彼岸花枯萎的刹那,挂在柳树上的六盏写着“谢必安范无救”六个字符的灯笼也熄灭了,金粉簌簌飘落。

亲眼见了这等奇异之景,魏文羡看向贾琏的目光不同了,既复杂又羡慕。

“魏大人,给,张宝珠的认罪状。”贾琏笑道。

魏文羡接过便叹气道:“我还能定鬼的罪吗?又是一桩无头公案罢了。”

“大人再看。”

魏文羡疑惑的看一眼贾琏,再度看向认罪状时就见原本干干净净的地方出现了血红的手印和“张宝珠”三个血字,正像是张宝珠哭出来的血泪颜色。

“这…”

“当张宝珠在这上面画押之后阎王殿上就有了她的罪名,谁说大人不能审鬼呢。”

到后来魏文羡审的鬼多了便把这些认罪状装订成了一个册子,流传后世便成了有名的《渡鬼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