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儿见状笑着上前搀扶,道:“我们大爷一般二般的不喜见人跪他,尤其是您这样积年的老人,怕折福呢,您快起来。”

刘姥姥这才罢了。

王熙凤笑道:“姥姥快坐,都不是外人。”

刘姥姥依旧不敢坐,还是丰儿压着才坐了半个屁股,忙忙的道:“好了,大好了,如今青儿每月都往家里拿钱,她爹又做起了走街串巷卖货的小买卖,日子狠过的,比先时更好了不少。”

贾琏点点头,“都是亲戚,若还有难处直说无妨。”

刘姥姥打量着贾琏喜欢的了不得,连连摇头又摆手。

贾宝玉在一旁却快要急死了,忙忙的再次问道:“姥姥,后来呢,茗玉小姐还在那里吗?”

刘姥姥是个极通达的老人,既然贾琏已经叫破了她就笑道:“并没有这样一个茗玉小姐,都是老婆子编排了哄哥儿的,哥儿别往心里去啊。”

贾宝玉失望极了,双眸都暗淡了。

撇开贾宝玉,刘姥姥便实心的和贾琏王熙凤说起闲话来,问及国师是多大的官,王熙凤便笑道:“爵比国公。”

刘姥姥又问国师是管什么的,贾琏便笑道:“执掌宗教,管的是驱邪伏魔的事儿。”

刘姥姥登时一拍大腿就道:“了不得,原来这等邪祟鬼怪的事儿都是您管着的,老婆子冒巧真是问对人了。”

“姥姥是遇见什么邪祟之事了?但说无妨。”贾琏道。

刘姥姥道:“方才我说那个茗玉小姐真真是骗人的,却真有那么个抽柴取暖的事儿,是个长着牛头的怪物,说起这怪物打从我们村方圆十里没有不知道的,凡是谁家要死人就都能碰见它,有见识的老人就说它是地府派来收魂的牛头鬼差,单管我们这一片的,让我们各家各户都敬着,逢年过节的都要在家门口献上三瓜俩枣的祭品,说来也吓人,头天晚上献上第二天一早就干干净净的了。

只是我私心里想着,鬼差那是阴人,咱们活着的人怎能轻易得见,阴阳混乱那不是吓死人吗,那次天蒙蒙亮时我听见动静隔着窗户往外一瞧就看见那牛头人偷我们家的柴呢,那分明是个长相怪异的人。”

贾宝玉听罢早吓黄了脸。

王熙凤怕把他吓出个好歹来急忙道:“宝兄弟莫怕,你大哥哥是国师,咱们家有护宅神兽,鬼祟莫侵,吓不着吓不着啊。”

贾琏瞥一眼贾宝玉笑道:“瞧你这点胆子,怕的什么,明儿咱们就叫上蓉儿蔷儿去姥姥那庄子上抓这个牛头人去。姥姥说的没错,活人轻易见不到阴人,这牛头人既还需要偷柴取暖那他便是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老家回到上海了,修整完毕,从今天开始大山菌尽量日更哈~

谢谢宝贝们一直的支持~

注1:关于这个茗玉小姐的这段描述出自红楼原文。

关于上一章的【情出自愿事过无悔】这八个字不是大山菌原创,在哪里看到的忘记了。么么哒~

第83章 勾魂使消亡寻继任

翌日, 秋光潋滟,贾琏果真召了贾蓉贾蔷来, 拉着宝玉, 以护送刘姥姥回庄为名, 带上家伙就兴冲冲的抓捕牛头人去了。

刘姥姥女婿所在的庄子就叫王家庄,在十里屯。

一路上骑马而行, 见识了不少山野风光,有峰峦叠嶂, 飞瀑流泉,也有铺满了野草低矮灌木的平丘,挨近十里屯时,高山峭壁便少了, 耕地农田多了, 满目拾掇整齐的庄家。

或是绿油油金黄硕果累累的玉米地,或是穗子压弯了枝杆的高粱地,或是炸开了口子的一田黄豆子。

这个时节正是秋收时, 农夫有戴着草帽割豆秧的,也有不戴帽子任凭秋阳暴晒的,那汗珠子啊像流水似的往下淌,那黑黝黝的面目呦, 满是喜悦。

田埂子上更有三两个光腚的男童,不知从哪处水洼里摸出了泥鳅、河蚌闹着喊娘要烧肉吃。

远远的农人看见一辆青绸马车驶来, 车旁伴着锦衣华服,头戴笠帽的年轻公子都纷纷停下手里的农活看起热闹来。

现已到了王家庄外了, 刘姥姥就坐不住了,嚷着看见熟人了要下车和人打招呼。

得了探亲假的青儿只好放了刘姥姥下车,她自己也下来了,回身又抱出了拿着鸡腿啃的满嘴油光的板儿。

“穗子她娘,是我呀,不认得了。”刘姥姥走上前去就给了蹲在地头上啃黑面馍馍的老妇人一巴掌。

老妇人年纪虽大,身体却倍棒,肩头上挨了刘姥姥一巴掌身子都没歪一下,笑声嘎嘎的站起来,用粗糙的手掌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刘姥姥身上的酱色绸缎衣裳道:“这是绸子的不?”

刘姥姥兴高采烈的道:“那可不,是绸子的,国师府老太君赏我的。我那车里还有一大包袱呢,我自己穿不完回头给你送一件,咱们老姐妹一块享受享受。”

“那感情好呀。”老妇人再度嘎嘎笑起来,声如闷雷。

“我家里来贵客了,不和你闲磕牙了,我得回去杀鸡宰鸭的好好招待。”

老妇人连忙跟上刘姥姥,一边回头打量骑马跟随的贾琏等人一边笑呵呵的问,“老姐妹,你如今是了不得了,攀上京城的贵亲了,以往还当你是没脸没皮的打秋风去了,不成想你还有这本事,把人家贵公子都弄到家里来了,他们还要不要陪读,我家妮儿啥都会可听话了。”

刘姥姥笑道:“噫,还用你巴巴的说到我脸上呦,咱们老姐妹是啥关系,他家要是要人我第一个想的就是妮儿。”

“好好好。”老妇人顿时高兴的了不得,先不说刘姥姥的话真不真,只她说的这些话让人听了心里就暖烘烘的。

贾琏的耳力超出一般人良多,把刘姥姥和老妇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脸上带笑,心里禁不住感慨,刘姥姥这么大年纪真的没白活,处处都散发着生活经验的智慧之光。

要知道,多少老人是越活越糊涂,活成刘姥姥这样的老人是少数,谁家摊上就是谁家的福气。

马车从庄外驶入,早有顽童把消息带给了在家里翻晒玉米的王狗儿和王刘氏,因着农忙,王狗儿就没有去走街串巷,因此一得了消息就跑到庄头上迎接。

一经刘姥姥介绍,王狗儿趴下就给贾琏磕了个头,口里直念贾琏的活命救济之恩。

贾琏下马笑着扶起,道:“快起来,要说救济你一家的是内子,可不是我。”

王狗儿连忙赔笑道:“夫妻是一家,都是恩人。”

一忽儿邀至家中,刘姥姥换上粗布衣裳,系上围裙就开始张罗着杀鸡焖饭,又令王刘氏去庄头屠户家里买肉,青儿刚到家放下自己的东西就忙着烧茶刷洗,她本知道自己家中没有待客的茶杯,现正在洗刷的是向丰儿申请的贾琏在家时常用的一套,她心细,便是茶叶也是从丰儿那里申请来的,贾琏平素爱喝的。

贾琏宝玉被请至堂屋炕上坐着,蓉蔷二人就指挥着赵天梁等护卫从车上往下搬米面。

共有细白面两大袋,碧粳米两大袋,精致的茶点花糕果脯若干盒,剩下的就是府中女眷赠送的银子钱串,数匹绸缎纱罗,穿不着的旧衣裳和一些针头线脑了,独贾母除了给银子之外衣裳还给的最多,都是没上过身的,众人年节生日献上的,每一件都是上品,由此可见老太太拿刘姥姥是当正经远房亲戚看待的。

王夫人因在做姑娘时和刘姥姥有一面之缘,故额外赠送了刘姥姥一百两银子,让买田置地,劝说以后再不能投亲靠友的。别的且不论,王氏赠这一百两银子的心是善的。

不久后,刘姥姥就整治出了一席丰盛的农家野味,贾琏独爱那一盆青椒地锅鸡,把肚子都吃圆了,直乐得刘姥姥合不拢嘴。

宝玉爱那一道野菌子汤,就着吃了一大碗碧粳米饭。

蓉蔷也不是挑嘴的,更何况刘姥姥是合了老太太眼缘的,他俩便都敬着。

饭毕,宝玉见了搁在墙根下的镰刀好奇,拿在手里试了试,见了纺纱车也要去踩一踩,兴头的四处逛。

贾琏便领着他们出了门,王狗儿跟在后面服侍。

乡下姑娘,能走路时就要跟着阿娘刷碗洗菜,拿得动扁担了就要挑水,空闲时还要抱着小弟弟,如贾琏宝玉这样长的好看的公子哥儿们进庄子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甭管心里有没有旖旎的憧憬,大姑娘小媳妇都打扮的干净利索的出来看热闹。

蓉蔷二人脸皮子厚,大姑娘小媳妇看他们,他们也笑嘻嘻的点评这些村姑们。

宝玉愣愣盯着一个抱小弟弟的清秀丫头出神,喃喃的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贾琏笑着听了一耳朵,竟嘟囔的是:原来,并不是所有的女孩都像家里的姐姐妹妹那样…原是我见识浅薄,自以为是了。

不知怎的,贾琏就想起“何不食肉糜”这则典故来。

和贾宝玉此时的心境大概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听的再多,都不如身临其境的震撼。

并不是所有的女孩都像红楼梦里的女孩子一样享富贵,镇日里风花雪月强说愁,还有许许多多的女孩们在受贫穷,灾年旱月里忍饥寒。

从庄头逛到庄尾,贾琏在一户门前种着枣树,树上趴着老鸦的地方站住了。

“叔叔在看什么?”蓉儿笑嘻嘻的上前询问。

贾琏道:“看那老鸦。”

“老鸦有什么好看的。”蓉儿寻着贾琏的目光看过去就道:“半死不活的蹲在那里不吉利。”

“是呀,不吉利。”说完贾琏就道:“今儿咱们在姥姥家住一晚吧。”

贾蔷忙道:“莫非那牛头人会来?”

贾琏点头,“这家将有白事。”

王狗儿震惊的瞪大了眼,不为别的,只因他是清楚的,这家里有个八十多岁的老人,近几日就听见说就是这几天了,不过是还吊着一口气罢了。

“您真是神了。”王狗儿连忙上前说起这家里有老人的事情。

贾琏沿路折返,笑道:“听姥姥说你们庄子上有牛头人出没,每至家中有人死时他就会上门,我为的就是来见这个牛头人。”

王狗儿忙道:“真有这样的事儿,也是怪事,村里的老人都说那是地府勾魂的鬼差,不能慢待,要供着,因此我们村还有每至谁家死人,家家户户都要在门口摆祭品的习俗。”

“这个牛头人是从何时开始出现的?”

王狗儿摇头,“我们家败落,从城里搬回来之后就有了,不若我问问人去?”

“去吧。”

王狗儿答应一声忙忙的去了。

不一会儿贾琏回到王狗儿家中,就嘱咐赵天梁等护卫去那户将有白事的人家蹲守。

不知不觉天色就黑了下来,乡间的夜晚也是热闹的,鸡鸣狗吠人语响,窗根下还有不知名的虫儿在啼叫。

贾琏枕着散发皂角味儿的薄被,一膝曲起,听着这些野趣,望着逐渐升起的月亮出神。

蓉蔷耐不住寂寞便拉着宝玉斗地主,青儿在一旁端茶倒水的服侍,因着她是芃姐儿的伴读,并不是卖身的丫头,不能随意调笑蓉蔷二人也都敬着,宝玉更是妹妹来妹妹去的道谢。

入夜了,叔侄兄弟睡在一张大炕上,嘻嘻闹着就进入了梦乡,唯有贾琏在闭目小憩之后精神奕奕的睁开了眼,等待着。

到了后半夜,明月西坠,万籁俱寂时,王狗儿的家门被咚咚咚的敲响了,原是那户人家的老人死了,来提醒各家各户往门前摆祭品呢。

摆祭品也是有忌讳的,那就是旁边不能守着人,要不然牛头人不会来吃。

贾琏无意打破这个庄子上的村民对牛头人的信仰,早已嘱咐赵天梁悄悄行事。

天蒙蒙亮时,赵天梁那边得手了,贾琏叫醒宝玉和蓉蔷三人,悄没声息的带着他们去了庄尾的小山腰。

那是他和赵天梁约好若是逮着牛头人汇合的地方。

贾琏到时,天际云层就射下了数缕光芒在山上,就见赵天梁等护卫用网子网住了一个头生牛角的人。

确确实实是个人,他正虎视眈眈的瞪着赵天梁呢。

“大爷,您瞧,真是个人,就是长了一颗牛头。”赵天梁笑着来表功。

“可曾折辱?”

赵天梁连忙道:“您吩咐过了,岂敢折辱,逮他时又不敢伤害,狠费了一番功夫。”

“辛苦了,回头有赏。”

“谢大爷。”赵天梁等护卫都高兴起来。

“会说人话吗?”贾琏蹲在他跟前温声询问。

赵天梁在一边道:“自打网住了就没听见他说话,哞都没哞一声,像是哑巴。”

“你这一对黑亮亮的牛角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异变?”

贾琏见他依旧不言语,又笑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确定你是不是牛头鬼差,一般而言,哪怕是人误食了邪魔果实发生异变也不会变出这样一对牛角,变成这副牛头模样,你的牛角我相看之后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是牛头鬼差的标志,有勾魂囚鬼之力,现如今你的牛角里已囚困了不少阴魂了。”

贾琏弹了弹他的牛角,“这对角已阴冷透骨,怎么不见你把阴魂送往冥府?”

“你…懂?”他发出粗嘎的两个字,像是几十年没开过口了一样。

贾琏笑道:“略懂。你这种情况我也很迷惑,你是活人,偏又长了牛头,得了牛角,怪事。”

“我、捡、的。”他狠命的抓住自己头上的两个角,恨不得血粼粼的拔掉。

“你是说,这对牛角是你捡的?”贾琏愕然。

他连忙点头,捏着嗓子狠狠清了清,再次开口时顺畅许多,“我、原是山上猎户的儿子,三十年前、逞能,背着老父入了深山,碰上了大老虎,逃命的时候一头栽下了山崖,撑着一口气醒过来就摸到了这对、牛角,还有一把钢叉,我、不知怎么弄的,牛角就长到我头上了,我就活了下来…”

不曾说完他牛眼里就滚下热泪来。

“我深夜回到家中,老父母就都不认我了,骂我是吃了他们儿子的妖怪,纠集了人要烧死我,又找神婆收我,道士咒我,我、就跑了,藏了起来,眼睁睁看着他们因思念儿子病亡,我在原本的村子待不下去就辗转流落到了这里,这里的人倒敬着我,把我当了鬼差,我就这样吃百家供奉的祭品活到了现在。”

说完他急忙跪拜贾琏,“求求您帮我解脱吧,打死我也行,我也试过跳河跳崖可就是死不了,我活够了,不想这样半牛半人的活下去了。”

贾琏皱眉,垂眸琢磨,片刻后道:“你像是捡了牛头鬼差的传承似的,鬼差有定数,莫非原来那个牛头鬼差已经死了?”

贾蓉怪叫道:“鬼差不是死人变得吗,还能往那里死去?”

贾琏回头看了贾蓉一眼,贾蓉瑟缩,磕巴道:“侄儿、说的不、不对?”

贾琏轻轻摇头,再度看向牛头人,“你说你还捡了一把钢叉,那钢叉何在?”

牛头人道:“钢叉太沉拿不动,我就扔在那里了。”

“捡到牛角和钢叉的地方你还记得在哪里吗?”

牛头人似不想回忆那个令他发生不幸的地方,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记得。”

“带我去瞧瞧。”

因距离有点远,又有贾母派了人来接宝玉,贾琏就让宝玉回去了,倒是蓉蔷二人想瞧稀奇,自觉跟在贾琏身边没有危险就跟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84章 九九归一吞婴逆天

深山老林子是极不容易钻的, 少不得要爬崖走高,似蓉蔷这般久被富贵掏空了身子的公子哥实在吃不了那个苦, 所以当他们路遇一个还算繁华的县城时就不愿意走了, 笑嘻嘻的说在这里等, 贾琏一笑置之,因不知自己何时回来就嘱咐他们不必等, 玩一玩就返家,蓉蔷二人连忙答应的好好的。

黄昏日落, 林中诸鸟归巢,贾琏和牛头人在山中奔走惊起啼鸣一片,乱羽飞空。

彼时起了雾,雾气在林木藤萝中穿梭, 一忽儿如展翅的飞马, 一忽儿如腾空的雄鹰,一忽儿又仿佛变作了绝世的美人对日吸取天地精华。

贾琏拂过身畔的奇花异草,用心感受, 便觉有丝丝灵气透过毛孔钻入了体内,这使他更加确定了一点,从山川地势来看,这是一处天然形成的聚灵化仙地, 也就怪不得生长在这座山谷里的花草树木都氤氲着灵光仙气了,假日时日, 此谷中必然会诞生仙灵精怪。

当贾琏跟着牛头人到达了他记忆中的地方时就看见了一副尸骨,血肉已化为了尘土, 唯余一身破烂腐朽的衣裳裹在上头。

蓦地,贾琏就看向了牛头人。

牛头人怔怔看着尸骨出神,呆呆的道:“这个死人怎么穿着我的衣服?”

贾琏心中有了一个猜测,试探着道:“可能,你摔下悬崖时已经死了。

但是你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因为心中记挂着老父母,着急回去,魂魄就离了体。又因得了牛头鬼差的牛角,接下了牛头鬼差的半副传承,周身弥漫的阴气和普通的鬼就不同了。

鬼差,也可说是一种神。

你又吃了三十多年的百姓供奉和香火,你现在拥有的和人一模一样的血肉可能就是这样塑成的,竟连我的眼睛也骗过了。”

贾琏有些古怪的看着牛头人,又道:“这世上最天\\衣无缝的骗术可能就是把自己也骗过,你以为自己是活人,旁的人,如我,纵然天生神相也看不破你的虚妄。”

这也就能解释你为什么跳河跳崖都弄不死自己了。

你,已经是一个小神了。”

牛头人眨巴眨巴牛眼,眼眶通红,无助的望着贾琏,仍旧呆滞的问道:“我真的三十多年前就死了吗?”

贾琏走至他身畔,拍拍他的肩膀,“死亡是不可逆的,早些接受现实也好。”

贾琏看向尸骨旁刻满符文的钢叉,温声道:“你试试,现在的你能不能拿起这把钢叉。”

想到什么贾琏提醒道:“可能,当你拿起这把钢叉的时候你就真的成了鬼差,也将会接下他的职责。”

牛头人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就去捡枯枝落叶。

贾琏看着他,任凭他动作,不一会儿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掏出火折子就递了过去。

牛头人接到了手里,板着脸望着自己的尸骨,吹着火就把枯叶点燃了。

贾琏沉默看着,直至尸骨完全被烧成灰烬。

“我不想做鬼差。”牛头人望着脚下的钢叉低沉的开口,神情郁郁。

贾琏往地上随意一坐就自嘲的道:“我也不想做相师、国师、法师,甭管什么师,我也很无奈啊,我天生神相,一双眼天生能看破一切虚妄、鬼祟,不过随便翻翻祖上传承下来的古籍就学会了一身降妖除魔的本事。没有这一身本事之前,纵然我看见冤鬼也会无视,我总想着天底下可怜人可怜鬼那么多,凭我一个人哪里管的过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可是当我管不住自己帮了那个可怜的女孩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现如今我便采取着顺其自然,为自己也为旁人寻一线生机的处事态度,你可能不信,许多的事,我哪怕蹲在家里躲着,该我的事儿也会自动找上门来。所以可能哪怕没有那件事也终究会有一件事改变我的想法,让我走上这条路。”

牛头人在贾琏身边坐下,低声问道:“是什么事情让你改变了想法,能告诉我吗。”

他抚摸着自己的牛头,最后定在牛角上,“国师,你说我已经是一个小神了,可是我能不拿起这把钢叉吗?上一个鬼差已经被杀死了,我只不过是一个猎户的儿子,我没什么大本事的,我干不过那个杀死鬼差的大恶鬼,我…害怕。”

贾琏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絮絮的讲起自己第一次“除魔”的那个故事,那个故事发生在现代。

“像我们这种人,都是短命鬼,说不得哪天喝口水都能噎死,因此我是不在乎自己的性命的,有一段时间我叛逆,喜欢上了野外攀岩。”贾琏怕他听不懂就笑着解释道:“就是喜欢在荒山野岭爬山玩。”

牛头人点头,认真的听着。

“那次不走运,我的绳子断了,我从崖壁上摔了下来,摔晕了,再次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身边蹲着一个遍体鳞伤的…小女鬼,那是一个想要吃掉我的被封印在那里的厉鬼,满身血气如海,怨念滔天。可惜的是我祖上积攒下无上功德,只要她一靠近我就会被功德金光所伤,她一身的伤痕就是这么来的。”

“你害怕吗?”牛头人小心翼翼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