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生鬼差,鬼差有定数,鬼差亦可死。”

“你是说,那位和蛟龙血脸争斗的白衣男子是鬼差?”义忠亲王愣愣道。

“若从习俗神话里来算,那是白无常。”

义忠亲王惊愕。

贾琏以素扇轻敲自己的眉心,眉心蓦地张开一条金光眼,一页金光纸便飞了出来乖乖的躺在了贾琏的手心。

义忠亲王再次惊愕。

贾琏主动解释,“这是一页生死簿。我接受了白无常的传承,就必须履行白无常未完成的捕鬼任务。”

“孟修,死于三百年前,果然是他。”

“你、你现在是鬼差了?”义忠亲王难以置信,好端端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变成鬼差了呢。

贾琏微微一笑,“我早该想到自己的结局的,以前种种早有预示。”

便在此时,狂风裹挟着雨水吹进了破庙,义忠亲王和贾琏都下意识的以袖遮面,风骤去,漆黑的夜幕之上划过一道闪电,借着闪电的光贾琏乍然看见义忠亲王满身是血。

贾琏不动声色,当又一道闪电划过,义忠亲王大叫,“血!”

贾琏此时也看见了自己满身是血。

“王爷莫慌。”

电闪雷鸣之际,贾琏最终确认,“天上下血雨了。”

“什么?!”

“当万灵遭难之时才会有此警示。”

贾琏离开遮雨的瓦檐,走至院子中间,借着闪电的光往东方一看顿时道:“王爷,京城出事了,我们该走了。”

话落,展扇一挥,一辆青铜古战车出现在血雨中,和牛头鬼差的青铜战车相比,贾琏的青铜车更宽敞,还多了挡雨的伞盖,刻画着彼岸花,而拉车的是两匹雄姿矫健的战马。

义忠亲王手忙脚乱的爬上青铜车,着急道:“莫非有鬼魔袭击京城?”

“是。”

贾琏以白扇轻敲了一下战马的屁股,两匹战马便腾空飞起,顷刻便是穿山越岭,万水千峰。

——

是夜,赤目焦身的恶鬼袭击京城,这些恶鬼个个身高九尺,利爪如铁钩,口吐腐蚀性黑液,见了男人生撕,见了女人蹂\\躏,见了孩童摔成烂泥,见了老人踩成肉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永安帝出动了防卫京城的禁军,可是生而为人便拥有恐惧之心,大部分禁军都是普通人,一见了那巨人般的恶鬼就都吓破了胆子,崩溃哭嚎的有,当场晕厥的有,吓出shi尿来的更比比皆是,一时之间,便连防卫紫禁城的禁军也逃的逃,散的散,仅剩寥寥一小撮胆子奇大,心存正气,性情坚毅,真正的勇士。

城中处处可见火光,哭嚎求救声令人绝望。

当恶鬼袭击皇城时,整座皇城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一条正气凛然的黄龙腾空翱翔,龙吟阵阵。

恶鬼被震慑,转而袭击世家豪门,如日中天的国师府首当其冲,当恶鬼挠门,国师府上空突现贾琏的金光虚身,而其他豪门,那些曾经花费重金请贾琏布下护宅大阵的家族上空亦出现相应的金光结界。

庶民见状纷纷涌来求救,哭声震天,可正值如此危险境地哪家敢开门收留,登时就急命家奴死死抵住大门小门。

国师府门墙之外同样聚集了一群这样绝望的人,贾家众人此刻都聚在荣禧堂,因为荣禧堂是国师府中最安全的院落,一众子孙便请贾母拿主意,外头那些人是救还是不救。

贾母两手拄着兽头拐杖,皱纹密布的嘴紧紧抿着,思忖良久道:“我还记得你们父亲在世时给我讲的一则见闻,某地大旱,灾民饥寒交迫,易子而食,挖尸果腹,还有的瘦骨嶙峋的人饿红了眼,埋伏起来,捕人为食,我说这些就是想说,当人们濒临绝望时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咱们家家奴再多能多得过外头那些绝望的人吗?咱们家的门再结实,撑得住砸一百下,撑得住砸一千下一万下吗?当他们齐心协力破门而入,咱们这一家子怕就都没命了。”

贾赦一拳头砸在茶几上,“母亲说的是,那就放他们进来。”

贾政亦点头,“为防他们冲撞母亲,把奴才们都聚到荣禧院外护持着才好。”

贾赦闻言点头,难得的没和贾政唱反调。

站在贾母跟前的王熙凤道:“咱们国师爷神通广大,定然已经感应到京城有难,说不得便能及时赶回,咱们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也是大功德一件。”

贾母点头,“林之孝,开门去吧。”

林之孝连忙应是。

当门栓一抽,挤满压满堵在门口的人一下子就像是揪住了救命稻草,一哄而上就把门撞开了,林之孝怕这些绝望的人不管不顾把开门的小厮踩在脚底连忙呵斥小厮们后退散开。

“得救了!”

“我的天老爷啊!”

“国师大人功德无量。”

纷纷乱乱,哭啼嚎叫,许多人心性崩溃都疯了。

就在此时,一个披头散发的汉子也想逃进来,却在抬脚迈门槛时被数道金光劈开了皮囊,众人眼睁睁就看见了一头狰狞恶鬼,顿时吓的鸦雀无声,屏息颤颤,生怕国师府结界不牢靠被这恶鬼闯进来。

恶鬼往金光薄膜上喷涂黑色粘液,当粘液和金光薄膜一接触就爆发一阵刺目的火花,接着又来了第二头恶鬼、第三头恶鬼,当恶鬼越聚越多,当黑色腐蚀性粘液涂满门框,心性崩溃的男女老少都嚎啕大哭起来。

“都闭嘴!”以贾宝玉为首,贾蓉、贾蔷、贾芸等贾氏一干子弟凛然走了过来。

林之孝连忙上前见礼。

贾宝玉拽下自己胸腔垂挂的宝玉交给林之孝道:“我这宝玉,生来带字,正面写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背面写着‘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祸福’,到如今,我已参悟‘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四字,正应验了我和黛玉妹妹的前世今生,而那除邪、疗冤、知祸福的功能至今也没显现,正好拿去应验应验,若果真无用我再不戴这破石头。”

这时传来一声叹息,“也罢也罢,曾经无缘补天做了弃石,如今去做那堵门的石墩子,救下些许人命,也算有用了。”

贾蓉等子弟连忙互相打量,贾芸呵斥,“是谁在装神弄鬼?”

贾宝玉道:“我听见了,是我这块石头在说话。”

说时迟那时快,宝玉飞起,悬在门口,刹那变作一堵密不透风的石门。

贾宝玉拍掌笑道:“我要告诉老太太、太太去,她们没有白疼我,我生来衔在嘴里的这块石头的确是有用的宝贝。”

贾蓉连忙拉住宝玉,“二叔,你莫忘了老祖宗的交待。”

“是了,险些忘了正事。”贾宝玉是一副欢笑纯稚的模样,温声细语的和进来躲灾的人们道:“先时我大哥哥,也就是你们的国师大人曾让义忠亲王领读《正气歌》以心中正气震慑魔怪,如今国师未归,咱们只能先靠自己,不要害怕,跟我读来,天地有正气…”

贾宝玉太温柔了,被恶鬼吓破了胆子的人们还没有稳定心神,此刻是惶惶然不安的,贾芸见状,往前一步走,怒喝道:“跟着读,天地有正气!”

此刻,吓坏了的人们是没有主心骨的,如今被贾芸当头一喝就被牵扯住了心神,机械性的跟读,“天地有正气…”

“大声的念出来,外头那些恶鬼,你怕了它就助长了它的威能了,咱们齐心协力,以天地正气压制它们的邪恶之气,邪不胜正,等到国师爷回来咱们就都能活命,一味儿的恐惧是死路一条,念!”贾芸厉声嘶吼,“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这首《正气歌》和阿弥陀佛、无量天尊是一样的道理,常念此歌百邪不侵,跟我念——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众人一听和“阿弥陀佛”“无量天尊”是一样的威能,都急忙聚精会神的念诵起来。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一时,国师府上空诞生了丝丝缕缕的清然正气。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豪门都拎得清,那些拒不开门的人家都被绝望的人冲破了门墙,崩溃和恐惧之下,人便也成了恶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永安帝终究是有侠义之气的仁慈皇帝,众臣劝谏无果,大开宫门庇护子民,为防止有贼人浑水摸鱼,组织了他们盘膝而坐,像礼佛那样虔诚的跟着忠孝王大声诵念《正气歌》。

得到庇护的终究是少数,京城更多的百姓被恶鬼残杀,流出来的血混合着血雨染红了整座京城。

雷电交加,狂风骤雨,已经融合了忠平王皮囊的孟修悬浮在京城上空施法,万灵之血被他收集建成了万灵血祭大阵。

倏忽漫天飘舞桃花,凡是被桃花眷顾的人都得到了一时的庇护。

桃为五木之精,辟邪圣木,万年的桃花功效虽然差了桃木一截,却还是有效的。

贾琏乘青铜古战车而至,见了这漫天桃花就知道夭夭来了,她在竭尽全力的护持无辜的百姓。

顿时,贾琏脱去肉身凡胎,显化功德金光身迎了上去,漫天桃花顿时枯萎成灰,一株枯萎了双腿的人形桃树从天空跌落,贾琏及时抱住,含笑道:“我来了,你自去歇息。”

“这妖魔闯我万仙谷,掀翻万仙谷上代谷主的陵墓得了一件东西去,如今我见它杀万人取血便什么都明白了,它拿走的是上代谷主本体中结出的万灵血祭复活大阵,它定是要复活什么人!”已耗去半副灵身的夭夭急忙提醒道。

“他要复活警幻,我来对付他,你去吧。”贾琏赠夭夭一滴功德金光液使她恢复双腿就把她扔了下去。

夭夭落地扎根,仰起满树灼灼桃花观战。

孟修悬在血海之上,目光阴冷的看着贾琏,“你看见了吧,这些人都是因你杀我爱妻才死的,贾琏,你是罪人。”

贾琏看着忠平王苍白的皮囊知道他定然已经遇害,透过这副皮囊贾琏看着孟修,道:“我本以为你会做缩头乌龟,打算熬死我再出来兴风作浪,不曾想你在黑暗中苟延残喘三百多年竟还有几分担当。你养出了这么多恶鬼,杀了这么多人,谁是罪人你心里清楚。如今咱们正邪对立,我倒要问问你,为一己长生谋害那么多条人命,你当真以为天道会容你?”

孟修冷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既是我得了长生功法,有破碎虚空成仙的契机,为何不去追求,你要是我,得了长生功法也会动心,不过取几条凡尘贱命罢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谁能跳脱出去谁就是神!待我成神以后,自有千万人为我做传,千百年以后我就是神话!这些贱民说不得还会为我建庙立碑呢。”

孟修冷冷蔑视贾琏,“你屡次破坏我的好事,又杀我妻儿,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贾琏平和的望着他,道:“我要让你知道,人才是这世间的主角,是天道的宠儿,故此诞生了像我这样的…鬼差,专为了对付像你这样的魔。”

话落,一人一魔同时发动攻击,贾琏一扇扇出金光飓风企图打散万灵血祭复活大阵,孟修口吐雷电悬在血海上空怒而阻截。

血雨瓢泼,孟修成了血人,却能驾驭雷电风雨,贾琏吃惊,想不通他为何会有这样的能力。

“三百年来,我以无数蛟龙巨蟒之血灌顶,从活死人修成蛟龙体,如今又从蛟龙融合阴人皮囊重新修成人,早已是半神之体,你的功德金光对付那些以恶修炼的恶鬼兴许是游刃有余,想要对付我却是不能够的!我认得你手里的扇子,怎么你成了无常鬼?哈哈,无常鬼我不知杀了几个了,今夜你必死在我手上!”

贾琏被打落在地,以扇拄地,单膝跪着剧烈喘息,恶鬼涌来,喷吐黑液瀑布,贾琏一声“滚”字,金光炸开,恶鬼全都被震成谶粉。

彼时,陶大宝穿着符文法衣冒险从国师府冲了出来,将一张蛟龙皮交到了贾琏手上,“国师爷,我们都看见了你在大战妖魔,他既说自己以蛟龙巨蟒之血灌顶,我猛然就想起咱们进鬼巢时在血池里发现的这张蛟龙皮,您看看能不能用来对付他。”

说完陶大宝又慌脚鸡似的逃回了国师府。

贾琏倏然大笑,不再克制功德金光的蔓延,霎时那颗仅剩的人头也失去了。

贾琏遍身金光流动,化为液体浸润蛟龙皮,蛟龙皮被祭炼,活了过来,腾空飞天,像一张渔网罩向孟修,孟修见状,猛然恐惧,“不,我不要它,我尝尽七七四十九日的剥皮之痛才剥离了它,我不要它再回来!”

可是这张皮已经不同凡响,它是千万条蛟龙巨蟒的怨灵凝结而成,经由贾琏唤醒,如今怨气滔天,不杀死孟修报仇绝不会罢休。

这张他尝尽七七四十九日剥皮之痛才剥离的怨灵之皮,正是他的天敌!

孟修逃了,他一逃,由万灵之血凝聚而成的血海大阵就毁了,整座京城像是被泼下了一瓢粘稠的血。

孟修对这张蛟龙皮心生天然的畏惧,想到那七七四十九日的剥皮之痛,他崩溃了,如丧家之犬,奔逃无方,猛然就被蛟龙皮装了进去,他嚎啕、嘶吼、求饶、痛不欲生,终究被怨灵之皮一点点研磨成了谶粉。

大仇得报,怨灵们迎着朝阳晨曦散去,星星点点的功德金光凝聚出了一个全新的贾琏。

七情六欲俱灭。

他朝国师府望去,正对上一双泪眼,仿佛在说…求求你,别离开我。

桃花眸中含笑,他下降在她跟前,她哭泣,猛然投入了他的怀中,“大爷,别离开我。”

“好,凤儿,等你白头,咱们合葬一处。”

作者有话要说:

主线写完了,还有部分副线和番外,么么哒~

第102章 贾天师温酒斩厉鬼

孟修这一搅动风云的大魔既除, 安抚百姓,重修京城等杂事便和贾琏无关了, 自有旁人主持。

经此一劫他褪去肉身凡体成就功德金光身, 他才真正了悟, 自己就是鬼差预备役,想来他短命的爷爷爸爸应该也是。

说起这功德金光身于他而言真如鸡肋, 除了寿命绵绵无绝期勉强算个优点之外,他一点也不喜欢。

他虽然不是重欲之人, 但三不五时也会有冲动,如今好了,他比和尚还和尚,柳下惠还柳下惠。

夭夭是个死宅, 眼见孟修大魔被除掉之后就来和贾琏辞别, 言说要回万仙谷扎根长眠以修补受损的本体,并交代了一下孟修所得万灵血祭复活大阵的由来。

那是万仙谷上一代谷主本体中结出的功法。是个很俗套的爱情故事,梅谷主爱上了凡人, 百年匆匆过,梅妖还没有爱够,心爱的男人就死了,梅妖因难舍离, 悲痛欲绝之际结出了逆天功法——万灵血祭复活大阵,此阵可颠覆轮回, 好在梅妖生性高洁尚存一丝清明,最终没有实施此阵, 任凭爱人转世投胎而去,此后她费尽千辛万苦寻到了爱人的转世,却才了悟,转世的那个人不是她爱的那个人,转世之后,改变的不仅仅是名字,连同人也不是一个人了,就像她每年冬天都会开花,可是去年开的花和今年开的花是一样的吗?

哪怕外表一模一样的花,不在那一刻盛开,不在那一刻枯萎都是不同的两朵花,梅妖顿悟,就此自封谷中直至坐化。

依如大德高僧坐化以后会留下舍利子,像梅妖这样的万年灵花坐化也会留下什么,那便是镌刻在她的灵骨上的万灵血祭复活大阵,那孟修夺走的便是梅妖的灵骨,因是夭夭埋葬的梅妖,故此她知道。

“若你坐化也会留下灵骨吗?”贾琏禁不住询问。

夭夭抖抖满头灿灿桃花,由桃花组成的两只眼睛斜睨贾琏,“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只有痴狂情毒发作的灵妖坐化时才会留下镌刻有逆天功法的灵骨,像我这样混吃等死的是不会有灵骨留下的。”

“痴狂情毒?”贾琏挑眉含笑望着夭夭。

夭夭撇嘴不屑,“或是痴狂情咒也说的通。”

她探出一根枝条指向苍天,“小气的狠,让我灵妖一族占了长寿的便宜可是亏死它了,便狠心给我们下此情毒情咒,我才不会让它得逞。”

说完此话她满树桃花都洋洋得意起来,“本仙今年一万一千零九十九岁,已然比万仙谷历代谷主的寿命都长了,我想着,等我安然活过两万岁才不吃亏。”

贾琏笑着称赞,“你是灵妖里头最聪明的。”

夭夭大笑,她有个不好的毛病,一笑便桃花乱飞,扑了贾琏满脸。

贾琏粲然一笑,眸光似桃花般夭夭灼灼。

夭夭猛然一抖满树桃花,道:“想来咱们都是喜欢盛世和平的性子,万仙谷有我一日我就不会允许警幻之事重演,其他的地方便劳烦您多巡逻视察了。”

夭夭顿了一下,而后整个花冠做出了颔首恭敬之状,“无常大人。”

贾琏点头称“好”,含笑目送夭夭漫洒桃花风骚离去。

关于黑白无常仙,自古便有许许多多的传说,最有名的传说是白无常叫谢必安,是个笑颜常开的形象,头戴一顶长帽,上有“一见发财”四字,是接引大善人的;黑无常叫范无救,凶神恶煞,也有一顶长帽,上有“天下太平”四字,是专为捉拿恶鬼厉鬼的;

以往贾琏也是这样认为的,黑白无常的凡世之名就是范无救谢必安,如今他成了无常之后才真切的知道,黑白无常也有许多,也会死亡,并且无常就是无常,并不分黑白,是鬼差,更是轮回护道者。

到了后来王熙凤死后,贾琏与其合葬之前便告诉自己的大弟子张妮妮,以后若遇厉鬼需召唤无常仙相助时便以金粉朱砂写他贾琏之名,到时他自会出现。

——

此劫过后,永安帝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当即下旨封贾琏为天师,既是降妖除魔的天师,亦是天子之师。

贾琏无可无不可,安然受了,直至在封天师的大典上永安帝那一拜,他也只是笑了笑把永安帝扶了起来。

凡世的荣耀已到了绝巅,自此后,贾琏深居天师府再也没有出现过,哪怕是贾珍贾蓉这样的嫡系子弟也极少得见,唯有王熙凤和别人不同,众人见她脸上日日有笑颜,便知贾琏对她当是极好的,想来定然是日日可见的?

每每众人好奇询问于她,她都是笑着说日日可见,相拥而眠,竟是一点不怕羞的。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韶光逝,转眼就到了老太太的九十大寿,这一日,先是众豪门世家的亲戚送来了寿礼,接着诸皇子王爷也送了天南海北的稀奇宝贝来,再然后永安帝的亲自降临把这场寿宴推向了高潮,这一日成了天师府最荣光的一日,此后百年,哪怕贾麒麟成了首辅良相也没有超过。

永安帝是带着新封的小太子来的,提出要见贾琏,王熙凤含笑拿出了一封信,永安帝看过之后知道自己是见不到贾琏的,不仅没有生气,还在荣禧院躬身一礼,并让小太子磕了一个头。

帝王父子这般行事,众人无一惊奇,都觉天师当得,更有那虔诚信奉贾琏的,跟在太子后头也对着荣禧院的门磕了三个响头。

信奉的念力在荣禧院上空盘桓成雾,青天白日之下金光湛湛,惹得更多信徒口诵正气歌,虔诚叩拜。

和风习习,月色正浓,芭蕉树下蟋蟀振翅蛐蛐。

凉亭上竹帘四垂,贾琏躺在摇椅上含笑听王熙凤絮叨。

“…我瞧着四姑爷也是个好的,饭桌上吃着咱们家的茄鲞好,特特问四姑娘那桌上有没有这道菜,生怕四姑娘吃不上委屈了,还即兴做了一首诗,我是听不出好坏来的,听着顺耳我便觉四姑爷是个有才的了,和咱们家二姑爷三姑爷娇姑爷娥姑爷又都处得来,我冷眼瞧着竟是个人情练达的。

我们娘儿们在一处闲话家常,听四姑娘的意思今科四姑爷是极有把握考中的,四姑娘虽谦虚,但我瞧她那高兴的模样,仿佛状元已是囊中之物了,往后咱们家四姑娘也能做官家太太了,这些年的苦就没白吃。想当日四姑爷的人选凑够了八个,四姑娘偏偏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家贫的,除了一张脸长得好看读书最好哪儿哪儿都不得人意,珍大哥死活看不上,要不是四姑娘以铰了头发做姑子去威胁如今这好女婿就是人家碗里的了。我们娘儿们聚在一块把当日四姑爷那几个人选一扒拉,宠妾灭妻的有,家族败落的有,混吃等死的有,竟没有一个比得上咱们家四姑爷出息的,我们娘儿们便心服口服齐声赞四姑娘好眼光,可把四姑娘高兴的了不得。”

王熙凤半躺在贵妃榻上,一手支着头,喜鹊登枝大红洋缎马面裙平铺在腿上,笑望着贾琏,凤眸中饱含情意,仿佛看不够似的稀罕着贾琏,又道:“娇姐儿苦尽甘来肚子里终于怀上孩子了,用膳的时候隔着一扇屏风都能听见姑爷欢喜的声音,娥姐儿争气,又怀上了,若能凑成个好字就再好不过的了,咱们家的姑娘都是你点头才选中的姑爷,这些年来倒都是知道疼人的,人品也好,姑娘们每每来寻我说话都是道不尽的感激,你偏不见她们,惹得她们在我跟前哭了好几回,闹得我狠对不住她们似的。”

王熙凤见贾琏一直不答话,抬手本想轻推一下,结果她的手却穿过贾琏的肩膀推了个空。

一时怔住,王熙凤无奈笑了笑。

这样的场景发生过许多次了,她知道贾琏定然又弄了个虚影哄她,真身又去捉拿厉鬼了。

她起身,摸了摸茶壶,还是温的,眼中忽然涌出悲伤。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不是拥有肉身的凡俗之人了,他早该离开尘世,可她就是舍不得撵他走。

她凭什么撵自己的丈夫走,他是她的丈夫,就要陪她一辈子!

“凤儿。”贾琏回来了,握住了王熙凤的手。

王熙凤蓦地收起悲伤的情绪,嗔恼道:“人家叽叽咕咕和你说了一车的话,你竟一句也不答,气死个人。”

贾琏笑着把她抱在怀里,从容认错,“是我错了,往后不会不理你了,你说到了哪儿了?对了,咱们芃姐儿的女婿你选好了没有?”

说到芃姐儿的婚事王熙凤又一下子欢喜起来,“忠信王妃真是个温和好相处的人,前儿来玉容堂做美容又透露出喜欢咱们芃姐儿的意思了,我左想右想,真真再也没有比忠信王府更好的人家了,您看呢?忠信王世子可是个知道疼人的?我没有别的想头,和咱们家几个姑爷一般会疼人我就满足了。”

“我瞧着也是不错的。”

王熙凤高兴的一拍巴掌,“如此,等哪日忠信王妃再提时我就应下来?”

贾琏笑着点头说好。

“宝玉黛玉夫妻可还好?”贾琏想起贾宝玉问道。

王熙凤道:“如何不好,人家两口子可比旁人会玩多了,镇日里没有忧愁似的,春日踏青葬花;夏日赏荷吟诗;秋日又去庄子上看老农收粮食;冬日焚香弹琴吹箫,真真人家那日子过的才真是逍遥自在呢,三姑娘那话怎么说的,神仙眷侣一般,两个人都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往日还有个晴雯夹在里头苦等,今年晴雯终于熬不住松口嫁给了林之孝的小儿子做继室,两个玉儿的小日子如今过的越发逍遥了,可把老太太喜欢怀了,在我跟前就说了好几回两个玉儿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玉人。

我冷眼瞧着,老太太的话一点没错,真真一对玉人。”

“那便好。”贾琏笑道:“这也是他们前世的缘分今生续上了。”

王熙凤是知道黛玉宝玉的前世的,一个是绛珠仙草,一个是神瑛侍者…

忽然想起什么王熙凤笑问,“我有个不懂之处,这神瑛侍者,侍者不就是伺候人的吗,这神瑛又是谁?”

贾琏笑道:“想来,神瑛是灵花,神瑛侍者,咱们家宝玉应当也是一种灵植,只是没有神瑛贵重。”

“对了,你可找到太虚幻境了?警幻死了,太虚幻境谁当家做主呢,是那个神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