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茜香国处在比雷雨更加紧张的气氛当中。皇宫中宫人脚步疾行,穿着白衣的御医一波一波的往茜香国女皇的寝宫而去。

“女皇陛下——”贴身的老宫人云母跪在女皇的床边,握着女皇那满是冷汗的纤手。

女皇流苏躺在御榻之上,往日里红润的唇此刻血色全无,脸色苍白如纸。发丝凌乱的黏在满是汗渍的额上。眼神迷蒙的看着旁边跪伏的云母,“云母,孩子出来了吗?”

云母强忍着泪意,捂着嘴摇头。

“孩子…”流苏轻轻喃道,又微弱的吩咐着云母道:“云母,要保护好孩子。”若是失了自己的庇护,如何经得起那些野心勃勃的皇室宗亲和大臣们阴谋诡计。

“陛下,您会好起来的,陛下,呜呜…”云母忍不住呜咽出声。

“送孩子去天朝找他。”

云母自是知道这个‘他’是谁。想着那位当初离开时的狠心,心里更加怨恨起来。若是早就注定不能相守,何苦又要有这段孽缘…

流苏透着窗户纸,看着窗外的闪电一闪而过,听着震天的雷鸣,眼睛慢慢闭了起来。“元臻,元臻…”若有来世,我不再是女皇,你亦不是皇家的王爷,我们可能相守白头,恩爱不疑?

云母说你去了江南,那是个很美的地方。烟雨朦胧,柳叶翩翩…

忠顺美人接到暗卫的消息的时候,正是江南烟雨朦胧之际。

“砰。”忠顺一个踉跄,撞翻了身旁的几案,茶水泼了一地,忠顺就这么倒在满地的狼藉中。

“王爷,这信是七日前发出的,茜香国国丧已过了。”

忠顺一把站了起来,一脚将暗卫踢到,眼中释放出杀气,抽出一旁侍卫手中的剑,指着暗卫道:“国丧?你说什么国丧!她还好好的,哪里来的国丧?!”

暗卫额上冒出冷汗,强作镇定的回道:“王爷,这是从茜香国皇宫来的信…”

“闭嘴!”

“砰”的一声,旁边的桌案被劈成两半。

“王爷——”亲信之人皆跪倒在地。

忠顺红着眼看着跪伏的诸人,半响,终于将剑扔在地上,往门外冲去。

城外的连山是最高的地方,可以看得很远很远。忠顺骑着马一路狂奔,马儿被鞭子抽的嘶鸣疾驰。

到达山顶的时候,忠顺是滚落在地上的,身上的宝蓝色袍子被树枝草木勾出一道道痕迹。

此时的连山周边是雾蒙蒙的,看着远方亦是灰蒙蒙的一片。忠顺站在熟悉的位置看着熟悉的方向,入目亦是一片苍茫。

“忠顺颓然的倒在山地上,眼睛红肿的看着灰蒙蒙的天。看不见了,再也看不见了…”

即便她已为人妇,两人今生再无法相守,只要知道她就在那个地方好好的待着,能从暗卫的口中听到她的消息,心中便已然满足了。可是如今再也见不着了,再也没有那个人了,再不会听到她软软的喊着“臻哥哥”,亦或是发怒时喊着“元臻”。

”苏苏,我还未来得及告诉你一一我不怪你了。我知道你亦是真心,只不过我们终究隔着家国。皇室亲王,如何能迎娶邻国女皇?苏苏,苏苏…”茜香国使臣的来信到达夭朝京都的时候亦是一月之后了,国丧自是早已过。皇帝亲自书写文书表示对茜香国女皇的哀悼,另外又派了使臣前往茜香国参加新皇登基大典。

第五十六章

茜香国的前任女皇流苏乃是皇室嫡系的最后一支血脉,可惜未能给皇室留下延续的血脉便香消玉殒,茜香国便在皇室旁支中选了一位资质尚好的亲王郡主登记为帝。此女子虽不及流苏聪慧,却胜在稳重,很快便得到臣民的拥护。

邻国皇位交替于大元的君臣来说亦只是外交政策的微微转变而已,使臣参加完了新皇的登基大典,便是意味着大元对这位新皇的认可,两国之间未起一丝涟漪。唯一的异常便是大元的忠顺王爷在江南游玩之际染上重病,这一病便是月余。

“回禀太后娘娘,王爷这是心疾,尚需慢慢调理。”

肖容皱着眉头看着下方站着的白胡子太医,叹气道:“这到底是什么心病,那般活泼乱跳的去江南,回来的时候便卧床不起了…”想着忠顺美人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就连那原本微润的脸颊也消瘦了下来,心里更是酸涩。

吴太医眉头一跳,心里也烦了难,这若是体病,倒是可对症下药。可是王爷这心里有事,这便是再好的医术只怕也无法下手吧。

肖容见吴太医一脸难色,心里也落了下来,摆了摆手道:“罢了,你好生派了药,平日里需要注意的地方和紫燕说说。”

“诺。”

一旁的紫燕忙领着吴太医去了外殿。

二人刚出去,崔嬷嬷便小步走了进来,脸色微微有些暗。“太后。”

肖容见状,拿着帕子抹了下眼角,担忧道:“可是查到了?”

崔嬷嬷点点头,“嗯,那边刚刚传来的消息。”

自忠顺生病,旁人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了,肖容便担心这其中藏着什么阴谋,便安排的了人去查明实情,只不过千想万想,都想不到是这么一出。

听完崔嬷嬷的禀报后,肖容忍不住叹了口气,感叹道:“情之一字,果然最是伤人。连珍儿那般玩世不恭的模样,却原来也是为情所困。”说完又看着窗外的沉沉天色,心里沉到谷底,“那女皇果真…”

崔嬷嬷点了点头。

若是尚在,纵然再大的困难,必定也是有办法相守,可这最无奈莫过于天人永隔。

崔嬷嬷见肖容满脸哀色,心里琢磨着该不该讲接下来的事情,若是不讲,日后自家主子知道真相,自己岂不是落下个不忠之名?

“太后,奴才有事禀报。”

肖容点了点头,示意继续讲。

崔嬷嬷低着头轻声道:“那边说,发现皇上的人也在查这件事。”

肖容闻言惊讶,“皇儿?他如何也插手这事?”

“奴才不知。”

忠顺和茜香国女皇的这段情,肖容原本也只是抱着玩笑的想法猜测过,却不想倒是一语成鉴。至于皇帝是否之前便清楚二人之间的关系,只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若是以往,肖容自己只怕也只是将这段感情看作是世间最普通不过的一对痴情男女而已,如今坐上这个位置,考虑的事情自是要加上一些顾虑了,更何况皇帝的位置又是最为敏感,他考虑的,只怕更多…

忠顺的这场病一直时好时坏,好在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的时候,已经可以下床了。肖容听到消息的时候,乐的想立即跑出宫去亲眼看看,却又被禀报说忠顺美人已经进宫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顾及自个的身子。”肖容高兴的又红了眼睛,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众人迎着忠顺刚刚进门,肖容早已按捺不住的迎了过去。

忠顺美人穿着青色的坐龙蟒袍,显然是刚刚下了朝过来的。

看着忠顺苍白的脸色,心疼道:“你看你把自个的身子折腾的,你便是不想着自己,也要想想哀家担心,哀家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安稳,便是操心着你这身子骨了,可见着终于好些了。”

忠顺勉强笑着道:“儿子不孝,让母后担心了。”

肖容见这笑容,更心酸,伸手拉着忠顺的手臂往上座走去,边走边道:“你这身子还没有好,赶紧先坐着再说。”

二人刚坐好,紫燕便端着一盅汤药走了过来,迎面扑来的还有微微的甜意。

紫燕熟练的将汤药放到忠顺右手边的几案上。

忠顺皱了皱眉,“母后,儿臣这些日子便是喝多了汤药,现在闻着便难受了,可不要让儿臣再喝了。”

肖容眯着眼笑道:“这可不是一般的汤药,是玉儿那药园子刚产的云丝草,太医都说这药活血养气,适合温补,最可贵的便是这草药没有一般汤药的苦味,倒是带着甜。”

忠顺这才皱着俊眉,伸手端起药碗,先是浅尝一口,发现果然清甜可口,便一口饮下。

“这倒是一口好药。安平倒是有心了。”

肖容笑道:“她最近倒是迷上了这个,整日里捣鼓这些,她那宫外的药园子现在被她种了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用处。”

“她那园子虽是适合种药,只不过到底离城远了,来来去去的倒是不便,儿臣城东有个园子,原本是种花的,如今给她种药,倒是正合适。”

肖容摆摆手,道:“你可别宠坏她了,她如今也不知道这兴致什么时候便去了,可别糟蹋了你那些花了。”

“儿臣如今也无心于此道了,咳咳咳…”话未说完,便捂着帕子咳嗽起来。

肖容急道:“快传太医!”

忠顺忙阻道:“母后,儿臣无碍,只不过是小毛病而已。”

肖容心里难受,却又不知如何宽慰,忠顺这般看似游戏人间的模样,动情起来,却又不想最是决绝。“好,你若是不想见太医,哀家便不强求了,不过你可得应了哀家,要好生顾着身子,莫要让哀家担心受怕了。”

忠顺这才弯着美人唇,笑道:“母后,儿臣省得的。”

皇帝让人来请忠顺王的时候,肖容正乐呵呵的准备和美人一道用膳,没想到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日夜牵挂的美人就被她那无良的儿子给派人请走了,一口白牙差点咬碎,不过这顿饭倒是没有让肖容冷清——宝妃娘娘传出好消息了!

“乖乖,薛宝钗有孩子了!”

肖容差点被一口汤给呛住。“咳咳咳,”肖容难受的咳嗽着,一旁传消息的小太监战战兢兢的打着抖,小太监第一次后悔怎么偏偏便和大伙抢了这么个烫手山芋,原本以为这等好消息,少不得打赏的,没成想倒是这番光景。看着长乐宫的首席女官和大宫女们忙前忙后的伺候着被自己带来的消息给惊到的太后娘娘,真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宫中接连添丁,自是喜事,只不过这添丁的是薛宝钗,肖容心里又是一番计较了。冯唐势力大损,江南那边又被忠顺给清理了,如今的朝堂自是一片清明。如今薛宝钗有孕,这必定让王子腾一方独大,日后便更加不好清理了,皇上如何也不会让薛宝钗有孕,难不成这其中又有一番计较?

虽然心中怀疑,这表面功夫却耽搁不得,肖容按照惯例给薛宝钗送了赏赐,又让崔嬷嬷代自己传了嘱咐的话。

稍晚黛玉回来的时候,随行的还有陈墨雪。

二人最近都迷上了草药,志趣相投,竟是一刻也分开不得。肖容倒是喜欢这些年轻孩子凑到一块,又加上陈墨雪天性纯善、性格活泼讨喜,黛玉每日和她待在一块,这性子也能开朗许多,自是更加同意两人这般亲密了。

“你们今儿个都弄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吴太医这些日子可说了,那太医院里的太医们这些日子可忙活着给郡主娘娘研究草药呢。”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调皮的吐了吐小舌头。陈墨雪笑道:“太后,我们可不是为了自个,您看这些草药种出来,日后也能于人有利呢。不是有句俗语吗‘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咱们这个就叫做‘前人栽药后人吃药。’”

陈墨雪一身绫罗散群,娇俏可爱,加上圆润的笑脸光泽红润,自是让肖容如何看如何高兴。又见她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忍不住哭笑不得,“这听着怎么便有些怪了?”

林黛玉眉眼一弯,亦是忍俊不禁。

看着二人俱是一脸疲色,肖容也不打趣,只吩咐着众人伺候着两人好生歇息。二人行了礼告了退,刚要出门,肖容突然想道忠顺美人给黛玉送了个园子,忙道:“哀家这记性,差点忘了和你说了,珍儿今儿个来宫里了。”

黛玉闻言,满脸惊喜道:“王兄好了吗?几时来的,明日能来吗?”

肖容笑道:“身子已然好了许多,今日喝了你那草药,也夸赞你,还送了你一处城内的园子,专门给你种药呢,明日你去看看那园子合不合适。”

听闻忠顺已然康复,黛玉心里已然惊喜,又闻自家王兄给自己送了个园子种药,更是喜上加喜,小脸喜的红彤彤的,笑道:“明儿个边去看看,若是母后准了,还想去看看王兄。”

“好,你们兄妹情深,哀家怎会拂了意,让侍卫们好生跟随便是。”

黛玉笑眸如花的行了礼,谢了恩,拉着陈墨雪往寝宫而去。

第五十七章

钟粹宫

莺儿领着宫女们进进出出的张罗,迎来送往那些来拜访的各宫娘娘们。刚刚送走了肖容派来的崔嬷嬷,众人这才消停下来。

寝宫内,薛宝钗一身明黄的紫色的寝衣靠在软榻上,墨发柔顺的散下,难得的恬静。

自查出有孕后,便欣喜不已。在这后宫里不管多得宠,若是没有儿子支撑,日后也难以巩固自己的地位。更何况若是没有孩子,舅父王子腾也不会这般支持自己了。如今可总算是如愿以偿了了。

“娘娘,崔嬷嬷已经回去了。”莺儿轻声慢步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个翠色的药碗。

薛宝钗闻言,美眸里便有些低落之意。

当初蓝翠宫那位有了身孕,太后可是亲自过去的,结果自己这里,便只派了个老嬷嬷过来。这亲疏之别也分得特清楚了。

莺儿看出自家主子心里不好受,心思转了一下,忙端着药碗走了过去,坐在矮凳上,笑道:“娘娘,这是补汤,太医说了,小皇子现在要好生补补,日后才长的结实。”

薛宝钗脸一红,“谁说便是皇子了,你呀,日后莫要这般说了。”

“奴婢觉得就是皇子,娘娘这般好的主子,自然是要生皇子的。”莺儿故意调皮的说道。

薛宝钗眼眸微斜,道:“你在这宫里要注意,便是皇子,也不能到处说。”

“哦,奴婢遵娘娘令。娘娘,先把这些药给喝掉吧,凉了就失了药效了。”说完便端起药碗汤勺开始喂药。

薛宝钗慢慢的喝着汤药,透过半开的玲花窗户看着外面,突然道:“蓝翠宫那位应该快了吧。”

莺儿闻言小声道:“娘娘,奴婢听说前儿个太医诊脉了,是个公主。”

薛宝钗冷笑道:“便是个皇子,她也莫要有其他指望了。”

自从千石山事件后,冯唐便一病不起。冯宝宜多次请命出宫探望都被拒之门外。冯宝宜自是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伤了兄长的性命,也伤了父亲的心,可是却也别无选择。在这后宫中,想要为自己和孩子求得一线生机,除了骨肉相残,再也别无他法了。

靠坐在蓝翠宫的软榻上,冯宝宜闭着眼睛,双手放在高高隆起的肚子,脸上却是一派痛苦纠结之色。豆大的冷汗伴随着一阵阵呓语,显然是困入噩梦当中。

梦中是自家兄长一身血衣的站在自己面前,眼中布满恨意的盯着自己,一阵阵凄寒的叫着:“妹妹,你好狠的心啊,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冯宝宜护着肚子不断的后退着,边退边哭喊道:“不要过来,兄长,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兄长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突然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后倒去,“啊——”伴随着一声尖叫声,冯宝宜终于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娘娘,您怎么了?”柳儿端着大铜盆跑了进来,满脸焦急担忧之色。

放下手中的铜盆,疾步行至榻前,见冯宝宜满脸的汗渍,担忧道:“娘娘,可是有何处不适,奴婢这就去叫太医过来。”

冯宝宜忙伸手阻道:“柳儿,莫要去了,本宫无碍,只是梦魔了。”

柳儿这才放下心来,走到桌面拿起铜盆中的毛巾扭干,又至榻前给冯宝宜擦了擦额前的汗渍。面色露出微微的忧色,“娘娘,您如今身子越发的重了,可是近日又总是睡不踏实,这样可对身子不好。要不让太医开点安神的药吧。”

冯宝宜摇了摇头,长舒一口气,轻声道:“是药三分毒,对孩子终归不好的。本宫无事,你先去小厨房把玉露给端进来,本宫待会要用。”

“诺。”柳儿忙起身出去。

见柳儿出了门,冯宝宜这才撑着身子靠坐在湖蓝色的云纹大枕上,轻轻的抚摸着腹部。“乖女儿,你日后便是我们大元皇朝的尊贵的长公主了,你要什么就会有什么。日后你外公也会原谅我们的,对不对?”皇后和贾贵妃接连生了皇子,如今自己倒是无所谓生皇子还是公主了。只要这孩子平安出世,长大成人,便是这辈子最大的期盼了。只要孩子出世了,看着孩子的份上,父亲大人也不会再怪自己了的。

冯宝宜虽如此想着,心里却依然低沉沉的。自从千石山事件后,每日了都能梦到兄长满脸血污的来质问自己,来向自己索命。近日又时常忆起儿时兄长对自己的百般爱护,心里便越发的恨起自己来。慢慢的,这一股恨意又转接到了王子腾的身上。当日若不是王子腾带兵去剿灭千石山,兄长也不会死了,所以这罪魁祸首还是那王家老贼,只要除掉这王家老贼,兄长的大仇得报,他也能安息了…

想到这里,冯宝宜终于露出一个凄厉的冷笑,声音寒冷道:“如今你亦是眼中钉,也休想善终!”

薛宝钗和冯宝宜的这些心思,肖容自是管不了了。如今压在她心上的有两件大事,其一是忠顺美人的心病未解开,其二便是黛玉守孝期将尽,即将及笄。这出孝是件大事,按理是要去祖祠参拜先人的,这几日里看着那姑娘欲言又止的神色,估摸着也是为了这件事了。

崔嬷嬷见肖容满脸纠结之色,也不过问,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随时候着听令。

果然,不到片刻,肖容便开口道:“称心,你说这再过几个月玉儿及笄,该如何安排啊。”

崔嬷嬷低眉顺首的回道:“回太后娘娘,皇室女子成年礼都由礼部来安排及笄礼。”

肖容忍不住流下一滴汗水,“哀家是想知道,玉儿这及笄之前就出孝了,是不是应该回她本家去拜拜祖祠了。”

“这…”崔嬷嬷面露难色,这若是平常百姓家,子女出孝,必定要去先人墓前拜祭以示尊敬之意。可是安平郡主已经是皇室中人了,按理也不应该再去拜林家那边了。

肖容眉毛挑了一下,气定神闲的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笑道:“哀家知道你顾忌什么,可是百善孝为先。林如海是她生父,再如何也不及生养之恩。哀家想着是该让她回去一趟了。”

肖容这般安排,也是有自己的考虑。林黛玉自小便因那和尚和道士的言语,被林如海和贾敏关在府里,稍长后,又被送到贾府,继而入宫,甚少接触民间。等她及笄成人后,出行更加不易,更别提嫁为人妇之后了。所以肖容想趁着这段时间让黛玉可以多见见山河风景,看看人间百态。

黛玉听到江南之行的消息后,自是惊喜交加连连谢恩,惹得肖容一顿好说。“你若是再这般和哀家见外,哀家可要去你王兄那告状了。”

“母后…玉儿是真高兴了。”黛玉眼眸红彤彤的,美眸中尽是感激之色。

肖容伸手抚着黛玉的额发,慈爱道:“哀家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此次回去,好生拜祭,让先人莫在忧心,你也好放下心中之结束。日后只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不许再红眼睛了。”

“嗯,玉儿遵母后旨意。”说完靠在肖容的手臂上,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考虑到路上的行程,这江南之行的出发之日自是要提前,也好赶在出孝前到达扬州。宫里的宫人们自是开始忙活着一应物件的准备和随行人员的安排。

黛玉身为当今太后的义女,尊为安平郡主,江南之行自是声势浩大。安平郡主的江南之行也成为京都城内的一桩大事!

肖容派了贴身的大宫女紫燕随行左右,又秘密安排了暗卫随行保护。皇帝这边也是护妹心切,调拨了大批的侍卫随行保护,并吩咐沿途的官员细心照料,母子二人这才放心让黛玉下江南。

长乐宫前,临行之际,众人相送。肖容自是依依不舍,拉着万般嘱咐。

“母后,玉儿这一去,少则两三月才能回来了,您要好生保重,莫要为玉儿担心。”

肖容拉着黛玉的小手,满脸不舍,“你去了扬州,拜祭了你先父母,记得一定要早些回来。哀家可还等着为你办及笄礼呢。”

忠顺见肖容眼睛又红了,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自家母后怎么就越发的感性了呢…

眼见着时辰不早,这母女二人似乎有千言万语还未道完,皇后只得硬着头皮劝道:“母后,时辰不早了,若是耽搁了,玉儿还不知道能不能在晚间的时候到金陵府呢。”这一路行下,水路难行,都是晚间宿在沿途的城里。肖容自是也明白晚间行路不易,又不舍黛玉日夜奔波,只得放下不舍知心,又嘱咐了一番,吩咐了随行的人好生伺候,这才放着黛玉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去。

肖容看着众人慢慢的离了视线,想着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黛玉小姑娘都不在身边,心里突然空落落起来。心酸的看着旁边的忠顺美人道:“珍儿,哀家怎么感觉心像缺了个口子似的。”

忠顺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