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一阵,纪依北跑去对面舔包,把最近的两个包留给夏南枝。

陆潜不服:“你这是性别歧视!怎么我让你接一下还得抱怨半天?”

纪依北嗤笑一声,懒得搭理。

——

玩了将近一小时的游戏,夏南枝玩得头晕,摆摆手起身,问过导演说今天不会再有她的戏,便准备回酒店。

雨下得淅淅沥沥,天幕阴沉。

夏南枝扯了件披巾盖在头上,头也不回地跳进雨幕。

快到酒店时,才发现门口一个老人正哭闹着跟门口的保安争辩着什么,头发花白,眼角耷拉着,浑浊的眼泪从浑浊的双眼中迸发而出,淌进眼角深深浅浅的皱纹之中,像是沟壑一般,心酸又无奈。

忽地保安对着老人推搡一把,老人撞在夏南枝身上。

夏南枝眼疾手快地扶住,皱眉冷眼看保安:“干什么你?”

“哎呀,这人就是碰瓷的!”保安满不在乎地挥挥手。

“伐四伐四!”老人站稳了,对夏南枝一阵摆手,嘴里磕磕巴巴说了一串话,双目通红,甚至泛着仔,眼袋几乎快垂到脸颊上。

夏南枝仔细听了会儿。

可惜根本听不懂,老人家说的是方言,夏南枝只是来这拍戏哪里还懂方言。

犹豫了一阵。

夏南枝拨通报警电话。

她总觉得这老人家是真的有些话要说,又难以沟通,酒店保安又一副不愿搭理的模样。

她拉着老人在酒店里坐了一会儿,老人这会儿也知道夏南枝不是本地人听不懂,便学着用电视上听到的“普通话”说。

尝试了几次,还是说得变变扭扭。

夏南枝摇头,轻声说:“我听不懂,我已经叫了警察,他们会送你回家的。”

老人虽然不会说普通话,但也听得懂,一听她这话头摇得更加厉害。

夏南枝愣一愣,半猜测地问:“您是没有住的地方吗?”

还是摇头。

“那……”她想起刚才老人急赤白脸地争辩,和保安不愿意让他进酒店的样子,“是酒店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吗?”

老人哭了,眼泪顺着脸上因年老自带的沟壑蜿蜒曲折地留下。

这次是点头。

夏南枝稍微舒了口气,柔声宽慰他:“那你一会儿跟警察说就好,他们应该有人能听懂这儿的话。”

老人僵着嗓子,对她道谢,虽然说出口时音调变成了“xiaxia”。

警车在风雨中呼啸而至,出来一个胖警察,夏南枝朝他招了招手,扶着老人过去。

“老人家好像有什么事,我听不懂方言。”

胖警察往老人身上看一眼,竟像是熟识一样拉住他的手:“您怎么又来啦,都已经定案了。这样吧,您先去车上等我,我再跟您说说。”

夏南枝看着老人远去的背影:“怎么了?”

“嗨!上个月老伯的孙女在这家酒店没了,才读高中。”说着他摇了摇头,“最后查出来就是自杀,老人家一时间接受不了,非说孙女一定是遇到什么坏人了。”

夏南枝听罢,又朝老人颤悠的背影看去。

白发人送黑发人。

看着老人那神情,真是可怜又绝望。

这么想着,夏南枝默不作声苦笑一下,要是那场火灾只烧死了她一人又会是怎样呢?

——

那头陆潜终于打好了游戏,跟粉丝们说了句“拜拜”,便把直播关了。

游戏还没退出,另外两个队友已经退出,只剩下陆潜和纪依北两人。

“你还真挺护着你这个妹妹的。”陆潜懒洋洋边整理东西边说。

纪依北笑笑,没说话。

刚才突然让夏南枝玩游戏,一是为了移开弹幕上那些人的视线,免得她看着烦心;二则是估摸着着玩游戏能帮她吸粉。娱乐圈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地多了去了,有点粉丝不会是坏事。

“对了,我们拍这戏是以警局为背景的,我刚听导演说可能会回景城拍?”

“嗯,我收到上头通知了,说是已经批准了,应该就是来我们局里。”

“哟,那可巧了。”

谈话间,陆潜手机收到一条信息,他看了一眼,眼底笑意深了几分。

“关游戏了啊,我回去了。”陆潜说。

树影斜斜,黑漆漆,片场后头有一块格外僻静的地方,就连路灯都稀稀拉拉,还破了好几盏,到处透着一种神秘的诡异气氛。

陆潜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一路小跑过去。

到一辆几乎要和黑夜融为一体的黑色轿车边,他拉开门走进去,轻声骂一句:“破天气,冷死我了啊操。”

驾驶座上的男人阖上手机,摸了把陆潜的头发:“还是黑发好看。”

闻言,陆潜“欸”一声,拨弄了下自己的头发,这还是为了拍这出戏刚刚才染黑的。

“你怎么不早说?”

身侧男人轻笑,扭动车钥匙:“去哪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副cp出现!我真的敲喜欢陆潜的!

☆、钟琪

很快,《毒瘾》前世的戏份都拍完,剧组转战景城,正式入驻景城警局。

因为这部片子有教化社会、告诫大家不要吸毒的作用,付局特批了他们在这拍戏,不过和正常工作区分隔开,而是给他们安排了几个房间。

夏南枝换完警服出来。

果然穿上警服整个人都会不一样,夏南枝原先身上那股懒散、疏离的调调都被这身衣服掩盖了大半,反而正气许多。

她看着镜子中的脸,清瘦柔和,戴上帽子。

一时间有些感触,她记忆中的爸爸就是身着这样一身衣服啊,那时候年纪还太小,到了如今她其实也记不太清爸爸穿其他衣服时是什么样的。

手指抚上帽檐,摸了摸。

警察。

小时候她对父亲总是有埋怨的,每次学校里有亲子活动,别的小朋友都有父母陪着,可她却常常只有妈妈一起来。

当小学老师问他们未来想做什么职业时,有一个小胖子骄傲地举着手说他要做个警察。那时候夏南枝很不屑,警察有什么好的。

保护人民、打击敌人、连天累月的加班,穿着这身衣裳在外面时,你就象征着国家,可家人呢?

常常担惊受怕,因为一个电话打不通而整夜睡不着觉,每次看到警察殉职的新闻都心惊胆战。

再到后来父亲在追案时发现了犯罪分子的马脚,最后被罪犯索性一把火烧成焦炭,连同妈妈一块都没了。

所以夏南枝对这份职业有一种很复杂的感情,既崇拜向往,又排斥厌恶。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往事开太平。

脑海中突然浮起纪依北说过的话。

那天他说这话时的神情还历历在目。

侧脸轮廓硬朗,下颌收紧,眼底深沉,看着远方,坚定又决绝。

远方隔山,前程有路,就连夜色下都涌动着带来希望的曙光。

纪依北对于她来说,就是这样一种存在。

因为自知自己沉郁阴暗,可却又不想这么沉沦下去,所以拼命地想要抓住一缕光或者一寸希望。

就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即便克制,可一旦靠近,却又身不由己。

就像是现在。

夏南枝瞥见镜子中出现的熟悉的脸,走出门,在他面前站定,笑道:“纪队,好巧。”

纪依北后退一步,端详了她一番,评价道:“不错,比你那些衣服好看多了。”

夏南枝翻白眼:“有没有审美?”

“哟,纪依北?”钟琪同样换好衣服出来,她在戏中是受害人家属,只是一条朴素的白色棉裙,露出一对纤细的小腿,“这么巧,你在这上班?”

纪依北早听同事说了当红花旦钟琪是这部戏的主角,眼下突然遇见也不至于认不出来。

“钟琪。”他打招呼。

夏南枝视线落在两人握住的双手上,默了几秒,头也不回地走了。

“好多年没联系了吧,过得怎么样?”钟琪寒暄问。

纪依北目光从夏南枝走远的背影上重新落在她脸上,耸肩:“就那样啊,还行吧。”

“不过说起来——”钟琪垂下头笑笑,“就是想联系也没可能,我当年就把你给拉黑了。”

纪依北一愣,这事他还真不知道。

他也没有再主动去找过钟琪,自然发现不了原来已经被人单方面拉黑了7年。

“是么。”

还没等钟琪再说什么,纪依北接起一个电话,应了几声,便匆匆道了别跑走了。

钟琪站了几秒,直到后面有人喊她名字时才迈开脚步,她低头笑。

多年不见,魅力依旧啊。

——

接到一起绑架案。

原先是失踪案,本来一般的失踪案不归刑警队管,可这起案子却有些奇怪。

女孩已经失踪了超过四天,家长早已经急坏了,可今早上却突然收到一条来自女儿的短信,一堆乱七八糟的乱码,再打过去时却又关机了。

于是正式立为绑架案,由刑警队负责。

可是绑架案一般都以勒索钱财为目的,而这次案件中女孩不仅出生于一个并不显赫的家庭,而且除了那一条用她手机发来的乱码,就再没有收到过其他信息。

“别着急,至少可以暂时确定孩子还活着,也可能是进了传销组织之类的,她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纪依北安抚办公桌前的女人。

他翻开之前立为失踪案时所登记的信息。

女孩叫何窈,16岁,在景城一中上高二,看里面夹着的照片,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

何母哭哭啼啼,两个眼睛红肿的像是灯笼,脸颊也哭得跟过敏似的泛红:“窈窈很乖的,怎么会进传销组织呢。”

“也不一定,我先了解一下情况——何窈是在3月10号放学后失踪的,是吗?”

“是……是。”

纪依北起身给她倒了杯热水:“她平常是按时回家吗?”

“是啊…我们窈窈很乖的,从来不乱跑,就算要晚回家也应该给我发个信息的啊。”

“最近她有异常吗?”纪依北问。

“没有啊,就正常上下学…成绩也很稳定,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呀…”

余晓瑶站在一边,犹豫了一阵问道:“孩子和父母关系怎么样呢?”

何母一愣,全身都不由自主绷紧,警惕地看了余晓瑶一眼,支支吾吾回答道:“我,我和她爸爸早就离婚了…但是窈窈跟我们俩关系都挺好的呀…”

纪依北抬眼盯了她一会儿,然后在纸上写着的“与父母关系良好”上面打了个问号。

“那你们离婚后孩子是由你抚养的吗?具体情况跟我们讲一下。”

“啊,是的,窈窈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们离婚的。”何母说,“她爸爸每个月会打生活费给我们,窈窈这孩子懂事,跟她爸爸也处得好,没受我们俩离婚的影响。”

“这次孩子失踪的事她爸爸知道吗?”

何母垂下眼,手指绞在一起:“知,知道,我给他说了…但他在出差…回不来。”

纪依北和余晓瑶对视一眼。

这不合常理。

即便父母离了婚,自己女儿失踪四天如今还可能是绑架案,一个和女儿关系不错的父亲会没有回来吗?

纪依北沉声问:“可以说一下为什么和孩子父亲离婚吗?”

何母陡然抬头,双目猩红,半曲着腿站起来,声音突然尖利起来:“是我女儿失踪!你们抓着我和我前夫的事不放干什么!”

余晓瑶按住何母的肩膀,把她按回座位,安抚得拍拍她的肩膀,解释道:“据你所说的内容中,关于何窈自身的疑点几乎没有,所以我们必须要找别的线索。”

何母双手捂住脸,突然呜咽着哭起来,手指上还生了几个发紫的冻疮。

呜咽不清地回答:“那时候结婚以后,过了没多久他就打,打我了…我忍了好几年,最后还是离婚了。”

了解完情况,小王带着何母出去。

余晓瑶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出了一阵神,就听到身后的纪依北说:“问到孩子父亲的时候她神情怪怪的。”

余晓瑶回神:“你也觉得?像在撒谎。”

“嗯。”纪依北摇摇头,“算了,先去查一下短信发送地点吧。”

“刚才已经让人去查了。”余晓瑶说,“队长,我能不能猫去剧组看看,听说还有陆潜和钟琪啊!”

纪依北扫她一眼:“有什么好看的,电视里不都看得见吗。”

余晓瑶愤愤:“电视和真人能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真人更帅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陆潜慢吞吞踱步进办公室,朝余晓瑶眨了眨眼睛。

余晓瑶目瞪口呆,眼看着陆潜一屁股坐在纪依北桌上,把手里的一听咖啡放到他办公桌上。

两人分明是认识的,而且关系还不错。

“忙吗?一会儿一块去吃饭呗?”陆潜问。

纪依北偏头看钟:“再说吧,有个新案子,要看看敢不敢得及。”

“你,你们俩认识啊?”余晓瑶还处于震惊状态,以至于整张脸都有些僵硬,指了指眼前两个高大的男人。

不得不说,这两人站在一起还是十分养眼的。

陆潜侧过头,点点头:“是啊,我和依北都是老朋友了。”

“队长!”余晓瑶瞪着他:“你怎么都没说过啊!不知道我喜欢我们陆大吗!”

纪依北耸肩,十分无辜:“长得好点的你都喜欢,每个都说过来要到什么时候去?”

“错!我不喜欢你。”

“啧,这是夸我帅?”纪依北面不改色地自夸,边把资料整理整齐。

“……”余晓瑶懒得理他,迅速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拿出兜里的纸笔递给陆潜,“陆大,我超喜欢你的!给我签个名呗?”

陆潜大大方方接过,龙飞凤舞在上面签了个看不出是什么的字。

纪依北在他背上抄了一巴掌:“滚吧滚吧,别待在这给女同胞以权谋私的机会。”

陆潜双手插兜,对着余晓瑶竖着两根手指举在脑门往外一挥,余晓瑶当即捂住心脏一副随时就要昏过去的模样。

“纪队。”小王拿着电脑走进来,“短信是在这一区域发的,是市中心的商场,不太可能是犯人窝藏点。”

纪依北凑上前,看着屏幕里闪烁的红点位置。

没办法,这条线索也断了,只能从其他的疑点入手。

比如说何窈那个奇怪的父亲。

——

三月的天,忽晴忽雨,空气中夹杂着清新又潮呼呼的味道,拍戏的办公室是警局无人用的空闲办公室,显得有些冷寂。

“卡!”

夏南枝和钟琪下场补妆,换陆潜上场。

“你演得不错啊。”钟琪对夏南枝说。

夏南枝礼貌性的冲她笑了一下:“谢谢。”

“我刚才在走道里看见你和在纪依北讲话,你们也认识啊?”钟琪闭着眼补妆,语气听不出来情绪。

夏南枝也同样心平气和,淡淡地“嗯”一声,也不多回答。

钟琪睁开一只眼睛瞥她一眼,看到她嘴角似有似无的戏谑的笑,第六感让她迅速机敏的意识到一些什么。

接着她又懒洋洋眯起眼睛笑了下,没什么好担心的,像夏南枝这样的小毛孩还不足以让她担心什么,尽管长得的确好看,可钟琪自认为对付男人,单凭长相是不够的。

作者有话要说:之后就开始真正的甜啦!各种明撩暗撩的甜!

钟琪真的真的只是个炮灰,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喜欢

此时,纪依北正开车到了何家小区外的水果摊。

小区不新不旧,倒也干净,正处于景城东边的城乡结合处,再往东,则是一片正在拆迁的土地。

纪依北张望了一圈。

这事的确有些奇怪之处。何母自结婚以后就没有工作,离婚以后母女俩的生活更是全靠何窈父亲何志刚,这套房子也是何志刚的婚前财产,离婚后才转到何母名下。

如果这样来看,何志刚对母女俩其实还是不错的,这样子的父亲真的会对失踪四天的女儿不闻不问吗?

手机震动,是舒克打来的。

“纪队,何志刚的车的确停在机场的地下停车场,我调取了行车记录仪的记录,是在何窈失踪一天从他家开到机场的,但是却没有登机信息,手机也打不通。”

“没有登机?”纪依北皱起眉头,“你再去查一下他各项账户信息和交际关系网。”

“收到。”

如果何志刚和何窈相隔一天都失踪的话,何志刚更像是有预备的逃逸,很有可能,两人的失踪之间有着极密切的关系。

只是何母为什么要撒谎呢?

挂了电话,纪依北推开车门走到水果摊前,拣起旁边专给人试吃的一瓣橘子放入嘴中。

“阿姨,这个橘子怎么卖的?”

“七块钱一斤,帅哥要买点吗?”

纪依北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挑了两个橘子嗅了嗅:“你帮我称点吧,我也不知道怎么样的好。”

水果摊摊主扯下一个袋子,绕道他旁边,边挑边说:“嗳,我的橘子都很甜的。”

“嗯,是挺甜。”

这时外面跑过几个小学生,笑闹声一片,背着书包在大街上撒开腿乱跑。

纪依北瞥了一眼,说:“现在孩子这么乱跑也不怕出事。”

“是的呀。”摊主埋头挑橘子,又说,“前几天对面那个小区还有个小姑娘走丢了呢,她妈妈一个离了婚的,我上次看她哭得别提多可怜了。”

纪依北装出吃惊的模样:“唷,几岁啊?”

“挺大了,听说是在一中读书的,成绩还挺好的就出了这种事,想想家长就心痛得呀。”

纪依北点了点头,又指一边的苹果:“你再帮我挑些苹果吧…怎么都读高中这么大了还会走丢啊?”

摊主摇摇头,叹了口气:“谁知道啊,要是不是走丢的话离家出走也说不定,现在的孩子不让人省心的多了。”

“嗨,我小时候被我爸训完也想过离家出走,怎么?这孩子她妈妈脾气不好啊?”

“没,是那孩子脾气不好,我都看见过好几回她跟她妈妈吵架,上次来我这买水果还挑三拣四,这不要吃那不要吃,说要去她爸爸那呢。”

纪依北挑眉:“小姑娘一般不是和妈妈关系比较好吗。”

摊主压低声音,说:“她爸爸有钱,我估摸着啊,小姑娘也挺势利的,知道爸妈离婚后要跟着有钱的那个。”

纪依北适时地停下,没在继续问,付了水果钱就开车回警局。

——

纪依北刚开车回到警局,还没走进去,就在门口遇到了三个裹得严严实实出门的人。

夏南枝、陆潜和钟琪。

“巧了,走,吃中饭去。”陆潜挽上纪依北的肩膀。

夏南枝走在后头,因为角色的需要,扎了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全脸素淡,只抹了一层粉底和淡粉色的唇膏,下巴埋进高领领口中。

粗粗一看,她垂着眼时眉眼柔和,看着还有几分乖巧,可当她抬起眼或者显出情绪时,整个人又清冷疏离起来。

相较之下,扮演受害人的钟琪唇红齿白,眼下刷了一层腮红更显得有气色。

夏南枝看着钟琪从后面踱到纪依北身边:“你在出任务吗?”

“没,去调查了一下情况。”

“哦。”钟琪点头,仰着头看他,“你们刑警查案子应该挺辛苦的吧。”

“还好。”

陆潜回头,看夏南枝慢吞吞在后面跟着,扬了扬手:“南南你快点啊。”

夏南枝跟上,掀起眼皮瞥了陆潜一眼,心情不佳地回:“别叫我南南,腻得慌。”

“啧,你这人,难搞。”陆潜也不恼,懒洋洋说。

四人穿过马路,到了警局对面的一家小炒店的小间包厢内。

这家小炒虽然店面不大,但生意一直很好,尤其是年前还专门上了电视推荐过,生意便更加火爆。

“你们有什么忌口的吗?”陆潜拿着菜单翻了翻,问道。

钟琪脱了厚重的外套挂上衣架,里边是一件薄裙:“我减肥,给我点个沙拉和鲜榨果汁就行。”

夏南枝支着下巴:“我随便。”

也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说完这句话,夏南枝恍惚听见身边人不屑的“切”了声,接着就听纪依北说。

“不要羊肉,其他你看着点吧,别每碗都是辣的,香菜葱花洋葱这些少点就行。”

夏南枝一愣。

“……”陆潜没有想到一个男人吃饭还有这么多不能吃的东西,忍不住吐槽,“一男的比女生还难弄。”

纪依北斜夏南枝一眼,手指一指,“就是她不要吃的,一闻到羊肉味就得吐。”

这话一出,夏南枝登时觉得来自对面钟琪的目光尖利地打在她身上。

她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好整以暇地抬头,对上钟琪的视线。

接着便挑衅地扬了扬眉。

于是雨后放晴,夏南枝单方面和纪依北绝交后又和了好,轻佻的视线扫过他的侧脸,然后勾起嘴角笑了。

没过多久,菜便上齐了。

陆潜刚要往纪依北的杯子里倒酒,就被他摆手拒绝:“上班呢,喝什么酒。”

“就一杯也不会醉。”

纪依北扬起右手臂,捋起半截袖子,上面又一条新疤,蜿蜒成一条可怖的曲线,是上次救岑敬路时被他划伤的。

“还没好全,不能喝酒。”

夏南枝:“都一个月了还没好?”

“嗯。”纪依北满不在意地说,“上次暴雨天出任务淋湿了,回来就发炎。”

夏南枝夹了块菜放嘴里嚼了两口,抬眼时突然发现陆潜正一脸戏谑暧昧地看着她,她皱皱眉,递去一个“你有病?”的眼神 。

陆潜两根手指扒拉在唇边,倏而咧嘴一笑,移开了视线。

.

晚上等她回到公寓,夏南枝才知道他那个意味不明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喜欢纪队长呢吧?

夏南枝面色阴晴不定地看着这条短信,喝水时差点因为喝进气管里喘不过气来,盯着屏幕看了好几分钟才拿起来。

斟酌着回了个“?”。

那边很快回了信息。

陆潜:你今天看依北和陆琪的眼神可骗不了人,太明显了!怎么样,要不要你陆哥帮你一把。

夏南枝:……

夏南枝愣了愣,不由看了眼电视剧屏幕上投影出来的倒影。

她考虑了一会儿,最后便也大方承认了,对于陆潜这样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瞒着不知得生什么事来。

夏南枝:你闭嘴就行。

然而陆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不要脸,立马蹬鼻子上脸——你得帮我个忙,我就不告诉她。

夏南枝:………………

夏南枝:你说。

.

第二天晚上,夏南枝拍完戏后,如约来到昨晚陆潜给她的地址。

一家装潢得奢华万分的咖啡厅,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生怕闪不瞎别人的眼,夏南枝环顾一圈,不由在心里鄙夷设计师的品味。

“您好,请问有预定吗?”

夏南枝报了一个房间号,跟着服务生绕了好几个弯才到。

她摘掉围巾口罩,又脱掉大衣,里面是一件极符合这咖啡厅低俗品味的露肩紧身毛衣,勾勒得身形姣好,可在这寒冬中这样的打扮又未免显得媚俗。

她在门口立了一会儿,便轻敲两下门,踩着细高跟扭着屁股极其风\\骚地走进去。

座上已经坐着一位中年女子,及肩的小卷短发,发梢往外扣着一个弧度,手腕上戴着一个翠绿光亮的手镯,气质高雅。

夏南枝走上前,在她面前站定,伸出右手:“您是陆潜妈妈吧,我是她女朋友夏南枝。”

女人明显惊了一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夏南枝,脸和身材倒是都不错,只不过这搭配……实在是显得不是个好姑娘。

“你好,我听他提起过你,快坐吧。”即便如此,陆潜母亲还是勉强维持住了起码的风度。

“谢谢阿姨。”夏南枝坐下,把大衣放在一边。

“你…和我们家陆潜是怎么认识的?”

“哦,我上一部戏就是和陆潜一块儿拍的,拍完戏后就在一起了。”

“你也是演员啊?”陆潜母亲又盯着夏南枝看了会儿,因为儿子是演员的关系,她也看过不少电视剧,可对眼前这张脸却不熟悉,“新人吗?”

“嗯。”夏南枝笑着点头,毫不遮掩地谄媚,“那时候多亏和陆潜炒绯闻才有的流量呢。”

女人一愣,眉心多了些不耐,喝了口咖啡,放回碟子上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接着清了清嗓子:“你觉得你和潜潜适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