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折腾到凌晨一点,狗狗才恢复了些元气。陆安又给狗狗配了一些营养品,结帐的时候,那女子一脸羞怯地说自己出门太匆忙,忘记带钱包了,问陆安能不能随同她一起回家去取,并称自己的家就在附近的小区。

陆安本不在意治疗的费用,但一想到深更半夜,让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一个人回家到底不安全,便答应了。

女子所住的小区果然不远,走十几分钟便到了。那是一幢旧式公寓楼,楼道没有灯,黑漆漆的。上楼的时候,女子不小心崴了一下,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幸好陆安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当时只闻一股幽香钻入鼻端,陆安的脸腾腾地烧了起来。

那女子也没有挣脱的意思,反而顺势靠在陆安肩头,说自己脚疼得走不了路了。陆安心领神会,抱起女子上了楼。

女子住的是一室一厅的房子,装修得很清雅,家具摆设简约但是很有个人风格。只是陆安进入屋内,便感觉到一股寒凉之气,吹得身上的毛孔都立了起来。但当时,他已顾不上了,只想着与那女子上床缠绵。

次日陆安醒来时,女子已经不在家中了。陆安无法猜测她的身份,最后留下了一笔钱,便离开了。

接下来有两天时间,女子没有再露面,陆安情不自禁开始想念。

到了第三个晚上,女子抱着她的狗又出现了,奇怪地是,她还是穿着第一次见面时那件睡袍,令陆安疑心她是诚心来诱惑他的。

女子说自己要出差几天,托陆安代为照看她的狗,陆安满口答应。

当晚,陆安与女子在诊所喝咖啡聊天,期间了解到女子姓顾,在电台工作。除此之外,她不肯告诉他更多。

喝完咖啡,两人便在休息室的小床上再度做爱。

如同之前一样,次日在陆安醒来后,顾姓女子又已然不见。

那天之后,陆安象患了相思病的少年,白天夜间,脑子里抹不去顾姓女子的身影。她说只是出差几天,但是,眼看一星期过去,转眼一个月过去,却再也没有消息。

终于有一晚,陆安相思难耐,抱着顾女的喜乐蒂犬跑去她住的地方查看。小区门口,一个保安看见他怀中的喜乐蒂,一脸惊讶地迎了出来,对陆安说:“你的狗跟这里的住户顾小姐养的狗长得一模一样。只可惜,顾小姐走后,那只狗也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收养了。”

陆安见保安说起顾姓女子,心想肯定是同一人了,遂笑着表明自己抱着的狗正是顾小姐的,并随口问保安顾小姐出差有没有回来。

那保安见他这样问,一脸迷惑地说:难道你不知道顾小姐两个月前已经死了吗?

陆安吓了一跳,斥责保安胡说八道,并说自己一个月前还见过顾小姐,只是后来她出差了,就一直没有消息。

保安闻言,用如见鬼魅的眼神盯着陆安看了半天,最后把他拉到了保安室,翻找出了两个月前的报纸,指着其中一个版面让陆安看。

陆安看到报纸上有一则很小篇幅的新闻,说某电台的主持人顾曼儿在家中因煤气中毒去世。报纸上还登了照片,上面的女子穿着一袭白色睡袍,那张脸,分明就是与他有过两夜情缘的顾姓女子。

陆安不敢置信地找来了开锁的人,跑去顾曼儿的公寓求证。房门开处,只见床头柜上数张纸币被风吹落地面,果然是无人居住的样子。

陆安抚摸着怀中的喜乐蒂,久久不敢相信,一个多月前与自己恩爱缠绵的女子,原来早已经阴阳相隔。

☆、楼梯拐角的神秘女子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死去的魂灵不肯安生惹出来的事……

楼梯拐角的神秘女子

浅草

钮盈在某市女子医院工作。

所谓女子医院,除了诊治女性特有的疾病之外,最主要是为了女性做流产手术时能保护个人隐私而存在。医院自开业以来,最红火的业务便是流产手术。在这方面,医院做得很人性化,在替女性做流产手术前后,都会有心理医生对其进行心理辅导,避免出现“人流综合症”。

钮盈便是一名这样的心理医生。

那天因为下雨,医院里患者很少。到了下午,钮盈便提前请假下班,因为她与男友文祺约好了一起去选结婚用的家具。

钮盈与文祺恋爱一年多了,买了房正在装修,预备完工后就结婚。她对文祺很满意,虽然他不是本地人,钱赚得也不多,但他肯对她好。

经过医院大厅的时候,钮盈看到一个年轻女孩坐在椅子上,手捧腹部,身体蜷缩成一团,在干呕。出于职业道德,钮盈立刻上前询问。那女孩说是孕期反应,没什么事。但钮盈还是去自己办公室倒了杯热茶给她。女孩很是感激。

钮盈欲走时,女孩却突然开口问她借钱。她说自己身上带的钱不够,而她又刚来这座城市,找不到人帮忙。钮盈听后楞了下,再看看女孩清澈的眼睛,略显土气的衣着,直觉地认为她不会骗人。

善良的钮盈犹豫了片刻,从皮夹子中抽了一百块给她。女孩冲她弯了弯腰,并没说什么。

钮盈跟文祺吃饭的时候,提起这事,文祺便笑她傻。说这个世上骗子那么多,凡是要钱的,都不可相信。钮盈却坚信那女孩不会骗她,文祺笑笑,也不跟她争。

钮盈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发现那女孩已经在了。她把钱还给了她,对她说谢谢。钮盈心里充满了喜悦,事实证明她没有看错人。她刚想问女孩检查结果怎么样,却见她突然间脸色苍白,昏厥了过去。钮盈吓得赶紧叫救人。

女孩被送到了急诊室。检查下来,说是宫外孕腹腔大出血,要立即进行手术。可是女孩身上没有带钱。

救人要紧!钮盈不假思索打电话给文祺,让他马上开车送钱过来。

十五分钟后,文祺赶到,女孩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文祺照例笑话钮盈天真,问她如果对方还不出钱怎么办?钮盈说那女孩是宫外孕大出血,情况危急,难道见死不救?文祺听后,突然变了脸色,强笑着对钮盈说应该救,然后便借口有事匆忙离开了。

钮盈虽然对他的表现很奇怪,但也没有细问。

手术结束后,院长面色凝重地来找钮盈谈话。在她口中,钮盈得知,女孩的病例很奇怪。做B超的时候,发现是宫外孕,但腹腔被打开后,并未发现胚胎。这不排除误诊的可能,为免病人追究,决定隐瞒事实。但也有可能确有胚胎未取出,为了避免术后发生意外,一定要留人陪护。最后,院长表示会免掉女孩手术的费用。

钮盈听后对于医院的作法很气愤,但又不知道跟谁去争这个理。她去病房看女孩,看见她惟悴模样,同情心大起。她想帮女孩打电话叫她的家人来接,女孩却说自己在这里没有一个亲人。她是为了寻找离家打工的男友才来到这里的,但没想到男友没找到,却发现自己怀了孕,而且还是宫外孕。

钮盈不敢告诉她真相。出于内疚和责任心,她想把她接回家里照顾。于是打电话叫文祺,但文祺却说临时接到出差任务,马上要走。钮盈最后打车把女孩接到了自己家。

当晚女孩在钮盈家中观看她的婚纱照。对着一张她与文祺的甜蜜合影看了很久,并伸手抚摸着,流下了眼泪。钮盈以为她是触景伤情,只是安慰了她,也没往心里去。

钮盈请了假,悉心照顾了女孩两天后,她执意要走了,说是回老家去。临走前,她拉着钮盈的手,哭得涕泪滂沱。一下子夸她是个好人,一下子又说自己可以安心地走了。

钮盈听不懂她的话,以为她受了刺激胡说,但心里也有点依依不舍。为此,她拉着女孩在小区的公园里用立可拍合了张影,权充留念。女孩在照片背面一笔一画写下自己的名字:何意。

两天后,文祺出差回来,钮盈说起这事,并给他看两人合影。谁知文祺看到照片后,象见到了鬼一样,骇得整个人都傻掉了。待看到照片背面那两个字,更是疯了一样,在屋子里团团乱转,嘴里不停念叨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文祺的疯狂吓到了钮盈,在她的逼问之下,文祺终于道出了一桩往事。

原来,他当年在家乡曾经有过一个恋人,也叫何意。但两家人因为一些事结怨,婚事遭到了双方父母反对。一气之下,他与父母吵了一架,便到外省闯荡,打算站稳脚跟后接何意同来。谁知道他半年之后回去,得到的却是何意的死讯。何意在他走后三个月,死于宫外孕大出血。这件事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年。

钮盈听后,想到她认识的何意也是同样的病,想到院长口中离奇消失的胚胎,想到何意临走前莫名其妙的话,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一时只觉得寒气侵满全身。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死去的魂灵不肯安生惹出来的事,直到她看到所爱的人幸福的前景才安心地离去。

☆、血花瓣

她把花瓣洒进水里——花瓣吸了热气,慢慢苏醒,星星点点浮在水面上,新娘般娇羞。

但,只过了短短几秒钟,原本红润的花瓣竟全部变成了惨白色,而,那一浴缸清水却被染得血红,还隐约泛着腥气,像一池黏稠的血浆……

血花瓣

李蕾

这间写字楼的租金是本市最贵的,林黛上班的公司就在里面,公司年轻人多,因此规定,情人节提前两小时下班。

林黛走出明亮的玻璃门时,怀里抱满玫瑰花。花是吴辰光送的,他是个有绅士情结的人,每天都会准时送花给林黛,今天又特别送了68枝红玫瑰。浓烈的花香落在林黛的衣上、发上,香薰一样迷醉。

如今像吴辰光这样懂殷勤又体面的好男人已是凤毛麟角,为数不多的也成了人家老公。吴辰光也是在成为人家的老公之后才遇上林黛,两人常在无尽缠绵后相拥叹息,要是早一点相识该多好。

吴辰光来接林黛,车里暖气开得很足,他已安排好今晚,先去旋宫烛光晚餐,然后赴下一个Party。

Party很闹,每个人都戴着假面具,林黛挑了只红蝴蝶面具,戴上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尖下巴,诡艳无比。吴辰光就挑只黑蝶戴上,问:我们像不像梁祝?一面凑过来,隔着硬邦邦的面具吻她,说:蝴蝶死了就这样相吻。林黛笑着躲开,吴辰光正要捉住她,手机忽然响了,他一看:是玉婷。玉婷就是他的妻。

跟吴辰光两年了,林黛对这个名字早已听得烂熟,虽然没有见过玉婷,但她知道那是个贤淑女子,并且也深爱着吴辰光,这正是他迟迟无法离婚的主要原因。林黛静静听着,玉婷的声音软玉一样温润,她说:我把你的衬衣熨过了,洗澡水也放好了,等你回来。

吴辰光只说了4个字:不用等了。就啪地挂了线。

没多久,手机又响了,还是玉婷,吴辰光有些怒,很生硬地说:我今晚不回去,不用等了。

10分钟后,玉婷打来第三个电话,只说了3个字:我等你。吴辰光索性不接了。

已是凌晨两点,舞会还未散。吴辰光的手机显示有10个未接电话,都是玉婷打来的,加上前面3个,一共13个,多不吉利的数字,像摆脱不掉的鬼魂一样幽怨。林黛忽然觉得索然无味,靠在吴尘光肩上说:回家吧。

当然是林黛的家,一个安静的近郊小区。30分钟就到了,吴尘光去地下车场停车,林黛站在外面等他。

夜极黑,楼惨白,周围一片死寂,林黛忽然一闪念:这里怎么有点像坟场?正隐隐怕着,就觉身后一动,她猛得一回头,看见个女人,穿粉白色羊绒大衣,脚步极慢极慢,直直地走过来。

林黛差点尖叫起来,女人却说话了:别怕,我想问问几点了?

林黛腿一软,额上已沁出细细冷汗。抬腕看表:两点三刻。

女人似乎笑了一下: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像在问一个玩劣的孩子。

等人。

女人叹口气:是等男人吧,你命好苦,男人总是等不回来。

林黛奇怪地看着她,女人不算年轻了,但很标致,两弯细眉柔顺如丝。只是她的声音好像在哪听过。正恍惚着,女人开口了:我要走了,这个送给你,放在水里很香。

林黛伸手过去,在黑暗中接过一个小纸袋,相碰时,感到女人的手冰冷彻骨。

林黛。是吴辰光来了,他也走得极慢。门房前一束昏黄的光恰好落在他脸上,林黛忽然看见,他的五官一团模糊,像死人一样了无生气。

你怎么了?吴辰光抓住她的手,林黛摇摇头,勉强笑笑,转身再看,刚才那女人已不见了。走得好快。

一进入温暖的房间,人很快舒展了。林黛暗笑自己的种种神经过敏。给吴辰光放好洗澡水,林黛心里一动,想起了那个小纸袋。打开看,里面是干了的玫瑰花瓣,却依然红得浓艳似血。她试着把花瓣洒进水里,花瓣吸了热气,慢慢苏醒,星星点点浮在水面上,新娘般娇羞。

林黛满心欢喜,打开门叫吴辰光快来洗澡。他兴冲冲跑进来,一下子怔在原地,张大了嘴。林黛格格笑着,得意地回头一看,不禁后着嘴尖叫一声,短短几秒钟,原本红润的花瓣竟全部变成了惨白色,而那一浴缸清水却被染得血红,还隐约泛着腥气,像一池黏稠的血浆,狰狞极了。

林黛只觉得眼前一黑,扑出门去哇地吐了一地。

正在手忙脚乱,吴辰光的手机偏偏又响了。他接起来,很小声的喂了一下,脸上忽然变了颜色,抓起外衣就往外跑,一边头也不回地对林黛喊:邻居说我家里出事了,你先坚持一下,等我回来!林黛来不及问,他已人影皆无。

到底怎么回事?林黛头疼欲裂。眼看天快亮了,她向公司请了假,一遍遍拨吴辰光的手机,却始终无人应答。

直到下午三点,林黛在电视上看到一则本市新闻,今日清晨4:05分,一男子因超速驾驶在二环路东段发生交通意外,当场死亡。同日其妻在家中浴缸里割腕自杀,据初步鉴定,死亡时间约为凌晨两点到三点之间……

林黛面如死灰。画面上出车祸的男子正是吴辰光,自杀身亡的则是他的妻子玉婷。这是林黛第一次看见玉婷的照片,但她知道自己已经见过她了。

玉婷,就是在凌晨两点三刻送她玫瑰花瓣的女人,她还告诉她:你命好苦,男人总是等不回来。

玉婷终究是赢了,虽然没赢了生,却还是赢了死。

☆、新妆

我发现了她的背叛,杀了她,你化妆成她的样子,穿着她的衣服,摆着她习惯的动作,洞穿了我千辛万苦藏起来的秘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新妆

连谏

易棠和阮笙,在回程的飞机上相识,比邻而坐,他最爱的太太于一年前莫名失踪,众说纷纭的失踪原因是太太另有新欢并与之私奔,阮笙不甘相信,在城市间穿梭,期望在陌生城市的一隅,与她不经意间相遇。

阮笙自语般问:“有没有这种可能呢?”其情悲悯。

易棠爱上这个为找回丢失的爱情在城市上空飞来飞去的男子,不时约了吃饭喝茶,爱情从似是而非到清朗,夜晚,阮笙睡在易棠床上,并不带她回自己家,易棠想,他的家一定有诸多旧爱痕迹,会触伤自己的心和他的自尊,只要爱情安好,不去也罢。

阮笙很懂得照顾女子的心思,如不是要紧的商务洽谈,不再去外地,易棠心怀感激。

两月后,阮笙去外地,乘红眼夜班机回,说好不要易棠去接。易棠等着等着就觉寂寥无边,突然地想给他看见一个崭新的自己。常去的美容院早早打烊了,易棠失落地转来转去,却见不远处有家新店开张,窗子透出雾霭般的鬼魅蓝光,环境静谧惑人。

女主人迎上来,细细打量易棠:“小姐,想做什么项目?”

易棠笑:“我想让男友看见一个美得不同往常的我。”

“我的化妆技术是一流的,今晚你会成为他眼中的绝色美女。”

易棠放心地由她细长柔软的指,在发间穿梭,在脸上摸来画去。

时间滴答而过,易棠几乎不能相信,镜中的绝色女子就是自己,女子也满意地笑着,拎出一件漂亮绝仑的袍子:“这样的妆和这件袍子是绝配,我从意大利带回来的,如果你中意我送你,算做我拉回头客的投资。”

易棠喜欢,推来推去,一并算进美容帐单,才受了。

出门时,女子在身后说:“蜷在沙发上抱着靠枕懒洋洋煲电话粥,在他进门的刹那回眸一瞥,会让他登时迷晕……”

回家,对镜演练女子说的动作,风情万千。

门上钥匙响,易棠回眸,果然,阮笙惊诧无语,讷讷半天,如梦寐般说:“求你宽恕我…………其实,你喝下第一口时,我就后悔了,等我夺下已来不及了。”

易棠纳闷:“我喝了什么?”

“我在酒里……放了氰化钠………一年了,我在城市之间飞来飞去也逃不掉恐慌的追逐,小容,你为什么总是当着我的面给他打电话,这让我很屈辱……”

见易棠站起来,阮笙逃也似地避开。

易棠怪异:“谁是小容?阮笙,你怎么了?”

阮笙疑惑地望着她:“你再说一句话……”

“我是易棠啊,亲爱,我去美容院化妆成只想给你个惊喜,你怎么了?”

阮笙眼神冰冷淡定,慢慢靠拢:“是的,小容是我前妻,我发现了她的背叛,杀了她,你化妆成她的样子,穿着她的衣服,摆着她习惯的动作,洞穿了我千辛万苦藏起来的秘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易棠一声惊叫,夺门而逃,那间透露着逼人鬼魅蓝光的美容店,消失在小区黑漆漆的夜里……

☆、在暗巷的尽头重逢

那条暗巷的出口,坐着一名终日哭泣的少女……

在暗巷的尽头重逢

素生

这年夏天,于23岁的路明阳注定是不凡的一季。以往嚣张跋扈的他突然收敛了许多。这一切缘于一条暗巷。

7月,学医的路明阳去了一家药厂实习。那药厂在远郊,路明阳打算在药厂附近租一间公寓。其实药厂也有职工宿舍,但从小生活在富裕家庭里的他嫌那里药味太重。药厂附近的高层并不多,路明阳一连一周也没找到合适的。

一晚下班后,他在马路边看到一张出租贴士。上面要出租一间30平米的单身公寓,家电俱全,因房子不大新,一个月只收400元的房租,路明阳就想去看看。当即就给房东打了电话,房东说自己急于去外地,现在就可以交房。

房东是个女孩,戴着顶时尚的帽子,路明阳看不清她的脸庞。只听到她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像是哭哑的,不知她遇见了什么样的伤心事。她在黑夜中领着路明阳走入一条不怎么新的巷子,一直走到尽头,然后她在一个有些破旧的小高层下停住了脚,在黑暗中将钥匙与门房号给了路明阳,路明阳也将两个月的房租给了她。路明阳总觉得这女子似曾相识,便问她名字,她只当没听见,走了。

路明阳对新租的公寓相当满意,这楼外面看似破旧,屋里的装修却相当新。

暗巷内一切都很平静,但偶尔也会有喧闹的时候,它们都在定时定点地上演着,例如,每当路明阳早7点上班经过楼下时,总能看见一个母亲在哭泣,原来她的儿子是弱智,在学校里经常被一个男孩欺负,有时候大冬天里,她的儿子也只能穿着一条内裤回来。例如,一位被撞伤腿的大爷,凶手逃走了,孤寡的他没人管,伤口就一直溃烂着……这样的不幸每天都在上演着,路明阳每每经过都看得不忍。

更让路明阳不忍的,是每晚在巷子口巨大法国梧桐下哭泣的少女,她蜷缩在棉布裙下颤抖着,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很小很白净。路明阳常蹲下来劝她,她只是埋着头哭自己的。后来,路明阳才知道,她是早恋了,然后怀了一个男孩子的孩子,她的丑事被大家知道后,妈妈也不让她住家里了,她只好每天在巷子口哭泣。

路明阳的少年时代也早恋过,他十分了解少女的心情。于是他每天都给少女送一些吃的,还把钥匙给了少女,说自己每天早7点到晚10点都在外,她可以去他家休息。因为他看到少女的肚子在一天天变大,一向爱护美女的他决定拯救她,首先他要赢取她的信任。

然后,他在家中就发现了少女来过的痕迹。有一晚,当路明阳夜晚回家时,看见路口的少女突然不见了,就想到,她可能还在自己的家中,自己此刻不能回去,他怕一回到家小女孩就无处可去了。于是那晚,路明阳在那棵法国梧桐下坐了下来,一天的繁忙让他无比劳累,很快就靠着树睡着了。

梦里,他梦见自己走上了公寓,看见那个少女侧躺在自己淡绿色的床单上,是那么的瘦弱与娇小,他对她有了强烈的保护欲。于是他走过去帮她盖被子,看见她的头发凌乱地盖在脸上,他用手轻柔抚开,然后,他震惊地醒了。

那个女孩的脸庞如花蕾,竟是他的初恋——那个自16岁后就突然消失在他生活里的女孩。

路明阳在微亮的清晨中跑向公寓,却发现原来的巷子不见了。只能看见自己租住的公寓,上楼时,他被一个看门的大爷拦住了。他说,这里早已是烂尾楼了,你来做什么。路明阳惊讶地说,我昨天还在这里住着。看门的大爷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他只好离开。

晚上,路明阳努力地回忆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才想起,他在小学时确实欺负过一个弱智的男孩,还在大冬天里扒光了他的衣服。14岁也确实摩托车肇过事,撞伤了一位老大爷。16岁时,确实要了初恋的第一次,没采取安全措施。经过询问旧同学,他才知道,初恋果真在当年怀孕了,然后去了别的城市。女孩求他们隐瞒这件事,她不想让路明阳愧疚。

至于他的女房东,他才发现,那是他的前任女友,他因为喜新厌旧把她抛弃后,听说她哭哑了嗓子,一双漂亮的眼睛也每天肿着,随后爱上了戴帽子。

原来,那条暗巷通往着自己的过去。

当路明阳理清了这些事情后,并不想深究事情的奇妙之处,他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在,在重新回到这些记忆身边时,他还愿意同情它们,爱护它们!

那同样也是他的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