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少行愣住了,似乎想不到急匆匆赶来,崔氏并不找他。

红绣笑道:“母亲有什么话吩咐就是。”

想不到崔氏拉着她的手转身进屋,笑着说:“咱们俩的悄悄话,才不说与爷们们听呢。”

红绣曾从商少行的口中得知崔氏是及疼他的,对他视如己出。那么一个母亲对第一次见面的未来儿媳有什么话说,便可想而知。

“红绣,坐吧。”

“是,谢母亲。”

二人分主次坐下。崔氏笑意盈盈的道:“今日见了你,为娘的好生欢喜,庆幸行儿找了个能干的贤内助。”

“母亲谬赞了。”

“不,我并不是说场面话捡好听的哄你开心,”崔氏面色认真起来,与红绣印象同样荏弱的连翘不同,崔氏有着连翘没有的理智与沉静。

“红绣,我瞧得出,你与我不同,你聪慧,有头脑,说话做事均有条有理。你的身世我清楚,能斗出诸葛府,在市井之中拼出属于自个儿的一番家业,我是佩服你的。我也希望将来入了门,你能多帮衬行儿,你能做到。”

“母亲…”

红绣话未说完,崔氏已经打断了她,道:“咱们商家早年,老太爷育有三子,老爷是长子。二老爷和三老爷之间都相差十几岁。老太爷在世之时,实质上最瞧不起的儿子便是老爷,嫌他做了商人,丢了的脸面。老太爷去世后,老爷生意做大,有了钱,便将老太太与两个弟弟都接到府中,给二老爷开辟出个院子单独住着后来又给娶了媳妇。三老爷,更是老爷一手供起来考了科举做了台州知府的。”

崔氏叹了一声,又道:“别瞧老爷对商家的贡献多,可老太太受老太爷的思想影响,仍旧是不喜欢老爷,连带着老爷的儿子也不受宠,老太太最喜欢远在台州的三老爷,其次是二老爷和堂少爷,最次没办法,才喜欢行儿。因为商家是行儿的父亲打下的家业,他们吃的用的,都是行儿父亲的血汗钱。”

红绣想不到,崔氏会与自己说这么多“秘密之事”她自己打探到是一码事,可从崔氏口中得知消息,就是另一码事了。

“如今,老爷去世已有五年多,除却行儿他大哥早年夭折,二哥出家做了和尚一心向佛,咱们长房一脉,就只剩下行儿一人,照理说行儿的爹打下的家业,就该行儿继承。可老太太偏心二老爷,眼瞅着二老爷与侄子争夺兄长留下的家产,她也不说句公道话,还不插手管。”

“红绣,你是聪明人,如今我说与你这些,就是希望你能明白这个家的情况。商家家主的位置,本就该是行儿的,往后你一定要帮着他,为他分忧啊。”

红绣蹙着眉,即便心中不想搀和商府乱七八糟的事儿,但当初为了逃离诸葛府,与商少行结盟的那天起,便注定了她必然会搅合这一趟浑水。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就是唯利是图,怎地

红绣不愿意当面拂了崔氏的意思,再说心中想什么就表达什么也不是她旁日的作风,当下笑了,道:“母亲放心,红绣若进了门,定然会仔细帮着三少。三少爷聪明绝顶,不定还不需红绣的帮衬呢。”

“哎,行儿这孩子…”崔氏的话没说完,突听得门外传来一声轻笑。

“行儿来了,二娘可是在跟红绣揭我的老底??”

商少行笑吟吟走了进来,在面对崔氏的时候,他的笑容比往常更灿烂了几分,不是假笑,而是真诚的笑容。

崔氏嗔怪的白他一眼,“怎不在中厅奉茶呢?”

商少行道:“还不是怕二娘将我年幼时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说与她?”

红绣无语,现在的商少行与叱咤商场心事缜密城府颇深的千年狐狸简直天壤之别。他虽也有风趣的时候,可不见跟谁这么真心的露出笑颜来,见过他现在的笑容,红绣心中总算有了个衡量标准,往后商少行这么笑才是真心的笑。

与崔氏闲扯了一会子家常,红绣起身告辞,崔氏瞧着天色不早,也不便强留。

临出翠景院门前,崔氏道:“红绣,那鎏金钗你就戴上吧。”

“鎏金钗?哦”红绣险些忘了崔氏刚才给了她那个说是“传给未来媳妇”的木盒,她没仔细瞧,还真不知里头放的是什么。

吩咐梅妆将木盒拿来,素手抚摸盒面上精巧的雕工,随即掀开了盒盖。

盒中,一枚鎏金凤钗横卧其中,凤翅舒展,凤尾上皆以蓝宝石做装饰,凤身攒以珍珠,凰口衔玉,垂落三缕珍珠流苏,下坠三枚蓝宝滴珠,华贵不失雅致,俏丽含着端庄。饶是红绣见多识广,也不得不惊艳了一番。

崔氏笑着道:“这是当初夫人嫁入商府老爷送与她的。红绣,你且簪上,给我瞧瞧。”

红绣点头,小心翼翼拿出凤钗簪于鬓端,回头看向崔氏,珍珠流苏晃动,金钗凤尾上的蓝宝石折射阳光,与乌黑墨发呼应着几乎晃花人眼,

红绣微笑,刚想道谢,却听耳边传来“啾”的一声悠长的鸣叫,似清脆的笛音,又似鸟鸣。

“这是…”

崔氏面上笑容自打见了红绣到如今,第一次如此真诚的开怀。

“好,甚好。这鎏金凤钗名为‘凤鸣钗’,是商家祖辈传下与长媳的,老太太当年给了老爷,老爷赠予夫人,夫人去世前交给我,可戴在我的头上它从来没有鸣叫过。如今咱们长房一脉就只剩下行儿,钗在你头上发出凤鸣,是认了你做主子。”

红绣一愣,好奇的将钗摘下左瞧瞧右看看,小小一枚钗,还会有什么“玄幻”作用?人类就是如此,不论古代还是现代,一些理解不了的事情总会归于一些奇妙的解释上。她虽然也不懂,但猜想凤鸣钗必定是构造奇特,内部某个部位起到了“哨子”的作用。

刚想将凤钗放进木盒,崔氏道:“戴着吧,这钗正配你。”

“是啊,小姐,就戴着吧。”梅妆也跟着劝。眼睛盯着红绣手中的凤钗羡慕又爱惜,女人对精致的首饰总是难有抵抗能力。

红绣点头将钗重新插回发髻,刚刚扶正凤尾,又是一声长鸣从她头顶发出,不算响亮,却悠长遥远。

“回吧,行儿,你送送红绣。”崔氏笑逐言开的望着红绣,眼神充满慈爱,让红袖禁不住想起死去的连翘。

商少行笑着行礼,道:“是,二娘,我这就去送她。回头在来给你请安。”

告别了崔氏,红绣随商少行出了翠景院,福全儿与梅妆远远的跟在后头。

来至月洞门旁,商少行停下脚步,低头问道:“红绣,方才我二娘都与你说什么了?”

“你不是该听到了些?她只讲了你们家的历史,叫我帮衬着你一些。”红绣说到此处,略微有些怅怀。

“红绣在诸葛府中瞧惯了各种嘴脸,柳姨娘、秋姨娘,别看表面恭顺着,对诸葛言然总是百般喜爱。可实际上,这次诸葛少爷昏迷不醒,我猜想定与一直最善良的秋姨娘脱不了干系。我见了太多阴暗的东西,从不曾见做侧室的会真心疼正室的儿子,你的二娘真是个好人。”只希望她别是个连翘那样懦弱没原则的愚蠢好人,免得害了自己。

商少行点头,上挑凤眼幽远的望向别处,似乎在隐藏这某些心思和感情。最终叹息了一声,低头瞧瞧红绣。

“是,她待我视如己出,所以我也会待她如亲娘一般。早年她伺候我娘,二人名为主仆,实质上情同姐妹。我娘过身之后,将我和二哥托付给她,她对我们,真是掏心挖肺的好。于我有恩的人,我永远不会忘怀。”

红绣抬头,凤鸣钗流苏晃动,二人四目相对,半晌无言,似乎都想到曾经的伤心往事。

红绣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勉强一笑,道:“三少,咱们不说这些过去的事,你定然还有旁的话对我说吧。”

“是,我有话说。”

商少行觉得此刻已经不必要再遮遮掩掩,坦然一笑,道:“红绣,我希望你能搬进商府来住。我与二叔的斗争,如今与你来说已经不是秘密,你在外面,着实是…令我为难。”

红绣是聪明人,一句为难便能了解他指的是什么。商金氏牙尖嘴利,他怕是被唠叨烦了?

然而,她不是圣人,也自问不是什么烂好人,怎会因为他为难,就牺牲了自己的自由?所以这句话,红绣并没回答,而是佯作没听见,转头望向别处,珍珠流苏坠着蓝宝石来回晃动,头上凤鸣钗再次低鸣。

商少行气鼓鼓的抿了下嘴唇,本以为特意说了刚才的话,二人就是交心了,想不到打感情牌在她这里不起作用

如果她严词拒绝,他一定会实施之前暗地里定下的计策,拿掉这个隐患。可她没有拒绝,态度模棱两可。

咳嗽一声,商少行又思考半晌,道:

“红绣,来商府住下人多,定会伺候得你熨帖周到。”

“我们梅妆、丹烟和凡巧伺候的也不错。”

“商府的厨子最会做鱼,你不是爱吃千载江的白鱼吗?往后让他们每日给你做。”

“再好的吃食总吃也腻味了。”

“我可以带你去逛逛商府,你看上哪个院子,我就给你那个院子。”

“广厦千万间,睡觉也不过就那么三尺的地儿,住哪还不一样?”

“在府中你可以与我平起平坐,就算将来成亲你也不必与我行礼,只在外人面前帮我做足样子即可。”

“三少爷健忘?这些不是早先就商议好的,现下又拿来打发我,也忒抠门。”红绣撇嘴,又道:“再说了,我在外头自由自在的惯了,到府里来人多是非多,麻烦定然会多起来。而且在外头我是主子,自个最大,在府里还有那么多人管着我,我何苦提前进来提前受罪。”

商少行头嘴角抽了抽,他就不信不能说服她了

“要么我现下指天为誓,往后只要你在府中一日,我便一日不纳妾,我知你最怕麻烦,在我们的院儿里,我会尽量给你自由安静的日子,妾氏多是非多,不论你我是否真夫妻,你做一天我的妻子,我便尊重你一日。”

红绣似乎动容,抬起头瞧着商少行,头顶凤鸣钗又一次低鸣出悦耳的声音。

商少行无奈又加条件。

“商府经营绸缎织造印染刺绣裁制的生意,目前真正属于我的也只有聚缘楼而已,如果还不够,我可以每年给你聚缘楼一成的分红。这样总可以了吧?”

“成交”

要的就是这个,干嘛不早说。

红绣歪着头笑起来,入商府似乎是势在必行,既然一定要来,为何不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是以她不将话说死了,吊着商少行的胃口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条件,最终达到自己最初想要的目的。

此时,商少行才明白自己似乎是着了红绣的道,无奈的叹了一声,他们相识到如今,自己总是在她这里碰钉子,偏偏着道了又没旁的法子,只能忍着。

“好了,三少爷,我也该回了,你早点歇着。”红绣心情大好的拍拍商少行的肩膀,笑吟吟的走出月洞门。梅妆小跑步过来扶红绣上轿,主仆二人风风火火离开。

商少行站在一旁,过了半晌才回头,“福全儿。”

“是,少爷。”

“给红绣姑娘将‘馨苑’腾出来。”

“少爷,怎么不收拾正院儿?”

“待她过门之日,自然是要住正院的,现在她身为客人,还是住馨苑最为妥当。”

商府的事红绣应了商少行,可没当面应下老太太。红绣猜想老太太对她与商少行的“交易”是不知情的,不然也不会接连几日都请她道府里去,今儿瞧绣花样子,明儿尝新鲜小吃,后儿又有新打的首饰让她选。

总之,与商府的交集频繁起来,红绣也逐渐能熟悉了复杂陌生的环境。

这日刚回了别院,预备换男装去绣妍楼瞧瞧,丹烟突然进门,“小姐,九王爷府来人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阴测测的试探

红绣穿外袍的手一顿,“九王爷?就是前儿凡巧说的天琴郡主的生父?”

“回小姐的话,正是。”丹烟蹙眉,走到跟前帮红绣将刚刚穿上的男装换下,发髻解开,按着她坐在绣墩上重新为她梳了“倭堕髻”,斜插“凤鸣钗”,想在为红绣上旁的头面,被她躲了开。

“简简单单就好。丹烟,将我那身白绮的袄裙拿来吧。”

“是,小姐。”

丹烟手脚麻利的服侍红绣打扮妥当,不多时二人来至前厅。

一名容貌端丽,年约四十出头的媳妇子站在当中,见红绣主仆进来,面无表情硬生生的问:

“你是红绣?”

红绣心道王府的人说话就是牛气,面上微笑着:“正是。”

“随我走一趟吧。”

“敢问这位姐姐,不知是王府里哪位贵人唤我?”

“我们郡主叫你去,是你的福分,莫要默默蹭蹭的。想知道什么到了王府自然知晓。”

媳妇子转身走出正厅。丹烟气的一撇嘴。红绣对她的态度倒是不以为意,俗语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王府里的下人都比平头百姓高出一头去,也不怪她鼻孔开在脑门子上。

出了门,乘王府派来的马车,不多时便来到圣京城中中心最为神圣的一个位置,九王爷是当今圣上如今仅剩的一位亲叔叔,府里规模自是旁人不能比,头先她还觉得商府够大够华丽,现在一瞧,才明白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王府雕廊画栋富丽堂皇,门口一对汉白玉的石狮子甚为威武。朱砂红墙显示出王家气派,琉璃瓦上不然尘埃。

下了马车,从侧门入府,马上有下人抬轿来相应,红绣上了轿,过外仪门,穿月洞门,过内仪门,一路颠颠簸簸,不知过了多久才下了轿。

面前一座雅致院落,匾上书“繁丝馆”,后有九王爷“李晟”的大名和印鉴。

“红绣姑娘,请吧。”

方才那名媳妇子面色不变,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声,抬腿迈入了院子。

红绣点头,紧随其后,绕过水月影壁,穿过抄手回廊,又走了半晌才来到外厅门前。

“郡主在里头呢,你自己进去吧。”

“多谢你了。”红绣点头致意,回头吩咐丹烟:“你且在一旁候着。”

丹烟担忧的点头:“是,小姐您自个儿多留神。”

红绣拍拍她的手腕,“无碍的。”

天琴郡主找她来是为何事她不知晓,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们二人毫无交集,此番突然找她必定来者不善。杜氏是郡主的姨妈,如今间接因为她的缘故被逐出了府,现下恐怕情况不容乐观。

进入花厅,红绣没有心情感受脚下柔软的花团锦簇地毯的柔软,也没有心情观赏屋内的精致摆设。径直走向坐于正位的郡主李天琴跟前。

李天琴一身华贵,洋红锦缎绣金梅的袄裙衬得她俏丽端庄,头梳十字髻,八宝鎏金攒玉簪斜卧于发髻之间,六股翡翠滴珠的流苏来回摇晃。发髻正中紫玉蝴蝶簪做妆点,妆容精致,眉心花钿鲜红欲滴,红唇翘起,两耳南珠丁香儿泛着亚光。

“红绣参见郡主。郡主…”

“免了免了。”

红绣话未说完,李天琴便从主位上下来双手相搀。拉着红绣的双手道:“上回诸葛府一别,你我约莫快有一年未见了吧?”

提及诸葛府花园中的事,红绣心里一突,心中做好防范,暗自打起一百倍的精神,面不改色的笑道:“回郡主的话,没有一年,约莫也该有八九个月了。”

“哎。”李天琴口打唉声,叹道:“最近父王叫我在府里勤学女红刺绣,不准我出去,不然早就去绣妍楼找你了。”

红绣垂首站着,“是,往后郡主有何吩咐,尽管派人来知会一声即可。”

“说的哪儿的话。”

李天琴优雅的拉她到一旁的湘妃榻坐。红绣不敢坐,只是搭了个边。

李天琴放开手,道:“红绣啊,你的绣品我看了,现下宫里头好多主子想要求你绣的花样子还要排个名号,瞧瞧谁受宠谁不受宠呢,我头些日子跟尚服局的管事说了,想要你的一方帕子,可怎么都没求来。”

“郡主说笑了,红绣惶恐。只要您吩咐一声,回头我定抽空绣了给您送来。”

红绣心知郡主想说的不是这层,而是在借机讽刺她,说不定其中还饱含其他意思,但愣是装着没听懂,笑着搀和过去。

李天琴见红绣如此,高深莫测的转了话题,道:“绣妍楼有红绣姑娘和令兄经营,名声大噪,生意兴隆,这是城中所有人都知晓的。哎,我对你的绣活喜欢的紧,若不是你要为了皇商娘娘们做活,我还真的也想麻烦你呢。断断的一年太少,要是以后也能用到你的绣品就好了。”

红绣猛然抬头,看向李天琴五官清秀的鹅蛋脸,目光交汇,她似乎从她的眼中看到了阴谋。

“郡主抬举了,您身份尊贵,若您想点名要红绣绣活,只需通知尚服局一声即可,活计改日就会派道商家头上去,我也会接到单子的。”

红绣顾左右而言他,心中实际上已经惊涛骇浪,九王爷府所有的绣品都是由尚服局中的绣娘供应的,她如此说,不是希望她能进尚服局?

如此情况似乎明朗,天琴郡主今日,是给她“高官厚禄”来了。若她方才做了肯定回答,定然算应下她的话,说不定哪日她就失去了自由,到尚服局做了绣娘了。可为什么?天琴郡主突然如此,一定有阴谋在其中

“哎,可惜了。”李天琴蹙眉,将不满掩饰的彻底,“我也是因太喜欢你的绣活了才这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头去。”

“红绣省得。”

“那好,你事忙,我也不多留你了。杨妈妈,将我给红绣姑娘备下的礼物拿来。”

方才引路的媳妇立即满脸堆笑的福身:“是。”

郡主送红绣的乃是一套馨岚居上好的胭脂水粉。

红绣双手接过,说了一番好听的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杨妈妈,你先下去吧。”

“是,郡主。”

李天琴散了下人,见再无旁人,转入侧厅。

一个身着青草色锦袍,手执玉骨扇的年轻公子走了出来,只见他面容俊俏,白皙的娃娃脸上柳眉大眼,鼻梁高挺,眼角微弯,嘴角上扬,不笑也似在笑,不正是诸葛二少?

“天琴。”二少爷面容带笑,轻轻挽着郡主的手臂。

李天琴面带羞怯,红着俏脸低头:“别这样,让下人们瞧见了不好。”

“怕什么,我方才来没避着人,如今避开做什么,谁不知道郡主与我是妾意郎情,两心相许?”

一番直白的话,说的李天琴俏脸红透欲拒还迎的挣了两下。诸葛言威也不强求,松开手笑着说:“郡主帮了我的大忙,你说,要我怎么谢你呢?”

“言威,你理当明了我的。”李天琴转过身,翡翠流苏摆动,幽幽叹道:“我外公一脉人丁凋零,母妃去的早,如今能与我有些投缘的杜家人,仅剩下姨妈杜氏,为了你,她离开诸葛府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我也没有出手帮衬。如今为你试探诸葛红绣的口风,也是心甘情愿。我说这些并非抱怨,只是希望你能明了我的一番心意,希望你能以同等的真心来待我。”

“天琴。”诸葛言威似乎动容,娃娃脸上敛去嬉笑,正中的执起李天琴的双手到唇边,虔诚的烙下一吻。

见李天琴羞红了脸低下头,诸葛言威才幽幽道:“我娘是侧室,我生于诸葛府,看尽了妻妾之间的争斗,深知其中的苦楚。我答应你,将来若我们能成亲,我定然不会有负于你,不会纳妾来与你惹气。”

“言威…”

李天琴感动的低下头,螓首靠在诸葛言威肩头。诸葛言威顺势揽住她的腰,在背对她的方向,目光转为深邃。

他让郡主以入尚服局做诱饵试探红绣的口风,就是想看今年红绣的选择,如今看来,她是铁了心要帮衬商家。他刚刚接手诸葛家,所有一切有待于熟悉和重整,今年的月夕比评对他重振家威来说事关重大。看来,也该是时候想法子除掉诸葛红绣了。

“公子,怎的好些天没瞧你来楼里头了。”

红绣身着男装,摇着折扇刚刚迈进绣妍楼门槛,周掌柜便笑吟吟的迎接上来。

“周掌柜。”红绣压低声音,笑着问:“这两日可有什么单子,账本在何处,拿到楼上来给我过目。”

“好嘞,公子爷您先上去奉茶,我稍后就到。”

红绣上了楼,有年轻漂亮的“女小二”红着脸羞答答的为她沏茶送了来。对于女同胞们的热切眼神,红绣如今早已经习以为常坦然面对。端着茶品了一口,不多时周掌柜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