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来到一处宫殿门前停住,德开跳下马车,为红绣搬了脚凳,虚扶着她下来,带着她来到一处宫殿门前,道:“劳烦姑娘在此处等候传见。”

“是,多谢公公了。”

德开进了敞开的雕花大门。红绣越发觉得疑惑。宫殿两侧守卫手执长戟,腰杆笔直,汉白玉的台阶两侧的扶手上还雕刻着双龙戏珠纹饰。在抬头瞧去,“大政殿”三个字明晃晃的金漆格外晃眼,再看宽阔的广场和此处的位置,这里怎么都不像是皇帝的御书房一类,倒像是每日上朝之所在。

“传南楚绣娘诸葛红绣觐见”

“传南楚绣娘诸葛红绣觐见”

从大政殿内,尖细的嗓音声声传来,红绣回过神,忙整理衣冠迈进了快要及膝高的门槛。踏着大红的地毡,一步步向前,越走,越觉得自己正被目光凌迟,她左右两侧是北冀国的文武百官,而北冀国的皇帝濮阳元灏此刻正坐在大殿当中的龙椅之上。她仅是速速瞄了一眼就低下头,再不敢细看。

“民女诸葛红绣,参见北冀国陛下。”

红绣来到本国使臣孙大人身侧,行了见君王之礼,清脆的声音在偌大的大政殿中回音阵阵。

“你就是诸葛红绣?”一个年轻爽朗的好听声音从头顶传来。

“回北冀国陛下,民女正是。”

“嗯。”濮阳元灏的这一声拉的很长,随即声音中带着一些亲切之意,道:“素闻南楚国近年来有一位心灵手巧的妙人,独创双面绣和乱针绣,朕今日得见,心甚欢喜。你起来吧。”

“谢陛下。”

红绣谢恩起身,脑海中浮现出曾经商少行在路上与他讲过的话“北冀国虽然并非是丝绸与绣工的发源地,但于绣之一事格外重视,或许因为绣剑山庄就在北冀国境内,再或许因为绣剑山庄的老主子曾与北冀国皇室有颇深渊源。”

总之现在看来,皇帝能召见她一个小小绣娘,先不说深意为何,面上是做足了对“绣”的重视。

皇帝让红绣退到一旁,对南楚国的使臣仅是说一些漂亮的外交辞令,仿佛那个让使臣带着三件宝物千里迢迢去显摆的人不是他一样。待到最后即将散朝之际,皇帝望向红绣,朗声道:“太后素来喜爱绣艺,听闻南楚国第一绣娘来到我国,特嘱咐朕定要安排下来,好让她见上诸葛姑娘一面。”

红绣忙行礼:“陛下抬举了,民女不胜惶恐。”

“嗯。”皇帝似乎非常满意,声音含笑道:“德开。”

“奴才在。”

“你带着诸葛姑娘去寿宁宫。想来母后应是等急了。”

“奴才遵旨,诸葛姑娘,请随咱家来。”

红绣随着德开离开大政殿,绕入旁边的月洞门。随即登上一顶小轿,轿子被抬的四平八稳,红绣此刻却没了兴致观瞧宫中布置。

北冀国皇帝与生母宜安皇太后素来不和。商少行曾经讲过,濮阳元灏登基五年,今年才刚及冠,在这五年之中,宜安太后一直垂帘听政把持朝政,皇帝要做任何决定,每每都需经“宜安太后”和现下已经造反的“献王濮阳异”双双批准才行,这个皇帝做的委实憋屈。

而现在,红绣隐约猜得出皇帝召见她的目的,若是真为了“千里眼”的话,怎么会将她送到与他不和的太后那去?还是说即便送她去,也是做面上功夫,又或者太后真的很喜欢刺绣,皇帝拿她来做个顺水人情?

红绣心里七上八下,见皇室,又是见“外国”的皇室,若是行差就错,很有可能惹祸上身,她暗暗嘱咐自己千万谨慎,莫不可惹了麻烦才是。

“诸葛姑娘,这儿就是寿宁宫了。”

德开笑吟吟为红绣挽起轿帘。

红绣忙施礼谢道:“多谢公公。”

“您多礼了,请随奴才来。”

跟在德开身后进了寿宁宫宫门,立即有太监尖声传报,德开送她至宫门前,道:“诸葛姑娘请把,太后正在里头呢。”

红绣再次道谢,才弓着身子进了门。

黑色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红绣低着头来到金丝楠木的罗汉床旁,在眼前只看得见一双穿了滚包毛边锦色绣鞋的莲足。

“民女诸葛红绣,给北冀国太后请安。”

“快快请起,来,让哀家瞧瞧。”

一个礼未施完,双手已被一双保养得宜,如凝脂一般的丰腴素手握住。

红绣借势起身,抬头望向与吕雉、慈禧一样厉害的女人。

面前的宜安太后三十五六岁模样,合中身材,削肩细腰,身着捻金丝线的橙红色窄袖凤凰纹长袍,乌发梳高椎髻,头上簪点翠嵌东珠的八宝凤钗,凤凰口含八缕的翡翠滴珠,一颗红珊瑚珠正垂在眉心,衬得她鹅蛋脸有红似白,竟不像是将近四十岁的妇人。

她柳眉杏眼,双目含威,红唇带笑,面上瞧着和善,谁能想象这样一个看似温和的美妇人,竟是与儿子争权的女强人?

红绣不着痕迹收回目光,低头做害羞状。

宜安太后笑眯眯上下打量红绣一番,道:“能绣出如此精妙双面绣的绣娘,果真是个妙人儿,哀家却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年轻,今年几岁啦?”

“回太后,民女十五了。”

“十五啊,正当韶华呢。”宜安太后叹息了一声,拍拍红绣的手道:“今日太阳正好,不如你随哀家到御花园走走?”

“民女遵旨。”

成群宫娥跟在身后,红绣随宜安太后出了寿宁宫宫门,一路闲聊着往御花园去。谈资无非是南楚国的风土人情,气候变化,再有就是她如何想出双面绣和乱针绣的云云。

红绣小心翼翼回答着,毫无心情赏景。北冀国的十月末,天气已经相当寒冷。可太后似乎习惯了如此气候,只穿着窄袖的长袍也看不出冷,红绣穿着云锦镶狐狸毛边儿的斗篷,溜达几圈下来已经冻得手脚冰凉了,还得陪着继续走,也不知太后到底要冻到什么时候。

不知不觉,一行人来到一个精致的偏院,满园耐寒的花朵争奇斗艳,宜安太后笑着道:“得了,哀家就与你聊到这儿,你呀,往前头那间小抱厦去,有位贵人等着你。”

“是,民女多谢太后。”

宜安没从红绣脸上瞧见任何惊讶,满意的笑笑带着宫娥回去了。

红绣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暗地里撇嘴,就知道太后带着她绕圈子没好事,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步上台阶,周围竟然一个宫人和侍卫都没有,红绣越发觉得奇怪。轻轻叩门三声,随即双手拉开雕花的木门。吱嘎一声之后,光线填满了不大的小屋。坐在八仙桌后,身着镂金镶银鼠毛常服的俊眼修眉的年轻人,正对着她意味深长的微笑。

红绣回之一笑,行礼道:“民女问北冀国陛下金安。”

濮阳元灏摆摆手示意她起身,笑道:“在此处见到朕,诸葛姑娘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是无价之宝

“太后她老人家与民女也并未讨论多少绣艺之事,似乎对刺绣并不感兴趣,与皇上方才在大政殿上说的有些偏差,所以民女来的路上便在猜想太后为何要带着我在御花园绕圈子。”说到此处,红绣嫣然一笑,打趣道:“原来太后所说的贵人便是皇上。”

濮阳元灏目露赞赏,棱角分明的唇形微微露出些笑意:“你倒是聪明,不如你再猜猜,朕为何让你来这儿单独说话?”

红绣笑着摇头:“皇上圣意,哪里是民女随意揣测得出的。”猜错还好,全猜对了还不让皇帝觉得丢面子?差不多就成了,她才没那么傻。

濮阳元灏闻言一怔,随即朗声大笑,“看来你不仅聪明,还甚会审时度势。罢了,时间有限,朕也不跟你绕圈子了。”

说罢,濮阳元灏从腰间摘下一个细长的袋子,打来开指着中间的物事问:“诸葛姑娘可识得此物?”

红绣面上波澜不兴,仅是微笑着不发一言,不置可否。

皇帝在窗边的圈椅坐下,笑意不减,但看向红绣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藏不住的锐利, 到底是帝王,就算在年轻,他也是久居上位发号施令惯了的人。他与南楚国皇帝不同,那位年过不惑,是霸气内敛的人,而面前这位却如同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让人无法忽视。

红绣有一瞬间的疑惑,这样一个人,怎会做太后垂帘听政的傀儡皇帝?怕是传言有误吧。

见红绣面对自己无形中的施压竟然毫不惧怕,比他殿下那些臣子都要淡然,濮阳元灏又笑起来,话锋一转,道:“诸葛姑娘可听说过我国的海东青?”

“民女早些年曾经听说过,此次在月夕晚宴上有幸得见,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神鸟。”红绣回答的不卑不亢。

皇帝笑着点头,续道:“海东青此鸟极为珍贵,十万只神鹰之中才能出一只海东青,它飞的高,速度快,用它来探查敌军排兵布阵,很难被射杀,所以海东青作为我北冀国的神鸟,其珍贵之处可由此见。”

红绣微笑点头,并不作评论,静等皇帝下文。

皇帝笑着把玩“千里眼”,又道:“不过,若说海东青珍贵,它绝没有能听懂它们‘语言’的人珍贵。用海东青探查敌情,豢鸟人听海东青鸣叫,便能将鸟的语言译成人语,从而告知我军敌方的排兵布阵方式,再或者最新的敌情。能听懂鸟语的人,简直是万中无一,每一个豢鸟人都需经过从小培养,从学语言开始就让他接触鸟语,这样大批培养,所成之人却寥寥无几。”

红绣听的一愣,早听说过古代有人通鸟语一说,如今北冀国皇帝将此话讲出来,还是让她惊讶了一番,人与鸟**流,简直是天方夜谭啊

“诸葛姑娘。”

“民女在。”

“你说,若是海东青价值百万,那豢鸟人是否值千万?”

“皇上说的是。”何止千万,会说鸟语的人简直是珍稀保护动物啊。

“但是…”濮阳元灏声音沉了下来,将手中的“千里眼”摇了摇,“这样一个造价不超过十两银子的小物件,却代替了价值百万的海东青和价值千万的豢鸟人。诸葛姑娘,你说能研制出此物的人,是不是无价之宝?”

“…”红绣抬起头,镇定的望着濮阳元灏。好吧,她就当他是在夸伽利略。

对红绣的波澜不兴,濮阳元灏越发觉得有趣。其实他们心中皆清楚,皇帝说的人正是面前俏丽巧笑的人。

站起身来负手来到窗前,皇帝随意推开半扇窗子,让冷风吹了进来。

“此物拿到朕手中不过个把月时间,现下南楚国军中高层将领均已经人手一个,着实比我国珍贵的海东青还要管用。探子安排的再深,也无法了解南楚所有情况,或许,那位研制出‘千里眼’的‘无价之宝’,已经研制出更多更有用处的物件,只是朕还不知道。诸葛姑娘,这样一个人,你说我留着她是不是一个威胁?”

红绣安静的站着,仍是保持脸上的微笑,“红绣不敢妄言。不过皇上圣明,定然已经有所决断。”

似乎想不到红绣会这么说,濮阳元灏转过身,自见面之后第一次细致的打量面前的女子。她一身素白,纤细体态,俏脸精致,淡雅气质。她是个美女,但美女何其多,濮阳元灏身为帝王,随意招招手便有无数美女屈意承欢。面前的女子却与他所见过的女人都不同。

依他的预想,这种无形压力下的恐吓,早该让一般女子跪地求饶。但瞧她她眉目之中带着超乎于世外的淡然和睿智灵气,浅笑时候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她似乎一点都不怕?

濮阳元灏兴味盎然的点头,笑道:“朕确实想了几个法子,最好的一个便是让这位‘无价之宝’到北冀国来为我国效力。若她肯来,朕当以国士之礼代之,据闻南楚国皇帝对她至今毫无表示,赏赐不曾见,入仕也不曾,生活之中受阻之处良多。但到了朕的北冀国便不会有那许多后顾之忧,只要她不跟朕争皇位,只要她说得出的,朕皆能允。”

作为一个帝王,等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招揽贤才之诚意,红绣心中一动,似乎看到了自由的曙光。但是思绪也只转念之间便熄灭了。

“皇上爱惜人才,实乃江山社稷之福。不过那位‘无价之宝’若到了北冀国,恐怕未来时日也无多了,明里暗里的刺杀将会层出不穷,就算不死,她也再没安生日子可过。”

“哦?”濮阳元灏关上窗子,转回身步步走向红绣,气势逼人的道:“那么依诸葛姑娘所想,若她不来帮着朕,朕还会留着她?”

“这只能由皇上做主,民女不得而知了。”

红绣轻叹了一声,当初无奈之举,今日造成无数麻烦,现下只能一步步往前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抱厦中归于沉静。濮阳元灏负手站在红绣跟前,看着她黑亮的墨发,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红绣也低着头不做声,他爱瞧就瞧去。

正当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叫喊声。

“诸葛姑娘,你在哪儿?”

“诸葛姑娘,诸葛姑娘…”

红绣诧异的抬头,两步来到窗前,将窗子推开一个小缝,外头来的两名宫女正是她方才在寿宁宫见过的。

略微一想,她便明白了,回身对皇帝施礼,“皇上,若没什么事,民女便退下了。”

“嗯。”

濮阳元灏低哼了一声。

在红绣推开房门之际,隐约听见皇帝清朗的声音沉沉道:

“南楚国皇帝递给朕的国书中,使臣名录上分明记了你的名字。所以你在大梁城以及去绣剑山庄这一路,朕保你的周全,但是回程,朕便顾不上许多了。”

红绣脚步一顿,此刻所有的疑团均有了答案,为什么濮阳元灏大张旗鼓请她来,为什么朝堂之上做足了重视的样子…其实所有一切,均是为了此刻密探做准备罢了。她回程若是遇害,则与北冀国五官,反正人家只护送到绣剑山庄而已。

“民女多谢陛下,民女告退。”

回身,翩然行礼,然后不顾濮阳元灏略带愠怒的表情转身离去。路是她自己走的,选择是她自己做的,道如今有了事情,她睡也怨不得,只能靠自己了。

“两位姐姐,我在这里。”

“哎呀,姑娘可让奴婢们好找,逛花园而已,怎么逛着逛着便走散了呢。”

“劳烦姐姐了,御花园实在太大,百花齐放,看的红绣迷了眼,这才与太后走散了。”

“太后可急坏了,这会子正等着你呢,请随奴婢来。”

濮阳元灏从窗缝看向外头,就见红绣笑吟吟的与那两名头先跟着太后送红袖来的宫女睁着眼睛说瞎话,连脸都不带红一下的,心里突然又是痒又是恼。他当真拿一个小女子没辙?

红绣回到太后宫里,又随意闲聊了一会,便被送出了皇宫。回到客栈,商少行与姬寻洛等人问起红绣,她并没将实话说出来,免得惹他们跟着担心。

这一夜红绣总算睡了个踏实觉,次日凌晨,红绣随商少行去驿馆拜别了使臣孙大人和大皇子,一行人整理行装,往大梁城南门方向赶去。距离十一月初三约定的日子时日无多,他们不能负了绣剑山庄的约。

来时路上带着的下人保镖无数,此刻仅剩下商少行和商福全主仆、红绣和两名丫鬟,还有姬寻洛六人。

才刚出大梁城,商少行便推开马车窗子探出头来,大声对后头的马车道:“红绣,让你带来的绣品还在吗?”

红绣一愣,也掀开车帘,“绣品在我衣裳包袱里,早就不知丢到何处去了。怎么了?”

商少行蹙眉,叫马车停下,自己登上红绣的马车,道:“我险些忘了,去绣剑山庄参加一年一度的大会,第一道程序便是交上自个儿的绣品。”

“啊?可是绣品逃亡的时候弄丢了。”红绣蹙眉问:“若是咱们晚些去呢?找个安静的地儿,我几日时间我再绣一副。”

“不成,过了十一月初三,恐怕咱们连奇山都进不去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赵姬和三少,有JQ?

商少行这话说的不假,绣剑山庄位于奇山之中,四周奇门遁甲堪称一绝,若没有人引路,他们是决计进不去的。

红绣苦着脸道:“那没旁的法子,这两日我晚些睡就是了。距离十一月初三还有六日,怎么也能赶得出一个小幅的。”

“不许”

不等商少行回答,一直沉默的姬寻洛扔下手里的书册,严厉的望着商少行,道:“商兄,红绣的身子你清楚,舟车劳顿加上前些日的惊吓,已经是对她极度的考研,再要她熬夜劳累恐怕不行。三少,那山庄的什么大会真的很重要?重要过红绣的身子?”

商少行并未因姬寻洛的语气着恼,反而赞同的点头, “红绣,要不你随意绣个双面绣的扇面吧,简简单单一副蝶恋花便可。”

“三少莫不是在于红绣开玩笑?”红绣苦笑,“你头先还说绣剑山庄每年一次的大会乃是爱好刺绣的同人期待的盛会,仅是小小一个扇面儿,不是太儿戏了?”

商少行凤眼含笑,似乎极为欣赏红绣的苦恼,轻咳了两声才道:“绣剑山庄的大会所邀请各国的知名刺绣高手,几乎每人都有一番绝活。例如北冀国第一绣娘赵姬的‘双手异绣’便是其中之一,你与她齐名的是‘双面三异绣’,今年的乱针绣他们还没瞧见,见了定然要再赞叹一番。”

说到此处,红绣惊讶的发现商少行一双如水波潋滟的凤眸一瞬亮了起来,灼灼的盯着她让她有些不适应。

“你的乱针绣,仿若将一瞬间的图面定格在了绣布之上,我敢保证,他们若是瞧见,定会拍案叫绝,商某不才,家中经营绣品生意数年,虽然自己不会刺绣,但见多了各式绣品,走遍北冀南楚,还从未见过那种独特的成图方式。”

“三少爷谬赞了。”红绣被人如此夸赞,脸颊有些发烧。那毕竟不是她独创的,一个现代人来古代来显摆,未免有些欺负人。

商少行微笑摇头,“红绣,你过谦了,在刺绣方面你的确有过人之处,绣剑山庄会对你发出邀请便是最好的证明。总之,乱针绣绣大幅的比较好,咱们没那么些的时间,小小的扇面虽不起眼,可绣双面三异绣便是你诸葛红绣的招牌了,你还怕什么?我倒是觉着,你入选参加大会的可能性很大。”

“入选大会?”姬寻洛听了半晌,此际终于插的上话:“咱们十一月初三不就是去参加大会的?还需什么入选?”

商少行微微一怔,随即道:“姬兄有所不知,能被绣剑山庄邀请仅是第一关,入庄当日交上一副绣品之后,便要等待结果,像前年我与之前的绣娘吕姑娘通往,她仅交上一幅作品,我们在绣剑山庄过了一个月闲散日子便回南楚国了。”

“原来如此。”红绣点头,叹道:“吕姑娘的绣活精致,如此上乘绣功也未曾入围,我只绣扇面儿,恐怕无望。”

“红绣莫要妄自菲薄。你尽力便是,至于其他突发状况,是人力无可避免的。”

“多谢三少开解,若红绣未能给商府挣来面子,您…”

“哎~”商少行摆手,“我已说过,你只需尽力而为便可,府中那些人怎么去想你无需考虑。”说到此处,商少行竟然哼了一声:“要他们绣,他们还绣不出呢”

红绣怒瞪口呆的望着商少行,想不到一向沉稳内敛的三少爷竟然会说出如此孩子气的话来。

姬寻洛望着“深情”对视的二人,半晌没有言语,恍惚的望向窗外。难道娶妻之后,他便真的失去拥有红绣的资格了吗?

天气越发寒冷起来,十月初二这日一行人来到奇山脚下,天空竟然飘起小雪来。红绣靠着马车的木质墙壁,把玩着手中昨日才刚绣好的纨扇,将脖子缩在狐狸领中,听见外头丹烟和梅妆两个丫头兴致勃勃的说话声,心中无比羡慕他们的朝气与活力。

三十多岁的人住着十五岁的皮囊,她已经不强迫自己能像旁的女孩子们那样活分了。

刚一这么想,车帘外便传来商少行如山泉般清澈的声音。

“红绣。”

挑起车帘,红绣疑惑的歪着头。

商少行披着杏色的梅花纹毛领大氅,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得清他的侧脸。

“三少?”

“嗯,奇山到了。”

“到了?”红绣闻言掀帘子跳下马车,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耐寒的松柏,清雪在树梢上挂了一层白,呼吸之间白雾弥漫,冷风调皮的从领口袖口处灌入,冷的她打了个哆嗦。

“三少,你确定绣剑山庄就在这种深山老林之中?”

“嗯,咱们往里头稍走一段路,应该会有人接应。”

“好。”

越往山谷里走,四周的冷风越是打着旋儿不辨方向的吹过来,步行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前面的树林中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爆破声。

一行人均停下脚步,红绣诧异的抬头,“那是…响箭?”

商少行点头,“嗯,绣剑山庄的人应是察觉咱们进山了。”

不多时,一名身着白色夹袍的男子从山中不知何处走来,见了红绣与商少行一行人,笑着拱手施礼,道:“原来是南楚国来的贵客,商公子,请随我来。”

商少行抱拳还礼:“有劳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