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金氏白了她一眼,似是极为不平衡,但转向老太太的时候又变成一张笑脸,打趣道:“母亲您瞧,红绣的一双手啊,何该就是为了刺绣而生的,也只有这样的手,能用的了那比牛豪还细的绣花针”

“可不是。”老太太拍怕红绣的手背,眼中有青春逝去的无奈何悲凉。她年轻的时候,也有这样一双细滑精致的手啊。

一行人走向西暖阁,商语蝶一路的目光都盯在商少行身上。金艺岚没有表妹那么直接,可也是幽幽怨怨,似是泫然欲泣又佯作欢笑,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红绣回头瞅瞅面色各异,都带着面具的人,心里头别提多郁闷。若是老太太不横插一杠,她如今已经与好友一同把酒言欢,有说有笑了,也不用到这里来看旁人的面具,自己也要逢场作戏。

暖阁里头地当间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是大红绣牡丹花开的锦缎桌巾,四周摆着黄花梨木的官帽椅子,红绣扶着老太太坐到主位就要坐到自个儿的位置,却被老太太一把拉住:

“红绣今儿个就陪着我用饭。”抬起头来,头上的凤钗口中含着的翡翠滴珠左右摇晃:“你们几个,也紧着坐下,别傻愣愣杵着,来来,快坐快坐。”

大家互相礼让着坐下,两旁早已经手捧托盘候着的丫鬟,这才一次上前为厨子们上菜。

菜才刚摆好,老太太便道:“今儿个红绣的生辰,咱们聚在一处,好生热闹热闹。”

“正是,正是”商金氏说话拉着长音,走到红绣身后用纯银的酒壶为她斟了一小盅酒,搂着她肩膀亲热的道:“今儿个你尽管放开了,左右席间的都是咱们自家人。”

红绣微笑着点头,心中懒得应付商金氏,话说的却漂亮:“多谢祖母,多谢二婶。红绣还从未过过如此热闹的生辰。现在心里头真是很感动。”

“说什么傻话,一家人也要说谢?”

老太太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商二爷引着客人往这厢走的声音。

“来,沈兄,里边请。”

“哎呀,商兄您太过客气了,叨扰了,叨扰了。”

丫鬟两侧掀了门帘,商崇宗先行进来,伸手做请的姿势,引着一个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进了门。

此人身材魁梧,面色红润,身着月白缎子的外袍,浓眉大眼,显得风度又贵气。他大步流星进了门,气势不凡,与他站在一起,商崇宗在气势上就先低了一头,再加上商崇宗对他的客气。就更加给人他傲气凛然,高高在上的感觉。

红绣眨了眨眼,不着痕迹的看向商少行。这边是他韩氏那头的管事?

商少行似乎读得懂红绣的眼神,接端起酒杯的功夫点了下头。

正在此刻,商二爷已经带着沈掌柜来到桌前。

“沈兄,我与你介绍,这位是家母,这是贱内,这是我的长子少靖,次子少澜…”商崇宗与他一个个的介绍,沈掌柜便一个个的客气问候,被介绍到的人也都行礼招呼。介绍商少行的时候,沈掌柜点了点头,道:“原来他就是商氏原来的掌舵人,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久仰久仰。”

“不敢当,沈先生太客气了。”商少行换了一礼,客套一句坐了下来。

商崇宗黑了一张脸。 毕竟现在城中的人都在传他的产业得来的有多么不光彩。沈掌柜面对商少行如此客气,不是打他的脸一样吗?

“沈兄,这是在我们府上做客的诸葛姑娘。”

商二爷本打算红绣这里随意介绍一句便是,却不料沈掌柜本来带着一些傲然的脸色突然一变,竟然恭恭敬敬的给红绣行了一礼。

“诸葛姑娘?原来您也在这里啊哎,我是鸟屎眯了眼,才刚没有注意到姑娘您也在,不然也不会迟迟不给您见礼,姑娘恕罪,恕罪。”

红绣与这位沈掌柜素未谋面,此刻突然被他如此对待,都有些懵了,不只是红绣,暖阁内的商家众人也都奇怪的眨眼,各自猜测红绣与这位姓沈的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了一眼商少行,此人既然是商少行的人,是他派来的,那么在商府众人面前对待素昧平生的她如此恭敬,定然是有什么“预谋”。商少行是只狐狸,如今他们敌人相同,她倒是乐意配合。人家摆了这么低的姿态,她的姿态就要适当的高一些了。

“我当是谁,原来是小沈啊,请坐吧。”

“小沈??”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难道这位商府的“救星”沈掌柜,还与红绣素有渊源,身份比她低?

商崇宗黑了脸。他对沈掌柜恭敬,沈掌柜又对红绣恭恭敬敬,这不是显得他身份比红绣要低?斥责道:“不许无礼沈雄乃是我的挚友,哪有你一个晚辈胡言乱语的份”

转向沈掌柜,抱拳方要致歉,沈掌柜却道:“哎呀,红绣姑娘啃称呼在下一声‘小沈’,这是在下的荣幸,足见咱们亲厚啊。多谢红绣姑娘,在下就坐下了。”说罢对周围人点点头,大喇喇的坐了下来。

红绣满头黑线,感情这位拍马屁的功力还真不一般,商少行派来这样一个人才,不会是为了让她在商府那些人面前装面子用的吧?不然她可不认为,为何今日她过生辰,沈掌柜的就偏巧这个时候来了。

众人坐定,老太太笑着招呼沈掌柜用饭,酒过三巡,沈掌柜拍着商二爷的肩头道:“哎,我初来圣京城,竟不知诸葛姑娘乃是商家的朋友,这是我的不是了,早知道你们关系如此亲厚,那匹料子的价钱我怎么也不能只给你一成啊”

PS:三生病了,发烧,头疼,上吐下泻,无语中…今天只有这一章,大家看完了早点睡觉觉,可要多注意身体啊。

第二百一十五章 你值得最好的

沈掌柜根本没注意商崇宗一直在给他挤眼睛使眼色,也不去看满桌人吃惊的神色,端起酒盅一饮而尽,咂咂嘴又道:“哎,商兄啊,你也莫怪我,来时候路上你虽都已经说了让我帮你在家人面前隐瞒,但我还是觉得这等大事最好不要瞒着令堂以及尊夫人。家人做什么用的?还不是危难之时同舟共济?哪有偌大的重担只有你一个人硬抗的道理?”

沈掌柜不看商崇宗气的发青又不得不隐忍的脸,又对坐在正当中的老太太夸赞道:“老夫人,商兄在外头可不容易,为了将料子销出去可着实费了不少的劲儿,托了不少门路,你们也别怪他,其实那批料子破的呀,要不是我恰好需要,还恰好赶上了,这料子窝在手里一准儿三五年都没人要,就是个赔”

桌上气氛诡异非常,老太太涂了鲜红蔻丹的苍老手指攥着白瓷杯子,冷笑的看向商崇宗。商金氏以及商语蝶先是惊讶,后是难以置信。商少靖低头不语,高深莫测。商少澜直白些,瞪着大眼直直盯着商崇宗,好像要在他爹爹身上烧出个洞来。

红绣和商少行也都默契的做惊讶状,不让人看出他们已经知情的破绽。这会子红绣心里已经乐翻了,好毒辣的商少行啊,居然使出这个损招来

老太太握着白瓷杯子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还是强自压下了这口气,在外人面前,她不能一点面子也不给儿子留,待这个沈掌柜离开了她再跟不孝子算总账

沈掌柜笑吟吟的又说了些有的没的,笑道:“商府真乃大家风范啊,小小的一餐晚宴也备的如此丰盛,在下猜想宫里头的御宴也不过如此了。”

老太太脸上挂着慈爱的笑:“今日听说沈掌柜的要来,特地备下了宴席,另外,今日也是红绣的生辰,大家一同聚一聚。”

“诸葛姑娘的生辰?”

沈掌柜惊讶的站起来,又转向商崇宗,道:“商兄,这可是你的不是了,诸葛姑娘的生辰,你怎么不先知会我一声呢,让我如此空着手就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商崇宗铁青着脸不知该说什么,他只想说:我跟你没这么熟都没告诉你红绣住我府上,何来通知你她近日生辰?

红绣汗汗的看了眼商少行,这位沈先生的表演也太过头了吧。赶忙绷着刚才高高在上的语气,闲闲得道:“小沈啊,来了就来了,好生吃顿饭乐呵乐呵便是,还要什么礼物。这样就很好。”

“那可不成,诸葛姑娘的生辰在下如何能怠慢”沈掌柜义正言辞,拍着脑门想了想,道:“有了在下为家母寻了样好东西,正好就送给诸葛姑娘”

说罢急忙忙从怀中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方形精致紫檀木盒,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盒盖。里头正躺着一颗悬珠。

此刻天色渐黑,屋里头点着烛火,照的宛若白昼,所以何种鸽卵大小的悬珠光辉也不甚明亮。但如此贵重的礼物,还是人家要送给自己老母亲的,如今却当场拿出来送给红绣,众人也都直了眼睛。

商金氏与商语蝶脸上的表情尤为精彩。他们虽然生长在大富之家,吃穿用度样样都少不得精致,可悬珠这等稀罕物,他们手头上也是没有的,即便有,也要锁在各房的小库房里头,哪能这样说见着就见着。

沈掌柜又道:“这悬珠就送给姑娘,夜晚照个亮,总比烛火绢灯要方便安全,掀开盖子便是了。”

红绣忙摇头推辞,“小沈你也太过客气了,给令堂预备的悬珠,我怎好收下呢?你还是带回去吧,不然我心里头也不踏实。”

谁知红绣话音刚落,沈掌柜竟然面现懊恼之色,几乎是捶胸顿足的道:“看看我,怎么能拿如此粗鄙的东西做礼物送给诸葛姑娘呢?姑娘这样精致的人儿,这样小颗且粗糙的悬珠,着实是配不上你啊”说罢抓了珠子,“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这种小珠子,只配摔个响儿博姑娘一笑。”

众人目瞪口呆的望着沈掌柜,好好的一颗悬珠,就这么给摔了,还是一个这样让人无语的理由?

红绣小嘴微张,也是惊讶的半晌合不拢嘴,更别提她对面的商金氏和商语蝶、金艺岚了。是女人,对珠宝便鲜有抗拒能力,如此珍惜的宝珠就这样毁在自己面前,任谁一时间也都反应不过来。

这牛X装的有点大发了吧?红绣看向商三少,就见三少爷绝美无瑕的俊脸上满是笑意,一双上挑凤眸里有着对周围人反应的满意。红绣无语的抹了把额头,看向沈掌柜,无言以对。

“诸葛姑娘,您再瞧瞧此物。”

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被沈掌柜吸引过去,红绣往他手上一看,不禁目瞪口呆。

沈掌柜手中的,是一枚鹌鹑卵大小水滴状的钻石南楚国竟然有钻石,而且能切割的如此完美?

在烛火下,钻石泛着水样的光泽,晶莹剔透夺人眼眶,一整桌的人此刻都移不开眼,老太太和商金氏眼睛都已经发直了,商语蝶更是直接站了起来,伸着脖子看向沈掌柜的手上。

沈掌柜笑着道:“此物名曰‘金刚石’,乃是我花高价买了来,预备珍藏的,据说此物极为坚硬,光是将金刚石从原石打磨到现在这样七十四面晶莹之状,彻底呈现出它的美感,就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

说到此处,沈掌柜从腰间拿下一个紫龙晶的配饰,拿起手中的‘金刚石’用力往上一划,然后伸手一掰,珍贵的龙晶的配饰便“一刀两断”,切面整整齐齐。

“诸葛姑娘乃是天人下凡,白玉为肤,青缎为发,芙蓉为面,寒梅做骨,这枚‘金刚石’,也只能配得上这等受上天眷顾而生的美人。在下就将此物赠予姑娘,作为寿辰礼物吧。”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瞧不出材质的银色细链子,将链坠下端的花苞状卡扣掰开,把手里的钻石小心翼翼的镶嵌进去。链子何该就是为了这枚钻石打造的,卡扣大小合适,沈掌柜拽了拽,确定宝石镶嵌无误,这才双手递了上来。

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中,红绣接过了那枚“鹌鹑蛋”,入目一瞧,水滴晶莹,泛着几乎可以忽视掉的淡蓝色光泽,如此精致的做工,如此纯净的宝石,真可谓罕见奇珍

诶?目光落在项坠那个花苞上的时候,红绣险些疑惑出声,上头刻了非常小的两个字“行”和“绣”。

红绣猛然抬头,对面的商少行凤眸中盛满了柔柔的暖意,不知已经看了她多久。她心里的那抹柔情,如翻江倒海一般汹涌而来,可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小沈,你的链子我就收下了,我很喜欢。”

沈掌柜如释重负,笑道:“诸葛姑娘喜欢就好啊,来来,各位,我敬各位一杯”

接下来的晚宴面上和谐,可众人皆若有似无将目光放在红绣的脖颈上。

那条链子她已经戴上,钻石也藏在衣服中,他们再看也是看不到的。红绣的唇边一直挂着笑容,是怎么都无法忍得住的,今日可真算是双喜临门,瞧了商二爷的难看,又得了钻石的项链。

用罢了饭,沈掌柜起身告辞,商崇宗出去相送。

红绣知道待会商二爷必然要与老太太解释一番,不想做那个没有眉眼高低的人,便先行谢过老太太,告辞而去了。

回到馨苑自个儿的房间,坐在铜镜前卸妆,摘了头上所有的头面,也换掉了交领的外袍,只穿了平日常穿的杏色对襟褙子,外头罩着件水蓝色的棉比甲。这会,红绣才又将钻石拿了出来,低头细细的看着,眸光中满是温柔。

“小姐,那就是三少爷给您的金刚石链子?”梅妆笑问。

“嗯。”

“才刚我与丹烟姐姐在外头候着,下人们都已经传开了,艳秋姐姐出来将事情说了一遍,大伙就都在想是不是小姐与那位沈掌柜的有什么交情,他才会赠如此贵重的礼物。您不知道,语蝶小姐才刚走的时候气的鼻子都歪了,上了轿子都听得到她在小声说一些小姐的坏话。”

“随她好了。”红绣站起身走向床边,还没等坐定,就听外头传来朵儿的声音。

“小姐,三少也来了。”

“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商少行也是极为注重礼节的,向来都注意避嫌,即便她是他的未婚妻子,他们也是要注意一些,免得下人们说三道四对她不利。

披了件斗篷出了房门,就瞧见商少行负手站在长廊处,并无进屋的意思。

红绣笑吟吟走过去,商少行也笑着看她,待她走近了,商少行低声问:“喜欢吗?”

红绣点头:“喜欢。才刚就说了的。”

“嗯,我走了。”说完竟然转身要走。

“你大晚上来,就为了问这么一句?”

商少行头也不回的道:“是。”

看着他瘦高的背影,红绣心里头说不出的滋味。

第二百一十六章 接风洗尘

这一夜红绣睡的并不安稳,梦境中总是能看到娘亲在城外清风山上的那一座孤坟,灵幡被风吹的乱舞翻飞,娘亲临死前含笑合目的那一个画面如同胶片,一直重复的在脑海中回放。

红绣惊喘着坐起身来,拥着被子用袖子擦拭额头上的冷汗。窗外天色仍旧很暗,幽蓝的夜色万籁寂静,只有她的心跳如擂鼓一般。

很久都没有梦到连翘了,为何在今日这样安宁的心境中入睡,却会想起她临死前的那一幕?是不是娘亲觉得她已经忘记她的仇恨了?她没忘啊,只是现实中的种种牵连,让她无法痛痛快快的下手。

“小姐,您怎么了?”

丹烟听到动静端着烛台进屋来瞧,见红绣如受伤的困兽一般抱膝坐着,忙奔了过来,将烛台在床畔的小几上,担忧的扶着她的双臂:“小姐,可是心口疼了?奴婢去给您拿药”

“没,没事。”红绣摇头,拉住了欲走的丹烟,“现在几更了?”

“回小姐,已经打过四更了。”

“嗯,我也醒了,去将绣妍楼的账册拿来吧。”

“小姐,您真没事吗?”

见丹烟神色紧张,红绣知道她担心自己,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道:“我没事。拿了账册你就去睡吧,等辰时天大亮了再去预备盥洗的热水。”

“是,小姐。”

丹烟应声去了,不多时拿了账册回来,又将姬寻洛送的那颗悬珠找出来,还点了三盏瓜皮灯给红绣照明用。丹烟也不敢下去睡,免得红绣随时吩咐不方便,便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了打瞌睡。

红绣给丹烟盖了薄被,自己缩在床盘就着昏黄的烛火看帐,时不时的用鹅毛笔圈圈点点。当全副心思投入工作的时候,她的心反倒能静了下来,万籁寂静,窗外偶有风声呜咽,左手下意识的摸着颈间的钻石项坠,心里越发的平静。

辰时,刚刚洗漱完毕,梅妆便来通传,说是三少爷到了。

红绣这时候正伏案算着一道乘法竖式,头也没抬的吩咐丹烟将鸡汤和雪莲羹多预备一份。

丹烟应是,转身出门,正好与迎面而来的商少行走个对面,蹲身行礼之时,商少行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吩咐她下去了,自己则是走到红绣身后,低头瞧着她在做什么。

红绣雪白的素手拿着鹅毛笔,与他握笔的姿势截然不同,长发随意挽着,几缕碎发出落于鬓角两侧,露出修长白净的脖颈。她在纸上写的是她曾经教给他的阿拉伯数字,但是一会点,一会画横线,一会又打叉,他完全不明白她在做什么。只知道最后得出的是一个较大的数字。

“嗯,没错。”将自己演算的数目和账册上的比对正确之后,在账本右下方的位置打了个对勾。这才抬起头笑望着商少行,道:“三少爷,请坐。”

商少行目光灼灼望着她:“你刚才写的是什么?”

“只是普通的乘法。”

“乘法?可以这样计算的?”

“是。”

红绣早知道商少行来瞧见她写的东西,必然会问,她若有心隐瞒就不会在他面前计算了,当下笑着拿了张白纸放在他面前,然后笑道:“不如咱们先从最简单的加减法开始。”

商少行微笑点头,头上的碧玉簪与白皙俊脸映衬在晨光中,仿佛会盈盈发光一般。

红绣早知道他是个难寻的美男子,可此刻瞧着他如美玉般精致的脸,心下竟然有些砰然。低了头将鹅毛笔塞给他,隔着桌子为他讲解起来。

这种给成年人讲小学数学的感觉格外奇怪,不过商少行聪明绝顶,往往能举一反三,所以简单的加减法并难不倒他。红绣正在心里计划着明儿个是不是要开始给他讲乘方什么的,外头丹烟和梅妆端着托盘笑谈着进了门。

商少行放下鹅毛笔,道:“又预备了好吃的便宜我?”

“谁让你来的是时候呢。”红绣打趣一声站起身来,到脸盆架子旁洗净手,接过丹烟递来的干布擦净之后,与商少行一同坐在桌边,小口喝了半碗鸡汤,红绣才问:“三少爷可是听见兰思院什么动静,特特来说与我大清早寻乐子的?”

商少行的一碗鸡汤已经全都喝完,这会正用调羹搅着雪莲羹,闻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祖母得知了事情,着实发了一顿的脾气,将前些日艺岚小姐送的翡翠盆景儿都给砸了,把二叔二婶都撵出园子,说没是不许到她那屋去,惹得她恼。”

红绣蹙眉,道:“祖母年事已高,这样大发雷霆着实不是好事,要不请府里的郎中去给她瞧瞧吧。”

商少行手上动作一顿,挑眉道:“要不是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方才那句话若听在祖母或是二婶耳朵里,八成会觉着你是在故意气他们。”

红绣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可不是,她那么说确实有兔死狐悲之嫌。

“我来是还有一件是要告诉你。”

“什么事?”红绣挑眉。

商少行道:“头些日听一位父亲在朝廷做官的朋友说,皇上已经下旨命张析昊张大人回圣京,此次边关推行千里眼,立了大功,皇上八成会擢升他。”

“那是好事。”红绣放下调羹,道:“每次都是他来寻我,这次也该我去迎一迎他了。朋友都是相互的,哪有让人总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的理儿?”

“正是如此。改日我配你一同去吧。”

“也好,多结识一些人,总没坏处的。”

用罢了汤,红绣又考了一下商少行刚才那些简单的乘除法,眼看着快到巳时,二人便一同出了门,去往抽纱的工厂,继续对应召而来的绣娘进行培训。

“小姐,您瞧啊,韩氏门前挤得水泄不通,抽纱绣如今供不应求呢。”

梅妆和丹烟二人兴奋的手舞足蹈,对着轿子里的人兴奋的大声道。

红绣换了一身翠绿的春装,撩起窗口的帘子往韩氏门口瞧,果真如两名丫鬟所形容的那般,沈掌柜的忙的不可开交,不多时柜上的抽纱绣料子便被抢购一空,门上挂了“货已清空”的木牌。

“今儿个货没了啊,要想再要抽纱绣的料子,明儿个请早吧”

伙计们往外头送人。沈掌柜这才有功夫用袖子沾沾额头上的汗。抬头的功夫,目光正与蓝色绒布轿子中的红绣对上,二人只点了下头,沈掌柜便转身进屋去了。

十几日的时间,红绣与韩氏的人早已经培养出一种默契,在外人面前他们要装作完全不认识。不过那匹料子经过红绣的抽纱工厂的处理,如今每尺已经以进货价三十倍的价格对外销售,且供不应求,这是红绣没有想到的。如今她和商少行坐享收益,要是商府那些人得知抽纱绣是她推广出去的,还不恨不得剥了她的皮?时机未成熟,红绣和商少行对此一直小心翼翼。

“丹烟,咱们去张府吧。”

“是。”

丹烟吩咐一声,四名轿夫抬着轿子稳稳的起来,颤巍巍去往张析昊的府上。昨儿个他回了京,红绣猜想他此番擢升,必然有同僚宴请,忙过了一日,今日自己再去拜访最为合适。

到了张府门前,丹烟去与门房说了一声,不多时府门大开,张析昊身着天青色常服,意气风发的大步迎了出来。

“红绣,你来了。我才想着一会就去拜访你呢。”

红绣笑道:“谁先一步不都一样,我在聚缘楼订了席,你何时方便,我好为你接风洗尘。”

张析昊微笑起来,“洗尘宴先不急,红绣,你先随我进来,我有些话要说与你。”

见张析昊表情认真,红绣马上便联想到她“发明创造”的那两样东西,说不定此次张析昊回来皇上那又有什么新消息,点点头,跟着张析昊进了府门,二人来到花厅入座,张析昊又命下人上茶。

红绣道:“析昊,你刚才说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张析昊面色沉重,定定望着红绣半晌不言语。

红绣见他如此,便知事情必然严重,说不定是与“千里眼”在边关配备同样机密的要事,说出来他是要承担风险的,所以也不催他,只等他想清楚后自行决定是否要告诉他。

“大人,诸葛少爷来了。”

正当张析昊沉思之际,门前小厮突然来传。

红绣挑眉,看来诸葛言然与她抱得是同样的心思,昨日都没有前来接风,赶到今日张析昊有空才来。

张析昊笑着起身,略微担忧的看了红绣一眼,可仍旧掩不去即将见到挚友的喜悦,大步迎了上去。

“张兄。”诸葛言然清瘦的脸上挂满笑容,拱手为礼。

“诸葛兄,你身子已无碍了吗?”张析昊还了礼,上下打量诸葛言然一番,开怀的道:“瞧你起色不错,行动自如,应是无碍了啊你终于大好了真可谓苍天有眼实不相瞒,我曾经还以为,还以为今生再也无法与诸葛兄如从前那般,只能看着你沉睡一辈子。”说到此处,张析昊竟然有些哽咽。

第二百一十七章 金屋藏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