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绣放下鹅毛笔,抬头道:“什么事?”

“堂少爷来了。还带了好些个补品来。”

红绣蹙眉,“请堂少爷去花厅用茶,我随后就到。”

“是。”

待丹烟出去了,红绣撇了撇嘴道:“你的大堂兄,还真是贼心不死。”

商少行哪能看不出商少靖对红绣抱了什么心思?站起身来笑的兴味,温言道:“我陪你一同去。”

看着商少行那个狐狸一样的笑容,尤其是凤眼中闪过的狡黠的光,红绣摇了摇头,商少靖挑这个时候来,显然是被倒霉催的。

二人先后出了厢房,一路往花厅去,梅妆和杜鹃二人蹲身行礼,为他们掀起新换的抽纱绣门帘。才一进门,就瞧见一身紫袍的商少靖端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优雅的喝茶。公平的讲,他的容貌也是出众的,只不过表情过誉阴翳,一双眉目中是掩饰不住的野心。

听到动静,商少靖面上一喜,可抬头见到商少行也在一旁,眸中明显的闪过不快。

红绣笑着行礼:“大堂兄。”

“红绣。”商少靖还礼,笑道:“听说你身子不适,我带了好些个补品来。”

“多谢堂兄费心了。”商少行微笑着代红绣道谢,转而一手扶着她左臂,右手搂着她纤腰,柔声道:“慢着些,仔细又头晕了。”

红绣被搂的猝不及防,身子一歪,脸颊贴在他胸口。上等云锦料子触感细腻冰凉,扑鼻而来的是商少行身上特有的淡淡药香。

“额,多谢三少。”红绣红着脸在心里大骂他怎么吃她豆腐,可她也知道他此举是为了气商少靖,比起来还是三少爷亲近些,她总不能拆他的台吧?只好顺从的在他的“搀扶”下走到正中主位坐下。

商少行往常表情淡淡的脸上如今都是温柔的微笑,柔声道:“你我之间,还需要道谢么。”

商少靖看的火大,可偏偏人家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即便举止之间有些亲昵也不算过分,手指转着茶盏,强笑道:“红绣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多谢堂兄挂心了,我身子无碍。”接过杜鹃端上的茶盏抿了一口,随便找话题:“听二婶说堂兄前些日子去北冀国做生意了,不知收获如何?”

一提到此时,商少靖挺直了腰杆,自信的道:“收获颇丰,”看了眼商少行,似乎有些话也不方便在他面前透露,转移话题道:“此次前来,一是给你送些补品,二来是送你这个。”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方形锦盒,打开来,里面是一根珍珠串成的蝴蝶步摇。

丹烟躬身双手从商少靖手中接过锦盒,刚要递给红绣,红绣便道:“无功不受禄,堂兄已经送了我不少上等的药材补品,我怎么好再手你的礼物呢?丹烟。”

丹烟会意的又双手捧着,将锦盒递还给商少靖。

商少靖眉头皱起,“怎么,红绣这是跟我生分么?”

“怎么会?”红绣笑道:“若真生分,补品我又怎么会收下?只不过三少爷旁日里已经给我寻了不少的奇珍宝物,头些日子送了我一串东珠的链子,我也只是拆了跟丫头们当弹珠玩玩。对了,语蝶小姐名字里带了个蝶字,大堂兄不若将这支步摇送给语蝶妹子,她定然欢喜。”

商少靖嘴角抽搐,他在欢场混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女人不喜欢礼物的,还用东珠当弹珠弹着玩?她将他的面子置于何地?

想发作,又怕掉了身份只能忍着,商少靖闹了个没趣,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

“我送堂兄。”

“不必了。”

看着商少靖气冲冲的背影。红绣扑哧一笑,商少行则是无奈的望着她。

“看来你真想拒绝什么人,有的是法子可以让人钻地缝的心思都有。”

红绣笑着点头:“正是。”

“那你从未拒绝过我,是否可以说,你心里也有我?”

商少行直白的话,让旁边的梅妆、杜鹃和丹烟都红了脸,悄然退了出去。

红绣轻轻咳嗽了一声,微笑着走向他。

商少行几乎看的痴了。她还是第一次,对她露出这种亲昵又狡黠的笑容,好像顽皮的小兔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抱抱它顺顺它的毛。

“三少。”

“嗯?”

“你知道,被掐是什么滋味么?”

“噶?”

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小手就已经掐住了他的胳膊。

商少行疼的眉头一抽,“你…”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知道挨掐的滋味。

红绣笑嘻嘻的收回了手,道:“还你刚才的。”谁让他不经允许就乱吃她的豆腐。

商少行揉了揉胳膊,认真的说:“是不是往后我只要碰了你,你都要掐回来?”

挑眉,红绣兴味的道:“算是吧。”

“也好,就这么定了。也算公平。”商少行话音落下,已经快速牵起她雪白的小手凑到唇边轻吻了一口。

红绣目瞪口呆的望着他,怎么也想不到风度翩翩的君子竟会搞突然袭击。可是眼见着商少行的脸颊红透,还强作镇定的样子。她便忍不住笑了出来。吻手礼在欧洲不算什么,她虽觉得过于亲昵了,可还不至于脸都红成蕃茄的程度,相比较起来,大胆的三少爷也太纯洁了。

“我,我走了,还有账册要看。”

商少行扔下这么一句就落荒而逃,门外的丫鬟都不明所以的你看我我看你,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走了?

红绣摸了摸刚被轻吻过的右手,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甜蜜,喜悦?总归是不讨厌。找机会,她还得把这一次的给掐回去。

“红绣姐姐,身子可好了?”

“还不曾。”红绣揉了揉太阳穴,柔弱的道:“祖母派人传话那会子我还在榻上趴着没爬起来呢。”

金艺岚闻言,虚浮着红绣的胳膊,二人一同上了台阶,两旁的小丫鬟为他们掀了门帘,屋内艳秋应了出来:“二位姑娘来了,老太太和二夫人才刚还念叨着怎么还没到。”

绕过屏风到了里间,红绣与金艺岚一同给老太太和商金氏行礼。待坐定之后,老太太命丫鬟上茶,随即笑着说道:“今儿个找了你们两位才女来,主要还是为了抽纱绣的事儿。”

老太太慢条斯理的说完,拿起茶盏抿了一口。

商金氏察言观色,笑着道:“老太太的意思啊,是想将抽纱绣这门手艺在咱们商家传承下去。”

红绣笑着点头:“这感情好,祖母高瞻远瞩,且不说咱们现在产不产抽纱绣的料子,就是这门手艺,也是咱们的绣娘学会了最好。”

听红绣这么说,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道:“不过红绣啊,你身子如此瘦弱,祖母又怎好让你劳累呢?今儿个找你来,就是要跟你商议一下,咱们府里原先在你手里的那些绣活,不如就都交给艺岚去做。我瞧着艺岚手艺甚好,让她帮你分担一下,你也好静心养病。”

红绣挑了下眉,不动声色的道:“多谢祖母关心,其实您不说,我也想与您商议此事的,只是不知怎么开口罢了。”夺她的权?她还正好不稀罕呢。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受挫的老太太

PS:这段免费的,这两天都只更了一章,原因就是心脏不舒服,三儿上学的时候心脏不太好,不过后来慢慢好了,也没啥大问题,这两天可能是感冒给拐的,动不动就心悸胸闷头昏。今天去医院检查一下,说是心律不齐,给开了点药吃。这会在写文的时候还一直忍不住咳嗽,心跳一不对劲就总咳嗽,自己都能感觉到心脏突突的跳而且还充血那种感觉,总之是不舒服。更新不稳定,实在对不起大家,我会赶紧调整好,绝对不会降低了写文的热情,也谢谢大家一直的支持。

金艺岚喝茶的功夫不着痕迹的看了眼红绣,想从她脸上看到应有的失望,但为何她仍是淡淡的笑着,好似老太太对她不再信任并非什么严重的事?

不光是金艺岚,老太太此刻心里也是有些意外的。

商金氏左右看看,打圆场似的笑着道:“母亲,您瞧您多偏心,红绣丫头身子弱,艺岚也没多强壮啊,又要绣月夕比评的绣品,又要绣太皇太后的那批活儿,也够她累的。”

“我还预备再给她个差事呢。”老太太顺着商金氏的话往下接:“才刚说到抽纱绣的手艺,我是想让艺岚去咱们绣坊里做刺绣的师父,好生教教咱们自家的绣娘。”

看向红绣,老太太又温言道:“你身子不好,往后只需照顾好你自个儿,我们就阿弥陀佛了。往后商府里头刺绣的事儿都有艺岚在,你也可以安心养病了。”

老太太话音一落,商金氏抿着嘴笑了起来。金艺岚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可也该是开怀的。

屋里的大丫鬟艳秋和晚秋对视了一眼,从前实在摸不透老太太的心思,面而上对红绣姑娘客客气气,可一点实权都没给,如今一掳到底,连最起码的信任也没了,太皇太后的绣活,月夕比评的绣活,再加上韩氏铺子里的师父,这些个本该是红绣姑娘来做的如今都给了艺岚小姐,明显长房一脉呈了弱势。

也难怪,自打三少爷的权被夺了,二房一脉就声势高涨。艺岚小姐的及笄礼办的隆重异常,有声有色,可红绣姑娘也同一天行笄礼,却无人问津。下人们早就想着老太太对红绣姑娘的客气疼爱还不是冲着她的手艺?如今手艺也被替代了,也该轮到红绣姑娘失宠了。

世态炎凉,就是如此吧。

红绣微笑着,白皙的俏脸上神色平静,点头道:“祖母考虑的周到,我正好可以好生将养着,多谢祖母。”

众人探究的眼神她不是看不见,可她有自己的事业要做,巴不得商家的人不要来烦她,有金艺岚去做更好,这世上本就是会什么挨什么累,她还懒得管商家的事呢。

老太太慈祥的笑着,心中觉着爽快至极。一直以来虽然她是当家掌事之人,可红绣总是强势,从未被成功压制过,她一个诸葛家不认的外室女,凭什么跟她面前充大?无非就是以前商府要指望着她的绣活。现在有了艺岚,还用得到她显摆到处托大?

刚一这么想,却见金艺岚站了起来,蹲身行了个福礼。

“老太太,艺岚有话要说。”

老太太点头,头上金步摇随着她动作乱颤,“你说。”

“老太太,这话我说出来,您先答应莫要着恼。”

金艺岚瞧了一眼满头雾水的商金氏,不管不顾的道:“艺岚如今吃住在商府,之前答应帮着绣太皇太后的那批绣活儿,实是为报答姑母的恩情。照理说,老太太要红绣姐姐做什么,那也是要求的着的,毕竟她是商府未过门的三少奶奶,乃是商府的人。可我…”

金艺岚一笑,话未说完,意思已经甚为明白,“老太太,抽纱绣是艺岚自个儿研究出来的,说句不中听的话,韩氏一家做大,如今城中多少同行都眼红,艺岚的抽纱绣比红绣姐姐绣的怎么样,您也是看得到的,我若将手艺拿出去,相信不少同行都会趋之若鹜,宁愿花高价买去,不说赚的盆满钵盈,也是有所回报的。可您这儿呢?怎么到了商府这儿做客,艺岚倒是成了商府的绣娘,手艺也要无偿的给商府贡献不成?”

她早先溜着老太太,是期待她能给她做主,促成和三少爷的婚事。如今老太太为了二老爷夺权,不管三少爷的婚事了,她也指望不上这个人,而且她的要求又如此过分,她凭什么要给商府一再的贡献?

金艺岚在众人的印象中,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是怯懦不争的性子。任谁都想不到,她会当着老太太和商金氏的面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红绣听了,险些笑出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想不到金艺岚也有这么“给力”的时候。

老太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险些气的背过气去。本以为能在红绣面前显摆一会,想不到金艺岚如此不配合。

商金氏从惊愕之中回过神,斥道:“艺岚,你怎敢跟老太太如此说话”

金艺岚脸色微红,语调略微有些抬高:“姑姑莫怪,艺岚说的也是实情,我想老太太通情达理,不会连这点事儿都想不明白的,艺岚不是商府雇佣的绣娘,老太太心里最是有数。”

屋里一片安静,敞开的雕花木窗吹来一阵凉风,眼瞅着才刚晴空万里的好天气,一下子就乌云密布了。黑云沉甸甸的压了下来,斜风细雨落下,打得门前的两株桃树掉落满地的桃花瓣。

艳秋和晚秋紧着去将门窗都关了,就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还将膀子淋了个半湿。

红绣捧着热茶,笑吟吟望着老太太。

越是被红绣这样看着,老太太越是觉着没脸,才刚还说以后用不着红绣了,现在金艺岚又给她闹出这么一出来。

“艺岚说的也在理,”老太太皮笑肉不笑:“等回头我与你姑父商议一下,买了你抽纱绣的手艺也就是了。”

商金氏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外甥女,并未在说话。

红绣低下头品茶。老太太房里的茶叶可是上好的,虽不如三少爷爱喝的蒙雾青松,也是一等一的美味。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她不在去刺激老太太,只是心里越想老太太的反应越觉得浑身都舒畅。

老太太没了面子,这会儿谁也不愿意见。奈何外头下着雨,撵人走也未免太小家子气,老人家只能一个人端着茶盏生闷气。

商金氏瞧老太太生闷气,想告辞又不好先开口,总得活跃一下此刻的气氛,眼珠一转,想起一事来,笑着走到跟前帮老太太轻柔的推拿肩膀,道:“母亲,昨儿晚上靖儿寻了一串紫珍珠,各个都是鸽卵大小,足有十八颗,说是要送给您呢。”

“哦?”老太太眯了眯眼,语气缓和了不少,“好端端的,送我珍珠做什么?”

商金氏笑道:“靖儿也是一片孝心啊,头些日见您头上戴了那支银累丝的凤钗,他就说凤凰头上缺一颗珍珠,昨儿个媳妇瞧了,那紫珍珠若真镶在凤凰头上,才显得贵气呢”

女人都是爱美的,就连老太太也不例外,被商金氏这么一说,注意力就分散到珍珠上去了,一想自己那支凤钗,要是缀上紫珍珠,还真是不错。

老太太笑了起来,刚要说话,外头就传来王妈**声音。

“哎呦,二少爷,您怎么冒着雨来了,快些进屋子里。”

“红绣在吗?”

“红绣姑娘与艺岚姑娘都在呢。”

商金氏一听声音,心道事儿要坏。昨日她确实是看到商少靖弄了一串珍珠回来,可他没说是给老太太的啊,她刚才不过是为了哄老太太开心,才提起此事,想着回头嘱咐商少靖将珍珠送给老太太了事,也好显得他们二房的人都孝顺,可谁知道他偏巧这个时候来了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商少靖身着天蓝色锦袍,潇洒如风的迈进门槛,转屏风到了里间,先给老太太和商金氏行礼。

“孙儿给祖母请安了。”

“快起来,下着大雨呢,你跑来做什么。”老太太语气中满是怜爱,商少靖颇有乃父之风,与商崇宗年轻时一样潇洒俊帅,行事也如商崇宗一般,带着些读书人的气质。破得老太太喜欢。

“孙儿这不是好几日没瞧见祖母了,怪想的。”

商少靖也是个会来事儿的,自行搬了锦杌在老太太腿边坐下,笑道:“祖母近来身子可好?头些天我弄来的燕窝,您用了不曾?”

“用了,用了。”老太太笑眯眯的点头,见商少靖怀里鼓鼓囊囊的放这个锦盒,便想到刚才商金氏说起的珍珠,笑着问:“你怀里头揣着什么?也不嫌咯得慌。”

商少靖闻言一怔,怎么也没想到老太太今日会反常的问起他怀里的东西,左右也是要拿出来的,当下笑着掏出锦盒,在老太太面前展开,里头黑色的绒布上,正放着一串珠串,十八颗紫色鸽卵大小的珍珠泛着淡淡的哑光,优雅又神秘。

老太太心里甚为欢喜,笑道:“不错,是上好的成色呢。”

商金氏猛劲儿的给商少靖使眼色,生怕漏了馅儿。可商少靖却根本没瞧见商金氏的表情,一门心思都在身后一身白衣的娇俏女子身上。

回头,眼角余光看了眼红绣。她今日上了淡妆,比往常瞧起来还要亮眼。商少靖心里痒痒的,不顾他娘亲使眼色使得眼珠子都快飞出眼眶,端着锦盒走到红绣跟前。

“红绣,你瞧这些珍珠如何?”

红绣站起身来笑道:“红绣于珠宝没什么研究,祖母都说好,那自然是好的。”

商少靖笑着将锦盒赛给红绣:“那送与你,你回去当弹珠弹,大小正合适。”

第二百二十七章 芳心暗许

当弹珠弹?

老太太刚含进口里的茶叶险些喷出来。金艺岚也是目瞪口呆,想不到表兄竟然如此不隐藏自己对红绣的想法?

商金氏扶着额头退了一步。心中暗骂商少靖这个脑子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她使眼色使的眼珠都疼了,他竟然还是没看出来,前头她还说要给老太太镶在凤钗上的珍珠,转手给了红绣当弹珠,这简直是对老太太的侮辱偷眼观瞧老太太的神色,商金氏只觉大事不妙,他们婆媳多年,老太太的一颦一笑她都明白是什么意思,现下俨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红绣忍笑忍的内伤都要憋出来了,嘴角抽搐着道:“多谢大堂兄,我的弹珠,够用了。我身子不适,就先告退了。”对老太太福了一礼,转身快步出了屋子。不行了,再继续待下去她定然要笑出声来,到时候老太太没面子事小,迁怒了她事可大了。

商少靖端着锦盒,痴痴地望着红绣苗条优雅的背影,向前追了一步:“红绣”

“靖儿”

商金氏走到跟前,用力掐了他一把,才刚要说话,就听老太太怒冲冲的道:

“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母亲,靖儿他…”

“下去吧,我要歇着了,艳秋,去送二夫人。”

“是,老太太。”

小雨淅沥沥的下着,红绣出了老太太兰思院的门,并未乘轿子,而是让丹烟去寻了伞来,四人一同信步走往馨苑走。

因潮湿而显得格外清爽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清香,红绣一手提着裙摆,小心的踩在积水的青石板路上,想到刚才老太太的反应,还是觉得好笑。

三婢女撑伞跟在后头,杜鹃不赞同的道:“小姐,您身子弱,万一吹了冷风淋雨可怎么是好?奴婢还是回去给您备轿吧。”

“不用,这么走走也不错。”再说她今儿心情好,没用自己说话,金艺岚和商少靖两个有才华的竟然无意之中给她出了气,就算她不怎么介意老太太夺她权的事儿,心里也是暗爽的。

梅妆道:“杜鹃你有所不知,咱们小姐这是心疼那四名抬轿子的小厮呢。”

“诶?”杜鹃不解。

丹烟笑着解释:“要是小姐乘轿,那四名小厮不就得淋雨了么。小姐最是菩萨心肠了,不忍看人家淋雨,就自个儿走路回去。”

杜鹃眨了眨眼,还真不太理解主子为何会有这种思想,不过三少也看上的人,与旁人不同一些也是应当的。

回了馨苑,红绣一双绣鞋也湿透了,让小丫鬟烧了热水洗了脚,换了新的鞋袜,红绣便去了绣房,亲手缝制此次“新款发布会”的十套衣裳。才刚将袖口上的花样子打好,外间就传来梅妆的声音:

“姬公子,您怎么冒着大雨来了。”

“你们小姐呢?”

“在绣房。”

话音刚落,姬寻洛已经转屏风走了进来。

红绣放下绷子抬头看他,姬寻洛身上的大红绉纱外袍被雨水打湿,贴在健瘦修长的身上,墨发有两缕粘着双颊,显得脸色苍白。他神情紧张,但在看到红绣的一瞬间,又露出招牌的邪魅笑容,好像身上没有穿着湿衣裳,刚才焦急的也不是他一样,步履翩然的走向红绣。

“在绣什么?”

红绣蹙眉,“洛寻,你怎么了?”

不待他回答,又扬声吩咐外面,“梅妆,去给姬公子备热水盥洗,丹烟去我房里把今早我才缝好的那件男装拿来。杜鹃去熬姜汤。”

“是,小姐。”

三婢女齐声应是退了下去,红绣站起身,到木质的脸盆架子旁拿了手巾。

“快擦擦脸,等会去换身衣裳,有什么事等你换了衣服再说。”

她的声音带着抚慰的力量,让姬寻洛原本焦躁的心安静下来,接过巾帕擦了把脸,笑着道:“这几日身子如何?可曾犯那天的毛病?”

“没有,我很好啊,一点事儿都没有。”

“那就好。”姬寻洛剑眉微蹙,在红绣身旁坐了下来:“没事就好。”

他这两日在家中翻遍医书,也没有寻到与红绣那日发病症状相符的一种毒。他不敢告诉她实情,怕加重她的心理负担,只能自己想法子,可那种束手无策的焦躁和害怕失去红绣的恐惧,每日每夜都折磨着他,在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难受了。

“把手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