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小桥,红绣笑着望了望左右,道:“二哥,咱们小声一些,应当不会有人听见的。你来找我,修远知道吗?”

商少莫依旧俏生生的站着,垂眸以一个丫鬟该有的表现回话,话却说的强硬:“他不知道,而且我也不希望他知道。”

红绣点头,“我明白了,二哥有什么话,请直言吧。”

“嗯。”商少莫并不迟疑,直截了当的问:“诸葛红绣,你爱商少行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你只需回答我,爱,还是不爱。”

“当然是爱的。”

商少莫嘲讽一笑,道:“你爱他?明知道他的身世,还将他拉入危险之中,这就是你对他的爱?”

红绣一怔,脸上血色尽数褪去:“二哥,你想说什么。”

“先父在世之时,之所以将一切都隐瞒了,只告诉我一个人,就是出于对他的保护。我们一家人之中,至少有一个可以是平安的,可以不用陷入权欲的斗争和泥沼中,先父和我,一直都在隐瞒他,保护他。之所以我手中有力量,也不愿意参与到他的生活中来立即帮他绊倒对手,正是因为我们希望他做个平凡的正常人。他可以算计,可以利用,也可以惩治打罚下人,但是那些事都不是由他亲手去做。他即便处置了背叛他或者出卖他的下人,或者是因为自保杀了人,也是因为情况所逼。我们都希望他是干干净净的,他的双手,不用沾满鲜血。可是,就是因为你,让先父与我的努力,都化作了泡影”

商少莫目光中充满怨恨,在画眉那张精致面庞上,借着夜里微弱的烛光,显得更为阴森。指责的话,就如同刀子,狠狠扎进红绣的心里:

“诸葛红绣,他为了你,杀了红绸。”

“什,什么,你说什么?” 红绸?那不就是宛月

“别那么激动啊。你难道想让那些跟屁虫立即将我这个阻碍你们在一起的绊脚石拿下?”

红绣微笑着,如往常那般表情,丝毫看不出任何不同,可是心里的震惊和痛苦,几乎快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能力范围。

商少莫冷冷的道:“不同于之前那些人,红绸是他亲手杀死的,只因为她与你争风吃醋,想要干预你们的感情,在赵姬那处给他下了chun药,害得他差点与赵姬成了好事。后来,又因为红绸前来刺杀你。第二日,他就去,亲手扭断了红绸的脖子。”

商少莫嘲讽的打量红绣的神色,又微笑着道:“你可知道,我将红绸安插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还未满十五岁,才刚接手商府的家业。红绸是他的红颜知己,我甚至以为,将来他必定会将红绸收房的。可他为了你,亲手杀了他所熟识的人,丝毫未顾念朋友之谊,更未曾顾念他们曾经萌生的感情你就是这样爱他的?”

红绣一手扶着汉白玉的栏杆,才能让自己不踉跄的退后。这些事她都不知道。但她清楚,商少莫说的不是假话,因为修远为了他,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心好像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有个地方缺失了,但马上被浓浓的感情填满。

“你现在的身份,只会为他引来皇帝的注意。万一某一日,他的身世被发现了呢?你就没有丝毫的愧疚,也从未替他考虑?诸葛红绣,你是聪明人,自己好生想想吧。”

商少莫叹息了一声,又道:“我与你之间,坦白说,毫无交情,若不是看在修远的面上,你这样的女人我是杀之而后快的。因为他,我才当你是个人。若是有天他不在了,我即便将你挫骨攘灰,也解不了心头之恨”

商少莫学着画眉的样子柔美的福了福身,转了话锋,道:“三少爷还等着奴婢回话呢,红绣姑娘,奴婢告退了。”

“嗯,下去吧。”红绣惨白着脸,仍旧要强迫自己笑容如常,点了下头。

看着高挑的背影走远,她才觉得冷汗已经湿透了背脊。商少莫的话,就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淋的她彻彻底底凉。

她多天真啊,怎么会忘记了这一层。商少行是北冀国影主的么子。若是这个消息让南楚国的皇帝知道…届时,就算她会制造原子弹,怕也救不了他的。

怎么办,怎么办?如何能想个万全之法,护他的周全,让他们二人能全身而退?

难道就只有分手一法吗?

不。她绝不会放手。

纤细的手紧握着汉白玉的栏杆,红绣望着漆黑一片的莲池,将满口银牙咬的咯吱吱作响。

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身上背负着人命,背负着祝福与期望,更背负了一些人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得来不易的真情,怎么可能放弃。

她从不喜欢与人争什么。但是为了她们的未来,她必须要堵上一次了。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恢复成往常那样,红绣笑吟吟的迈下台阶,往第三进的卧房去。才进了屋子,就立即找出纸笔,撑着腮沉思起来。要想个什么办法,能够让皇帝即便知道了商少行的真实身份,也无法下手呢?

没有人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小就跟在三少爷身边伺候的大丫鬟画眉,竟然突然被商少行撵出商府了。

下人们都议论纷纷,有人说,画眉那天晚上去见了红绣姑娘,不知道她嚼舌头,说了什么惹红绣姑娘病了一场,三少爷震怒,这才撵走了她。

由此,大家也终于明白了红绣姑娘在三少爷心目中的地位,为了她,少爷可是真的会翻脸的。即便老太太回了府,做回了当家主母的位置,可撵走个把下人这样的小事也根本不用过她老人家的耳。

红绣撑着额头,无奈的望着商少行,道:“修远,你着实不必为了我如此的。”

第四百零六章 退婚

(12点)

第四百零六章 退婚

看看身旁的小丫头们,竹香和蔓香看向商少行的眼神俨然比从前更加恭敬惧怕了。商少行不是坏人,却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坏人。恐怕现如今在下人们眼中,他已经成了丝毫不讲情面的“暴君”了。

商少行摇头,拿起茶盏优雅的喝了一小口,淡淡道:“这事儿你用不着往自己身上揽过错,我撵走画眉,已经是对她从轻发落,这样愚蠢、贪婪、卖主求荣的奴才,我身边留不得。”

想起画眉,商少行便觉得气结,更觉的不可置信。想不到二哥一句“将来找了机会让三少爷将你收房”,就将那个女人收买了。跟了他这么多年,一直觉得画眉安静体贴,想不到如此愚蠢。若是红绣出了事,她画眉就算死一万次也难逃其咎。好在这一次二哥没有再下杀手。

“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不要再想了。”见商少行眉头紧锁,怕他生闷气,与好容易才见一次面的二哥闹出什么别扭,红绣温言转移了话题,“你来试试这件袍子,合不合身。”

红绣将线头咬断,随手将绣花针别在衣襟上,抖了抖茶白色的素面外袍,满意的看着袖口和衣摆处,那里是她才刚绣完的竹节纹,他那清冷孤高的气质,配这样的素色和纹路正合适。

“你那样辛苦,就不要为了我再熬夜劳神了。”红绣浓重的黑眼圈让商少行心疼不已,配合的张开手任由她为自己披上长袍,口里仍旧忍不住柔声劝道:“我的衣裳多得穿不完,况且就算不是你亲手缝制的,也照样能遮风御寒不是?”

“那不一样,再怎么忙,为你裁身衣裳的时间还是有的。”红绣为他披上外袍,拉平褶皱。在胳膊腋窝处量了量,笑道:“还好,到了秋天,你身上的袄子是怎么也穿不住的,现在穿着贴身,那时候脱了棉袄再穿着便是正好的。我若是不会裁衣也就罢了,自己是做这个的,怎么能叫自己相公随便穿一件应付了事。”说着拍了拍商少行的襟口,笑着拿了碧玉带搭在他腰间,“嗯,这个颜色配这条带子刚刚好。”

商少行低着头,满目复杂的望着近在咫尺忙忙碌碌的小女人,眸光逐渐深邃,突然将她搂进怀里。

鼻子撞上他的胸膛,红绣唬了一跳,随即笑着搂着他的腰,“修远,怎么了?”

“绣儿,委屈你了。我真想不到二哥竟然会来找你。”

商少行弓着身子将脸埋在红绣肩头,清澈的声音不复从前清泠,语气倒如同受了委屈的孩子。用下巴蹭着她的脖颈,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卓荦香气,心疼她的隐忍和委屈,更多的是无奈。

“好了修远,都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再说二哥找我并没有恶意,他那么在乎你,明知道你重视我,又怎么可能伤害我?”红绣笑着退开了一步,目光温柔清澈,让商少行原本浮躁的心不知不觉的沉静下来。

二人分别坐于罗汉床两侧,中间隔着矮几,同时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然后相视而笑。商少行道:“听说祖母回来已经请了你两次。”

“嗯,前日请了一次,昨儿又一次。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愿意面对她,一想到到时候二婶又要弄什么幺蛾子,唇枪舌战的,就觉得累得慌,所以我都推辞了。”

“可不去总归不是那么一回事,待会儿咱们喝了茶,我陪你一同去吧,她再有什么不是,也总归是长辈。”

“我省得。”红绣巧笑,道:“反正有你作陪,骂人也是先骂你。”

商少行扑哧笑了,之前的阴郁一扫而空,凤眸中满是对红绣的眷恋:“是啊,骂人也是先骂我,你去了也跟着学学,将来咱们子孙成群了,你也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不会骂人怎么成?现成的例子呢,到时候收拾你的孙儿去。”

红绣听了配合的跟着笑了,可心底里却在疑问,她将来会有这样的一天吗?

自打老太太去了三老爷府上,红绣就再没到兰思院去过,如今与商少行一同乘着小油车前来,看着熟悉的景物,心里倒也生出些感慨来。人非草木,就算老太太再偏心眼,对于她还是有些特殊的感觉的。

下了马车,却不见兰思院的下人出来迎接,红绣和商少行觉得奇怪,并肩迈进门槛,却听见莲花突雕的影壁后头传来一阵小声的议论。

“语蝶小姐今后可怎么办啊。”

“就是说,被张府退了婚,还不成了全圣京城的笑柄。”

“今后只能嫁给人做妾氏或者填房了。”

“张家人怎么会知道语蝶小姐悬梁自尽的信儿。”

商少行绕过影壁,有眼尖的小丫头一眼就看到了并肩而来的他们,赶忙高声行礼:“给三少爷、红绣姑娘请安了。”

她这一声惊醒了许多人,身旁那些议论纷纷的丫鬟婆子也都赶忙行礼。

商少行一挥宽袖,“免了,你们刚才说什么?张府退婚?”

“少爷,奴婢,奴婢…”几个下人面如白纸,低头诺诺不敢言。

商少行挑起嘴角:“什么时候的事儿?”

“回少爷,就,才刚的事儿。”

“这会子谁在老太太房里呢?”

“回少爷,二老爷和三老爷一家都在呢。”

商少行点头,看向红绣道:“咱们来的倒不是时候。”

“要不咱们先回去?”红绣蹙眉,不是她怕了商家的人,而是觉得跟他们打交道太累。这个时候去又要一团乱。

商少行刚要点头,门帘一掀,王妈妈抄着手快步下了台阶,见了红绣和商少行,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来:“哎呦,三少爷,红绣姑娘,老太太才吩咐叫奴婢去请您二位呢,可巧您就来了。快屋里边儿请吧。”

这下想走也不成了。红绣无奈的与商少行对视一眼,一同进了第一进的暖阁,一进门,自有丫头为他们解了披风。

绕过水墨插屏,红绣环视屋里众人一眼,还真是一家子都到齐了。目光扫到眼睛哭肿了的商金氏,红绣心中嘲讽,做娘的春风得意,女儿却被退婚了。她若是商金氏,她也会哭。收敛心神到了地当间儿,与商少行一同给各位长辈行了礼:

“红绣给祖母请安。给叔叔婶婶请安。”

老太太面色如金纸一般,身上秋香色的对襟棉袄更显得她脸色蜡黄,看到红绣,浑浊发黄的眼里迸射出两道寒光,沉声斥道:“你还知道过来还知道你有我这个祖母”

“祖母教训的是。祖母回府那日,红绣就想着要给祖母请安的,只可惜太皇太后吩咐的事一刻也耽搁不得,还望祖母赎罪。”

红绣浅笑回答,丝毫不介意老太太的斥责,甚至还对商崇宝和商曾氏点头示意了一下。

商崇宝与红绣毕竟同朝为官,懂得审时度势,见状道:“母亲有所不知,红绣确实公务繁忙,咱们自家人,应当体谅她才是。”

“自家人?哼”老太太怒极反笑,“若是认是自家人,诸葛红绣,你就给我跪下”

老太太此话一出,叫在场诸人都变了脸色,有欢喜的,有愤怒的,也有不赞同的。

商少行拉着红绣的手,睥睨的看着老太太:“祖母,红绣做错什么了?”

“做错什么?你问问她她到底说了什么,惹得我的语蝶悬梁自尽,若没有这一宗的事传出去,张家的人能来退婚吗”

红绣听着觉得老太太迁怒的也太过好笑,当下笑吟吟柔声道:“祖母教训的事,红绣与语蝶妹子事实上也没说什么,谁知道她是颗脆弱的冰凌心,稍微热乎点就化了,磕碰一下就碎了?不过祖母您也知道,红绣事忙,朝中的事,绣妍楼的事都要我去管,我哪里来的闲工夫,帮着语蝶妹子修补冰凌心的?再说,这责任不是二婶儿的吗?您如何不问问二婶?有句话不是说‘知女莫若母’吗?”

“你这话作何解释”商金氏擦着眼泪一下蹦了出来,单手点指红绣,道:“那天就是你将语蝶欺负了你还想狡辩”

“哪天?”红绣无辜的眨眼:“是二婶急着出府去白云寺拜佛那日?”

轻轻一句,就点的商金氏红透了脸,指着红绣“你”了半晌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

“祖母因着语蝶妹子的事着急上火我能理解,可您未免迁怒的太远了,语蝶妹子是二婶的女儿,做女儿的有什么心事当娘的应当最清楚,如今她上了吊,传出谣言,张府的人来退婚,您要怪在我的头上,那之前语蝶妹子纵火险些烧死我,我说过什么了?我若想让她被退婚,当时就可以将事实真相公诸于众了。绣中园现在还是断壁残垣焦黑一片在那儿杵着呢,不是最直接的证据么?我什么都没追究,如今反倒要被冤枉,这世界真是颠倒黑白了。”

红绣说到此处蹲身行了一礼,“祖母爱如何便如何吧,研造部事务繁忙,手头的工作也没做完,红绣便退下了。”

老太太的脸色更加蜡黄,被红绣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红绣又给商崇宝夫妇行了一礼,转身就要出门去,谁知道这时候外头传来一阵大呼:“不好了,老太太,大事不好了”

第四百零七章 失踪

(12点)

第四百零七章 失踪

“什么事老太太好端端的在这儿,什么不好了”商曾氏站起身,严厉的斥责才刚跑进门的小丫头,头上金凤步摇左右乱颤,映着烛火光芒璀璨。

小丫头似吓得不轻,脸色青白的扑通一声跪下,红绣几乎听得到她膝盖骨碰着地板的声音。

“老太太,二老爷,二夫人,三老爷,三夫人,语蝶小姐,语蝶小姐…”

“说,语蝶怎么了”商金氏抹了把眼泪上前一步。

小丫头颤抖着道:“语蝶小姐,不见了”

“不见?”商崇宗霍地起身,沉声道:“你说不见是什么意思”

“小姐刚才就一直在屋子里,吩咐奴婢们不要打扰。奴婢不敢违令,便在侧边院儿与艺岚小姐的丫头扯家常。后来艺岚小姐亲自下厨给语蝶小姐煲了鸡汤,让奴婢给端过去。谁知道怎么叫,小姐就是不给开门,奴婢没辙了,将房门撞开,发现屋子里小姐不见了,后窗子是敞开的。”

场众人皆是聪明人,略一分析,便清楚商语蝶必然是跳窗子跑了。

商崇宗耳根子发烧,毕竟当着兄弟子侄的面,被得知女儿跑了的消息并不光彩。狠狠的瞪了一眼商金氏,心道你教导的好女儿

商金氏这会儿已经慌了神,踉跄着几步上前抓着小丫头的肩头:“你说语蝶翻窗子走了?屋里的财物她可曾带走了哪件?”

“回夫人,奴婢和小玉姐姐一块儿看的,语蝶小姐什么都没带,连冬衣都没穿。”

“天啊语蝶,她会不会,会不会寻了短见了”商金氏只觉得天运地砖,惊呼之后便软软倒了下去。

“二夫人,二夫人”

“快扶着她躺下。”

“去请郎中”

众人慌乱一片,老太太蜡黄的面色如今血色全无,面皮白的如同才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一般,沉声道:“吩咐下去,立即加强府中防卫,一个人都不许给我放出去命人全府搜查,后门,正门,尤其要注意。语蝶一个姑娘家,要出去也只得走大门,翻墙她翻不过。”

“是,老太太。”

“还有,此事不易声张,让那些奴才只管去寻人,都给我管住了嘴”

“是”

商崇宗上前一步:“母亲,您看…”

“你们紧着去语蝶屋子里瞧瞧情况,寻人的人也不可耽搁,若是待会还寻不到人,那就只得报官了”

“是。”

红绣看着老太太强撑着病体冷静的发号施令,到底还是有些佩服她的,毕竟,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能冷静下来坐镇并不是件容易事,连二老爷刚才都一同懵了呢。

那边,商金氏被扶着躺在榻上,商曾氏带着几个丫头忙活着,又是掐人中又是按虎口的,不等郎中来,商金氏好歹是哽了一声,缓缓张开了眼。

“语蝶,语蝶”

“二嫂,您稍安勿躁,下人们已经封锁院落了去寻人了”

“语蝶,我苦命的儿啊”商金氏心中百般愧疚,于此刻,千言万语也道不尽万一。若是那一日她多给女儿一些耐心,不因着自己心里不爽快,便狠狠斥责她,她就不会想不开了。她悬梁自尽的消息传来,她这个做娘的于心何忍?如今,她被退了婚,于未出阁的姑娘家是何等羞辱?语蝶历来争强好胜,最忍不得有人驳了她的脸面,今日事一过,她却即将成为城中商贾贵妇谈笑的谈资,成了笑柄,她又怎么可能挂得住?什么东西都没带,初春天里寒冷依旧,她连冬衣都没穿,就那么翻窗子走了,可别是…

见商金氏泪流满面,呜呜咽咽哭泣个不停,商崇宗不耐烦的吼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还是做娘的旁日里就知道拜佛烧香,几时关心过你女儿了语蝶若是寻不回来,你这没用的东西也给我一同死了去”

“二哥”商崇宝拉住暴怒的商崇宗:“如今埋怨也是没用的,二哥稍安勿躁。”

商崇宗鼻孔扩张,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好容易才忍下没有一巴掌扇过去。

商金氏看着他毫不顾忌夫妻情面,连她这个正妻的面子都不给,当着子侄小辈的面狠狠怒斥她,心里委屈更甚,咬牙切齿道:“怨我?你当爹的,何时在乎过语蝶了说穿了,你也是爱你那张面皮最要紧,我们母女如何,你早就不在乎了你的心思除了在生意上,就是在诗媛那个贱人身上,现在你做出一副慈父模样,做戏给谁看呢”

“你妒妇”商崇宗气结,扬手就是一巴掌。

商崇宝连忙用身子挡住,巴掌拍在了他胳膊上,疼的他一皱眉,紧忙拉着商崇宗道:“二哥,切不可动手。”

老太太看着儿子和媳妇吵起来,听着屋里头乱哄哄的声音,此刻脸色已经青的如同她头上戴着的翡翠簪子了,“都给我住口”

“母亲,您消消气。”商曾氏看了半天的热闹,这时候适时站起身来,道:“媳妇儿这就与二嫂一同去语蝶的闺房里瞧瞧。”说罢使劲拉了下商金氏。

留在此处,也是继续讨骂罢了,保不齐还要挨一顿打,商金氏是聪明人,自然理会得商曾氏的意思,连忙起身一同出了门。

屋子里安静下来,红绣与商少行从头至尾都只是旁观,将所有的慌乱当做戏来看。老太太怒结的瞪着红绣,狠狠道:“语蝶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定绕不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贱蹄子”

红绣被骂的怒结于心,商语蝶走不走死不死,与她何干?沉下脸刚要还口,商崇宝已经先一步开口道:“母亲,您莫要迁怒了,此时与红绣有何干系?”

“若不是她欺负了语蝶,语蝶哪会悬梁自尽?若不自禁,今日退婚之事没有,语蝶也不会做傻事。”

“母亲,说话要讲求证据,红绣是否欺负了语蝶,那还是未知数,您自己的孙女您不清楚?”商崇宝说到此处,看了一眼二哥,也觉得这话颇叫二哥没面子,随即道:“如今当务之急寻回语蝶才是正经事,至于追究,也要人平安了再说,您先消消气,莫要在多动心思。”说着给老太太使了个眼色。

老太太也明白幺子是为了自己好,毕竟诸葛红绣如今是朝中重臣,得罪不得。给了她这个台阶,她也只能下了,闭口不在多言。

商少行抿着唇不发一言,与红绣在一旁寻了空位坐下,不着痕迹的对身旁的商福全使了个眼色。商福全眨了眨眼,会意的悄无声息退下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商少靖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笑着道:“祖母莫要着急,若实在不行还有孙儿呢。孙儿再不行,依着太子殿下对孙儿的看重,必然会帮衬着,语蝶出不来事。”

这一说,叫老太太的心放下一半。太子殿下人脉关系广,地位又尊贵,少靖又是受重视的,万一商语蝶真是跑出府去了,在如今封城的圣京城里寻个人也应当不难。

“哎,如今也就你叫我省省心。”

商少靖淡淡一笑,目光若有若无的看了红绣一眼。

红绣抿着唇,嘲讽的望着商少靖,攀上太子这颗大树,就觉得自己风光无限前途无量了?他到底是有脑子还是没脑子?皇上如今壮年,最反感的便是结党营私,真正聪明的,是要保持中立才安全。再者说,你商少靖有什么本事让太子看重?还不就是看着商府的财力了?一个钱罐子罢了,钱财用尽了自然是扔开一边,人无百日好,可放在商少靖身上,说不定十日好都没有。他还能将巴上太子当个光荣的事儿来说,当真无知的可怜。

红绣的嘲讽,在商少靖眸中犹如毒刺一般,同样上挑的丹凤眼中酝酿着风暴,才刚预发作,外头却传来商金氏与商曾氏的声音。

“母亲。”

门帘掀开,二人兜头便道:“语蝶的确是什么都没带着,穿着的也应该只是件寻常与闺房中穿的夹袄。”

“这丫头,可真真是被宠坏了”

“母亲,您说,如今可该如何是好。”商金氏想到商语蝶,又一次流了眼泪,危急时刻她就只是个焦急到已经失了主意的母亲而已,“我们才刚也问了艺岚,艺岚却说并没见语蝶有任何异状。她,她…”

“好了”老太太不耐烦的挥挥手,训斥的话未等出口,外头下人就来报:

“老太太,二老爷,三老爷,外头都搜遍了,并没瞧见语蝶小姐下落,前后门侧门的门房也都说没瞧见语蝶小姐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