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亮了起来,连城笑着伸手去接,虫儿停在她的发梢上,像是为她织起的流动光环。

密林萤火 相濡以沫

流萤飞舞,碧光点点,宛如光环笼罩着二人,淡淡的光晕向四周慢散开去。

“这是什么?”

墨蛟问道,眼睛盯着连城手中莹绿的细沙。

“只是一些招虫的伎俩!”连城微微一笑,将手中剩余的细沙洒向空中,看虫儿愉悦的散开、聚拢。

这细沙是用荧草的梗茎研磨而成,荧草生于水岸,是萤火虫最爱栖息的植物,所以可用来招揽虫儿。未出嫁时,连城常和哥哥去野外席地而坐,然后顺手招来虫儿观赏,如今想来,那都是美到如梦幻般的时光。

然而不肖片刻,虫儿便向四周散开,零零散散,却意外地向着同一个方向飞去。

“快追!”连城一把握住墨蛟的手,提起裙摆,向前奔去。墨蛟呆楞楞地被她牵着,脚下的步伐凌乱不堪,那掌心传来的热度,沿着小臂慢慢上爬,直到爬满面颊,晕出浅浅的红色。

“萤火虫喜好干净的水域,我们跟着它走,就能找到森林中的水源!”

连城微喘着催促身后的墨蛟,浑然不觉自己举动的亲昵,而墨蛟听罢恍然,走走停停一整天,自己和连城还未沾上一滴水,由于体质特殊,墨蛟的皮肤会自然吸收空气中的水分,而连城只是一个普通人,走了这么久一定很渴了!暗暗懊恼了一阵,墨蛟向前紧赶了几步,细心地走在前面为连城拨开前方拦路的荆棘。

追赶了不多久,隐约听见有水流动的声响,转过几颗老树,连城迫不及待地拨开树丛,熟悉而清新的湿润扑面而来,将一路风尘的她全身濡湿,板结的血液瞬时一节节惬意地流淌起来。

“找到了!”连城兴奋的转过身看着墨蛟,两只手攥紧了墨蛟的手掌左右兴奋地摇着,这时的她完全就是一个纯真的孩子,灵动的金瞳令墨蛟多年沉寂的心刹那绽放出姹紫嫣红。

看着她蹦跳着冲向湖面,看她捧起湖水贪婪地吮吸,看她顽皮地拨弄湖面的涟漪,墨蛟眼神如痴,只想将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夜深,一轮上弦月攀爬至中天,悄悄地拂映静靠在老树下的二人。月光如水般淡淡地倾泻下来,落在连城的脸上、身上、眉间、嘴角。墨蛟借着这静静的月光,看着连城安睡的脸,心里渐渐变得丰盈、软起来。于是低头浅笑,无语静思。

忽而肩头一重,连城的脑袋靠了过来,墨蛟微叹,轻抚她的额头,将她调整到一个舒适的角度,然后自己也侧过头来,与她两两相抵,碧水潆洄,绿叶扶风,烟霞雾痕缠缠绵绵萦绕的湖面倒映出这幅唯美的画卷。

“啊!”连城惊呼着醒来,墨蛟也从梦中惊醒,见连城瞪着眼睛惊恐地看着自己。

“墨蛟,那是什么?它们还在不在?在不在?”

墨蛟知道连城是问那些刺客,皱了皱眉头,双手压住连城的双肩安慰道:“不在了,他们没有追过来,先前我放你一人的时候,点了‘无踪香’,那些刺客寻物主要依靠嗅觉,那香味会扰乱他们的分辨。”

连城猛跳的心渐渐平静,但任有余悸地问道:“那些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是那个样子!”

“那些都是沼泽的生物,我料想是来自西泽,因为只有西泽才会有大片的沼泽。”

“你是说,是西泽派人要杀我?”

“可以这么想,南阳与东隐联姻对西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而且我不日也要率墨骑跟随你哥哥的黑旗军攻打西泽,所以那些刺客也有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连城点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这片密林中的圣地美得诡异,连城不安地看向墨蛟,问道:

“我总觉得这里怪怪的,我们真的没有办法逃出森林吗?”

“走原路是不可能的,我想那些怪物会在出口守着,我们只能想其他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

墨蛟起身走到湖边,伸手往水中探了探,回过头对连城说道:“我看这水,虽无波澜,但水温很低,不像是死水,你在这等着,我下去看看!”

连城点头,退到树丛中蹲了下来,远远说了声:“小心!”墨蛟心头一暖,倏地一个纵身,跳入水中。

天空的云层增厚,树林里的余光更弱了些,周围的寂静造就了一种恐怖之感。连城等了许久,慢慢走到湖边,匍匐在墨蛟消失的水岸,焦急地看着自己的倒影。“啪!”周围有什么响了一下,她惊恐地直起身子,树林里悉悉簌簌的声音,声声入耳,听得她毛骨悚然,汗毛倒竖起来,周身冰凉透了。而水面依旧平静无波,墨蛟像被黑色的湖底吞噬了,没有一点动静。

声响越来越近,连城绝望地将脸颊贴近水面,但听身后传来哑哑的怪声,就在这时,眼前的水底猛地越出一个物体,连城惊叫着向后倒去,眼角的余光瞥见树丛中窜出两个沼泽怪物,挥舞着刀刃,向着她的方向投掷了过来,连城吓的血色全无,手臂猛然被人抓住,一拖一拽,被圈进一个结实的胸膛里,连城抬头,眼前是墨蛟浸湿的长发和越来越近的刀刃。

“嚓”连城的眼中溅进了冰凉的液体,一只大手猛地捂紧她的口鼻,“咚”一声,身子坠入冰凉的湖底。

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越来越沉,周围冰冻的湖水像一只魔掌将她紧紧裹住,连城紧闭双眼,承受着窒息的痛苦,忽然身子被箍进一副健壮的身躯中,连城睁开眼,墨蛟近在咫尺的俊脸被深蓝的湖水映衬出梦幻般的轮廓。

他一点点的接近,微微颤抖薄唇轻轻贴上连城的两瓣甜润,连城惊得瞪圆了双眼,然而窒息的痛苦使她本能的张开了双唇,脸颊飞过一丝晕红,和以前玩笑似的耍弄不同,这是真正的唇齿相依,如情人般亲昵的碰触。缓缓合上眼睑,冰凉的湖水让一切都变得敏感起来,手的、脚的,以即唇齿间温柔的流连……

夜露,好轻,好柔,挥挥洒洒,点点滴滴,连城感觉自己的身体正以一种凌空的脱俗,在风中软软穿行。踩碎月光,走进这梦一般的意境里,月光如唇,落在腮边,似哥哥缠绵的吻……

连城睁开眼,自己浑身湿透地平躺在河岸边,身旁是高高的芦苇众,被月光映照成一片银色。

“墨蛟?”她轻唤,起身跌跌撞撞地寻找,借着月光,看见他半趴在河岸边的卵石上,一动不动,下半身还浸泡在水中,凌乱的长发散在河面上时沉时浮。

“墨蛟!”连城跑近了去翻他的身体,一声微弱的呻吟从墨蛟口中溢出,连城看见墨蛟左肩一条狰狞的伤口一直划到腰部。连城这才意识到落水之前溅到眼睛里的是墨蛟的血,这一刀原本是冲着自己来得,却被墨蛟挡下了。想起先前的试探,连城心口酸酸的,心知墨蛟对她有情,却不想竟会舍身相救。

此时的血已经不再喷涌了,但微微发黑的血仍一滴滴从伤口处滴落下来,看来那些刺客的刀口上喂了毒,墨蛟定是拼尽全力才将自己由水道救出的。而现在他自己的生命在一滴滴地流逝,微风吹起,血腥味随风涌向远方,可隐隐感觉到远处丛林里有野兽兴奋且焦躁的低吼。

连城拼力将墨蛟拖上岸边,然后起身快速收集了些枯树枝,取出打火石,围着墨蛟点燃了几堆火,有火的地方野兽不敢接近,这是哥哥说的,小时候流浪的经历没想过还会再次重演,连城跪坐在墨蛟身边,小心撕开他的衣服,皮肤上深蓝色的鳞甲渐渐退去,重新露出略显苍白的肌肤。

“你不要死,不然我会愧疚一辈子的!”连城喃喃念叨,脑中浮现的全是墨蛟悉心的照料,他给自己的感觉就像兄长一样令人安心,每每想到在南阳有他,寂寞之余便平添几分安慰。

没有犹豫,连城低头吮出伤口的毒血,然后从随身的香囊中取出解毒丸的瓷瓶,自己先吃了一颗,又将另一颗塞进墨蛟口中。没有止血药,周围也没有止血草,连城一咬牙取下自己的头上的纤细的发簪,以自己的青丝做线, 密密缝合墨蛟的伤口,也许是精力消耗太多,缝合过程中墨蛟也只是皱皱眉头,一直陷入深层的昏迷中。

待一切做完后,天空已是鱼肚泛白,连城揉了揉干涩的双眼,伏在墨蛟身旁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连城渐渐苏醒,耳边有风声穿林而过的声响,慢慢睁开眼,待连城看清周围时差点惊叫起来。

一群身披鳞甲的高大怪物将她和墨蛟团团围住,他们的身上长有利刺,面色青蓝,眼角下还纹有怪异的图腾。

“你们是谁?”连城刚一张口,便有一个高壮的怪物走到她身边,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扛到肩上,转身向着密林走去。连城惊呆了,甚至忘了挣扎,费力的昂起头,看见岸边剩下的怪物正七手八脚的搬弄墨蛟的身体,连城急得大喊,然而没有一个人理会她,扛着她走的怪物不耐烦她的哭叫,扬起手一掌将她拍晕了过去。

蛟国奇遇 寂夜萧声 

连惑握着笔望着屋外出神凝想。夏夜迷离的星空,晚风飘渺的萧声,仿佛可以空出瞬息万变的思路,飞到深远空旷的时空。笔下一阕刚劲的字体在白色的签纸上缓缓晕开――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连惑的眼神微有些迷离,他眯起双眼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那些摇曳的树枝,忽然树梢微微一动,有惊鸟腾起,连惑指尖的竹笔“嗖”一声向夜色投去。

“谁?”

窗外传来轻微的笑声,连惑顿时放下紧绷的心弦,抄起双臂懒懒地斜靠在窗棂上。

林间走出一位黄袍男子,白玉束发,剑眉薄唇,面含浅笑,俨然一个英俊的贵公子。此刻他正熟练地旋转着两指间的竹笔,戏虐地看着连惑。

“青炎有你这个游手好闲的国君,早晚要丧国!”连惑勾起唇角对着宿离恶毒的说着,他对面的人反倒哈哈大笑起来。

宿离手腕轻轻一抖,指尖的竹笔稳稳地落在笔架上,双臂一撑,轻巧地翻过窗棂。一眼撇见连惑写得诗句,颇有兴趣地拿起欣赏起来。

“连惑,你表里不一也不用这么明显地写出来吧!一蓑烟雨任平生?就算我宿离死了一百年也会在棺材里笑醒的!”

连惑一把夺过宿离手中的纸签,三两下团成一团远远地丢开去,甩一个懒得理你的眼神,绕过他,负手走到一旁去看搁置在桌上的作战沙盘。

宿离扫兴地在屋内逛了一圈,见连惑不理他,便倚着窗棂闭目聆听夜色中的萧声。乐音随着夜风贴着水面迤俪而来,宿离慢慢睁开眼,眼中漾起无限柔情和爱怜。

“何时出兵?”

连惑抬头看着宿离的背影,那一问似乎带着叹息。

“等南阳消息!”连惑皱起眉头。

“既然如此……”宿离欲言又止,顿了半晌又继续说道:“多陪陪云桑。你听,她的萧声又起了!”

连惑盯着宿离的背影深思起来,顺着萧声,涉水望去。仿佛看见月光下一双纤纤玉手在琴弦上缓缓拨动。

连城……

连惑没有出口,他默默地转过身,不再看宿离月下萧索的背影,他知道宿离爱云桑,但他的野心不能允许自己去成全他们,更何况,云桑爱的是自己。

“原来你是来为表妹打抱不平的?”连惑突然抬高嗓音,倏的打破裹挟在箫声里的尴尬和暧昧。

“没错,婚礼前我不就警告过你!怎样?新婚才多久,云桑的情敌就杀过来了!”宿离转过身忿忿地指了指屋角的沙盘。闪亮的眼睛掩不住刹那逝去的落寞。

连惑怔了怔,突然低笑起来,走上前拍了拍宿离的后背,道:

“走、走、走,咱们找云桑喝杯酒去!”

出了书房,两人说笑着踏上回廊,迎面急急奔来一名侍卫,见了连惑立马跪倒在地,额上的汗珠密密排了一片:

“将军……公主遇刺!”

宿离大惊,一步上前揪起侍卫的前襟,紧张地问道:

“说清楚!”

那侍卫抬头,瑟瑟地看着连惑,一时间竟紧张地不知从何说起。

宿离看向连惑,金色的瞳孔在宫灯照映下深邃地看不出一丝情绪。

“可看见公主的尸身?”冰冷的声音仿佛自地狱传来,连惑一手撑着回廊的汉白柱壁,微侧过脸死盯着天际的东南方。

“回……回将军,没……没有”

宿离微微松了口气,看见连惑扬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还不快去查清楚!”宿离恨恨地踹了那侍卫一脚,转身时,连惑已经越过他继续向前走去。

“走,云桑还等着呢!”

宿离楞了楞,诧异地问道:

“连城出事了,你怎么也不在乎?”

连惑的身形停滞了一下,没有回身,夜色里的气流风云暗涌。

“我连惑的妹妹,没那么容易死!”

连惑张扬的话语消失在走廊尽头,宿离呆呆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身旁突然“啪”一声脆响,宿离转脸看去,那汉白的柱壁应声而裂。

真的,不在乎吗?

连城在沉香木缥缈的气息中醒来,四周是斑驳的鎏金白玉柱,玉臂轻抬,陌生的罗袖流瀑般落下,映着自己的皓腕眩目如初雪。

这是哪儿?墨蛟呢?

起身,在房间内四处打量,这应该是一个就山而建的屋子,屋顶便是洞穴的顶壁,可看看这屋内的装饰似乎陈旧了些,但依旧想象得出当年的华丽。

走到梨花木镂雕的大门前,连城试着推了推,门“吱呀”一声开了,没有人把守?连城心惴惴地,轻手轻脚向外探去。

连城所在的是一个内殿,门外的殿堂明显要大上许多,没有日光,殿内悬挂着八颗硕大的夜明珠,将殿堂照耀地如同白昼。大殿中央竖着一尊同真人一样大小的雕像。连城走到雕像的正前方,仰头望去,同先前见到的怪物不同,雕像是一个手抱珠贝的红衣女人 ,面容娇美,眼眸狭长上翘,蛾眉高挑不羁,微翘的嘴角噙着莫名的笑,但她□的手臂亦可见密密的鳞甲,同墨蛟先前显露的颇为相似。连城眯起眼,隐约感觉到这雕像和墨蛟之间的牵连,再细看,女子左手呈兰花状,指尖指着座基地面的某处,连城刚想伸手去摸,忽听身后一声巨响,大门两开,进来几个高大的怪物侍卫,连城一惊忙收回手,刚想要躲,那几个怪物突然单腿下跪,说了句:

“请公主至祭坛!”

出门的时候,侍卫一前一后将连城夹在中间,神情严肃,目不斜视,连城还是有点怕,但脚下不敢怠慢,跟着他们一路疾走来到另一个洞穴口,一路上都是山洞里蜿蜒的小路,洞壁上挂着火把,火光拉长了侍卫们的影子,那怪异的外形显得越发可怖起来。

进了神殿大门,侍卫们自发散开,有序的分成两路走到祭坛前站立好,连城缓步走向神殿,这里和先前不同,整个洞壁覆满水晶晶体,火光一照,便折射出一道道七彩的光速,交叉着穿透过整个殿堂。

“公主请上座!”

连城收回环顾神殿的目光,看向站在祭坛正中的老者,和侍卫们不同,老者的外形和普通人无异,只是眼角下仍纹有怪异的图案。连城慢慢向他走去,裙摆上缀满的珍珠在地面上擦出动人的音响。

顺着老者的手看去,祭坛正上方放着一张雕工精细的石椅,石椅周围是一圈凹下的沟壑,只有窄窄的一条通道通向石椅的下方,远远看去,石椅像是浮在半空,而它后方是一条巨大的水晶蛟龙图腾,似鱼似龙,意欲腾空。

连城暗暗惊叹,缓步走向石椅,待坐下后,老者微微一笑,高举双手,祭坛下的两排侍卫用手中的长叉重重敲击地面,发出震耳的呼喝!

连城略有些兴奋起来,从见到那女子雕像起,她就猜想自己是不是到了蛟人的地盘,现下看来果然是这样,那这里也算是墨蛟的家乡了,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完全是被当作贵宾一般,心想应该是没有危险的。

祭坛上的仪式还在继续,连城坐在石椅上占据了一个最好的观看位置,待那老者念完一长串听不懂的咒文后,忽然一声高呼:“祭海神!”

连城被他陡然拔高的音调吓了一跳,还没镇定下来,就看到一圈橙黄的水流慢慢 注满石椅下的沟壑,连城站起身,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然而没等她迈步,沟壑中已经“腾”地一声跃起数丈高的火焰。

连城站在石椅上惊呼,惊恐地望着祭坛中央匍匐在地的老者。他们不是蛟人吗?不是墨蛟的同族吗,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

火焰越串越高,连城瘫软在椅背上,自己要死了!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哥哥……”

火焰中传来连城绝望的高呼,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飞快地跃上祭坛,不顾一切地奔向火焰。

“太子!”

“连城!”

下一刻,连城被墨蛟紧抱着翻滚出焰墙,墨蛟侧躺在地面上,呼呼的喘着粗气,眉头纠结在一起,左肩上的衣料被血渗透了,汩汩地向外渗血,但右臂仍就紧紧的将连城抱在怀中。

连城被吓住了,不为渐渐将他们包围的蛟人,而是在看到墨蛟喷涌而出的血液后,脑中一片混沌,那冰凉的液体一滴滴打在连城的皮肤上,使她在恍然中仿佛见到漫天的火光、枯败的荼蘼花海,还有墨蛟绝望含笑的脸。

“长老,这是做什么?”墨蛟愤怒的质问响彻了整个大殿,祭坛下的蛟人全都跪了下来。

“太子,这女子不可留,她是我们蛟人的灾难啊!”长老痛心地说着。墨蛟的手臂狠狠地收紧,连城的骨架都快碎了,但不敢吱声,疑惑着长老的话,灾难?什么灾难?

“金瞳者,逆地堕天,为蛟人大忌,若不杀之,山崩海枯,全族绝灭,这是上古的预言啊!太子请放手,为了我们一族,这女子决不可留!”

长老说完,一挥手,左右那些蛟人侍卫忽地围了过来,墨蛟眼睛一瞪,倏地横过左臂,就听“噌”地一声,左臂手肘往下陡然冒出几根黑色的利刺,连城这才恍然,原来蛟人战斗中是会变身的。

墨蛟环顾左右大喝道:“谁敢?!有我在谁都不能动她!”

那些侍卫随即停下脚步,犹豫地看着长老,那老者突然猛地伏下身子,对着墨蛟“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满目老泪地喊道:“天亡我蛟族啊!”

墨蛟不理会他的哭喊,摇晃着站起身,单臂抱着连城,急速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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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了许多内容,以前总说墨墨没有付出,现在总算有了吧!大家还满意啊??

祭坛逃生 初至南阳

连城不知道是怎样走出山洞的,看墨蛟踉踉跄跄的扶着洞壁,可口中还不住地安慰她:“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眼泪不停地流下来,连城举起双臂圈紧墨蛟的脖颈,将脸颊抵在他的颈窝处,第一次有哥哥以外的人给她这种暖心的感觉,这感情份外的珍贵,连城低喃:“我不怕的,有你在,我不怕的!”

洞外鸟语虫鸣,热辣辣的阳光洒满大地,一出洞口,墨蛟一个趔趄,无助地滑倒在炽热的旷野,连城的泪滴到嘴边,墨蛟吮着嘴唇,憨笑着舔舐着唇边,那丝久违的沁凉。

“别哭了……我没那么容易死!”

连城边哭边照料着墨蛟的伤口,墨蛟疲惫地侧躺着,看连城因泪水而显得越发稚嫩的小脸。

“你别怪他们……这些事请别对国主说……”

连城知道他是为蛟人一族担忧,看得出来,蛟人在南阳的处境并不好,要不是有墨蛟在,相信还会更加糟糕,听墨蛟这样说,连城连连点头,墨蛟虚弱的笑着,苍白的脸上溢满了温柔。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听来,像是来了为数不少的人马,连城警惕地直起身子,墨蛟单臂将连城揽到身后。随着声音的毕竟,草地上尘土飞扬,残花四溅,远远的,一队黑白相间的骑兵笔直地向着这边奔腾而来。

墨蛟看清后,长吁了口气,瘫软在草地上,但手臂仍留念在连城纤细的腰部,连城见他放松,便放心地问道:“是我们的人,对吗?”

墨蛟点点头,看着骑兵的方向淡笑着说:“对!是怀沙!”

连城虽不知他所说的,但相信一定是墨蛟亲近的人,举目望去,骑队前方领头的一人一身银盔,英姿飒飒,身手矫健的驾驭着一匹通身雪白的骏马。

“……怀沙”

连城低喃出这个名字,并不知从这一天起,她的生命完全向着另一个轨迹慢慢开始、延伸、终结……

南阳城,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唯有门前顶盔贯甲的士兵透露出一丝不平常的气息。

迎宾的官员远远的看见墨蛟带着连城蹒跚而来,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啊呀,太子金安,一路辛苦!”墨蛟微微点头,侧身让开。连城站在他的身后,低眉敛目,墨黑的头发低低的掩住两颊,一抹红唇在黑与白之间若隐若现。

万俟延一躬到底,提高声音说道:“老臣万俟延奉南阳国主之命,恭迎公主凤驾。”

“免!东隐连城谢南阳国主。”裙摆不动,罗袖微扬,款款一个标准的南阳国礼。

彼此见礼已毕,万俟延只字未提路上遇到劫杀的事情,连城亦闭口不言。进门时,万矣延仔细盯了盯墨蛟的左肩,脸上划过一丝异样。

“公主,南阳长公主求见。” 侍婢进来禀报。自从劫杀之后,身边东隐故人全部消失,这贴身的侍女是墨蛟指定的

“快快有请!”

想着墨蛟连城不觉微笑,那样高大壮实的人却比谁都来得羞涩腼腆。也许是异于常人的特殊体质,回程的一路上,墨蛟的伤好的很快,闲下来,连城常常跟他打趣,连城才13岁,小孩心性还足,说话常常口无遮拦,撒娇耍赖。每每弄得墨蛟面红耳赤,落荒而逃,但每到此时,怀沙总是立在一旁观看,神情冷漠,甚至带了一点点的愤怒和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