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瞥了一眼刚刚起身,一脸懊恼的连惑,眼神一下子冰冷起来,一捧鲜花就这样没头脑向连惑砸去,然后转身就跑。一旁的宫女吓得“呼啦”跪了一地,连惑先是一怔,最后一跃而起,扯过一条薄毯疯了一样地追了出去。

幽兰穿好衣衫出得庭院,连惑已追出好远,看着那已远成一点的身影,不禁黯然一笑。

“你是谁?”

幽兰吃惊地转身,看着从内殿里缓缓走出的连城,心里诧异,看了眼连惑的方向,又看了看连城,她――为何没走?

“就让他去追好了!”

连城还是如初见的娇弱盈盈,声音柔柔的,说话间有小女儿的娇态,连城见幽兰看她,眼神变得锐利、冰冷起来。

幽兰被她审视地发寒,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乖顺的垂下头。

“你是哑巴?”连城绕着她走了一圈。

“可识得字?”

幽兰摇头,连城眯了眯眼,伸手抬起幽兰的下颚。连城才十四岁,个子不高,矮了十六岁的幽兰半个头,幽兰目光向前,不敢看她,却听见她颇有威严的命令道:

“看着我!”

幽兰不敢违抗,看向那跟连惑一样的金眸中,却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然而不肖片刻,连城笑了起来,放开了她,走到一边兀自去玩赏那些花朵。

“那个傻瓜……”

幽兰听出她口气中的愉悦,有疑惑却不敢深究,缓缓退到一边静静地立着。

“原来你就是那个偷儿!”

幽兰一惊,抬头,连城已站在眼前,一下子心都紧绷了起来。

“很意外我怎么知道的?”连城再笑,笑得异常纯洁,像涉世未深的孩子。

幽兰迷惑了,忽然那笑容停住了,慢慢变得冰冷。

“昨夜,我宫里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幽兰听见自己心跳的节奏变得疯狂起来,头垂的更低了。

“你装得真好,希望你能继续装下去,不然,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柔,可幽兰浑身都冻得抖了起来,然后连城转身走了出去,幽兰一屁股瘫软下来,这就是连惑的妹妹?太可怕了……

出了“淑婉阁”的连城拿出衣内的玉佩看了看,上好的翠玉背后深深地刻了一个“毓”字。是段大哥的玉佩,没想到那偷儿竟会变成哥哥身边的人,连城冷笑,刚把玉佩收好,身子猛地落进一个霸道的怀抱,连城嘴角一扬,随即被连惑扛到肩上,向着自己东宫凤阁的方向走去。

“都给我滚出去!”一进凤阁,连惑一声河东狮吼一下子肃清了殿内的宫女,厚厚的宫门关闭,连城被抛进了柔软的床榻。

“你这个……”感受到哥哥的怒气,连城迅速翻身,将脸埋进被褥中,双肩耸动,让人看了像是受了万般的委屈。

连惑的怒气一下子被浇灭了,懵了一会儿,长叹一声走到床边坐下,手掌轻柔的抚摸着连城的脊背,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低地哄着: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

连城不理他,抖动地越发厉害了,连惑无奈地看了她一会儿,强行去翻连城的身子。谁知翻过来竟是一张笑得花枝乱颤的脸,连惑一早上被连城耍了两次,气得不行,站起身就要走,却被连城一把抓住。

“松开!”

“不!”

连城噘起嘴,开始耍赖,连惑用力扯了一下,连城竟四肢并用地爬在他身上,活像一只八爪鱼。

连惑的火气上来了,用力一抖一推,只听“砰”一声,连城坐在地上瞪着眼睛惊讶地看着他。连惑也愣住了,没料到自己会出手那么重,连城的眼睛一下子就黯淡下来,然后默默地起身,一滴泪落在地面上,连惑感觉自己的心口被什么狠狠砸了一下,那地面上的泪滴像利刺一样轧痛了自己的眼。

“连城!”连惑扑了过去,怀中的人儿挣扎地越厉害,他就抱得越紧,直到彼此的身体都摩擦地生疼也不愿放开。

“啊——”连城压抑的哭喊埋在连惑的胸口,像是要宣泄这一年多来所有的委屈,连惑心疼地吻着她的发,任她哭喊,最后深深地吻住她的唇,也许情人之间,最好的语言,莫过于此。

连惑一面吻,一面轻轻地以指腹抚摸着连城的背,令她从紧绷中逐渐放松下来。由于先前的粗暴,连惑有着深深地自责,所以吻得万般怜爱。

一吻结束,连城和连惑拥在一起。

“哥,我想回去,想待在你身边!”

连惑不语,只是抱着连城,紧紧地,像是再也不愿意放开……

到了傍晚的时候,兄妹俩已经和好如初,连惑对幽兰的事并没有解释,连城倒也显得漠不关心。连城回来后,连惑便将晚膳安排在凤阁,今儿才刚踏入外殿,连城便笑着跑出来迎接,然后半推半拖地将他拉至内殿的花园中用膳。

两人有说有笑,吃到一半连惑突然想到墨骑回营的事儿,便对连城说道: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你这几日准备准备,到时需盛装随我接墨蛟回城!”

连城的眼神有一丝疑惑,不明白哥哥的用意。

“你可知墨蛟有继承王位的资格?”连惑敛起笑,眼光严肃起来。

“知道,朱渂国主本就是南阳老侯爷的弟弟!”

“而现在南阳国内所谓的掌权者都是墨蛟的亲信!”连惑眯起眼,顿了顿又说:“而且我已任命怀沙为蟒军副都督,并凭天子手御任命范梁继为千乘候!”

“为何不让怀沙继续做千乘侯?”连城不解地问道,既是论功行赏,怀沙的赏赐不免轻了些。

连惑挑了挑眉梢:“怀沙的贬斥是前国主的意思,如今国主尸骨未寒,遗令就被推翻恐怕令人不服。原千乘候万俟清心怀贰意,弑主篡位,死不足惜。范梁评定叛乱有功,晋爵理所应当。”

其实连惑心里明白,怀沙是墨蛟的死忠,南阳内城的千乘军是主力,若是怀沙掌权,墨蛟回城之时内外夹攻,他连惑必定要输,可范梁算是自己这边的,只要把怀沙这女人给他,按范梁功利淡泊的性子对连惑是大有裨益的。

“那……左世都呢?”连城轻声问着,眼前有闪过当日世都街头戏耍怀沙的情景,想起那个如阳光般明亮的年少将军,心里不禁惋惜起来,他可是墨蛟最好的兄弟,不知要是墨蛟知道了,又会是如何的伤心呢?

“左世都英灵千古,天子亦追封英伯,因其尚未娶妻生子,便将其父家的一个侄子过继过来承袭了爵位。”

听完连惑所说,连城“噢”了一声心里已经大概明白三分,哥哥要自己明日前往,是怕墨蛟攻城占位,可这南阳王位墨蛟不坐又想让谁去坐呢?

抬头看向哥哥侧偏的面容,神采奕奕的哥哥果然是最令人神往的。说起墨蛟,不由心中一暖, 又想起他给的那颗珠子,如果墨蛟能当自己是妹妹那该多好!

“想什么呢?”连惑伸出手捏了捏连城的面颊,连城抗议地拍开,揉着面颊不悦地瞪了哥哥一眼,说道:

“我明日要去看看易怀沙!”

连惑想了想点点头,说了声:“我安排!”便不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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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回城 心思佳人

“你怀孕了?!”怀沙有些好笑地看着此刻端庄全无的连城,没想到也能看到她孩子气的一面。

“谁的?墨蛟的?”连城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冰山一样的易怀沙也会……也会……

不,不会是墨蛟的,难道说是范梁?所以他们才要哥哥指婚?

看看怀沙已然突起的肚子,怎么说也是在她离宫期间就有了,怎么会这样?墨蛟知不知道?

怀沙看连城张着口猛瞪着自己的肚子,不知道再乱想什么,索性一笑,说道:

“是世都的!”

连城一惊,猛地望进怀沙的眼睛,那里面有先前所没有的温柔和……哀伤。

想起那日闹市上二人的斗嘴,连城也从心里为他们的感情感到惋惜。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答应嫁给范梁?”怀沙笑道,“我只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连城不再多语,怀沙是坚强的,也许她和左世都之间是真的爱情,只可惜不能圆满。

“我上次拜托你安排的那两个人现在可在府中?”

岔开话题,连城问起段恩离和风佑,那日回宫后,她托怀沙安排两人住在宫外,不知现在还在不在南阳。

“微臣已安排他们住在城东别苑了,王后……呃,不,公主若是想去,我这就安排。”现在连城的身份有些尴尬,国主一死,按以往旧历,宫中女眷要么殉葬,要么出家,只是由于连惑的关系,对于连城,现在没有一个人敢动她,所以称呼上也不由让人烦心起来。

连城点点头,跟着怀沙向门外走去。

怀沙的别苑不大,但布置地极为雅致,院内种了大片的葭南花,水塘内,芙蓉次第,又是另一番美景。段恩离正在园中练剑,招式凌厉,罡风阵阵,连城拍着手走近他,但两眼却不由自主地左右巡视。

“公主可是再找风公子?”段恩离笑问。

“是在找那个疯子!他跑哪去了?”

“他一早便出去了,说是夜晚才回来!”

连城“奥”了一声,没注意掩饰自己明显的失落,跟段恩离聊了半晌,连城起身告辞,临走时将怀中玉佩递给他,段恩离大喜,忙问道:

“公主从哪里寻得的?”

连城笑了笑:“也是机缘巧合!公子是有福之人,此物失而复得,必有喜事!”

段恩离淡笑,道了谢,送走连城,自己独自坐在园中欣赏着暗荷残阳。斯时,芙蓉已败,烈阳已退,园中暗暗流动着一股气息,心旷神怡。 夕阳的红晕将他白色的衣冠染色,周身散发出一股晕黄的光圈。

他一手提着软剑,一手握着翠绿的玉佩,玉珏上的流苏随风轻摆,似低低地哭泣。

--“恩离,你的剑呢?”

“恩离,找不到剑你就用我的好了!这剑是我特意让人用紫铜铸成。紫铜性软,本不宜做兵器。但你用惯了软剑,这举轻避重的习惯恐怕一时改不掉了!”

“嘻嘻,被你发现了,没错,剑是我偷的,怎样!”

“恩离,有时候我好嫉妒那把剑,为什么它可以时时刻刻伴着你,但我不可以……”

手心一点点的握紧,玉佩的棱角深深嵌进手掌的肌理里,段恩离的思绪穿过时空,落在那张心爱的容颜上,可记忆却蒙上了淡淡的沙尘。

所谓造化弄人许就是这样,该是你的,偷也偷不走,逃也逃不掉……

南阳郊外

“有人来了!”就地休息的墨骑营副将忽地放下手中的干粮,警觉的抬头看向远处的山脉。

“先去几个人看看!”墨蛟沉稳地吩咐着,黝黑的眸子,精美的五官,高大的身躯在阳光下度上了一层金色。墨骑营的其他将士一边敏捷地收拾起地上的武器,一边熟练地带上了各自的坐骑――蛟马。

此马与其他战马不同,相传是蛟龙与宝马杂交而生,身型高大彪悍,能日行千里,能横渡沧海,马身腹部以下遍覆鳞甲,坚硬如石,万箭不穿,但此马性烈,非蛟人不能驯从。

等了不多会儿,派去的探子引来一名将士模样的人来,见了墨蛟先是下马一拜。

“太子,我乃南莽军百人队队长黄豹,受将军之命特来迎接太子回城?”

“莽军?可是世都派你来的?”墨蛟面容缓和下来,这一仗虽为开战但也离乡甚久,想起左世都,心里不觉暖了起来。

黄豹听闻“左世都”三字,不由地惆怅起来,按怀沙的吩咐,送往墨蛟兵营的消息并未说明左将的噩耗,至于为何,怀沙也有自己的思量,也许是怕墨蛟一路太过伤心,也许只是自己害怕提及。

墨蛟见黄豹不答,知道一定发生了很不好的事,回头看看整军待发的墨骑,长叹一声:“先回去吧!”

一扬手,身后一阵呼喝,墨骑沉默而迅速地行动起来,踏过山区,眼前是一片平原地带,远处有绵绵起伏的山陵,近目看去,广阔平原竟然毫无人烟,遍地奇花,娇艳异常,只是墨蛟无心欣赏这些,他心里沉甸甸地,牵挂的人实在太多了。

就在这时,大地一阵轻颤,墨骑迅速自发地散开为阵,墨蛟眯着眼警惕地注视着远方因战马而卷起的大片沙尘。

黑色的战队一字排开,如张开的双翼,不论是墨蛟还是连惑,铠甲和战袍都在狂风中烈烈作响。

连惑为什么会来?墨蛟不知道,但现在南阳的局势显然不如连惑当初所想的那么简单,而此刻连惑堵在这里,是要作战吗?毕竟没有了墨骑,南阳唾手可得。

因风而形成的草浪,一浪一浪地向墨蛟袭来,墨蛟眼光一沉,眼神忽地凌厉起来,那隐藏在皮肤下的血管“突突”跳动着,原本光滑的皮肤渐渐显现深蓝色的鳞甲,那色泽越来越深沉,最终变得坚硬,四肢和背部突然冒出坚硬的利刺,如刀刃一般锋利。这才是墨骑最可怕的地方,蛟人是天生的斗者,他们的肢体里有得天独厚战斗条件,可偏偏造化弄人,温和的性子却是他们永不能翻身的弱点。

连惑的手缓缓收紧,墨骑果然是墨骑,看着前方一个个如同战神的怪物,连惑的心不免低落几分,侧头对着身边的副将耳语了几句,后者听完迅速的纵马离去,不一会儿,一阵清脆的银铃打破僵局,四匹雪白的骏马载着鲜花缀满的花轿,越过连惑缓缓向着墨骑走去,连惑嘴角上扬,得意地看着墨蛟错愕的表情。

直到近在咫尺,马车上的仆人撩开轿帘,一个女子身形妖娆的从里面缓缓而出。她霞冠玉簪,青丝半挽;纯白雪搂,将肌肤衬托的晶莹剔透。慢慢抬起头来,连城微笑着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男人;俏丽的杏眼风情万种,眸光似水,只那么一扫,就让全场的墨骑怔然,

墨蛟狼狈地捂住脸,身体渐渐恢复原样,自卑地不敢看连城,连城缓步走到他的面前,盈盈一拜,朱唇亲启,听得墨蛟一阵酥软。

“南阳未亡人连城恭迎太子回城!”

南阳皇宫

快步从东院的回廊上走过,途经花园时一阵阵浓郁的花香迎面扑来,这南阳湿热,四季都是群芳争妍的时候,而墨蛟却无心逗留,直接穿过外殿,沿着玉石子铺成的道路来到内堂,一路上诧异着为何不见一个宫女随侍?

跨过内殿的门槛,墨蛟犹豫了一下,纱幔遮挡的内堂较为昏暗,显得更加的幽静。而连城正卧在一张躺椅中,看似闭目养神,手上还抓着一卷书,似乎随时准备醒来继续研读。

静悄悄的,墨蛟走到连城身边,俯身凝望。 额前的留海,显得含蓄内敛,微风拂过,露出饱满的天庭,细细打量,肤色细腻白嫩。鼻梁笔直,呼吸翕动间,还轻轻皱起,让看的人凭添几分趣意。

墨蛟的手不受控制地去碰触连城娇美的脸庞,心跳地极快,止不住心情的激荡,双眸氤氲着水雾,腮似桃红,微微摒住呼吸。

“太子……”一声低压的呼唤惊呆了墨蛟,回身望去,连惑高大的身躯掩在纱幔中,正慵懒地靠着墙壁看他。风鼓起纱帐送进几缕微弱的阳光,投映在连惑略显落寞的脸上。

他怎么会在这儿,自己进来时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是他隐藏的太好,还是自己眼中只有那个女子?不,他一直站在这里,是自己乱了心,只是为何连惑也会流连在连城的宫中呢?

“太子前来可是有事?”

连惑上前一步,示意墨蛟外殿说话,回身看了看睡榻上的连城,温柔一笑。

墨蛟还震惊在连惑的笑中,再看时,连惑的脸已经沉了下来,明显不悦地看着自己。墨蛟只是想见见连城,并未有其他要紧的事,听连惑这样问,顺口说道:

“只是为世都移灵的事,有些细节还想问问侯爷。”

原来连城和连惑出发后,南阳因左世都的追封而为其移灵,谁料移灵那天,天生异相,狂风大作,此事只能作罢,暂且搁置,可民间却谣传四起,说左将军有莫大的冤情。

墨蛟见连惑不悦,戒备地后退了一步,连惑见此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复又堆上笑容说道:

“英伯移灵天生异相的事我也知道了,只是我当时不在场,整件事我已交付范梁去办,你可以直接去找他,反正你们都是好兄弟,自家人办的事我这外人就不插手了!”

这时内殿传来一声轻吟,连城起身问道:

“哥哥,谁来了?”

墨蛟抬眼向内殿望去,虽看不见身影,光听到她的声音也有莫名的满足感。连惑不答,抄着手臂侧头看向墨蛟,墨蛟知道连惑在下逐客令,不舍地望了一眼内殿,冲连惑一抱拳,转头无声地离开了。

月琴湖畔 醋意横生

古琴轻响,轻轻地划过梦际,有淡淡的花香引人一路寻来,隔着那一泓幽幽的湖水,风佑看到了那火红火红的花在微风中一瓣一瓣地飘落,慢慢地旋转,轻轻地全都落入了湖中,将一湖绿水染成了鲜红。在花瓣曼妙的舞姿中依稀飘来古琴的清音,似那淡淡的叹息,随着落花飘渺成伤,恍若梦已经隔世……

连城一袭白衣,瘦骨盈香,轻轻地弹响古琴,弦音悠悠,和着浅笑盈盈,飞过眼角眉梢,逸满了少女的情怀。而她对面的连惑击节和歌,落墨问诗,一剪身影醉了天边的彤云。

多年以后,这一幕仍常常出现在风佑的梦里,那时连城眸中的柔波随着古琴的悠扬,留连在山青水秀里,白衣的风景从南到北,从冰川到大海,留下一路的笑语和她温暖的气息。跟随一路肩上缱绻的蝶影,吻过风佑的发梢落在苍老的心上……

“有曲,有诗,怎么能没有酒?”连惑微蹙着眉尖,不满地看着杯中的香茗,连城噘起了嘴,不依地说道:

“哥哥嗜酒的毛病也该改改了!”

连惑将脸凑到连城面前轻轻蹭着连城的鼻尖,耍赖地笑道:

“好的!好的!下次一定改!”说完不等连城反对飞速地向酒窖方向奔去,连城起身紧追了几步,气得狠狠剁了剁脚,嘀咕着向琴台走去,不觉身后黑影一闪,柳腰被紧紧箍住,连城吓的大叫,一侧脸,对上风佑眼中冰蓝的笑意。

“丫头,想我了吧!”

“想你个头!快放开我!”连城挣扎着,多日不曾见到风佑了,那日在怀沙的别苑确实有些失落,但真的见到了,依旧是招人厌的性格,死性不改!

“想头也行啊,是不是想我俊美绝伦的脸了?”连城已经对风佑的厚脸皮无语了,挣扎了半天未果,索性放松身子倚在风佑温暖的怀里。

“你快放开我,哥哥他……”正想撂狠话,一侧脸,“啪达”一声,风佑湿热的吻落在脸颊上,连城惊呆了,瞪圆了眼睛看着笑眯眯的风佑,忽而耳边一阵凌厉的剑风。“噌”一声,连惑一手持着利剑,一手提着酒罐,落在她们面前,剑峰越过连城的头顶直指风佑的眉心,连惑金色的瞳孔应愤怒而透着隐隐的红色。

“你是谁?”声音如同从地狱的缝隙中透过来,冰冷地让人浑身战栗。

“我?我是丫头的夫君!”风佑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姿态。

连惑眼光一沉,半眯起双眼,连城胆怯地注视着哥哥的眼睛渐渐变成沉郁的紫铜色,这是哥哥盛怒的标志。那一年,哥哥覆灭百人村的时候,他眼中的这种色泽十日未退。

剑尖在连城的眼睛上方,兀自抖动着,发出森冷的气息。剑身锃亮的晃眼,一片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