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吗?”

兀自咕哝了一声,却听到风佑略带些疲惫的答腔:

“转了三圈了,想必是找不到的,回去吧!”

他和她一早从宫里出来,顺着那晚记忆中的路线寻找风水师街角的店铺,可那条小街就如梦境一般,消失在他们眼前,仿佛从未出现过。

“我不信,既然贾一可以找到,我也可以!”

不知为何,今日的连城好像特别执著,风佑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脸上被零散的阳光投下了暗影。

“傻瓜,他只是想让贾一找到而已,那天……他跟你说了什么?”

风佑转脸看向连城,眼光深邃,折射着海洋般的蓝,高挺的鼻梁,薄而柔软的唇……

连城恍然忆起梦中那个金发的女子,眼前的风佑和她重叠,他们的那种美,看上去都是没有缺憾的,太过于精细,一眼过后,会让人产生砰然心动的感觉,而在梦里,连城感觉站在那女子面前,自己是自卑的,仿佛总是在注视着那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人,莫名的心痛、莫名的伤感,难道仅仅因为那时的自己是人,而她是万民祭奉的神吗……

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城一转身,飞快地跳下马车,风佑一惊,赶忙将身子探了出去,气急败坏地大叫:

“你想干什么?”

车外的连城已经埋进了人流之中,任风佑怎么迅速的下车追寻,也只看到那抹淡淡的纤红渐渐汇入人海。

“该死的!”低咒一声,风佑追了过去……

连城一次次拨开身边的人,努力往前跑着,与其说是寻找,不如说是发泄。一夕间,连城不明白为何以往坚持的那些都变了?哥哥的野心也好,风佑的体贴也好,变得让她没有能力去细想,没有准备去接受。

她喜欢风佑,她以为他会和墨蛟一样,只是成为心里一抹温柔的记忆,但直到他站在宿命里对立的那一面时,自己才明白,对他的喜欢不仅仅只是喜欢而已。

那一夜梦迭花开,老者的笑容依旧清晰,他说,只有心最痛的时候,才是真爱。那现在自己的心有多痛?有没有比哥哥娶妻时再痛一点?有没有比自己远嫁时再痛一点?

迎面撞入一个女子的怀中,连城听到有丫鬟的呵斥:“小心点!别撞坏了我家小姐!”

连城眼前一片模糊,立在川流的人群中,只能感到胸腔内擂动的心跳,以及内心深处那一声声地呐喊:

“好痛!真的……很痛……”

“喂!怎么不说话?小姐,看来是个傻子!”

“玉儿,别和她计较了,我们走!”

“小姐,福寿寺今年的纸鸢会不知道比不比的过往年?”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呵呵,是哦!我们快走!咦,小姐,刚刚那个傻子穿的衣服和你一样呢……”

少女的声音渐行渐远,连城木木地退到街角。爱吗?我爱风佑吗?

可是宿命的轮回中,我和他的爱以及所有的温柔和荒谬,随着转换的人生场景,会不会成为一场赌局中最后一张盖着的牌……

“嘎……”

“救命……”

耳边响起尖锐的金属碰撞声,人群一下子散了开来,一匹棕色的马儿疯了一样在街道上狂奔,连城缩在街角,无措地看着那一场乱局,有人哭,有人叫,伴随着器物粉碎的清脆响声,连城见到那抹和自己相似的身影无声息地躺在了马蹄之下……

原来人……是这么脆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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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韵荷香 檐下听雨

伴着一声短促惨厉的哀叫,那个女子无声息地躺在了马蹄之下,那是属于一个和自己一样年轻生命的声音。连城的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那一瞬死亡那样的接近,她突然明白了哥哥的恐惧。紧紧抱住肩膀,身上却阵阵发冷。

可马儿还在奔跑,越来越多的惨叫此起彼伏,就在连城的眼睛变得空洞的那一刻,突然一声大吼响彻云霄,街面上一个男子徒手挡在惊马前,待马蹄扬起的那一瞬,一个纵身向前,双手抓住马的两只前蹄,反身一摔,那样庞大的畜生竟被他撂在身后。

人群响起一阵惊叹,一大群人包围上来,本来就不大的路口,一下子挤的水泄不通。

而连城却一步步后退,看着立在人群中央的风佑,发觉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候那么那么地想念他,想念的程度在一刹那间穿透了整个身躯,是一种钻心的痛。

而此时制止了惊马的风佑,却不顾身边人的称赞,踉跄着往人群中挤去,连城呆呆地看着他,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个样子,他的从容,理智,冷静,风趣全部不见了。

他以为那个躺在马蹄下的女子是我?

连城被他脸上的表情吓住了,不止是她,连围观唏嘘着的人们也被这样一个男人的惶恐吓着了,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连城觉得眼前总是模糊的,她伸手去摸眼睛,竟是满手的泪水。

她和风佑就这样站在车水马龙的空间里,用生与死作背景,然后看到了自己和风佑之间原来只是单纯相爱的男人和女人,一样为了未知的命运慌张,惶恐和苦痛。而自己的泪不单单是为了和他之间这样的爱,更多的是害怕,非常非常的怕,也许和拼命挤进人群的他,那害怕的源头是一样的……

连城流着泪水,从角落里冲出来,想要在人堆里找寻他的背影,那曾经只要一转身就能看到的慵懒的笑脸,此时,他去了哪里?

连城的脑中一阵昏眩,身子被人用力一推,向着一边倒去,这个时候,一双有力的手,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了她。那力量仿佛穿过身体,紧贴着骨骼,经过了刚刚的恐惧更加深了羁绊的意味。

连城转过身去,带着泪水,终于把从没有回应的双手,完全的张开,也穿过他的身体,用尽灵魂里力量和勇气拥紧彼此。

舍不得……舍不得……

这个为了自己惊恐奔跑的男子,这个总在自己最脆弱时给予温暖的男子,舍不得……不爱……

纵使花开花落,纵使流年无情,他们遇上了,不在这个路口,便也会在下个街角……

“傻丫头,别哭了,带你去看纸鸢会好不好?”

风佑轻拍着连城的脊背,心疼她因害怕而出的泪水,连城仰起头,微笑起来,那个笑容,带着所有稚气的昨天,流失在生命的河流,而那一刹那也懂得了风佑的眼神,望着她的蓝眸里包含了爱,不是亲昵不是温暖不是体贴,只有惟独的、大量的爱。

“好!”

两人相视而笑,手牵着手,顺着人流走去。

“佑,你的手受伤了!”

“没关系,刚刚刮到马掌了,这点血,吃两个鸡蛋就补回来了!”

“佑……”

时间的河流随着命运缓缓流过,它把连城带到了那一天,让她遇见了他,爱上了他。直到明了心中的感情,连城才发觉自己的脆弱,面对宿命,面对未知的未来,她竟没有下注揭盅的勇气。而两人相握的手掌依旧明晰,那里有风佑斑驳的血迹,可连城真的看不到他的未来……

连城仰头看着那些飞在风里云里的自由快乐的精灵,喃喃自语:

“纸鸢也是鸟,它也会有巢,有梦想有牵挂。”

“天空便是它的巢!”

风佑立在莲池上的拱桥边,远远地摇着手中淡粉色的纸鸢。对着连城浅浅地笑,嘴角牵出一串涟漪,安逸动人。笑得净若浮云。仿若春发初草、白雾浮起山泉后天地间摄人的清……

“想放吗?”

“想!”

“会放吗?”

“不会!”

“我教你!”

于是粗糙的大掌将连城娇嫩的柔荑紧紧包住。

风,带着清凉和舒爽,一路抚摸着院墙上爬山虎的叶子,在浓密重叠和苍翠欲滴中,轻轻地诉说着对人间的爱恋。一只不知名的鸟儿,悄悄地飞落在寺院外那棵孤独的棕榈树上,在扇子形硕大的叶面下,翘首远方,不停地啁啾呢喃……

连城躺在风佑怀里,侧头看他仰起的兴奋且认真的脸,顺着他的手看向天空那淡粉色浮云,感觉自己便化作了纸鸢,在云间轻轻地飘。而她和风佑便似这放飞的纸鸢,那根线,始终握在他的手中。虽然,自己不肯低头,但线却执著的牵着自己,即使很多年后,风佑仍不愿放开。

在这场爱情里,风佑始终是有勇气的,连城后来在重重叠叠的光影里追溯往事,仿佛还看见当年志在必得的他和自己较量,而为什么那样深爱一个人却说这是一场较量,难道,是他们不懂爱?还是爱情看到了他们,也变得迷惑……

“丫头,你好香……什么香”

风佑将脸埋进连城后颈的发丝,深深吸气,脸上说不出的陶醉。连城歪过头莞尔轻笑:

“一半荼蘼,一半葭南,你可喜欢?”

风佑抬头,干燥的唇有意无意地擦过连城的面颊:“喜欢……合在一起宛若莲香……”

连城挑眉微笑,侧身指着那一池莲花佯怒道:“你闻得可是那一池青莲?”

风佑嬉笑着将她拥紧,他的指间还绕着纸鸢红色的丝线,他执起连城的纤纤玉指,将那丝线也缠绕上她的食指,无赖地说道:

“我闻得就是你身上的莲香,什么荼蘼、葭南,纵使是狐臭,我说是莲香即是莲香!”

连城听完抡起粉拳去捶他的肩膀:“什么狐臭?你说谁有狐臭?”

风佑大笑着也不躲闪,只是将两臂箍紧,在连城耳边低笑道:“别闹,别闹,小心纸鸢断了!”

连城霎时止了攻击,狠狠白了他一眼,噘着嘴重新靠在他怀里。

风动,莲动,最早动的是亭亭的莲儿,只一下,便显出万千的风情。随着风,将心绪悄悄的送上岸,恍然便是梦里花开时节,那相依的两人痴痴凝望,看着那莲心如水,晶莹润朗;听着那莲语空灵,呢喃不止,忆着那莲梦出尘,心游天外……

“佑,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

“你吗?嗯……就似这一池莲花!”连城淡淡一笑,

“佑……再过一月便是我十八的寿辰!”

“真的?你想要什么?”

“我想……像这纸鸢一样,能去离天最近的地方……”

“好……”

一滴情泪,划落掌心,凝为晨曦之初露。

――佑,你说我就似那佛前的一枝莲,清远而高洁。

佑,你说我心若莲洁,怕这浊世流尘会亵渎了我的莲香,你说要带我到离天最近的地方,远离这凡尘俗世,用笛音与香墨孕我一身淡香伴你长相厮守,可是真的?

“你们俩去哪了?一大早就玩失踪?”

连城和风佑手牵手进了太乙殿,正好撞见等侯许久的楚毓,两人不避嫌的手掌相握,看得楚毓直瞪眼,跟在后边叫闹着:“喂喂喂,你们好歹收敛点,怎么说,这丫头也是要给我生孩子的人!”

风佑回头灿烂一笑:“你说谁要给你生孩子?”

楚毓浑身的汗毛都因那个笑容竖了起来,转身拔腿就溜,一眨眼就没了踪影,连城笑弯了腰,低头看见风佑手掌的血迹,不由得深深蹙起眉头。

“佑,你的手要上药了!”

风佑抬手看了看,不以为意,甩了甩,藏到身后,推着连城往前走:

“没关系,待会儿再说,我都快饿死了,先吃饭!”

连城有些气愤,突然想起他半夜外出的事情,不满地问道:

“整天就喊饿,你昨晚上哪了?活动量那么大,怎么会不饿?”

风佑低下头冲她眨了眨眼:“你猜我去哪了?”

“偷东西!”

“知道了还问!”

风佑脚下一转,雀跃地越到连城前方,乐颠颠地朝厨房走去,留下连城对着他的背影直瞪眼。

为何今日花园里的花格外的美?连城捧住脸颊想着白日里的片断,而那些黄昏微风里花儿也同连城一样薄袅着一份娇羞。连城有些留连了,直到雨丝冰凉了脖颈才知道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站在屋檐下,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就如琴弦上颤抖的弦音,仿佛来自天簌的歌声。夜,静静地到来,这一刻,天地都被这雨渲染地更加寂静,连城的背紧贴着墙壁,微微仰起了脖颈,双眸紧闭,慢慢地听雨中飘渺的音律,湿发上的水滴顺着雪白的脖子缓缓溜进领口,留下令人遐思的水痕。

忽而掌间一热,连城低头去看,原来是白日里温暖的大手。

“听到什么了?这么高兴?”

风佑学着她紧贴着墙壁,仰头闭目。

“听雨打芭蕉,听绿漪叶香,听鸟儿鸣唱,听雨滴沿着叶脉慢慢地流淌,落在地上,似泉水叮咚……”

风佑睁开眼眸露出暖暖的笑意:“是嘛?也教我听听?”

连城不语轻笑,指尖与他相扣。

这场雨筑起了一座城,在连城的心里,在风佑的心里。在以后的日子,不管他们相距有多远,都会在那座雨城里一起聆听四季的雨。纵然迈不出尘世纷扰,也要留得那千古绝唱,不会任心中的城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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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交颈 花开并蒂

“佑,你手上的伤口是特意留给我的对吗?”

昏黄的灯光下,连城眼含埋怨为风佑包扎着伤口。白纱一层层绕过掌心,连城小心地系紧。风佑垂首看着烛火下连城翕动的睫毛,那片浓密下藏着世间最美的眼眸。

“丫头……”风佑的喉结动了一下,连城抬头看他,见他只是眼光灼灼并不说话,不由地又低下头去,指尖抚过手臂上月牙型的疤痕,连城低声问道:

“还痛吗?”

风佑摇摇头,伸手捉住连城纤白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摩挲:

“时间太久,早已忘了那种痛是什么感觉了!”

“有多久?”

连城抬起水灵灵的眼瞳,柔柔地望进风佑眼底。

“很久……大概从我一生下来就开始了……”

“佑……”

连城伸出手指去碰他的眼睛:“你的眼睛很美,冰蓝色,是我见过所有眼睛中最美的……”

“是嘛?”风佑低笑,忽而收了笑意,露出一丝悲伤:“可有人说它是妖,说拥有这种眼睛的人都是魔!”

“不,不是的,你看我,我也和别人不一样是不是?小时候也有人这样说,可他们不懂,我们也是人,仅仅……和他们不一样而已。”

风佑凄婉一笑:“丫头,你小时候也很苦对不对?”见连城点头,复又说道:“其实你比我幸运,至少你身边还有一个护你、爱你的人,而我……什么也没有……”

“我从记事起就只知道自己是矿区的奴隶,另一个老奴隶说我是他从雪地里拣来的,我亲生父母抛下了我,因为我的与众不同……”

“矿区里的人都讨厌我,同时他们也怕我,他们说我是妖孽,常常联合起来跟我打架,你看过我的身体对不对?上面有很多的伤疤都是那时候留下的,六岁的时候,我被挖矿的铁锹击中,几乎毙命,那个伤痕很深,至今仍会隐隐的痛,在这里……”

风佑指着自己右侧的腹腔,嘴唇上扬像是再说不相干的故事。连城伸手将他紧紧抱住,第一次听他说自己的事,却是这么的不堪,连城想到他的每一个伤疤都是一段悲伤的往事,都是一个凄凉的童年,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流。

风佑也缓缓收紧手臂,拥着连城,他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她动人的美貌打动了他的身体,她柔情的目光贴近了他的心,他那万事不惊,波澜不兴的心,是被多少脆弱柔软的碎片打造而成?

风雨的夜里,穿过窗台上层叠幻觉般的水痕,那些碎片又回来了,推得他贴近再贴近她温暖又冷漠的躯体,在她在那热切的目光中,伸手将盘在发上的花梗抽离,满头长发如一冽瀑布散落,一枝花梗落地,一抹纤红飞坠。

“怎么哭了?为我吗?”

沙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风佑缓缓举起右手,轻触连城的眼角,连城心神一荡,不自觉阖上了双眼。风佑爱怜地以手指触着她弯弯的睫毛,拨去了泪珠,连城眼皮轻轻颤动,感受着风佑的温柔,樱唇微启,发出轻轻的叹息。此情此景,任是铁石心肠也不能不动心,风佑眼中忽感迷茫,右手拢过连城后脑,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没有一点的抗拒,没有一点的不情愿,连城任他火热的舌迅速地窜入口内,与自己的舌纠合在一起,感觉到久违的酥麻,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迎合他的拥吻。直到这一刻,连城才发觉自己竟是如此地渴望着这个吻,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所有的感情都集中在这个男人身上,无关亲情,无关怜悯,只有他才是自己最忠实于爱情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