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风佑一步步逼迫过来,蓝眸沉郁如冰,连城胆怯地后退了几步,正好撞上了身后的叶姜。

“你什么时候答应他的?在桃花坞?还是在那天池畔和他共舞的时候?”风佑长臂一伸一把拎起连城的前襟,用力摇晃着她的身子。

“说啊!什么时候?是在你我缠绵过以后?还是在……”

“够了!”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划破了这压抑的寂静和沉闷。整个世界好象被连城的这个耳光吓着了,变成了无人的沙漠,连城的眼睛里久久怅惘凝视着风佑微侧的脸,以及自己还没放下的手。

“你有什么权利说我?风佑,你是谁?你是带兵侵占我东隐的罗刹鬼王,而我是谁?我是东隐的王女,东隐的百姓爱戴我,而我必须守护着他们,不惜——任何代价!”连城的话带着浓浓的鼻音,所有的疼痛感觉全部集中在了这只手上,原来打自己爱的人,是如此畅快又如此的痛。

风佑被完全打蒙了,他也看着连城的手,那种表情是痛苦和矛盾,叶姜看到他的手臂和全身肌肉都在僵硬,连城的话比这一巴掌更加刺痛风佑的心,他们原本就是对立世界的人,哪怕再强求也摆脱不了命运赋予他们的隔阂,也许让他们相遇、相爱,本身就是上天的残忍。

“好!”

长久的沉默过后,风佑竟仰头长笑,连城被他笑得不知所措,唯有叶姜深深感到不安。

“既然如此……来人啊!”

帐外进来两个士兵,连城锁紧了风佑的双目,想看明白他的心思。

“带公主下去休息,给我好生伺候,切不要少了一根根毛发,否则……”

“属下遵命!”

连城左右受了士兵的胁迫只得跟着往前走,刚要出帐,忽听身后风佑又说:“慢着!”

连城脊背僵硬起来,身后是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最终停在背部很近的地方,近的可以感受到他身体散发的热力。

右胯的裙摆一动,连城下意识的低头,发现那从不离身的香囊已然握在风佑手心,心口一沉,突然明白了风佑的意思,连城突然间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你想干什么?”

“我吗?连城,我风佑的东西是决不容许他人染指的,这世上,谁都一样!”

说着将掌心一翻,那香囊口瞬间滚出一颗硕大圆润的珠子,连城的目光顺着珠子下滑,最终落在风佑的另一只掌心上。

风佑将摊开的掌心缓缓移到叶姜面前,眼睛还死死盯着连城,笑容诡谲而残忍。

“叶姜,让人化妆成东隐士兵的模样将这个送给墨蛟,就说是公主的意思,要墨骑改道‘鹿关’,埋伏备战!”

“鹿关”也是北里和东隐的通道,和不周山口的广阔不同,“鹿关”成“U”型,狭窄而陡峭,因山巅野鹿而得名。自古就有兵道不周山,商道窄鹿关的说法,狭长的鹿关仿佛在万丈高山中劈开而成,间距只容单匹骡马经过,若是中途有人想返回,甚至连转身的余地也没有,所以有些大型的商队情愿画上大笔的银两来贿赂士兵,也不愿行走鹿关。

“你……你敢……”

连城面色惨白,身体抖落地如同风中的残叶。

“我当然敢,我还要让你亲眼看到!”

风佑凑近连城的耳边,轻轻吹着气,调情般的舔弄着连城的耳垂,最后带着深寒地笑意说道:“让‘你的’墨蛟,去-死-吧!”

黑暗中,连城紧紧的抱着双膝,头深深的埋在膝盖里。她只想抱得更紧些,那么身子就不会这样不受控制的颤抖,那么当她咬紧牙关的时候,至少不会感觉这样的冷,透彻心骨。

时间从指尖的肌肤流逝,心头的痛驱散了睡意,在黑暗的帐篷里,连城也不明白过了多久,只是送饭的仆人来了又去,如此往复,大约七八回。

抓起手边的馒头,连城狠狠咬了一口,白面在口中味同嚼蜡,但她还是一口口地咽下去,她想活着,至少不想死在他的地盘里,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她现在的感受。

她从前不了解他,一点也不,但现在有点了解了,但每一分认知都是用血泪换来的,他那个人充满了野心和欲望,骨子里的残忍远多于善良,他也许有喜欢的东西,但被他惦念着也意味着灾难,比如说自己。

连城从来不怀疑风佑对自己的情意,哪怕对叶姜有着误会的同时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但连城考虑着两人感情的长久,这样对立的身份,这样包含这阴谋和算计的爱情到底能支持多久?这一场感情的追逐连城早在桃花坞就打算放下了,现在更是如此,但那个人却丝毫没有喊停的意思,连城不明白他还在坚持什么,难道放她在身边他会睡得安心吗?还是说他早已有玉石俱焚的打算?

帐外其实是明朗的晴空,阳光肆虐的照射着每一个角落,在风佑撩开帐帘时,透射进来的日光投在连城的眼睛上,睁不开的疼。

“怎么不点灯?来人……”

“是我不让他们点的。”

风佑有些诧异的看向连城,其实适应着黑暗的眼睛此刻什么也看不见。他不是奇怪连城的用意,而是为何此刻她会坐在这里这样心平气和的和自己说话。

“为什么?”

连城摇摇头,但风佑看不见,两人静静相对,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屋内有种淡淡腐朽的味道,大概是太长不见日光的缘故,一如他俩无能为力的爱情。

“坐!”连城拍了拍身边的卧榻,风佑将她安置在还算不错的帐篷,看样子是那个将领腾出来的,屋内有张睡榻铺了厚厚的熊皮,在还算不冷的季节里显得有些热了,但也许北方人不适应南方深夜里的湿寒,又也许他们习惯了毛皮而不是棉毯,所以走到哪里,还是见他们带着这些,叶姜那里也是。

“嚓”黑暗中,连城听到火折燃烧的声音,她紧闭的双睑外顿时感到晕红一片,风佑点燃了案台上的烛火,就这样和黑暗中的连城相处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在连城身边坐了下来,风佑壮了壮胆,伸出手去摸连城的手,连城竟没有拒绝,那双越发白皙的手凉凉的,柔软滑腻,风佑心神一荡,有些腼腆的看向连城,她那双低垂的双睫只颤了颤。

“你的头发为何是金色的?”

连城突如其来的问话让风佑有些慌乱,他下意识摸了摸鬓角,那里的发丝藏的很好,一点也没有暴露在头巾之外。对于自己的发色风佑是自卑的,连同他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一起被认为是恶魔的颜色,但发色可以藏起来,一顶帽子、几种染发的草药就可以隔开世人讥诮的目光,但眼睛是藏不住的。

“一直这样,大概因为我是不详之人吧!”

风佑苦笑了一下,连城动了动,将另一只手覆盖到风佑握着自己的手背上,还是一样的冰冷滑腻。

“我梦里有一个人也是金发,很美,湖蓝色的眼睛,和她在一起就像靠在阳光下水岸旁,明媚而温暖。”

连城说话时没有抬头,一直垂直脸,风佑的心忽然疼了起来,有些发颤的问道:“你也经常做同样的梦吗?梦到同一人?”

连城点点头,风佑激动起来:“我也是……我……”

连城不等他说完突然倒进他怀里,靠在风佑的肩头,眼睛依旧闭着:“佑,也许我们前世有缘,今生不要再错了,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你说什么?”

风佑的热情一下子冷了下来,连城的话像冷水一样的兜头淋下,看着她缓缓张开的金色瞳孔,风佑的心一点点地下落。

“佑,放过墨骑吧,他们是无辜的!”

“他们是我一统五陆的障碍!”

风佑推开连城,站起身俐落的转身,“这世上没有无辜的人,有人生就必须有人要死,这是自然恒古不变的平衡法则!”

“佑,就算一统了天下又能怎样呢?你得不到的还是得不到啊!”

“谁说的?有了权利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连城默默地盯着他的眼睛,那双湛蓝的眼眸里发出异样璀璨的光芒,那是欲望,是贪婪,这样的眼神连城同样从哥哥眼中也看到过,哪怕他们偶尔说过要放弃,但这种眼神却从没有消失过。

连城扬起绝望的笑容,起身缓缓走到风佑身边,仰头看着他,风佑诧异地退了一步,此刻连城眼神空洞,眼里的世界是深的不见底的寒潭,在春天渐渐走远的季节,这两汪潭水寒得逼人。让人想起那些片片飘零着的嫩紫轻红、粉白鹅黄,以及那些残香袅袅。连城看着风佑,想起从前他站在桃花树下,笑着和自己说话。那时的他有着清洌的眸子,高挺的鼻梁,还有洁白而整齐的牙齿。他的笑容,让连城感受到了整个春天,而如今这个春天竟然是如此的脚步匆匆而过了……

“佑,我会死的,就因为你们都是这样,不出两年,我一定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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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鸢 今生如尘

天黑了,风佑站在营帐外无声无息的迎着那缕消失在地平线的冰冷。心不住的往下掉,久久没有落底的回声。他知道,在衰微的坚持里,早已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悲剧。

“佑我会死的,一定会……”

手里的砂石轻轻碎落在地,尖锐的棱角割伤了额头紧锁的一份沧桑。他缓慢地抬起手来,看着血肉模糊的掌心,脑海里近乎快意的翻卷着疼痛的浪花。

浑浊阴暗的天空一角,突然出现了一只纸鸢。一只拖着长长尾巴的断线的纸鸢。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一阵揪心的悸动从头顶由上而下的传递,风佑的脚开始麻木,他跌坐在草地上,目光涣散的看着那只越来越高的纸鸢。

“连城,纸鸢……”

嘴里无意识的絮叨着,宿命的绝望再次如潮涌来,他,猝不及防,将脸埋进那还残留着血迹的掌心里。他的丫头越来越远,越飞越高,他总觉得抓不住呵,那暗红的丝线勒痛了手,勒痛了心,风佑无力的喘息着,抬首,那高飞的纸鸢静静地飘在视线可及的空中,仿佛一只冷酷无声的眼睛随时随地冷冰冰的注视着自己。

“佑!”

肩膀上多了一双柔软的手,叶姜挨着风佑坐了下来,她接过风佑的手,转身拿出丝帕小心的为他处理着伤口,风佑的眼睛始终停留在天际,只听他幽幽地问:“是我错了吗?”

“不是!”叶姜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是她错了!”

“也不是!”

风佑突然有种欲望对着那只拖着长长尾巴的纸鸢放声恸哭,以摆脱那种包裹着自己的宿命和绝望。

“叶姜,我是真的爱她,我可以不计较她的立场,她的背叛,甚至不去计较她是不是真的不爱我。我只是不能忍受别的人碰她,爱她,甚至是想,也不可以!”

“嗯,我明白,这是男人的通病!”

叶姜无所谓的耸耸肩,搞得风佑有些狼狈,她抬头看了一眼蔫下去的风佑,像主人般拍了拍他的脑袋:“女人是很难琢磨的,她说要不一定要,她说不要不一定不要,总之女人是一种将口是心非发展到极致的动物,你若想弄明白就必须真心以待!”

“我还不够真心吗?我甚至想过归隐,可是……”

“你真的想归隐吗?”叶姜抢白,风佑哑口以对,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闲暇时的焦躁与不甘,但另一方面他又舍不得放弃和连城这种神仙眷侣的相处,这种矛盾折磨地他也不成眠,所以他每日每日的练剑,希望在疲累中忘却这种心里折磨。

“佑啊!你不是那种看的开的人!或者说你还不到那种看透一切的年龄,在感情上,你经历的太少,你还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叶姜笑了笑,顺了顺扬在鬓角的发丝,“这世上也许最可有可无的就是爱情,它不能吃也不能穿,那些戏曲传说里有几个故事是真的?不过是对生活的向往罢了!就像我,哪怕爱上那个人,可以为他去死,不一样替你做事吗?”

“什么意思?”

风佑有些懵了,不明白叶姜所指,叶姜轻叹了一声,道:“就算她背叛你,也不能代表她不爱你,可她坚持的东西你如果无法容忍,就放了她吧!”

“不,我不放!”

风佑倏的站起身,咬牙切齿道:“我说过的,死也不放手!”

叶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默默的叹气,这执拗的两人,有什么结果呢?连城的出现让风佑从惨淡的人生中解脱出来,却又陷入另一个更为惨淡的梦,叶姜微微闭起双眼,还记得多年前风佑出现在她身边大声笑着说:“叶姜,我找到梦里的人了,可是我不敢看她,每次看她,都觉得好幸福,我是不是很没用?哈哈!”

那是叶姜第一次看他心不设防的笑,如今那些肆无忌惮随风欢笑的东西再次侵袭叶姜的心里,却是深深的悲哀……

广阔的东隐大地,群山环绕,白鹭齐飞,墨骑一行在距离不周山口不到一日路程的山拗里安营扎寨,此时已是月朗星稀,墨骑一贯的沉默,各自围绕着营帐的篝火,吃着干粮,墨蛟一人坐在高处,随意摆弄着身边的武器,那冷冽的刀口发着幽幽的蓝光,印出墨蛟英挺飞扬的双眸。然而他的目光却是游离的,或是注视着山谷那些纷扬飘落的花雨,或是注视着那掠过梢头的鸟儿。耳边响起怀沙临行前的话,她说:

“墨蛟,墨骑的存在是为了捍卫南阳的国土和尊严的,而你要用他们来讨女人的欢心吗?”

墨蛟的心狠狠痛了一下,闭上眼,却是连城动人的笑,那笑容妩媚还带几分俏皮,她的笑靥,在墨蛟如今的心里便是三月美丽的鸟儿,在充斥青草味儿的柔滑无痕的春日的高空中,优雅无声的飞翔。墨蛟痴迷地追随,浑然不觉自己消融于天空的蔚蓝……

远处疾驰奔来一匹战马,不仅墨蛟看到了,墨骑士兵也纷纷站了起来,摆出临阵的架势,但那匹马在草地上奔驰了许久也不见其他马匹的身影,马儿越来越近,但却速度不减,直直地向着营地冲来。

墨蛟飞速的起身,三两下从山地上跳了下来,对着士兵们喊道:“截住它!”

营地上一阵骚动,士兵们散了开来,向着马匹的方向围了过去,墨蛟立在营帐边,看他们三两下圈住了狂奔的战马,那套马的绳索用力一拉,马儿倒地,连带着匍匐在马背上的物体也倒了下来。

“侯爷,是个士兵,看装着是东隐的黑旗军!”

墨蛟走到马匹跟前,马儿和士兵都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那士兵那样子是在被追杀,满身的伤痕。

“是……是南阳候吗?”

干裂的嘴唇发出微弱的声响,墨蛟蹲了下来,拨开士兵脸上黏着血液的乱发。

“是!”

“太……太好了……”

“谁在追杀你?”

那士兵张了张口,费力的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布包裹的东西,但上面已经沾染了斑斑血迹。墨蛟结果翻开一看,空气一下子凝结住了,只听那士兵说:“公……公主说……去……去鹿关……”

“去什么……”墨蛟激动了起来,将耳朵凑近那人的唇边,“说清楚……”

“去……去鹿关……埋伏……”

声音渐消,墨蛟将手指探近那人的鼻息,已然生气全无。

“侯爷!是北里的人干的!”身边一个士兵将尸体的背部翻开给墨蛟看,上面赫然一记刀伤是北里士兵惯用的阔刀所致。墨蛟的心砰砰跳了起来,站起身沉声说道:“去鹿关!”

“可是侯爷,这样不免太轻率了,恐防有诈!”

墨蛟沉思片刻,对那将领说道:“兵分两路,我带着人上鹿关,你派人速与连惑联系,人马暂在此地扎营,按兵不动,若是东隐侯确认,速赶去鹿关与我会和!”

“是!”

初晨,北里军队已是整装待发,今日的叶姜一身素色,发丝在脑后随意绾了一个简单的髻,用一支玉簪装点,肃穆而超然,她双手捧着一条白色的丝绦向着风佑走去,风佑见她出了营帐,便翻身从马上落下,一身重铠,覆海垂在身侧,剑柄在手,气势凛凛,冷傲而俊逸。

“北里的风俗,远行之人勿忘速归,这‘归带’切莫忘了!”说着将丝绦束在风佑金色的发尾。

风佑浅浅一笑,拍了拍叶姜的肩膀,叶姜问道:“她呢?”

风佑拇指一翘指了指队伍尾端的马车,刻意地扬了扬眉角,叶姜一笑:“你走哪还带着她?这样似乎不好!”

风佑眸色一沉,说道:“我不放心,你也是,不和我一起吗?”

叶姜笑着摇了摇头:“这里总要有人坐阵的,我身子骨没好,不和你们去了,你一路小心。”

说完偏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老妪,那老仆恭敬的向前一步,双手托盘里,放着一只瓷制的碗。”

风佑好奇地凑近一嗅,赶忙捏着鼻子皱起眉头问道:“什么东西?”

叶姜道:“送君茶!”

“我不要喝!”

风佑孩子气的偏过头,却听叶姜说道:“不是给你的!”示意老妪向马车走去,叶姜回身又看了风佑一眼:“也许这样会顺利些!”

说完便跟着老妪向连城那里走去,风佑愣在原地,看连城从马车里探出了头,叶姜捧着茶跟她说了什么,她向着自己看了一眼,惹得风佑心口一跳,随即很不情愿的接过茶一饮而尽,然后又缩回了马车里,连城一消失,风佑也跟着失落起来,心里空了一片,闷闷的,转身上马,一扬马鞭,高喝一声:“走!”

叶姜站在尘土飞扬的世界中目送他远去,北风拂动了她的衣摆,风佑几缕束发的白绦在风中飞扬而动,看在眼里直如蝴蝶,翩跹欲飞。

佑,你要平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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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关惨景 崖口心裂

“来了多少?”

“一千,现在关口埋伏!”

“妈的,看不出这小子还有点机灵!”

“王,我们那五百人要不要出?”

“要!当然要!墨骑以一可以抵百,就算赔上五百士兵又如何?”

“那属下明白了!”

待那名将领退下后,风佑又走近崖口探了探下面的情形,窄长的鹿关口外五百米处的草丛里有墨骑若隐若现的身影,风佑冷笑了一声,回身又缩回高密的草丛中,猫着腰走到连城所在的轿子旁,蹲下身轻声问道: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过了半晌里面也没有回答,风佑心情顿然沉郁了起来,将手慢慢探近轿子里,一边摸索一边说道:“你不要怨我,这是战争,只有胜利的一方才能够活下来!”

指尖触到一片温热,风佑一把抓住,却摸到一只干枯的手,瘦骨嶙峋的手背让人想起食之无味的鸡爪,风佑“嗬”了一声,吓了一跳,猛地撩起帐帘,见连城目无表情的坐在一旁,她身边竟挤着那名跟随叶姜的老妪,而风佑此刻竟紧紧抓着老妪的手,那妇人见风佑看她,不觉露齿一笑,闪出一口所剩无几的黄牙。

风佑是真的被她吓到了,双腿一软,一屁股向后做了下来,想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愤怒地问道:“谁让你跟来的?”

边问还边将刚刚抓过老妪的手死命在裤脚上擦了擦。

“是主子吩咐的,要老婆子照顾好姑娘!”

“走走走,这里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