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这么嚣张,师父还以为我又如何害人了,就问缘由。我就想着要添油加醋说说,好让师父评评理。正准备说着,那秦连影生怕我告恶状一般,也跑来跟师父敬茶。那一双眼睛啊,狠狠地盯着我,似乎只要我多说一句话,多添一点醋,对方就要当场杀了我。而那黄珊儿更是幸灾乐祸地想要等着看我笑话。真是一对狗男女,气死我了。”手掌在桌上狠狠一拍,完全表现出了当时她的愤怒。

“还好我脑袋聪明。我就只说了一句话。”佘娇娇的眼眸粲然的眨了一下:“我说‘秦连影纵容此女子对蜀家小姐行凶,让对方差点含恨而终’。这个时候啊,我才知道:师父不愧是师父。

他就问了:‘那女子为何行凶?’,我就说:‘对方说蜀家小姐死了,就没有人跟她争夺秦连影。’师父就感慨:‘男子多情,女子多泪。’

我点头道:‘她一个后来者反而来质问青梅竹马的女子,这本来就错。这是其一;其二,一个江湖女侠二话不说不分青红皂白就拿剑指着病体沉疴的弱女子,这是持强凌弱;’那秦连影就打断我的话,狡辩道:‘玉儿没伤着。’

我就道:‘是没伤着。只是被无情男子纵容江湖恶女对青梅竹马的小女子行凶,她无力分辨之下心疾发作昏死过去。如若不是我当时在家,说不定蜀家小姐就一直昏迷下去,不过两个时辰就驾鹤西归了。平白为了一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搭了性命。’”

蜀玉轻笑:“你师父肯定又训你了,让你说脏话。”

“我忍不住啊!实在是太气愤了。”说罢,就大大的喝干了茶水,让蜀玉再次给她续上:“不过,那天师父没跟我计较。我又说:‘后来蜀家小姐为了避嫌,让她爹爹为她做媒。哪里知道此女后来还跑到蜀家闹事,挡着众多小姐的面,又拿着剑说要砍死那蜀家弱女。’秦连影急忙道:‘没有砍。’

我就说:‘当时所有的小姐都看到她拿出剑了,你难道是睁眼瞎?还是你本来就不公正!亏你还为对方说话,结果呢?不还是被这女子甩了一个耳光,之后还弃你而去?我就是气不过你们这些江湖人把我们寻常百姓不当人。看你顺眼就调戏弱女子,看你不顺眼就由着泼妇欺凌,算什么男人,算什么英雄,丢人!’这番话一说出来,整个茶楼都听到了,嘿嘿,结果啊,你可以想象到对方有多狼狈了。”

蜀玉忍不住的问:“之后呢?”

“之后师父就说:‘徒儿愚钝。不知冤冤相报何时了。更是不该学那些无知小人一般欺负弱小。说到底小青是畜生,只会咬它的仇人。我们是人,不能行那畜生才做之事。面对连畜生也不如的人更要有着大山一样的广阔胸襟。’说完他就一指:‘小青在桌子上,让她拿去。’”佘娇娇一指桌上爬动的小青,模仿者她师父当时的语气,那表情更是惟妙惟肖。

蜀玉乐道:“小青是你的宠物,如何能够被其他陌生人拿着,你师父这是向着你。”

“我知道啊,所以我就大声说‘你拿吧,你是恶霸,我怕了你了。’”佘娇娇手一挥,大刀阔斧地表现出一种豪气。

蜀玉露出不可置信地神情来:“对方就去拿了?”

“她哪里敢啊?以前都被小青咬过。”

佘娇娇跳下椅子,手舞足蹈地挥舞着:“然后那黄珊儿就‘唰啦啦’的抽出长剑,真好对着桌上的小青举剑欲砍,在那剑即将落到桌面上时,我就突地跳了起来,大声喊叫:‘杀人啦!恶女杀人啦!快跑啊!’哈哈哈……”说到最后,佘娇娇已经笑得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粉拳使劲的敲打着,吓坏了爬到杯沿的小青。

蜀玉更是乐得花枝乱颤,眼角都含着晶莹的泪水,也不知道是被佘娇娇的恶搞给逗笑,还是为自己身为女子,却被这时代困住了步伐而悲哀。

第七章

这几日金梁城来了一位围棋高手,据说曾经与当今皇上对弈过,自称‘白棋居士’。因为回乡缺少路钱,特意在烟袅楼摆下棋局,等着众人挑战,以此来赚取路费。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就算是再出名的隐士他也需要吃饭。

每日里,人们讨论得最多的不是某个官员去挑战了,如何如何;就是哪里的武人去宣战,如何如何;间或还有城里出了名的文人也去拜访,一摆棋局。开局无不是雄心勃勃,收盘全都铩羽而归,俨然挑起了城里另外一股八卦风。

佘娇娇这个女子是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钻,城里这么大的事情她自然是想着法儿定下了烟袅楼的雅座,只等下人告知那白棋居士与高手挑战的时辰,她就戴上了帷帽,坐着马车去了茶楼,从纱幔垂帘的窗口盯着楼下搭台上的两人你来我往,争夺十九路棋盘上的方寸之间。

因着蜀玉心 性 懒散,佘娇娇舍命陪君子的少不得带了她多出去走动走动。不是去了这一家参加游园,就是去了那一家听戏,偶尔也跑到城外的山庄去避暑。

她最近虽然带着蜀玉东跑西跑,到底去的也都是平辈之交的富贵人家,就算是逛花园,大家也是明话暗说,少不得相互攀比,甚是耗费精神。过了几天,她又心里估量着那白棋居士定当赚得差不多的银子,再不去就难再见到那般两方直面激烈肃杀气氛的棋局了。索性狠下心来,哄着蜀玉跟她一起去烟袅楼看围棋。

这烟袅楼算是金梁城数一数二的茶楼,是垄家的产业。幽静又雅致,甚是得到官宦富族的喜爱,平日里小姐们也爱预定一僻静雅座,召唤三五友人聚集,开个小型的茶话会。时日渐久,少不了郎才女貌之人偶然相遇,成就几段佳缘。到了最后,别有用心的父母也爱来此提前窥视未来的佳婿。

因着垄忘与佘娇娇的‘关系’,这雅座自然也是观外景最好,观内景也是绝佳的地方。

楼高五层,雅座设在第二层。一楼的正面对大门搭有高台,一面竖起的檀木板上是扩大版的十九路棋盘。正下面的铺席上两百叶莲黑色绣缎蒲座,中间花梨木镶嵌青玉面的棋盘,盘座上雕刻的镂空山水州城,棋盘上安放着两个留底雕刻喜上眉梢花梨木的盒子。

只这几样就表明了茶楼的财底和对白棋居士的重视。

两人落座没多久,佘娇娇就一迭声报出各种糕点的名字,仔细吩咐了茶楼管事找个伶俐的人来伺候,这才笑嘻嘻地对蜀玉道:“反正花的都是霸王龙的银子,不吃白不吃。”

蜀玉眉角一挑,掩唇轻笑:“你倒是大方。”

佘娇娇连连点头:“我越大方,就越是给了垄忘面子。”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楼下一阵鸟儿啼声,开始是一只,接而两三只,隔着纱帘往楼下看去,除了茶客,搭台上依然无一人。

佘娇娇笑道:“看样子那白棋居士已经来了。这是开场的口技表演,给看客们提个醒。”

话音一落,那鸟雀的声音逐渐增多,颇有繁花盛开,百鸟报春之感,逐渐的将周围的人声都压了下去。遥远的一轻笛悠悠扬扬,擦云而入,鸟雀沸腾,啼声高越,与笛声相互交叠环绕,叽叽喳喳中偏又主次分明。

一楼已经有人骚动,开始响起了拍掌声,腰鼓清闷而欢跳的响起,再一眨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台蒲团上已经坐着铅白圆领袍服的男子。清瘦面孔,细长眼角,嘴唇薄而白透,身姿如竹,只一坐着就让人如沐春风,淡暖袭来。

佘娇娇已经跳了起来:“看,那就是白棋居士。”

蜀玉笑道:“这居士有趣,难道喜欢白棋就要着白衣么?”

“隐士不都是这般么?特立独行的才能吸引人啊。哎呀,不知道今日与他对战之人是谁。”

“也许是无名小卒。”

佘娇娇摇头:“无名而穷苦之人无法入场的。自从这白棋居士赢过十场之后,每位与他对局之人必先交纳入场费一两,才能与之对弈。输赢以最后收局败子数为额度。输了一子,就要支付他一两银子,如果输了十子,那就是十两。”

“这倒稀奇。”蜀玉也忍不住往楼下那人瞧去,怎么看也只觉对方神色中傲气非常,想不到也会沦落到与俗人做这一子之争。不过再想想世人对隐士的偏颇,不需要细想就已经知道这烟袅楼打的什么主意。

感情,这是烟袅楼代表富人们,下了套儿让人看隐士的笑话呢。

这下再一看那白棋居士,又觉得对方没有先前那么高傲了。

一《百鸟朝凤》曲歇下,另外一对局之人居然还没有来。楼下有人已经开始按耐不住开始絮叨。那白棋居士充耳不闻,开始自顾自的摆棋局。单只说这份气度,就已经折杀旁人。

一高一矮,一静一动,倒也别有风趣。

佘娇娇蹦跳了两下,又开始觉得无味,索性挑帘出门找人麻烦了。

整个雅间只有蜀玉,娴雅的品着淡茶。门口负责伺候的女童如同雕塑,对方不召唤她也就不动,俨然成了一道风景。

一沉凝间,偶尔眼角往搭台飘去,居然生出同等孤寂之感。也许,那白棋居士也是如她这般清冷的性子吧!眉目一挑,暗自嘲笑。她心里明白,越是清冷之人反而得不到人的关注,也最容易被人毫无理由的伤害。

反而,如黄珊儿那般直爽之人,才是男子心目中的最佳情人之选。

忍不住皱眉,她暗自提醒:不要想了,再想也是无益。

“咻”地一声,突的传来破空之声,打断了整个茶楼众人的歪思。极目望去,白棋居士对面的蒲团上已坐下另外一个玄青翻襟胡服的男子。

暗色剑眉,眼眶深刻,眸色如夜海,鼻梁高削,唇际不语含冰,古铜色肌肤与对面白棋居士深了几个色度,泛出健康的光泽。

通身看去,头戴同色纱冠,别有碧玉簪。衣襟袖口宽边滚银线,隐隐约约似乎还有暗纹浮动。腰间墨色缎带嵌碧玉,脚踏同质地平头靿靴。端坐如松,面色冷霜,眼神如刀,不动声色的环视周围一圈,停在哪里,哪里就静闻落针。

明明隔得远,蜀玉却只觉得那眼神可以划破空间,将二楼所有雅间都剥离干净,浑身冒起了疙瘩。

心里只觉得奇怪,就见台上两人已经正位坐倾,台边上来两名小童,各自往台边竖起牌子,一个上书“白棋居士”,一个上书“唐烆”。

相互揖首,两棋士各自从盒中抓出一把棋子放在盘面上,唐烆处的童子打出‘让先’牌语。宣布由唐烆黑子先下,如此棋局正式开始。

“开始了么?”佘娇娇哇哇大叫的跑了进来。

蜀玉回头,笑道:“来得正及时。”再一看去,身后居然还跟了一个男子,正是垄忘。

两人也算是熟识,点头之后各自落座开始观赏棋局。

台上两人开局似乎就呈现胶着状态,一人落子之后半响之后另外一人才缓慢下定。旁边两小童在高挂的檀木板上翻飞,各自拿着碗大的黑白圆木贴在那木板上。摆放的顺序正是在下棋之人的落子前后。那檀木板上的黑白子竟然是十九路棋盘的扩大版。如此,不管你隔得多远,只要是在茶楼之内皆能观看到棋局。

蜀玉不由低声询问:“那棋子是如何贴在木板上的?”

佘娇娇笑道:“这个我知,是那木板和圆木棋子内里各自包有阴阳两极吸铁。只要圆木靠近,就能够很顺利的被木板之中的磁铁给吸住不落。”忍不住推了推身边的垄忘:“我说的对不对?”

“对。”毒女都发话了,他垄忘再霸道也是要应从的。

这两人,倒已默契非常,看在蜀玉眼中只觉得羡慕,转头,目光定定的锁在了那对局上。

只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整个棋盘上十九路三百六十格,居然布满了黑白棋子,满满当当只有一处落空,咋看之下居然看不出各自棋路,满眼昏花中观客已经啧啧称奇,低头贴耳。

突的,那玄衣唐烆高抬手臂,手中那圆润黑子泛着冷冽光芒,在主人进入茶楼后说的第一句话中铿锵落下:“你输了。”

只那一子,瞬间带走白子十五颗,再一看,棋盘江山明朗,泾渭分明,黑子已经稳稳地占据了大半河川。

那白棋居士到了这个时候居然眉头都不皱一下,捏起一颗白子再次落盘,这股韧劲让人只觉血脉喷张,兴奋异常。

这两人一个霸冷十足,一个韧力不弯,棋盘上风格迥异,勾起一片肃杀之气。

两人你来我往,下子越来越快,到了最后蜀玉压根都看不到两人抓子的动作,耳中只听到棋子不停地碰触光滑玉石盘面的“叮叮”声,不绝于耳。但见那两个小童,身影也在檀木板上飞跃不停,气都来不及喘一口。

谁也没有想到,棋盘上的这股杀戮之气越来越大,居然开始盈满整个楼间,搭台上似乎形成了一股气场,卷哮着周边的一切物品,就看到有人已经开始抓弄那飞扬起的发丝,看着衣袂飘起,那茶杯与茶盖在桌面上相互摇晃“叮叮当当”只响。而台上的两人不动如山,手腕翻飞,各施其法,飞、尖、粘、关、冲、断、打、点、劫、扑、夹,纷杂刺目。

“咯吱”一声,那搭台的底座已经承受不住这股力道开裂。

靠得近的桌椅众人开始被那气场给震飞开来,人们的惊叫声响起,有人跌倒,有人踩踏,还有人抱住支撑茶楼的主台柱,一片混乱。偏生那下棋的两人浑然忘我,居然还在落子下棋,周边的木板纷纷裂开,独独剩下他们围绕着棋盘的那一部分半悬空中。

垄忘大叫一声:“不好,都退开!”话音一落,那一楼的桌椅已经被强大的气场给震裂,往四处迸射。

蜀玉只觉得耳中鼓声雷动,眼前还来不及看到什么,肌肤不由得一阵扎痛,人已经被飞离座位,撞击在那门板上,再反弹出去。

只这么一眨眼,佘娇娇被垄忘拉住的身形,还有惊恐地瞪大的眼眸,伸向她的手掌,挣扎的身子都在她的眼际划过。

恍惚中,她想起了与秦连影从小玩到大的时光,父亲和母亲宠溺的笑容,姐姐们曼妙娇弱的身姿,甚至还有前辈子,那高科技发达的时代中,她所渡过的短暂一生。

她讪笑一声,嘴唇开合,罢了罢了。

不知道这次的意外是否能跟上辈子那般,让她再回到过去的时代?回到那个男女平等,不再被众多束缚捆住身形手脚的社会!

十八年来,她从来没有如此的感觉到,她是如此渴望心灵的自由。

第八章

狂卷的气场中间,唐烆与那白棋居士对目而视。

一人眼中寒冰,一人眸中簇火,隔空激烈碰撞着。丝毫不受外界的惨叫混乱影响,也没有罪魁祸首的自觉,自顾自的展开对决。

白棋居士首先发难,一掌运功直接拍向棋座的一边,那盘面上的棋子受到振动,居然一子不落的翻了一个身,瞬间移位改变了盘面上的劣势。

那唐烆面无表情,一手翻起也拍向棋座的另外一边,刚刚翻腾的棋子们就如同热锅里的咸鱼,翻个边,这下又翻一个边,恢复了原貌。

两人各自注入内力,那盘面纹丝不动,就看到黑白棋子变化来去,翻盘的速度也随着男子内力加深而翻腾得越来越快,“劈啪”之声不绝于耳。劲风一吹,那些细小的棋子们受不住如此残酷的折磨,纷纷碎裂成粉末,飘散在空中。

黑的,白的,在两人四目之前扬落着,白的越白,黑的越黑,似乎时空也停顿了。

蓦地,一阵幻影闪过,还是白棋居士先发招,直接借着这飞扬的末子攻向唐烆的面门。明明攻击的只是一只手,瞬间就幻化成众多掌影,乍看之下如那千手观音的千只手掌,疾速地扑面而来。

这边速度快不可见,那边唐烆却是眼睛也不眨,看似轻轻松松慢慢悠悠的挥出一掌。

“啪——!”地脆响,两人受到强大的震力,将岌岌可危地棋盘一分为二。

唐烆退了一步。

白棋居士居然退了两步,离开了蒲团的范围。他忍不住轻笑:“数月不见,你的功力见长迅速。不错不错。”

第一个‘不错’还没有说完,他又冲了过去,显然这白棋居士是善于以攻为守。

唐烆脚下不动,鬓角的细碎发丝被强大的掌风给激越起来,挥洒在眼前。那张酷如寒冰的脸颊微微一抽动,嘴角似乎扯出了个弧度,那麦色的面庞瞬间被恶魔附身了一般,残酷而血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别以为装成文士就可以躲得过我们一年一度的比武。”

白棋居士干笑着:“我哪有躲。你不来,我自然也会去找你比试一番,今年我是不会再输给你了。”身形一顿,居然半路变招,两只手五十六个幻影连番攻了过去。

所有的事情只是发生在一瞬间,外面的尖叫和惨叫此起彼伏;场内的两个人还在心无旁骛的对决,那在空中飞腾的女子嘴角那一抹微笑刚刚研开……

白棋居士首先看到的是一道淡青色的影子突地闯入眼帘;

唐烆那深海蓝色的眼角却是被一抹柔和地释意占满。而他自己的奸笑则被时空划开,定格在那黄脆的画纸上,一撕就碎了,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下意识的停了下来,铅白的身影在空中七百二十度的旋转,玄青衣衫的男子伸出的豹爪临时变化,手背一托,顶在那身影的背后,以力打力,瞬间将对方高高抛起。

白棋居士低吼:“不要伤人!”那旋转即时地打着圈儿冲了过去,目标自然是突然加入战场的淡青色身子。

这一番变故顿时让唐烆来了气,冷哼一声,地板一震,也似离弦的箭,一冲而上。

两人一上一下,都冲向在空中浑然不知状况的蜀玉。

不用回头,白棋居士都可以听到底下的猎猎风声,他长手一勾,身形在四楼的楼栏上一顿,反作用力地扑到了女子的身边,猿臂一伸,攀住腰肢,反手就接了后来居上的男子一掌。

掌风鼓动,吹得人脸刺痛,蜀玉下意识的眨眼。

难道,没有死么?也没有再次穿越时空?

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到头上一人吼道:“唐烆,不要伤及外人。”

唐烆?那个下棋之人?

下意识望去,首先接触到的是一双暗夜星辰般深远的眼眸。

手一动,触手却是一片温暖,再一回头,居然是那白棋居士的下颚。

这是什么情况?

“哼!”唐烆话都懒得说一句,眼神瞟到女子淡漠而茫然的面容上,诧异闪过。到底还是对对手不分亲疏的盱衡厉色产生了抗拒。左脚一踢,正好踢在铅白衣衫男子的太渊穴上。

男子痛叫,手一松,怀中的女子就被卷到了唐烆的身前。

白棋居士心里一惊,忍不住吼道:“你疯了?对方乃事外之人。”

回答他的依然是一声冷哼,还有女子的吐露的小小惊讶。她下意识地左右望了望,确定了自己的状况,脑袋顿时疼痛非常。她清楚的记得这封建社会对女子的耳提面命:男女授受不亲!如她这般被对方大庭广众之下抱住,天啦,她这辈子算是毁了么?还是真的要嫁给这一面之缘的男子。

脑中纷杂,她尽力控制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随着视线的清晰,脚下悬空,这才发现他们居然腾在高达四楼的空中。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她点了点男子夹在她腋下的手,极力冷静的询问:“你们会武功?”

废话!

“姑娘,你别紧张,我马上就让他放开你。”白棋居士一脸和善转向唐烆的时候又变成凶神恶煞:“放开她,我们出去比试。”

“哼!”冷酷就是回答。

白棋居士脸色一僵,嘴角抽搐:“你不要残害无辜。”

“哼!”这次冷哼带了血腥味道。

蜀玉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然后低头瞧了瞧他们所在的‘空中楼阁’,也不知道是拘束太久,偶尔的危险中触发了她的稚童心性,蜀玉又戳了戳腋下的男人手指:“能不能再飞高一点?我从来都没有被人带到这么高的地方过。”

“无知!”这个女人被吓傻了么?居然敢跟他提条件。

这一闪神,白棋居士爆地串起,目标自然还是对方怀中的无辜之人。这次唐烆哼都不哼了,手不能动,脚却是灵活非常,直接与他在空中对打起来。

霎时,肢体相互撞击的声音,和内力碰撞擦出的火花盈满了整个空中。

楼下纷杂似乎已经得到了缓解,仔细听去,依稀可以听到佘娇娇的大声叫唤她的名字,蜀玉睁大了眼睛,看到好友无恙,居然还眯着眼睛笑了笑。

耳边风声划来,白棋居士的手指差点戳伤她的眼睛。这可恶的唐烆居然用一个弱女子做盾牌来抵挡对方的攻击。

对方攻击左边,蜀玉就被转到左边;对方攻击右边,她又被转入右边;攻击上面,就抬高她;攻击下面,就踢过她的腿直接应对。

每每看到那手掌从自己的发际、肩旁、腰身擦边而过,蜀玉就忍不住的要翻白眼。她怎么也没有想过,不死的代价是她成了活生生的肉盾。运气,不可谓之不差矣。

这个时候,白棋居士俨然没有了开始下棋之时的大师气度,整个人脸色铁青色一块,一边见缝插针,一边还要顾及不能伤及无辜,额头上冷汗也开始冒了出来:“唐烆,你我多年恩怨就此了结。”

“哼!”早就该了结了。什么破规矩,害得他每年这个月份都要飞天遁地的找这个宿敌,是人都有一肚子火了。好不容易钻到这个空子,死活都要跟对方了结掉,好早日逍遥。

这番下定了决心,手上又有了盾牌,唐烆只觉得血脉沸腾,体内内力循环一个周天,只待主人一招劈下,好打个痛快。

白棋居士对对方早就了解,两次三番的试探看来对方是打定了主意要挟美女好让他这个酸儒就范。偏生,天底下的事情那有这么简单的。必要的时候,他白棋居士也是舍得孩子套得狼的主。

两人内力全开,顿时在空中分裂开两个强大的气场,相互摩擦碰撞着。

蜀玉居然还有了闲情逸致地打趣两人,问:“可不可以先给我买一副棺材?”

“什么?”白棋居士顿住。

“无聊!”不用说,这是唐烆。

蜀玉又戳了戳夹在自己腋下的男人手背,继续道:“我是好人家的女儿。如今被你这番‘肌肤相亲’,是无法再嫁他人了。如果我死了,请送我到蜀府,墓碑上记得刻下‘唐门蜀氏’。死了就死了,我可不想还被人暗地里指指点点,那样多冤枉。”

白棋居士咳嗽一声,尴尬地安慰:“我不会让他伤及无辜的。”

蜀玉点头,心里暗道对方迂腐,面上不动的打趣道:“我已经不是无辜了,而是他的内人。所以伤了死了都是随夫君的,无所谓了。”

“噎,蜀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