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哭?人生不过如此,看得开一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何苦降罪于人,何苦为难于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罢了。”

她灿烂地笑了,笑容纯净,温暖如阳,像个孩子一般令人会情不自禁地为之动容。但也正是因为此,她那蕙质兰心的坚强,才格外的令人心疼。晚霞和冬凌就是被她的这份气质所感染,那倔强中透着坚强的真实,淡如清风,看上去就会令人顿时眼前焕然一新,心情开阔,她就是这么特别,自然而然地感染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冬凌不禁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她总算明白为什么煜晨国的皇帝墨殷离会因为爱去不惜伤害她了。

多情总被无情扰,并非无情,而是爱错了方式。若能懂得,心意自然能够想通,若无法懂得,再强迫亦是有缘无分。

“婉儿姐姐如果一直都这般善良大度,恐怕有些人未必会心领神会。有时候宽容过了头,会伤害到自己,是最致命的把柄。”一个漠然却饱含担忧的声音响起,淡淡地提醒着苏清婉要懂得保护自己。

闻声,三人皆举目望去,只见董寒澈怀抱冷箭的站在那里,依旧是一袭黑衣,不热不冷的神奇,仿若一个天涯浪子一般。

苏清婉看着他,那言行举止中多了几分稳重淡定,沉着的目光中再也找不到一丝初见时的玩世不恭。心下多了几分感慨,少年已然成熟。

“小五果然长大了,你说的很对,但我相信琉楚会保护好我的。”苏清婉欣慰地笑了。

董寒澈脸上瞬间浮现几分诧异:“婉儿姐姐当真那么相信他吗?”

“深信不疑!”

看着苏清婉坚定而认真的目光董寒澈羡慕的同时也很感动,他知道慕容琉楚的性格为人是不会辜负她的,但心底还是想更确定苏清婉的心意,便又道:“若有一天他变了,做出了伤害姐姐的事情呢?”

第二百章:生事(4)

苏清婉浅浅地扬起笑容道:“不会的。若是有那么一天,我也依然选择相信他那也是为了保护我,定会有所难言,只要相互懂得,所有的伤害都是表面,那都是愚惑众人眼睛的,因为我相信她!”

董寒澈微微怔住,心底的震撼,远远超过讶异,在他看来,这需要多爱才能做到如此豪无条件的深信不疑?

是的,既然爱了,就选择相信,永不后悔。她将自己的幸福赌在了慕容琉楚的身上,倾许了年华世界,如此便是一生一世。

或许,谁也不曾料到过真的会有那么一天,慕容琉楚会为了保护她而逢场作戏,造成了一些误会,却深不知,苏清婉一切都理解,在吃味难过的同时,却也感动,只因为彼此懂得,这样就够了。

“我是来向婉儿姐姐道别的。”董寒澈点点头,暖暖的笑了。

这是他第一次笑得这么灿烂,映着门外扫进来的天光,仍然是那一袭黑衣,却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气息。

“你要回去了?”苏清婉凝望着他,声线轻盈微微有些颤意,她总有预感,或许他这么一走,不知又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他淡淡的道。

苏清婉看着他,顿时思绪有些凌乱,沉默着,有些无力,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董寒澈释然一笑,环胸握剑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又道:“我有我的使命,有我要去做的事情,所以婉儿姐姐不必劝我,也不必阻拦,我势在必行,自有分寸。”

他的声音淡而飘逸,仿佛在诉说着一件云淡清风的事情,却又透着一股坚定在里面,令人无法不去正视。

苏清婉心念微动,明白有些事情该发生的,早晚都要发生,谁也阻止不了,奈何不了。微微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轻颤着,然后又瞬间张开看着熟悉却又陌生的少年道:“可以放过那些百姓吗?他们都是无辜的。”

董寒澈深深地看着苏清婉沉默了片刻,终还是点了点头,淡淡道:“我自有分寸。”

短短的五个字乱了苏清婉的心神,不知他是否会放过那些百姓,却也不好开口再问,尴尬一笑地叮嘱道:“所有深得敬佩和爱戴的王者,永远不会用牺牲无辜者的生命来成就自己。”

她希望这句话可以深刻在董寒澈的心里,深深地影响到他。虽然无法避免的事情无法阻拦,但她希望的结果是不会血流成河。

董寒澈看着苏清婉复杂而尴尬的神情,映着天光,扬起宽慰一笑道:“婉儿姐姐尽管放心,你说的话,我都会记在心里。”

此刻,苏清婉的脸上这才浮现了一丝会心的笑意,那一倔一笑都是那么的沁人心脾。

看着她,董寒澈心下甚为感慨,或许天下之间,独独唯有此女子才配得上倾国倾城,蕙质兰心,且无可厚非。心放下了那个不可能的执念,虽然会有挂念,却在这一刻是真的放下了

门外,有一个如火红衣的俏丽身影在天光里由远至近地欢快抖动着。

看着那个身影,苏清婉心下有了几分打算,便道:“那伽罗怎么办?”

董寒澈怔住,不曾想到她会在自己的面前提起这个蛮不讲理却嚣张可爱的女子。想到这个像影子一样无时无刻地缠着自己,嘴巴没完没了的女子,心中多了几分暖意,他柔和一笑却也坚定:“她是个好女子,日后还希望姐姐多照顾她才是。她虽然任性,却心地不坏,有她在姐姐不会孤单的。”

看着在门口站定忽然顿住脚步怔在那里的穆伽罗,笑容僵在那里,撅着嘴巴,大大的眼睛里瞬间蒙上了雾气,活脱脱一副受了委屈的孩子样。

苏清婉的心里感到甚为惋惜,在她看来,他们两个人,一冷一热,看似不是一路人,遇到一起后,却能将董寒澈隐藏极深的冰冷融化,而董寒澈的冰冷却也能令穆伽罗变得冷静柔和,他们乃是天生的一对,却心口不一,不肯承认罢了。

“哎”苏清婉叹了口气,正欲说些什么,可还不等苏清婉开口,坚定而清脆的声音却出乎意料地抢先响起。

“你是不是真的要走了?我不管!我就是要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你休息甩掉我!”

这个声音一出,令在场人都惊讶了,身为一个女子,这般刚烈大胆地表明心迹,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力量才做的到的。而正是这个举动,苏清婉颇为欣赏地笑了,她断定,这就是转机的开始。

董寒澈瞬间转身,诧异之余,心中满是欣喜,可张开却依旧是口是心非冷冷的拒绝:“我不可能带你走的,断了这个念想吧!”

穆伽罗一脸倔强,委屈地抹去脸上的泪水,怒瞪着眼睛傲慢的道:“谁稀罕非赖着你要让你带我走了?腿在我身上长着,我自己愿意跟着行不行?”

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董寒澈看着面前的女子,一时间竟无语凝噎,她那么温暖,温暖到令他诧异,却不怕自己。心在融化,变得柔软,在漫长的等待中,不知过了多久,穆伽罗的脸上开始浮现不耐烦和失望的时候,少年的忽然撇过脸,清秀的脸上窜上一抹红霞,道:“跟我走吧。”

他的声音极小极小,但在场的人却是听得真切,听得一清二楚。

穆伽罗脸上的表情瞬间缓和,那目光中却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却依旧撅着嘴巴,眨着眼睛故作没有听到,皱眉怒问:“你说什么?一个大男人家的,能不能说话大点声有点底气啊!”

看着这幅场景,苏清婉欣喜地抿嘴无声地笑着,不得不说,有些时候,激将法还是很管用的,就像此时,董寒澈瞬间转头亦是怒瞪着穆伽罗,脸上的红霞更红了几分,冷冷地大声命令道:“跟我走!”

穆伽罗这才得逞地笑了起来,她两步上去,搂住董寒澈的脖颈,一副小人得逞的姿态开心的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不会一个人就这么走掉的!”

董寒澈一副窘态,感受着穆伽罗狡黠的气息,面容僵硬,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第二百零一章:生事(5)

晌午刚过,穆伽罗便像一只蝴蝶一样绕在董寒澈的身边离开了。

他们刚离开凤舞殿不久,便见慕容琉楚身边的公公宋茜急匆匆而来,见到苏清婉埋首道:“皇后娘娘快去风华殿看看吧,杜美人中毒了”

宋茜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此时苏清婉正端着茶水的手不甚微抖了一下,茶水洒在她的手上,微烫却不至于烫伤。

“嘶”她皱起了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忙问:“杜美人为何会中毒了?”

见苏清婉被烫,冬凌忙上前抽出秀娟手帕为其擦着洒在素手上的茶水。

宋茜稍稍抬眼,意有所指地看了苏清婉一眼,又埋下头道:“杜美人说,是来向您请安,喝了杯茶回去后,便发觉中毒了”

听完,苏清婉不禁冷笑,还真快,没想到她还有这番心思,只是看着宋茜那副认定是苏清婉做的姿态,便心里不舒服,谁也不愿被冤枉。盈盈一笑,笑中散发着几分冷意,意味深长地问道:“难道宋公公认为是本宫做的吗?”

“奴才惶恐,奴才怎敢妄加言论,若是冤枉了皇后娘娘可不好”宋茜忙将身子弯得更深,但从他的声音里不难听出他的有恃无恐,觉得自己宫中之事见多了,加之现下北楚皇宫只只有这两位主子,这下杜静华遭了罪,不是苏清婉还能是谁?

“宋公公何必敢想而不敢言呢?不管怎样,以本宫与皇上之间的感情,和本宫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杜美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威胁,本宫又何需去加害一个不得宠的妃子,更何况还是一个不得众心,皇上从未碰过的女人。本宫可还没傻到眼睛里容不得沙子,陷自己于险境的地步。”苏清婉逐渐舒展眉头幽幽的道。

听了这番话,并不是不无道理,若杜静华中毒真的不是肃亲王所为,那么唯一的另一种可能便是杜静华刻意而为之,好嫁祸苏清婉,若真是这样,那么杜静华这个主日后必定不是个省油安生的主,如此倒是还不如面前这个倾国倾城,深得民心,在他看来令慕容琉楚神魂颠倒的红颜祸水。思及至此,宋茜微微皱眉,不禁有些心虚:“皇后娘娘真是误会奴才了,奴才怎敢怀疑您。”

苏清婉讽刺地勾起唇角,知道宋茜已然意识到了这一点,问道:“宋公公还真是口是心非,若宋公公若不曾怀疑是本宫所为,又何故会在杜美人中毒后第一个找上本宫呢?难道说你们是同谋联手不成?”

擦干了手上的水,冬凌皱眉退下,苏清婉看着微红的手背,仿佛并不在意一般,用余光扫视着。

宋茜,乃是个圆滑之人,虽然心虚,却也自然不会明言,故而绕了个弯道:“皇后娘娘乃是这后宫之主,这后宫出了事儿,奴才自然要找的第一个人便是皇后娘娘您了”

苏清婉唇角的冷笑不曾淡去,她既是后宫之主,杜静华出了事,自然是由风华殿的人前来禀报,宋茜却是慕容琉楚身边的人,足以说明他是个极为圆滑之人,虽然嘴巴上不言明,但那副神情却是意有所指,苏清婉如此玲珑之人,又怎会看不出其态度虚假。

收起笑容,不愿再与其争辩,随即换上一副端庄娴静的姿态,淡淡地看着宋茜,意味深长道:“皇上呢?可知此事?”

“皇上已经知道了,现在皇上就在风华殿。”宋茜似笑非笑道。

果然!她就知道慕容琉楚会在,这后宫的戏码、小说、电影,早在她穿越之前烂熟于心,这点桥段,根本不用扳指头去想。若是要害人,这后宫女人出了事儿,一般都是会让宫女禀报皇上一方面求得垂怜,另一方面可以以受害者的身份去指控害人。这些对于苏清婉而言,简直是太小儿科了。

当下最关键的是查清楚杜静华中的是什么毒,出自何处。

而杜静华中毒的结果,在苏清婉看来,无非有两种。一种是杜静华自己毒自己,然后试图嫁祸于她。另一种便是在杜静华来北楚之前便已经中毒,而下毒之人便是控制杜静华的始作俑者墨殷离。杜静华本就知道自己中毒,而回宫后恰巧毒发,便以毒发为借口将凶手故意转嫁至苏清婉的身上,一方面可以方便自己有机会接近慕容琉楚,另一方面试图拉苏清婉下水,更快地达成墨殷离的目的。如果真是墨殷离所为,不得不说他当真是手段绝狠,而且说不定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和想法。若真如此,不得不说墨殷离的心思复杂沉重,并且意图不明。

这么想着,苏清婉凝眉缓缓起身,淡淡地看了一眼宋茜,却见宋茜面色微白,神色有些凝重,讽苏清婉心知这是为何。宋茜侍候了两朝天子,自然而然地也就养成了理性的的思维,如此,这一层苏清婉想到了,他自然也是想到了。

心知宋茜之所以会对她如此介意防备,那全完是不了解自己,和出于对慕容琉楚的忠心。这种情况下,不想再与其多言,叹了口气道:“哎走吧,随本宫道风华殿看看去。”

讽刺一笑,苏清婉不再理会他,而是淡定自若地带着冬凌向外走去。

宋茜自知理亏,心虚地看了一眼仍然站在那里怒瞪着他的晚霞,有些疑惑萦绕在心头,来不及多想,便迅速转身跟了上去。

风华殿内,慕容琉楚闭目静坐在桌旁纹丝不动,桌案上熏香袅袅而出,幽而飘飘。

内室中传出杜静华痛苦的声音,他依然面不改色,甚至连眉头都不曾蹙一下。

太医为杜静华把脉,沉思了片刻,自药箱中取出银针,命宫女们将其在床上按住,便自百汇处施了一针。随后又抽出几枚银针,又再其他各大穴位施了下去,杜静华这才安静下来,昏睡了过去。

太医这才安稳地再次为其把脉,然后眉头越陷越深,似是犹疑,似是心惊。待放下杜静华的皓腕,翻开其眼皮观察了一番,才恍然大悟的明了,于是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断定。

第二百零二章:醉生梦死(1)

来到风华殿,苏清婉抬手阻止了通报,提起裙裾进了殿内。

殿内,慕容琉楚依旧闭眸静坐在那里,仿佛在思考什么问题,没有人敢上前去打扰。

听到浅浅的脚步声,他缓缓的张开眼睛,暖暖一笑道:“你来了”

看着这个笑容,苏清婉知道,他心如明镜,信她如一。心中不免欣慰万分,点头走了过去,倾城的脸上,凝重万分:“情况可有好转?”

慕容琉楚摇摇头,执起红木桌上的茶壶体贴地为苏清婉倒了杯茶水递了过去道:“还不知情况如何,太医正在诊治,还未下结论,不知她又在搞什么名堂。”

苏清婉接过茶水捧在手里坐了下来,宽慰道:“既然还没有下结论,那就再等等便是。”

“哎”慕容琉楚微微叹了口气,俊逸的眉头微微蹙起,意味深长道:“就知道墨殷离将她送过来一定是别有心思,没安好心”

看着一向暖如阳的男子,突然变得如此低沉,苏清婉的心竟跟着疼了起来。她埋下眼睑,看着杯中清澈微黄的茶水,沉吟了片刻道:“煜晨国的赵统领可有离开?他知道此事吗?”

“计划明日一早离开,估计现在已经知道了杜静华的情形,怕是又要起莫须有的事端了”说到此,慕容琉楚的眉头皱得更深。

苏清婉心下颤抖得厉害,不由自主地伸出略微冰凉的手,抚上他如剑的眉峰:“不要皱眉,这不像你”

慕容琉楚一把抓住她的手,包裹在掌心,再次叹气道:“哎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到半分的伤害!”

他说得坚决,说得信誓旦旦,他爱她,她是他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会舍得让她受到半分的伤害

欣慰一笑,倾城的容颜顿时显得更加明丽、更加容光焕发:“你放心,赵统领一定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明日按时启程回去的。”

慕容琉楚不解:“为何你会如此肯定?”

苏清婉嘴角的笑容扩大,明媚如风:“因为我了解他。在我还是墨殷离的王妃的时候,他曾承诺过,愿意为我效命,他为人刚正,自然不会食言。再加上墨殷离虽然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却疑心颇重,从不肯真正的相信任何人,故而君臣感情难为一心,这也是我的另一个把握。最重要的是,他既然当初在与你争锋相对时,可以放心地将晚霞交给你,并且违抗君令,按兵不动,足以证明他心怀百姓,心存正义。”

听了苏清婉的一席话,慕容琉楚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顿时恍然大悟地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你看我,紧张地竟然把这茬事情给忘了清儿,知我心者,莫过如你,此生有你足矣。”

看着那犹如太阳一样的男子又回来了,他的情绪因着她的几句话而转变着,这份在乎,令苏清婉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回头,对立于一侧的冬凌道:“你回去一趟,把这边的情况和晚霞说说,然后你们二人一同去驿馆一趟,见一下赵统领。”

“是。”冬凌盈盈福身离去。

宋茜静静地看着冬凌的身影走出风华殿,似乎有些明白了她对这位皇后娘娘的敬意是为何了。

回头,他继续垂下眼睑站依旧在那里,苏清婉的蕙质兰心使得他心里也开始油然而生出好感来了。

太医掀开纱帐走了出来,恭敬行礼道:“启禀皇上,杜美人中的毒乃是‘醉生梦死’,是一种极为奇特的毒药,只有煜晨国才会有。据臣推断,杜美人中毒已经有些时日了,此事断不像杜美人口中所说的那样,是皇后娘娘所为。”

此事与苏清婉无关,这些慕容琉楚早已经是了然于心,幽幽地喝着茶水,沉思了片刻,不禁问道:“据朕所知,‘醉生梦死’乃是一种极为奇特的毒药,药性较慢,是缓缓渗入经脉血液,会令人如梦如死,发作的速度断然不会这么快,且发作的状态也决不会这般剧烈难耐,你可确定是‘醉生梦死’吗?”

太医点头肯定道:“臣确定此毒就是‘醉生梦死’,只是臣很好奇杜美人在皇后娘娘那里喝的茶是何茶?”

“听晚霞说,是皇上今早命人送来的普洱,可以驱寒暖身子。难道这‘醉生梦死’和这普洱茶有关系吗?”苏清婉声线清脆淡定,亦是疑惑。

太医恍然大悟,镇静的了然道:“这就对了普洱茶乃是红茶,属热性,而‘醉生梦死’却是极阴微寒,他们相生相克,两者相遇,故而杜美人才会毒发如此快,并且发作时反应如此激烈难耐。”

苏清婉这才点头道:“原来如此”

“此毒可有解法?”当即下,慕容琉楚问出了关键,毕竟人命关天。

“回皇上,此毒与普洱茶既相生又相克,相生乃会加速其毒发速度,相克则会相互克制,虽发作起来激烈难耐,却也是解毒效果极佳的一种方式。因为此法快而激烈,故而很多人都不会选择此法来解毒,此法解毒也就鲜少有人知道。杜美人身中其毒,却在皇后娘娘处偶然得解,足以见得皇后娘娘乃是我北楚的祥人,可使我北楚洪福齐天”太医越说越激动,见得苏清婉那绝世容颜,清新不俗之姿,卓然而立,便知此人不俗。

北楚子民本就信得祥瑞,听得太医如此之言,宋茜身子一绷,对苏清婉顿时肃然起敬,顿时没有了半分异议。

如此信仰,倒是令苏清婉觉得仿佛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如若有缘,尽管绕得再远,也是会走到一起的。

不想再深究什么祥瑞信仰,苏清婉淡如清风地悠悠一笑道:“如此说来那杜美人体内的毒可解净了?”

太医摇头道:“还有一些余毒未解,只怕是杜美人经历了此遭后,断不会再选择用普洱来解毒了。待臣开个温调的方子,连着服用五日便可清除所有余毒。”

第二百零三章:醉生梦死(2)

苏清婉笑着点点头道:“那就劳烦太医了。”

她端庄有礼,倒是令太医有些受宠若惊:“皇后娘娘折煞臣了,谈不上劳烦,此乃臣应尽之责。”

慕容琉楚顿时心情大好,拉着苏清婉的手起身道:“那就开方下药吧,朕要你将杜美人治好。”

“臣谨遵圣意!”太医恭敬行礼应道。

慕容琉楚点点头,拉着苏清婉的手出了风华殿。

一路无言,待回到了凤舞殿,苏清婉拉着慕容琉楚的手来到软榻处坐下。

沏了杯普洱放于榻上的雕花的檀木案上道:“琉楚,陪我下盘棋吧。”

慕容琉楚端起面前的茶碗,颇有兴致地问道:“清儿今日怎有兴致下棋了?”

不等慕容琉楚答应,苏清婉便将棋盘摆在了案上,笑道:“就是想下了而已。”

“好,那我就陪你下。”说着,便放下手中的茶碗,爽快地接过苏清婉递过来的一盅黑子。

苏清婉笑而不语,当仁不让地执起白子落在了棋盘正中央。

慕容琉楚执起黑子落下,勾起唇角一笑:“清儿落子当仁不让,这份率真始终都没有变。”

又落下一子,苏清婉挑眉:“在你这里,当仁不让是应该的。你了解我的性格,我是一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只要我想要,自然会去追求。”

她的声音清脆,听起来格外悦耳,慕容琉楚优雅地执起棋子,温润一笑道:“清儿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苏清婉会心点头:“知吾心者,非君莫属。”

慕容琉楚执棋而落,毫不犹豫:“清儿想要说的,可是墨殷离?”

“嗯。”苏清婉点头落下棋子:“人事难分,牵连紧密,不可忽略,此事你怎么看?”

慕容琉楚豁然于心,举棋落下,摇头宽慰道:“清儿大可不必太上心,棋逢对手,纵观全局便可,若身陷其中反而容易迷惑慌神,中了对方的圈套。”

看着面前的棋盘,纵观全局,犹豫地落下一子道:“你倒是淡定自若,可知我心里有些慌乱杜静华倒是不怕,怕只怕墨殷离的心里还在揣摩着其他的心思”

慕容琉楚笑容扩大,叹道:“有我在,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挡,得心应手就好,慢慢地消磨掉其意志,最好的结果是能够不战而胜。”

慕容琉楚的乐观,顿时令苏清婉有些担忧,她了解墨殷离的个性,他生性疑心很重,除了自己,谁也不信。此人霸道、无礼,喜欢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事,把自己认为对的,强加在别人的身上,他把自己的赠予看做是一种恩赐,不管对方是不是喜欢。凡是违逆他的,下场都不会很好,他有的是折腾人的手段和方法。

最重要的是,他谁也不信!生生地伤了身边那些爱他的人。尽管如此,他也不曾回头,手段百出,那些想得到的,想不到的,都是无法预料的。

“你说得到轻巧,墨殷离这个人生性多疑,想让他入局,真的很难。”苏清婉执起白子,微微蹙起远山青黛,冥想了片刻后,才迟迟落下了棋子。

慕容琉楚自然知道苏清婉心里的担忧,因为她了解墨殷离的心狠手辣。可是,尽管墨殷离心机再重,他也不曾怕过,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比墨殷离差,打从第一场见到说上几句话便已经心下明了。

“清儿不都说了他生性多疑吗?这便是他最致命的弱点,既然他只信他自己,我们何必为他设局呢?见招拆招便好。”说完,慕容琉楚毫不犹豫地落下手中的黑子,端起茶喝了两口,又将茶碗重新放下。

“若不设局,又怎能让他入局?”看着面前的棋盘,苏清婉手执白子,举棋不定,犹豫了片刻,终还是落了下来。

“哎”慕容琉楚看着棋盘叹了口气,将目光移至苏清婉凝重的脸上,语重心长道:“清儿可知,越是上心,就越是糊涂?我们既知他生性多疑,即便是设了局,明知是局,他自然也不会入。”

苏清婉收回视线,自棋盘间抬眼迎上了慕容琉楚的目光,疑惑地问道:“如若无局,又不布局,如何定局结果呢?”

“哎”慕容琉楚又叹了口气,看着棋盘,却不执子,一语重地道:“我们不设局,是因为他生性多疑不会入局,但并不说明他不会设局,既然他只信自己,我们为何不见招拆招,引导他进他自己的局呢?”

苏清婉顿时茅塞顿开,亦看着面前的棋局,顷刻笑道::“我懂了,还是你淡定。”

“哈哈哈!”见苏清婉心领神会,慕容琉楚顿时爽朗大笑了起来,笑罢,方执起黑子,摇头叹息道:“不是都说了有我在,清儿尽管放宽心的吗?不过是下一场棋而已,你看,见招拆招,无局亦能胜,最后一子定输赢!”

说完,慕容琉楚落下手中的棋子,抬眼挑眉溺宠地看着仍然迷惑地看着棋盘的苏清婉,温润地笑着。

看着已经成为定局的棋盘,苏清婉恍然大悟,输得心服口服。倔强一笑,柳眉舒展,顿时豁然开朗,抬眼看向慕容琉楚,静静道:“有你在,我自然宽心。”

宋茜始终立于门内,房内那一席话,他听得是真真切切,顿时热泪盈眶。他一把老骨头了,最想见到的就是帝后之间相处融洽,后宫之中少些纷争。如今,他是真正的体会到了苏清婉的蕙质兰心,也终于懂得为何她可以独独拥有慕容琉楚整个人,整颗心。

抬眼间,见晚霞和冬凌两人一路说笑着并肩走了回来,犹如一对亲密无间的姐妹,仿佛早就认识,没有丝毫的生疏。

回到凤舞殿的门外,冬凌笑着上前问道:“宋公公,可是皇上在此?”

宋茜点点头:“皇上和皇后娘娘正在下棋呢。”

“哦对了,杜美人的情况怎么样了?”说完,调皮地朝房内探了探身子。

“若说到底,还是皇后娘娘赐给杜美人的那杯普洱红茶救了她的命,帮她解了毒,现下还在昏迷中,已经没有大碍了。”这么说着,宋茜那张年迈的脸上洋溢起了喜悦和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