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舅母忙道:“娘,我们哪有什么私房钱…”

“你好意思说没有,那新房承包给工头是多少,你当我不知道,你们谈的是不是二十三两银子,赶在除夕前交工,便给二十五两,良田是宁儿给置的,房子是宁儿出钱修的。你们当长辈的,好意思占晚辈的便宜,你不要脸面,我都替你害臊。现在就把剩下的银子交出来,敢不交,看我不收拾你。”

河舅母目光闪烁,这江氏跟个老人精似的,她已经叮嘱过水柱了,要是有人问,就说那新房是花三十两银子修的,怎的江氏就知道了。

016 猜疑

江氏逼着她把剩下的银子交出来,她还真不敢不交。

河舅母迟迟疑疑一阵,这才从怀里掏了张五两银票出来。

江氏笑微微道:“宁儿,姥姥给你收着,将来你出阁,姥姥给你置嫁妆。”

河舅母在心里暗骂:就知道偏外孙女,这外孙女还不是亲的。一想到后面,竟也不在乎了,她现在最紧要的就是与江若宁处好关系。

二妞送了热茶,河舅母倒了一盏给江若宁。

“娘,昨儿又有几人给水柱说亲了,一个是山杏姨母家的闺女,叫红花,是家里的长女,翻年正月十二就及笄;还有一个是族姑母介绍的,是她们村儿罗秀才的闺女,叫罗福,上头大哥、二哥都已娶亲;我娘家大嫂昨儿过来了,说的是我大嫂的侄女吴小莲…”

家里过好了,上门说亲的自然就来了,听说河家置有良田又建有新房,这样的庄户人家,最好添新妇。早前穷得叮当响,媒婆一听河家的情况就蹙眉。

水柱虽没上过正经的学堂,可是会读书识字,而且还会看账簿。

江若宁道:“姥姥和舅母说话,我去厨房帮二妞。”

周二妞见江若宁进来,手里拿了块葛花布,“二妞,给你的,回头得了空,你给自己缝身新裳。”

周二妞凝了一下,忙道:“谢谢小姐。”

“好了,别客气。往后,你就和我住在江宅,我们都好好的。”

这几天,江若宁跟着几个捕快大哥跑前跑后,把县城都跑了个遍,甚至县城方圆十里也都走过,对这里的情况也都有了初步了解。

那日,她与不知名的新郎成亲,不仅没人知道新郎的来历,就连那帮忙的下人也没一个出现。

“难不成,他们是外地人?新郎是外地的,下人也是新郎带来的,可是那些宾客、喜娘、媒婆呢?”

江若宁挠了挠头皮,他的出现,就是为了娶意中人为妻。

真是太奇怪了!

但有一天,江若宁可以肯定:新郎请她做替身新娘,这绝对…绝对是一场有预谋的事。

腊月二十六,县衙放假了。

要来年正月十七才开始上差。

姥姥江氏乘着自家新买的牛车回河塘村了。

大翠来江宅瞧过,一脸羡慕地道:“宁妹妹,我的个天啦,你宅子真是你的,听说是你爹娘给你置的,不是说你爹重男轻女么?”

有一个给大户人家当下人的爹娘,就连给女儿置田地房屋都这等气派。

江若宁勾唇微笑,“不是他们置的!”

“不是,那是谁置的?”

“是对年轻夫妻,我只见过那个年轻奶奶,旁人没见到…”

大翠想了良久,也没理出头绪。

大翠自卖进了青溪县李员外家做服侍丫头,听说现在是府里的二等丫头,今儿跟着奶奶出来采买,借机便来江若宁这里一看。

坐了一会子便离开了。

刚出门,就见山杏过来。

山杏意外于大翠,为了穿戴体面,不惜与人为婢。

大翠则是看见了山杏的熊猫眼,瞧这模样,二两银子的月例可不好拿,又到了年关,怕是李记绣坊的活计不少,因奉天府离京城约莫一百多里,又听人说李记绣坊在京城也有店子,要帮那边的店子干活,想来这些日子绣女们没少忙碌。

彼此相见,山杏含笑道:“大翠姐…”

“我现在叫翡翠。”

翡翠,这是各大户人家的规矩,一旦新买了丫头,就要重新改名。

好好的良家百姓不当,偏要做奴婢。

山杏着实不知道大翠是怎么想的,听说过有人要死要活不为婢的,还没听说有人哭闹着要当丫头的。大翠家的日子在村里算是过得比较好的,大翠有两个弟弟,爹娘又疼她,可她偏羡慕人家穿绫罗绸缎、戴金佩银的人,一心想过体面好日子。

山杏道:“翡翠姐近来可好?”

“好!好着呢。”大翠扬了扬头,故意用手指弹了一下漂亮的茧绸褂子,在乡下哪里能穿茧绸,最多就是新葛布,她还得了大\奶奶赏了一对绒花戴着。

山杏道:“我找宁妹妹玩。”

大翠突地拉住山杏,“我听族姑婆说,若宁妹妹很可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你看她,跟七族伯家的三个儿子长得一点都不像。大家都私下里说,这宅子、银钱都是她亲生爹娘给她的,怕是过不了两年,等她再大些,家里就要来人接她。”

山杏微微凝眉:“若宁不就是德秀姑母的女儿么?”

“呸!”大翠吐了一口,“这种话,你可莫乱说,我娘说,这是河牙婆自己乱猜的,万一传出去,得罪贵人怕是要惹**烦。”

当着河牙婆的面,大翠也甜甜地唤“族姑婆”,背里就唤河牙婆。

大翠扭头打量着“江宅”,这样一座二进宅了还真是气派,怕是这宅子是若宁爹娘留给她的嫁妆,这些大户人家还真是奇怪,自家的骨血却交给一个下人照看。

“汪!汪!”

山杏刚进来,就传来一只半大狗儿的吠叫,吓她一跳,上回来时,还没看到狗儿。

二妞从宅门里探出头来,“这是三少爷从乡下捉来的狗儿,说是打个声响。杏姑娘快请进!”

“你家小姐呢?”

“小姐正在闺房做针线活儿。”

山杏穿过角门进了院子,一抬头就看到东屋窗户半开,江若宁正坐在窗前做女红,手里缝的是一套水蓝色茧绸冬裳。

江若宁抬头望了一眼,“山杏,是不是近来经常熬夜?”

“可不就是,昨晚赶活,今儿辰时才忙完。管事允我们几人休息,可绣女院吵哄哄闹得紧,我实在睡不着。”

李家绣坊给绣女们建了专门的宿院,就像是一个集体大宿舍,因近年关,白天黑夜都有绣女在赶上,夜里上工的绣女白日可以休息,可那白日上工的就会吵嚷不休。

“我这儿倒还安静,要不你去西二房睡会儿。”

“我正有此意呢。”

东厢房有三间,一间是厨房,东一房设成了库房,东二房整成杂库房,两间库房都放满了东西,一间放的小型摆件,一间又放了几样家具,都是从前院里归拢来的。

西厢房也有三间,统一设成了客房,说是客房,里面的被褥都物寻常都放在衣厨里。

二妞领了山杏去西二房,不多会儿,山杏就睡熟了。

“喵呜——”

一只半大的黑猫一纵身飞了起来。

017 婚书

二妞恼道:“小姐,黑咪又抓锦鲤。”

“那馋嘴猫不捉老鼠,镇日就想着吃鱼,休理它,一会儿怕是又弄个浑身湿透。”

河舅母怕江宅闹鼠,特意从娘家抓了一只半大黑猫来养。

二妞立在一侧,看江若宁飞针走线,“小姐这褂子明明只有一件,瞧起来似两件,水红色的茧绸料子,袖子是蓝花葛布的。”

江若宁咬掉线头,“给你的!”

“啊——”二妞面露诧色,家里日子艰难,她虽也会女红,却不如江若宁的好,她宁可干力气活,也不愿静心做女红。

江若宁道:“要过年了,你也得穿好些,腊月二十九,三哥会来接我们的。这是用家里的旧赏改制的,你缝的那身可以与这身换着穿。”她指了指一边的红漆盒子,“我昨天出去买了几对绒花,又买了几对银耳坠、银钗子,你挑一对绒花、再挑一对银耳坠带。”

“小姐…”

她才刚来,不仅有体面的衣裳穿,还得了银耳坠和绒花戴,这让周二妞心下有些过意不去。

“好了,我让你挑,你就挑吧。”

“是。”

原以为,买她的是小户人家,能吃饱饭就不错,不想这小姐待她还真好,自来只有丫头给小姐做衣裳的,哪有小姐给丫头做衣裳的道理。

“二妞,我瞧你的手劲够大,得空你帮我把那几双千层底给纳,我把鞋帮子做好。”

江若宁亦发现二妞不爱做女红,但纳千层底的动作倒够快,别人一天才纳一只,她一天就能纳一双,男子的也只需一天半就能纳一双,就这等速度便是多少人也赶不上。

“二妞,你尽快纳好,回头我亲自给你做成木屐冬靴。”

二妞比江若宁大两岁,动作又麻利。

晌午时,二妞做午饭,又烙了几张饼,以备饿时吃。

次日,二妞收拾江若宁的床铺时,突地大叫一声:“小姐,这儿有一个红帖儿。”

红帖儿…

她不记得有谁送了什么请帖儿。

江若宁接到手里,一启开,立时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婚书》,这居然是《婚书》,上面清楚地写着“温如山生于某年某月某日今与江氏若宁生于某年某月某日,蒂结百年之好,以此婚书为证”,在署名处,竟然按着一枚红通通的指纹印,而婚书上还盖有奉天府官媒署的官印。

这是什么状况?

替身新娘的她,居然与一个不知道名字的英俊新郎成亲了。

还有官媒署的《婚书》为证。

天啦!

谁能告诉她,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妞,你在哪儿找到的?”

“小姐,这喜帖儿就在你床上啊!喏,是压在枕头底下、床单下的,我刚才用手一按,想着有东西,原来是喜帖儿…”

二妞不识字,就看到上面有一个银闪闪的“囍”字,便以为这是请人吃喜酒的喜帖,压根就没往《婚书》想。

温如山,是那厮的名字。

她这些日子一直想不明白,对方要离开,竟然打昏她,她不可能昏睡一天一夜,只能是他们给她灌了安神汤,故意让她睡上一整天。

原来,打昏她,用她的手按下“指纹印”,怎的感觉她被人算计、蒙骗得卖掉了。

一千五百两银子,外加一座宅子,她江若宁就这么廉价儿。

“那个王八蛋,最好别让我碰到他,否则…”

她一个尚未及笄的如花少女,就这样被成亲了。

老天,还被官媒署入档在册了,这辈子,她要是嫁别人,无人告发便罢,要是被揭发,她就是一女嫁二夫啊。

苍天啊!谁能告诉她,她今年是不是犯了太岁、煞星啊。

二妞道:“小姐,是不是送喜帖的人开罪你了?”

“是开罪了我,还说不送五两银子就别去吃喜酒。”她咬牙切齿地说。

在乡下,关系寻常的,送十纹钱就能吃顿喜酒,沾亲带故的送五十纹,嫡亲关系的送一百纹。

二妞惊道:“吃喜酒要五两银子呢,二妞才值六两银子。”

这是什么人啊,口气不小,五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所以,我决定不去了,哪怕是开罪了他也不去吃喜酒。五两银子的红包,谁包得起…”

她的一生啊,她自认聪明,是千年后的灵魂,怎么被两个古人给坑了。

还稀里糊涂,在十三四岁的如花妙龄就成了人\妻。

温如山那个混蛋!

日子,就这样静缓地过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江若宁早已经将新郎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只是“被成亲”的郁闷却时不时困饶着她,好在青溪县没人知道她已成亲。

官媒署的《婚书》,这是由朝廷承认的婚姻,可她认识的人里,没一个知道她“被成亲”的事。

今年腊月只得二十九天,腊月二十九是除夕,除夕天刚亮,河水柱来接江若宁主仆回乡下过年。

江若宁只得把猫狗托给了邻居照看。

一把大锁一挂,领着二妞回河塘村过年。

赶在头一天,江若宁便置备了不少年货,大燕百姓们但凡家境略好些的,每年都会买上几一挂鞭炮,从五十响到五千响的都有,青溪县响数最多的只得一千响,五十响的鞭炮三文钱,一百响六文钱,二百响的十文钱,江若宁便买了五挂二百响的,年节吃的猪肉、年节吃的鱼、又有一袋白米、大半袋子白面,更买了二斤茶叶、三斤糖果…

江若宁穿着体面的茧绸衣裙,河德秀每过几年过来,就会带回来一些半新旧的茧绸料子、破旧的葛布旧裳等,虽然那些年河德平家的日子过得艰难,但穿的从来都是村里算得比较好的。

河塘村的村口,围聚了一群小孩子,从三四岁到十一二岁不等。

有几个相熟的姑娘一见到江若宁,便甜甜地唤着“宁姐姐”。

二妞亦穿着江若宁给她缝制的假二件衣裳,头上戴着好看的粉色绒花,给寻常小户人家的体面丫头一般,收拾得干干净净,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

“宁姐姐,听说你在县衙当女捕快,上工才没几天就领了五两银子。是真的吗?”

江若宁凝了一下,难不成是家里人说出去的。

水柱掐断她的猜疑,“怕是河十七叔说的。”

018 年货

对河塘村来说就没有什么秘密,但凡芝麻大的小事,都会被众人说成西瓜般大小。

江若宁打开了一个纸包,从里面抓了一大把糖果出来,这是从县城杂货铺子里称买的萝卜糖,竟然有商人学会了用纸将糖果给包起来。

孩子们看着那花花绿绿的糖纸,立时便围了过来,江若宁这个一人发了四颗。

刘翠钿抱着栓子站在自家门口,这些日子她最是得意,他们家也有自己的良田了,在县城外修了座新房,只是因是新房太冷,江氏才决定今年依旧回河塘村过年。过完了年,他们家许就要搬到体面大房子里去,但河塘村的房子还会留着。

她一上午,便往村口张望了好几回。

今年家里没备年货,原因是江若宁让水柱递话“三哥,你告诉姥姥和舅母,让他们别买年货,我都备好了呢,免得买重了。”

这会子一望,刘翠钿就见江若宁跳下自家的新牛车,正给村子里的孩子发糖,立时凝了眉头,扯着嗓子道:“娘、铁柱,妹妹回来了,买了满满一牛车的年货。”

河舅母正在厨房忙碌,嘴里正骂骂咧咧着:“这再过半个时辰就晌午了,怎的水柱兄妹还不回来,别人家都要吃晌午了。”

一听这声音,立马冲出厨房,顿时乐得眉开眼笑,往围裙上擦拭了一把,急匆匆往村口走去,村里的孩子听说江若宁回来了,出手阔绰,给所有孩子都发糖果,一传十,十传百,孩子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几个比江若宁还大的孩子也来领糖果。

河舅母心头那个痛啊,这种花纸糖果得六十文一斤,一斤糖能有几块,哪经得住她这么发,立马道:“宁儿呀,今儿一大早就在忙做饭,晌午饭做好了,就等你们呢,快回家,再不回去饭菜就凉了。”

有与他家交好的,打量着二妞道:“河七嫂,这是你家新买的服侍丫头吧?”

河舅母笑道:“我们家宁儿娇贵着呢,这是我娘给挑买的,这丫头勤快又懂事,平日就专门服侍宁儿一个。”

没领到糖果的孩子依旧跟着牛车跑,河舅母摆了摆手,“都各回各家,得吃晌午了,今儿年关,除岁,可不兴在别人家过年的,都回去吧。”

有几个孩子不由得怏怏不快,不就是晚来了一会儿,就不发糖果了,听说那是带花纸小人儿的糖果,是城里大户人家少爷、小姐们吃的。

江若宁笑道:“明儿一早,你们来我家窜门,给你们发糖果吃。”

有了这话,孩子们立时有了盼头,笑着散了。

河舅母歪头打量着牛车上,看到几个**袋,又有好些大大小小的纸包,甚至连春联、门神、灶神都有,还有一对大红的灯笼,立时又乐了。

江若宁抓了两根棒棒糖…不错,就是棒棒糖,她一直很纳闷,这大燕有用专门的花油纸将一颗颗糖果包起来不说,居然还有了棒棒糖,这正是合像栓子这样两三岁的孩子吃,不怕被咽着,栓子从未见过裹着花纸的糖,一口就往嘴里塞,刘翠钿轻喝一声“啊呀”从他嘴里夺了出来,“这是糖不错,得把纸揭了。”

别说是栓子,就是刘翠钿活了十八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糖果,嘻嘻一笑,“妹妹就惯他,这等精贵东西也舍得买。”

“五文钱一根,又不是多精贵的。”

“这玩意得五文钱一个…”刘翠钿光是听着都觉得心疼啊,五文钱相当于现代的一块一块五毛钱啊,也难怪刘翠钿觉得贵,这也贵得太离谱了。

铁柱、河舅舅出屋里出来,帮着把年货搬下了牛车。

江若宁站在江氏身边,看着他们搬东西,低声禀道:“三十斤大米,十斤白面,五斤白糖、二斤红糖、二斤茶叶、五斤糖果、五挂鞭炮、五斤瓜子、二斤杏脯、二斤蜜枣,又买了十斤油炸面果子,二十斤猪肉、一个猪头、三条鱼、三坛五斤装的女儿红酒…”

江氏听罢,忙道:“得不少钱吧?”

“姥姥,难得过个年节,该添的就得添,今年我们就好好儿过个节。”

江氏扯着嗓门,“厨房还有米面,把米面放德平屋里去,猪肉、猪头、鱼先放厨房,回头儿媳和翠钿两个拾掇出来,糖和糕点等物搁我屋里去。”

河舅母早就乐开了花,几个人跑了好几趟,方将东西给搬完。

今年家里的年货置办得充足,种类、式样都是前所未有的,果然有钱就是好,有钱就能买到很多东西。

钱不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行的,这句话古今通。

河舅母见有了东西,刘翠钿把栓子交给铁柱看,就与河舅母在厨房里忙碌着做午饭。

二妞不解地问:“小姐,舅太太不是说已经做好等我们了么?”

江氏一愣,猜想河舅是看到江若宁给村里的孩子发糖心疼了,故意胡谄,这还没到晌午呢。

江若宁笑了一下,“你去厨房看看,要不要你帮忙。”

江氏道:“二妞是服侍你的,休管他们,二妞,去屋里把你和小姐的床铺拾掇一下,你且与小姐先挤挤。”

二妞应了一声,抱着包袱进了东屋。

东屋,原是江氏与江若宁的房间,屋里置了两张床,床都不大,床上挂着打了补丁的帐子,靠里的一张是江氏的,另一张想来就是江若宁的,两张床之间又置了个一人多高的衣橱。衣橱上又放了一个挂锁的大红箱子,瞧着那箱子有些年头了。

屋里的桌上,满满地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纸包,二妞看一边有个木头架子,便将大大小小的纸包拾掇到架子上,每放一样就闻一下,闻着闻着,闻着味儿就能知道里头包的是什么东西,也闻到她越发馋了,吞咽了一口,也没舍得吃,却用手往怀里探了一下,今儿出门前,小姐赏了她一把糖果,她可舍不得吃,虽然爹娘卖了她,却是她自己求的,想着省下来,下次见到爹娘入县城,就让他们带回去。

“江祖母,听说若宁回来了!”

一个脆生生的少女声音传来。

江氏乐呵呵地道:“这不过年了么,特意让水柱接回来过年。”

019 年戏

少女也是河塘村人氏,唤作河二喜,顾名思义,有河二喜就有河大喜,河大喜是她哥哥,家里为了给她哥娶亲,就让她和江家村一户人家做了换亲。河大喜娶江家的二女,江家大小子又娶河二喜,只待明年三月河二喜一及笄就要在同一天进行一嫁一娶,好在两家的孩子年纪、模样都差不多。

江若宁笑盈盈站起身,河二喜愣了一下:“县城的水就是不一样,太养人了,你离家才几日,怎的长得比我高了。”

江若宁立时失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