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婆子与大丫头又是微愣,在京城时,大\奶奶最不屑与下人说话,有什么事就与温如山说,正因为如此,每回温如山都恼,动不动就把身边服侍的下人给换掉,“全是些吃闲饭的,连大\奶奶都服侍不好,换了!换了!”

故而这几年,大\奶奶身边用得最久的下人,也不会超过半年,短则三五天就换一回。王妃也被吵得厌烦不已,可耐着性子忍着。府里上下多不喜欢大\奶奶,嫌她矫情、刻薄。

大丫头问道:“大\奶奶是说…说要是绿霉卖了钱,我们也能分一份赏红?”

“是。以前是这么做的,现在依旧照这规矩。二妞是大丫头,小草是小丫头,大丫头每次卖了绿霉分一成赏红,小丫头则是五分,有个月我记得绿霉卖了十几两银子,我一高兴,就多赏一成。”

几人一听,听起来人人都有份,立时就乐了。

江若宁道:“小草,二妞回乡探亲了,得过几日才回来,你今晚开始搬到东屋小榻上睡。”

阿欢道:“师姐,我搬过来吧。”

“也好。”

因江若宁发了话,管事婆子、大丫头也不好再闹,两个人就住了一间,剩下一间厨娘与小丫头住一块儿,从库房搬了各自需用的东西,被褥等物倒是齐全的,只大半个时辰,各自将自己的床、桌案等物都备齐全了。

各人或洗澡,或擦身,打了井水先自歇下。

江若宁沐浴完毕,拿了本闲事翻看了几页便没兴致了。

夜,已经深了。

江若宁捧着书却暗自发呆。

阿欢忍不住,她早就想问:“师姐,是不是在乡下遇到什么事了?”

“师妹。”她唤了一声,在人前,她更多的时候是唤“阿欢”,但在县衙上当着上下的人也唤阿欢“师妹”,“我给你看样东西!”

江若宁拿了个包袱,从里面取出个锦盒,“你打开瞧瞧。”

“一对金钗、一些银首饰,还有些银票,师姐,这…是江姥姥自儿个攒的,还是哪个大户人家赏你的?不对啊,除了这对金钗的质地好些,旁的首饰…怎么像是打赏下人的物件。”

江若宁轻叹一声。

此刻,温如山带着汪安从外头回来,脚步放得轻柔,院子里静悄悄的,唯有东屋还亮着灯光。

“师姐,这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是江姥姥给你的?”

“如果是姥姥给的,一个寻常妇人一生能攒这么多东西,也属不易。可是师妹,这是我亲娘留给我的。”

“亲娘?”阿欢惊呼一声,拿着里面的东西细细地瞧了一遍,“她怎么可以留这种打赏下人的东西给你?”

“今儿我瞧了这些东西,最后的念想也没了,用打赏下人的东西留给我,我在他们眼里,从一出生就是个弃子,我是弃子!

师妹,我四五岁时,那次德秀姑姑从京城回来,我半夜睡得迷糊时,听到她与姥姥提到了越二\奶奶,提到了宋家,。从那时起,我就知道自己不是河家的孩子。

我常常想,如果我很乖,很听话,然后再学会讨大人的欢心,他们是不是就能接我回家。我不在意荣华,也不在乎他们是否富贵,我只是想要爹娘,想和所有的小孩子一样,有爹娘疼爱,仅此而已。

那时候,姥姥从这锦盒拿出了一枚最普通的银质长命锁,我就天天戴在脖子,当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我常常想:这是亲娘给我的,也许她还是爱我的。”

一个渴望得到母爱的孩子,只是想回到母亲的身边,她的愿望又是何等的卑微。

112 辛酸

江若宁继续道:“我从小到大,有记忆以来,从不曾有过新衣裳。我穿的,全是德秀姑姑从京城拿回来的旧裳改做的,可我还是很开心。我穿着那些旧裳,就告诉自己:这旧裳许是我亲娘穿过的,上面有她的味道,有她的气息,穿在身上就像是她在抱我…

可今天,我从姥姥拿到了这个锦盒,看过里面的东西才知道,她竟拿我当下人一般打发。

这几年,因与李公子走得近,对衣料的了晓也多。才明白那许多年来,送回家的旧裳,没一件是她穿过的,全都是管事婆子、大丫头们穿过不要的衣裳…”

江若宁只有辛酸。

而阿欢早已经泣不成声,“师姐,没想到你从小过得这么苦,她是你亲娘,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竟然不问不顾这么多年。”

江若宁酸涩地笑了,“这便是大户人家么?连人世间最寻常的亲情也可以割舍?这个锦盒里的东西,我不要,如果上苍真的给我机会面对她,我愿意亲手把锦盒还给她,然后告诉她:我是河江氏的孩子,与她没有半点的关系。”

“师姐,我们都是可怜人。”

“不,我不可怜,你更不可怜,世人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你我没有可恨之处,我们也不必为他人的错来惩罚自己、为难自己。今天,是我最后一次为他们难过,从今往后,我不会再难过。

就算有一天,站在我面前的人真是我亲娘,我也拿她当成无干的陌生人。自来养恩深如海。生育之恩我也会报,但只能为她做一件事。

我想,等有一天我为她做了这件事后,她与我就真的没有半分的关系了。

我,依旧是我江若宁。

她认我与否,舍我与否,已不再重要。我的天空还依如从前。

师妹。我很感谢上天,给了我疼爱、爱的姥姥、舅舅和三个哥哥,让我遇到了李观。品尝到爱情的滋味,让我有幸遇到了你,让我多了一个妹妹。

你瞧,我们一点也不可怜。与那世家门阀间那凉薄的感情来比,我们比他们拥有更多。”

阿欢很感谢江若宁当年收留她。给她治病,在她的内心也是自卑的,江若宁愿意告诉她这些,是相信她。更是倚重她。

阿欢笑道:“他们舍弃了师姐,终有一天,他们会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师姐的本事是世间多少男儿都比不了的。只要师姐愿意,师姐可以成为天下首富;若是师姐愿意。师姐也可以与世间最优秀的男儿并肩而立…”

“师妹,等我有一天与李观成亲,我就与他携手归隐去南方找师傅,师傅曾说他住的地方很美,那里静幽如画,美如仙境。”

“到时候,我也跟着师姐一起生活。”

“你不找个意中人嫁了?”

“我才不要嫁人,我这辈子就跟着师姐,师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李公子喜欢音律,可因为他身为长兄的责任,只得放弃所爱,接手家中生意。而师姐,最喜欢写写画画,一直想著书,到时候我就帮师姐抄录整理,师姐只需要安心著书就可以。若真待那时,李公子和师姐一定是世上最美的良缘。”阿欢说到这儿,不由啐骂道:“最讨厌的还是温大人,要不是他横插一刀,下个月师姐就能和李公子谈婚论嫁。”

江若宁面容微沉,“他写信来了,他说相信我。阿欢,他真的相信我吗?可是为什么我一想到这事,就觉得不安!”

“师姐,李公子待你是真心的,相处四年,你了解他,他也了解你,你也要相信他,你们对彼此都是真心的,就应该在一起。”

“在一起…”江若宁似在沉吟,“但愿君心似我心,方不负相思意。少游,你离开已经月余了,我真的好想你!”

“师姐既想李公子,就给他写信。”

“他有自己的事做,只要他在闲暇下来的时候,能够想到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堂屋里,没有亮灯。

温如山与汪安就这样静立着,听着从东屋传来的说话声,他不由得心疼,愧意浓厚,她喜欢的人是李观,如果他未曾出现,五月她就要与李观谈婚论嫁。

原来,他们曾一起勾勒过未来的生活。

李观作曲,她著书…

她并不像表面那样,她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温如山进了西屋,寻了火捻子点亮油灯。

他与她,当真不可能么?

他要如何做,才能让她多看自己一眼。

对于他的利用、逼迫,她是厌恶的吧。

即便她没说太多,可他能瞧见她眼里的不屑。

她根本就瞧不起世族名门,瞧不起京城大户…

在她眼里,那里是连亲身骨肉都能抛却的无情之地。

温如山在榻前呆坐了良久,突地道:“汪安,明儿一早,让下人们搬入县衙!”

“那封信让河十七带走了?”

“是。河十七回来,就有消息。”

汪安垂着头,“大公子,都已经走到这步,你又何必…”

“你听到了,她心有所属,不是我们可留下的,到底还是我们小瞧了她,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无缘无故说那些话,她是个有才华的人。

大燕天下,捕快多了去,却从来没有一个人仅凭触摸头骨就能知晓他活着时的容貌,这次的大案能破,全都得益于她的功劳。

从这几年青溪县的破案卷宗来看,几乎每一桩案子都有她的影子。以她的本事,她可以去更大、更好的地方。

只怕用不了多久,吏部不指名调她,便是大理寺也会看中她。她若在乎名声,就不会做女捕快;而李观若因名声而弃她,就不会与她相好。

罢了,到此为止吧!”

汪安想再劝两句,才发现一切都是惘然。

温如山有愧疚,有懊悔,他识人不明,他害人不浅。江若宁当年可提过立下文书为契,却被他们给拒了,是他们心虚、害怕,而今方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她要自由!他给。

她要和离!他成全。

她想嫁给李观,那他就从她的生活里消失。

他是一个不会再爱的人,可笑的最初还告诉她:除了爱情,我可以给你更多。

而她想要的也只是爱情。

次晨,江若宁还在熟睡,就听到一阵搬东西的声响。

阿欢肚子里憋了一股火,起床一探,立时回禀道:“师姐,那几个婆子、丫头在收拾东西,说是要搬到县衙去住!”

“温大人呢?”

“在院子里练功!”

江若宁整衣出来,一身干练的打扮,短衣束袖长裤,腰上扎了一根带子,“温大人。”她喊了一声,“不用搬了!”

“你留我?”

她勾唇苦笑,并没有答话,“你们搬来搬去也不嫌吵的么?阿宝还在睡呢?昨天,你不是让汪安传话给高家,说要把前院收回来吗?今儿又变卦了?你也不怕被人笑话朝令夕改。”

她退后两步,抬腿直击沙包,然后便是拼命的出击。

管事婆子、大丫头几个人再次呆愣:大\奶奶会武?不对呀,大\奶奶在镇北王府住了几年,从未听人说她会练武。可这会子,看着那个动作快准狠在院中练武的女子,明明就是他家的大\奶奶。

温如山想到她挽留,心情大好,“我给你当肉包!”

“真的?”

话音刚落,江若宁就是一阵拳头脚踢。

管事婆子等人的眼珠子飞快地转动着,看江若宁的拳头,再看她的腿,第一次发现,女子的腿居然可以这长,可以这么柔软,她的两条腿居然成了直线,而她的手臂就那样抱着左腿小腿,轻柔地的弹着腿管上的尘土。

她带着挑剔地道:“你这肉包还不如沙包好使。”

大公子就这样被她打趴下了,蹲在地上半晌也不见起。

阿欢拊掌而拍,“恭喜师姐,你的*拳、*腿越来越厉害了!”

江若宁道:“师妹好好练,再过两年,也会这么厉害!”

阿欢学着江若宁的样,想将自己的两腿立成一条直线,可是刚抬了一半,啪的一声就摔在草地,直疼得歪牙裂嘴,“为什么师姐可以劈叉,还能金鸡独立,我就不行?”

江若宁道:“打小练的,你十岁开始学,而我六七岁就开始学了。”

二十几岁的人,穿在一个六七岁的身上,她那时候可没少练武,这也是初遇胖和尚,胖和尚就夸她的基础打得牢,那全是搏击术,讲究的就是下盘稳。

大丫头扶起温如山:“大公子,你没事吧?”

温如山如在梦中,他根本就没想到她出手这么快,怎么可以拳腿并用,怎么可以上下出招,可她就是做到了。

“来!再来!”

江若宁带着质疑地道:“你确定?”

她将手指捏得直响,一个勾拳击出,温如山向后一闪,却被她一脚击中,她身子一转,拳头直击腹部。

“你这个肉包,太无趣了,每次都是挨揍的命,我还是练沙包!”她一转身,站在桃树下的沙包前,开始倏倏出拳。

管事婆子早前还生轻视之心,这会子更是心下胆怯:大\奶奶的拳腿功夫什么时候比大公子还厉害,我的个天,大公子在她面前只有挨揍的份,她记得大公子的功夫学得不错啊。

113 新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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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了早饭,江若宁、阿欢换上捕快服。

阿宝已经起来,现在有专门服侍她的大丫头。

阿宝揉着双眼:“娘亲今天要去玩球球?”

阿欢道:“宝小姐,你已经有十个球球了,可以自己玩。”

阿宝不悦地嘟着小嘴,“我要娘亲的球球,带洞洞的。”

“宝小姐,你有三个球球也是带洞洞…”

“和娘亲玩的不一样,我要娘亲玩的球球。”

管事婆子扯着嘴角,阿宝好歹是镇北王府嫡长孙女,“大\奶奶,你看…要不就弄个球球给宝小姐。”

阿欢提高嗓门:“谢婆子,你真要那样的球球?”她压低嗓门:“我师姐捏的是死人骨头,被宝小姐给瞧见了,她认不得居然说人头是球球…”

管事婆子吓得栗栗打颤,死人头,我的个天,哪有人玩这个的,偏阿宝还当那是多好玩的东西,一讨就讨了半个月,越是不给她,她越是想要。一个名门小姐,要是真拿着死人头玩,还不得把人给吓死。

阿宝见江若宁走了,追到院门口,被管事婆子强行给抱了回去,扯着嗓子哭得刺耳。

江若宁过意不去,“阿宝,乖,等娘亲回来,给你买耍玩意儿。”

“我要你玩的球球。”

“好,娘亲给你买。”

阿宝跟上江若宁:“师姐,你真要给她弄个死人头?”

温如山一听这话,立时蹙着眉头。太难听了。

江若宁摆了摆手,“真的没有,找个差不多的还是可以,比如猫的头骨。”

温如山立时脑补,幻想着了女儿拿着猫的头骨玩耍的情形,怎么看怎么诡异,怎么阿宝就不知道怕。居然讨人头骨当耍玩意儿。

耍玩意儿这词。是温如山近来跟江若宁学的,整个江宅的人都会说。

“不行!”他大喝一声。

江若宁没心没肺地道:“回头我就告诉阿宝,我原给她弄了一个球球。被你抢走了,我现在没有了。”

要是阿宝讨,就让她缠着温如山要。

阿宝被惯坏了,因是女童。长得又可爱,王妃等人知她身世。对阿宝更是多有偏爱。

“温大人,丁刘氏案的卷宗都整理好了?”

“好了。”

“我一会儿取来瞧瞧。”

“在师爷那儿。”

一行四人走在大街上,江若宁不紧不慢跟在温如山身后,“大理寺那边有回音了么?”

“还没有。不过大理寺已经发了海捕文书,将落网的冷面人画像下发到各大官府。另外,杨副捕头等人递来话。说大理寺去了定国公府问话,冷面人是刘家安排给刘丁氏做护卫回娘家的。可拿着他画像时,整个刘府竟有九成的人说府里没这么个人,就连护院长也说他手底下没此人…”

“若不是刘家安排的,其他护院一早就会发现。而丁家的二管家、婆子证实,当时另三名刘家护院说过,那叫‘刘西’的护院是新来的。

护院添人,除了经护院长同意,还得大管家过目,之后报请刘家当家人知晓。那定国公当是知晓的吧?”

温如山也觉得这事怪异得紧,丁家下人一口咬定刘家护送刘丁氏的下人里头,确实有一个叫刘西的冷面人,可到了刘府,护院长竟一口否认自己手底下有这么个护院,便是大管家也一口否认。

温如山道:“大理寺那边要接手此案,要求我们近期把卷宗、证据移交大理寺过来捕快。大理寺卿出自京城谢家,是个急脾气,怕是这两日就有人过来。”

“是你家的亲戚?”江若宁微微一笑,转而又问道:“刘府大管家、护院长都否认刘西是他们府的人,是不是立马就有里面的护院说那几日有事,他在外头请了个人代替?”

汪安一怔,“夫人高见,听说确实如此。这被代替的护院在事发后就畏罪自尽了。”

“欲盖弥彰,这里面显然就有阴谋,刘家这是想把自己摘干净,怕是没那么容易,这可是十四条人命,里面的董氏、铁猴子及一干下人又何其无辜。我今天要细看卷宗。”

江若宁进了县衙,在一间僻静的房子里看卷宗。

卷宗除了证人证词,还提到了一些物证,比如董氏脚底的人皮、浸泡过蛇毒的铁钉,细看一遍后,她又看了几处关键地方。

丁府二管家、婆子、下人曾有人提到,丁婆子与两个交好的婆子聊天,提到刘丁氏在定国公府的日子并不好过,还提到三\奶奶、四\奶奶与刘森保持暧\昧,有几次四\奶奶来访,见刘森归来竟不回避,还当着刘丁氏的面与刘森打趣,最后竟偎依在刘森怀里。

三四奶奶因与刘家是姻亲,自幼常在刘家作客,尤其是四\奶奶是定国公的外甥女,从八岁到十六岁间的八、九年时间里她住在刘府的时间比自家还长,与刘森的感情最深,早前刘家便有意在二人中选一个配给刘森,可最后两人因争斗得厉害,几番算计闹出了笑话,而三奶奶之所以嫁给刘三爷,据说是被四奶奶算计与刘三爷抱在了一起,坏了名节只能如此。三奶奶仗着自己是刘夫人娘家侄女,得刘夫人看重,为报仇也算计了四奶奶一把,让四奶奶睡到了庶子刘四爷屋里,最后这两人错失与刘森的缘分,另嫁他人。

对后来者居上,高嫁刘森的刘丁氏就成了她们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刘三爷因为三奶奶早前喜欢刘森,自成亲之后,就不愿碰她,而他屋里又有三个美貌的姨娘,甚至对刘夫人强行逼他娶刘三奶奶也多有抗拒,身为男子,谁愿娶一个心系旁人的女子。

刘四爷则不同,他原是庶子,在家里地位不高,又娶了姑母的女儿,可刘四奶奶仗着自己是官家嫡女,又有母亲、舅舅撑腰,根本就不把刘四爷放在眼里,照常与刘森保持着暧昧关系。一个能在嫡房奶奶面前,竟与人丈夫投怀送抱,不顾自己已嫁他人,不顾对方已娶娇妻,可见刘四奶奶的猖狂。

江若宁看罢之后,合上卷宗,这宗案子极有可能是情杀,但不排除刘丁氏发现了刘家隐密,最后被杀人灭口的可能。

关键人物还在“刘西”,只要寻到此人,就能突破案情。

中午,江若宁在衙门用饭,小草到了午点,见她们未归,便送了饭菜来。

江若宁又与师爷、温如山等人分析了案情,还对卷宗里面一些暧昧的词汇进行了修正,“这是人命案子,必须要用最恰当的言辞记录,这不仅是对死者的敬重,也是对国法的严谨。执法必严,违法必究。案子的突破点在刘西与刘府。大管家、护院长都说不认识刘西,大户人家,一个护院有事,当与护院长说明,自由其他人代替,毕竟他们要保护的主母,怎么可能让一个不相熟的外人来顶替,从这一点来看,刘府有大问题。”

师爷道:“夫人说得是,可是我们是青溪县衙,没资格宣刘府问话,这件案子也只有刑部和大理寺能定罪。”

黄昏时分,江若宁领着阿欢先一步出了县衙。

两个人却没回江宅,而是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是一处新建好的院子,阿欢轻呼一声:“师姐,这院子建得不错。”

“你师姐亲自设计,岂有不好之理,这小院可花了二百两银子,住别人的地方到底不如自己的好,我们先进去瞧瞧。”

这是一座二进院子,大门上挂着铜锁,门前有两棵柏树,她掏出钥匙,一推门便能看到一堵墙,墙下有石座,墙是巨石沏成,上面雕刻着春晖圣母的神话故事,高约二丈,长约四丈,上刻‘勤俭之家’四个大字。

江若宁绕过石墙,就能看到一座四合小院。在大院的一侧,又有间小屋子,屋子里有床、案等物,只是还欠缺了床褥等物。小院设有两扇院门,院子里有一条弯曲的石径,院中有一口井,两侧种了几丛月季,也有一处极小的荷花池,池上有半人高的假山,假山下是水车,正轧轧地转动着,给这座小院增添了几分雅致。

还有新植的桃梅树,正房三间,东厢房三间,西厢房亦有三间。

正房与东厢房间有一道小角门,穿过小角门,能看到后院,院子里有两畦菜地,一侧设有牛马棚。

江若宁道:“阿欢,这地方就是我们俩的家。早前的房子虽好,到底是温大人的,要是他拿捏我们,我们就连自己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东头第二间是你的房间,你去瞧瞧可满意!”

阿欢应了一声,推开东二屋,竟是里外各一间,里面是闺房,外头设成了小花厅,里头的家具也都齐全了,小花厅的一角还有个小榻可以用来小憩,而里面竟有单独的净室,屋子摆了绢花,还有兰花等物,生机盎然。

“师姐,这房间比我之前住的要大,也更漂亮。”

江若宁道:“你再瞧瞧,还需要什么,回头我再采买了补上。到时候我们挑个好日子就迁过来。”她顿了一下,“这里离早前的地方不远,喊一声就能听到,倒也方便,就算家里来了朋友、客人也有地方住,西一间、西二间都设成了客房,西三间依旧用来养绿霉。”

温如山带着两名护卫、汪安回江宅,分明看到江若宁与阿欢离开,一回家,阿宝就奔了过来,“爹爹,娘亲呢?娘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