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春子揖手,低声道:“东林真人道:凤歌公主慕容瑷乃是上天赐予我大燕的祥瑞之人。身系大燕运数,她的魂魄几游神龙穴。东林真人道,从现在开始,凤歌公主每多活一日,我大燕的气数得以延续一载,直至她离开人间。”

皇帝怔然,“凤歌事关我大燕气运?”

妙春子肯定的道:“正是如此,怀济、东林二位世外高人双双入世,他们是为凤歌公主而来,也是为天下苍生而至,救凤歌便是救大燕。如今事已办成,自要离开。

东林真人还说:凤歌公主是得神龙穴四仙同时庇护之人,此乃上天赐予大燕莫大的机缘,盼皇上为天下苍生选对储君。”

东林真人这话令人回味,难道是说,当今的太子不堪为储君?

如果慕容琪还在,他定是有易储之心。

妙春子揖手道:“凤歌公主最迟明晨就会苏醒,贫道就此告辞,请皇上切记东林真人与贫道之言。”

圆明大师面带疑色,怀济与东林二人,说离开就离开了,待他们回过神来,人已经消失无踪。他可是怀济拉着入宫的,现在他们倒提前离去。

皇帝抱拳道:“有劳道长相告!”

妙春子道:“凤歌身关天下苍生,还请皇上护好凤歌。贫道就此告辞!”

他翩然迈出御书房后室,大踏步出了御书房。

皇帝目送妙春子离去。

圆明大师道:“贫僧亦要告辞了!”

皇帝揖手道:“能否请大师在宫中暂留几日,与朕讲讲佛禅?”

“贫僧此次入京,会在皇恩寺暂留数月,皇上得空不妨来寺中小坐。”他顿了片刻,道:“往生蛊能令人忘却过往,凤歌公主醒来许对过往之事多有遗忘。怀济大师与贫僧讲过,说她醒来后,身边的人要努力与她说过往的事让她尽快忆起过往。而恢复记忆的最佳时间是醒来后的三日。”

圆明一意离开,皇帝不好强留,令大总管派人相送。

袁监正见一个接一个都离开,心头不免有些遗憾。

皇帝对大总管道:“令人好生服侍凤歌,着太医再给凤歌请脉。”

袁监正沉吟道:“禀皇上,凤歌公主身系大燕运数,还请皇上派侍卫加倍保护,不可再发生上次的事。”

慕容琅算什么?那就是一个有祖病的亲王世子,如何能与事关大燕国运气数的凤歌相比。

皇帝有些错愕:袁监正是如何知晓的?此念一闪,立时回过神来,这老臣在一个月便知道东林、怀济会现身之事,知道凤歌的事定不难。

皇帝对大总管道:“这件事事关我大燕国远,不许对任何人提起。派最好的太医、最好的宫人前往服侍。”

大燕运数竟然系在一个女子身上,这可真是让人觉得离奇。

皇帝想到东林真人所言,说江若宁得到了神龙穴地宫四仙的庇护,同时用四钥打开神龙穴,令她可以自由出入,光凭这一点,从上古至今,恐怕也只江若宁一人如此。

翌晨,晨曦透过窗棂,化成一朵朵妩媚明丽的光花,落在江若宁的病榻前。

昨儿黄昏,皇帝赏赐了衣锦、珠钗无数,就连脂粉也是一盒接一盒地赐进了翠薇宫。只一日时间,所有的宫人都在说凤歌公主是个有大造化的,原以为病情难愈,竟让当世高僧、得道仙人纷纷入世救人。

谁能有这样的造化?

没有了。

江若宁静静地躺在床榻上,昨晚她在金莲上睡觉,突然只觉得浑身一热,就感觉到遍体酸麻微痛。这些日子以来,碧嬷嬷一直令翠浓、翠浅轮流给她翻身,就怕她躺出褥疮,又怕她身子太过酸麻,即便翻身得勤,可此刻的江若宁还是觉得身子似乎不是自儿个的。

刚进五更,碧嬷嬷、小马等人就起来了,站在病榻前翘首以盼。说是今晨能醒来,就等着呢。

江若宁脑子里一片迷糊,她依稀记得一些人、一些事,好像还到了一个刻龙雕龙的金宫,她好像还从一个铁匠铺子里取了一大一小两枚金印,小的姆指大小,大的是个圆形的龙印,有碟子大小,周围刻绘着栩栩如生的二龙戏珠图案,而印的上方又刻有七条龙,真正是九龙金印。

她记得自己把这两枚金印收起来了,小的一枚放在自己带锁的大箱子里,大的那一枚…

她的视线落在架子上,那里多了一个漂亮的赤金金龙盒,这是唐勤铸的九龙印盒,专门用来放九龙印的。

江若宁一掀锦衾就要下地,可浑身竟不听使唤,酸痛难耐,“啊呀”一声就要滚落下床,小马、翠浅一个箭步将她扶住,“公主,你慢些,太医说了,在榻上躺得太久,浑身酸痛是难免的,过几日就好了。这前几日不要太辛苦,有什么事,你吩咐奴婢做。”

江若宁指着架子,“那个…九龙盒子。”

碧嬷嬷立时随着视线望去,“盒子是从哪里来的?”

江若宁道:“是上天所赐。”

上天赐的?

以碧嬷嬷为首,就连小马也怔住了。

碧嬷嬷快速捧来盒子,江若宁启开盒子,跃入眼帘的是一枚精致非常,耀眼夺目的龙印,中央捏柄处是一条冲天而起的飞龙,周围环饶着六条金龙,姿态各异,栩栩如生,宛如真龙。

小马道:“不应该是九条龙么?”

“还有两条在那面。”她抓起龙印,另一面的印上是二龙戏珠的图案,整枚金印做得精美至极,难以语言来形容。

小马第一念头:天赐金印,这得禀报皇上啊!这可是大喜事。“碧嬷嬷,得尽快禀报皇上,让龙颜大悦。”

碧嬷嬷暗道:这小马可是羊大总管调教出来的,这小子反应就是快。“小马,快去快回。”

碧嬷嬷笑容温和甜美,“来人,派人宣太医!公主想吃什么,老奴让翠浓预备。”

公主…

她是公主?

江若宁的记忆一片迷糊,她只记得自己寻人铸金印之事,还记得自己在金莲床上睡觉,一个人与她说话,问她是否在神龙穴之事。再往前,她忆起了,她是二十一世纪的警员,还是刑侦技术科的技术鉴定骨干。

“我是公主?我是公主?你是谁?”

穿越了吗?她在意外事故里来到了这里。

她摇身一变,成为公主了?

碧嬷嬷等人立时愕然了。

翠浓、翠浅更是面面相窥。

江若宁看着自己的胳膊、自己的腿,没变成小孩子,她舒了一口气,想瞧瞧自己的容貌,飞身就往妆台前奔,可怎耐一动,身上就酸疼得紧。

太医说过,公主身中往生蛊,也许会失忆,可会是怎般情况,谁也说不错,毕竟从公主体内被驱除出太多的往生蛊,直至女王蛊死,才没有新的往生蛊诞生。

318 九龙金印

碧嬷嬷垂首,忆起昨儿黄昏,大总管特意将她与二翠、小马唤到一处,语重心肠地道:“皇上说凤歌公主幼年流落民间,吃了太多的苦,你们不必提她幼年之事。至于皇家的事,太上皇、太后、皇上等,这些疼她爱她的人,你们多与她说一些。”

碧嬷嬷笑道:“公主,老奴是你的服侍嬷嬷,人称碧嬷嬷,老奴是从太后身边调来服侍你的。太后,你记得吗?太后很慈祥、很温和…”

江若宁茫然地看着碧嬷嬷。

碧嬷嬷

翠浅几个可是肩负使命,要让公主忆起以前啊。

翠浓道:“上回,太上皇不是让公主带给皇帝一幅画像,公主见到画像就能明白了。”

江若宁此刻正直直地盯着菱花镜,用手摸着自己的脸:这是自己吗?没变成倾国绝色的大美人,简直只比一具骷髅女略好些,比布包骨略多了一分红润,因为人太瘦,越发将一双眼睛显得奇大无比,大得像在瞪人。

“我现在多大?二十?二十五?”

没人答。

她又道:“不会有三十了吧?”

因为突然瘦下来,这让她的脸上出现了细细的皱纹,这也是江若宁猜不出年纪的原因。

公主真是失忆了!

什么也记不得了。

不认得碧嬷嬷,不认得翠浓、翠浅,连她自己多大都不记得了。

碧嬷嬷道:“公主是正兴九年五月初十的生辰,至今亦有十八,明年五月便十九了。”

还好,赚了几岁,还不到二十啊。

江若宁又问:“我没驸马吧?”

如果多出一个驸马来。她都不认识对方,还不熟,两个人就睡一张床,怎么想都怪异啊。

翠浓道:“太上皇、太后与皇上最宠公主,舍不得公主出阁嫁人,说要多留几年。”

江若宁又问:“我爹是皇帝,那我娘呢?”

不会是失宠的、被贬冷宫的亲娘。

等等。不是说她最得宠。应该不是。

这皇帝喜欢的嫔妃,生的孩子也是喜欢的。

“我娘一定很得宠?我爹是不是很喜欢我娘?”

公主果然将以前的事忘得干干净净,且是半点也记不得。

碧嬷嬷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可又不能不回答,连皇上都说了,公主醒来后的前三日至关重要,而他们得负责让公主忆起一些往事。但公主幼年流落民间的那段,皇帝的意思。就不必让公主记得了。

翠浓很是紧张,这个问题可真难问题。

碧嬷嬷不紧不慢地道:“公主的母亲乃是仙逝的端仪皇后,是皇上最敬重、宠后的后妃。”

“我娘是皇后?”

翠浓却知道,这个问题有漏洞。端仪皇后是正兴七年仙逝,凤歌公主是正兴九年出生,回头她要是再问“我亲娘是谁?”这可让她们如何回答。

皇帝可真给她们几人找了一个很难办的差事。

江若宁很是满意地道:“那我有很多兄弟姐妹?”

碧嬷嬷道:“端仪皇后所出有两位皇子、两位公主。大皇子是太子,二皇子被封为靖王。数年前战死沙场。公主还有一位姐姐,封号凤舞,早已嫁人生子。你们兄妹四人,是宫中最受宠爱的皇子、公主。现在后宫的嫔妃,是端仪皇后仙逝后才入宫的。”

“我娘之前独宠六宫”

如果端仪还在,也许便没有现下这些嫔妃。

曾经,正兴帝也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他的父母一般看岁月静好,享一世安宁。

一阵豁豁响声,江若宁低头自己的肚子,苦笑道:“饿了!”

翠浅道:“奴婢给公主更衣,去大殿用膳。太医叮嘱过,公主大病初愈,这几日得吃清淡些。”

江若宁惊道:“我病了?”

“是。”翠浅便将江若宁带着师妹尚欢去暗楼寻找尚欢失去的记忆,得遇恶贼,为救慕容琅奋身而出,以身挡剑,最后自己中毒的事眉飞色舞,如何精彩,如何惊心动魄,便如何细说了一番。

江若宁讷讷地看着翠浅:这宫娥的口才好厉害,这个身躯以前还是女捕快,那就是后世的警察,她喜欢!很喜欢这个身份,这么说宫里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她还可以继续做女捕快。

没等翠浅讲完,江若宁就被碧嬷嬷几人梳洗完毕,扶着她到了大殿的贵妃椅上坐着,面前摆着一张膳桌,鱼贯而入的宫人捧进一道道的美味佳肴,不过清一色地全都是清淡食物。

“皇上驾到!”

一声高唱,皇帝领着太医、携着大总管等人进了大殿。

江若宁正想起身下拜,皇帝抢先一步道:“瑷儿不必行礼,刚醒来,需得好好调养。”

大总管笑道:“公主,皇上正在早朝,一听说公主苏醒,立马就来了。”

这皇帝好像很喜欢她啊!

撇下文武百官就来瞧她,她应该是极受宠爱的。

碧嬷嬷低声禀道:“皇上,公主连老奴与翠浅也认不得,以前的人和事,好像全忘了。”

“瑷儿就算什么也记不得,你是朕的乖女儿。”

江若宁道:“你不嫌我丑?”

“在朕心里,瑷儿一直很漂亮。”

江若宁“哦”了一声,看着膳桌,“父皇,你也吃。我好饿,我能吃下好多。”

大总管令宫人备了副碗筷,服侍皇帝用膳。

碧嬷嬷添了羹汤,江若宁捧在手里,吃了一口:好熟悉的味道!就在她发呆的时候,她就忆起许多自己用膳吃饭的画面。

江若宁捧着那只九龙金盒,这盒子制作精良,也是江若宁绘的图纸,上面还挂有一个锁扣,可以挂上金锁。金锁上有一个锁环,上面挂着两把金光闪闪的金锁,锁上亦雕有金龙。

一个盒子都如此精美,启开盒盖,里面出现了一个如沾水小碟般直径大小的金印,这是圆形的,捏柄处是一只直冲云霄的飞龙。龙身一半盘在下方。一半昂头望天,嘴里含着一枚龙珠,盘龙周围雕刻中六条龙。姿态可异,甚是漂亮。

皇帝握起金龙印,但见印的下面亦刻着两条飞龙,似二龙戏珠图案。往里刻着“大燕帝国”四个大字,用了好几种文字。“有启丹文、西凉文。”环形环绕,正中下方又刻有“皇帝之印”四个字。中央是一个皇帝的侧面头像,戴着皇冠,留有胡须。神彩奕奕,仿若神人。

江若宁道:“许是天意要父皇一统启丹、西凉。”

她当时可设计了西洋文,但神龙穴里的声音反对如厮。江若宁思忖一番就只得放弃了,最后挑了三种文字刻在九龙印上。

皇帝若有所思。要那么大的疆土作甚?疆土越广。管理的百姓就越多,就越是难以打理,这不同族,就更难。

“解决战争最好的办法便是一统启丹、西凉。”皇帝把玩着金印,越瞧越是精美,“与朕取纸与朱砂!”

大总管应声“是。”

不多会儿,皇帝按了一下朱砂,往纸上重重一印,出来的印鉴更是精美漂亮,上面的红色双龙连龙鳞都清晰可见,双龙更是威凛凛,中央的帝王头像霸气十足,上面的“皇帝之印”犀厉刚劲。

“往后,朕所下圣旨要多加盖一枚上天所赐的九龙印。”

为了更好的助江若宁恢复记忆,皇帝带她去了御书房,让她看她绘的彩图,江若宁看着画,关于两幅画的记忆就如开闸的洪一般涌了起来。

夜里,江若宁沐浴后躺在榻上。

原来,她不是刚穿越来的,而是早在数年前就穿越过来了,她给太上皇、太后绘过画,绘的是《雍和帝后游西岳图》,之后便是这幅《凯旋图》与《征战图》,这三幅画,是她用的心思最多的画,也是她所有的心血。薛静斋指点她绘工笔画,一点一点,是那样的清晰,她好像还绘过几幅美男图,但对画上的男子,记忆模糊不清,那只是信手所绘,远不及面前的两幅画带给她的震撼。

她结合现代的知识,将夜光粉用于颜色之中,又利用光线之故,将一种隐暗粉用在颜料之中,这便有了,白出夜没《凯旋图》上的歇息老鹰图;又有了《征战图》上夜出白没的老鹰。

这,其实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颜料。

关于皇帝、皇宫的记忆,她恢复了八成。

次日,江若宁带着翠浅、小马前往青橙别苑,到了这里,又忆起了关于青橙别苑的记忆。

“翠浅,我好像记得,青橙别苑有一个瘸腿老伯还有一个半大的小姑娘。”

小马盯着翠浅。

这是皇帝下的令,关于公主在奉天府、青溪县的记忆最后就此忘掉,在皇帝瞧来,那些记忆留给她的实在太痛苦了。

翠浅凝了一下,“没有吧,公主会不会记错了。这里守门的是宫里的侍卫,祝重八,很负责的,公主记不记得?”

她说的支伯和小梅。

就在昨天公主醒来时,大总管就派人将支伯祖孙送走了,听翠浅说,早前公主承诺,要给小梅值十亩良田做嫁妆,还打趣说,将来支伯可以给小梅招婿。

大总管当即就派人在青溪县给小梅买了十亩良田,又另赏了支伯二十两银子,令他带着小梅回青溪县仁和镇安顿,还说往后不必再提凤歌公主的事。

支伯听人说过中过往生蛊的人,情况好的,能忆起过往;若情况不好,对以往之事尽数忘却。皇帝、皇家不愿公主再忆起关于青溪县的一切,尊贵的公主流落民间,过得实在太苦,而公主更是被亲娘抛弃,这亦是公主心头的痛,所以皇帝为保护公主,选择了不让公主再忆起过往。

319片断记忆

青溪县的人和事,都会在公主失忆后,从她的生命里除去。

该给河家的赏赐,皇帝厚赏。河家因养育凤歌公主有功,也过上丰衣足食、荣华富贵的日子。而今的河家依然是大户人家,亦有奴仆使唤。

江若宁用心地想着,她记忆里确实有那么个人。

小马忙道:“公主说的是宋家。听说宋家偏门上的门子就是个瘸腿的老伯。”

江若宁沉吟道:“想来是我记岔了。”

她在青橙别苑转了一圈,又想到了阿欢,“有一个瓜子脸、大眼睛、长得十四五岁叫阿欢的姑娘…”

翠浅道:“公主说的是尚欢姑娘。上次公主出宫,就是为了替尚欢姑娘找丢失的记忆。她也是苦命的,被宋家谋逆案给牵连。”

江若宁上次听翠浅说自己救慕容琅,就忆了自己中毒前的点滴,“她不是孤女么?”

翠浅便将公主中毒,皇帝大怒,下令将尚欢打入刑部大牢,不曾想她在刑部大牢里竟忆起了过往,还得已与亲娘、妹妹相认。只是宋越谋逆罪证确凿,宋氏三族尽皆获罪,唯有越二奶奶因是仙逝安阳大长公主之女,得已带着孙女保全性命,却亦被夺去县主封号,贬为庶民,如今在娘家兄弟处生活。

池伦对池倩再好,可到底是各有一家人,家里突然多了一个姐妹,一个姑娘,到底有诸多不便。

池倩觉得寄人篱下,更有千般苦楚。她曾去容王府拜会谢妃,谢妃念着手帕之交的情分,拿了笔银钱给池倩。

池倩得了银钱,便在京城置了处三进小院。又置了千亩良田,算是借此维持生计,虽然不是特别宽裕,到底可以搬离池府,带着孙女过日子。

然,每每想到丈夫所犯之罪累及儿子、孙儿,心如刀绞。池倩也曾四处奔走。想救一个孙儿出来,可朝廷有令,不得纵容叛贼子嗣。

翠浅道:“曾有皇族中人道‘谢、宋、刘’三家。其儿女享其尊荣,在长辈犯下重罪之时,就当承下这份重罚。”

江若宁若有所思地点头,这是皇权至上的社会。而这三家可谓犯了的皇帝的忌讳。“慕容梁一脉后来如何了?”

小马接过话道:“慕容梁一脉满门处死,不过留了全尸。”

江若宁对翠浅道:“吩咐厨房。备午膳,午后我要去大理寺。我以前在那里待过,想来会忆起一些事。”

小马立即遣人去了大理寺,告诉他们“凤歌公主午后驾临。”

大理寺上至朱拯。下至郑刚、铁血等人,早得了宫中大总管派去的心腹告诫“皇上口谕,凤歌公主幼年时太苦。不忍让她忆起青溪县的诸事。那里的人和事,任何人都不得再提。”

皇帝不许有人与凤歌公主提及。他们只是一个字都不说。

江若宁步入大理寺,就纷纷忆起某夜吃醉了酒,戏弄淳于斐,又曾与阿欢潜入定国公府…

一幕幕记忆纷至沓来。

她还忆起自己帮十几具骨骸复原生前容貌之事,难以相像,她在此技上竟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相陪的是淳于斐,他是奉朱拯之命,帮江若宁回忆过往。

江若宁在大理寺逛了一圈,又与淳于斐去了瑞郡王府地下的红影山庄,一到那里,关于她潜入红影山庄的记忆也恢复了,尤其是那日遇袭中毒之事更是清晰无比。

“先生可知,朝廷什么时候将慕容梁谋逆案叛党女眷贬为官妓?”

“腊月十三,叛党几位首犯,要在西菜市施凌迟之刑。腊月十四,叛党子孙将在西菜市施行腰斩。想来腊月十五,一干叛党女眷将会送往官乐坊,京城两大官乐坊管事会前往挑选年轻貌美的女子,其他的将陆续送往奉天府、顺天府官乐坊。”

江若宁不由微微蹙眉,“可惜了呀!”

她出来寻找记忆,皇帝已派了暗卫相随,因有东林真人所言“凤歌公主从今日开始,每多活一年,就可延续大燕运数二十年。”皇帝恨不得大燕天下长长久久地传承下去,哪能让凤歌出事,早令御林军统领挑选了百余人的暗卫相随,确保凤歌公主的安全。

淳于先生揖手道:“公主,为何可惜?”

江若宁出宫,即便巧施脂粉打扮一番,到底太瘦,也至瘦得有些撑不起衣袍,身上束袖长裙的劲装显得尤其是的肥大,她整个人瘦得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一般。

“叛党子嗣腰斩啊!这些人应该被绞死,如果绞死了,可以交给刑部、大理寺的仵作研究尸体,这两处的仵作经验还是太浅了,尤其是年轻的仵作,更需要有试手学习的机会。”

祝重八抱拳道:“公主此言甚妙。公主可禀报朝廷,他们就是些死囚,死之后能让仵作学习,也算是大功一件。”

江若宁淡淡地道:“这件事交由重八禀报朝廷,就说是我的建议。”

原说是腰斩,原就有震慑百官、百姓之意,偏要改成绞杀,这不是为难么?若是旁人提出,许是不成,可说这建议的是凤歌公主,就值得进行一番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