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千谤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外头站了好多御林军,不知道容王府犯了何过,她原就不想来。谢妃眼里容不得沙子,她一想看到的是谢千语,自己一个无娘的庶女,原就是根草。

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祝大哥,你带罪女回青橙别苑,罪女这一辈子当牛做马报答公主搭救之恩。罪女不要留在这,罪女看到御林军就怕。祝大哥,我求你了,你带我回公主身边,千谤求你了,祝大哥…”

342 捞人

祝重八道:“公主吩咐在下,定要将你亲自交给容王府的主子。”他没扶谢千谤,正容道:“琅奶奶,这是谢立端的孙女谢千谤,是谢夫人的侄女。谢夫人在刑部还有些事,公主便先带她出来,叮嘱在下要将她交给你们。公主说,千谤姑娘遭遇家变,身心俱伤,还请多加照顾…”

谢千谤见祝重八不睬她,提着裙子站起身,扭头就往大门方向跑,一到大门,跳上马车就进去了。

她见过谢家被灭门,她就缠着凤歌公主,就算做个下人,也好过再到下一家遇到这种事,万一谢氏骂她是祸害,她不是刚出天牢又下地狱。

祝重八大叫道:“谢千谤,你怎么又上马车了?这里可是你嫡亲姑母家。”

“我不要留在这里,我给凤歌公主当使唤丫头,呜呜,让我做什么都成,就是别让我留在这里…姑母不喜欢我,她只喜欢千语、千诺这些嫡出小姐,我不要留下…”

慕容琅出来时,便见祝重八挑起车帘要拉谢千谤出来,可她的手使拽着马车内的窗户栏,就是不出来。

李婆子道:“公子,是谢家的姑娘。凤歌公主从天牢里赎出来的,原想送她来府里,可她一看到周围的御林军就吓跑了,死活都不肯下车,吵嚷着要给公主当使唤丫头…”

慕容琅摆了摆手,“由她去吧,她不愿留就让她走。”

祝重八道:“翠浅姑娘说,不能让她回青橙别苑。公主可不想惹谢夫人不快,好还罢,万一哪天谢夫人拿她说事儿…”

慕容琅道:“人已经出来,我随你走一趟。送她到镇北王府去。”

与李亦菡打了招呼,慕容琅带着右仔,随祝重八一道前去镇北王府。

镇北王妃谢婉言,坐在桂堂花厅。

看着翠浅送来的谢千杏,这是她娘家大哥的庶女,消瘦得让人心疼,正怯生生。却有礼有节地与她跪拜行礼:“千杏给姑母问安!”

谢千诗静立在侧。对于这个庶妹,她是有印象的,自来也没什么好脸色。但如今她的亲人不同,此刻看到她,竟是道不出的意外和感动。“千杏妹妹…”

谢氏对这孩子没有印象,只是听说过大哥有这么个女儿。“快起来吧。怪可怜见的,你别怪姑母心恨。你们的赎身银子要那么多,便是赎你姐姐的银钱,把姑母私底儿都快掏空了…”

千杏见谢氏眉眼里流露出怜惜、疼爱之情,早前的不安便轻浅了几分。“姑母,是凤歌公主救我和二房七姐姐出来的。”

谢氏好奇中带着感激,“翠浅姑娘。让你家公主破费了。”

翠浅含笑福身,“是我家公主自画与来大人换了二位姑娘出来。公主说。千杏姑娘才八岁,落到那种地方,一生就毁了。长辈们作的恶,原不该她来承受的,这才与来大人苦说一番,愿意画换她们出来。我家公主还说,千杏姑娘在牢里吃了不少苦,还望镇北王妃多加照顾。”

翠浅从怀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张地契来,“这是杏花镇的五十亩良田,公主说,她相救一场,实在不忍千杏姑娘将来被人瞧不起,这五十亩良田是给千杏姑娘将来添的嫁妆。将来她大了,还劳王妃给她寻个小户人家的好儿郎为夫,即便不能大富大贵,也能保她一世无忧。”

谢氏敬佩之容难以言表,迭声道:“凤歌公主把杏儿救出来,我谢氏已是感激不尽,怎能再…再让公主破费给她添嫁妆。这个…我万万不能收,还请姑娘拿回去。杏儿将来大了,我是她嫡亲姑母,自会替她预备一份嫁妆。我现在手头是没钱,但我儿子有,他日再给她备五十亩良田就是。”

这良田是上次阿欢自家置时,她便多置了一些,全都是零散的良田。当时江若宁是这样说的“二三十亩、五十亩的也使得,本公主身边的翠浓、翠浅将来也要嫁人,有家的归家,没去处的,我就陪嫁一份嫁妆,让她们嫁个本份的山野汉子,过她们自在的小日子。”

彼时,没感动得翠浅眼泪哗哗。

这地契原是江若宁给翠浅的。

当时翠浅惊道:“公主,你又救人又送这些,还给她备嫁妆。”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谢氏一定不会收,我这个外人都能如此,她可是亲姑母,这传出去,让她的脸往哪儿搁。镇北王府的这位谢氏,比容王府那位可强太大了,这位谢氏爱面子,识大局。温老太太是如何聪明的人,她给挑的宗妇长媳怎会太差。

我让你拿这个给她,让你说是我给千杏添的嫁妆,就是要逼谢氏表个态,让她莫因千杏是庶女而轻看,她娘家的侄女不多了,就当与千诗一视同仁。本公主要的是她的话。”

江若宁的声音言犹在耳。

此刻翠浅为难道:“王妃不收,奴婢回去可如何与公主回话。”

谢氏道:“你就说是我的意思,凤歌公主把千杏救出来,又把人送到我手里,我自拿她如千诗一般。将来她大了,我定给她寻个好人家,定不让她委屈了去。她的嫁妆,我也会酌情预备的…”

翠浅福身道:“如此,奴婢就回了公主。只是他日,公主若是责备奴婢办差不力,王妃可得帮奴婢解释。”

谢氏笑道:“来人,赏翠浅姑娘!”

凤歌公主的画,这在京城可是难以求得的。

谢氏让婆子奉上的是一支金灿灿的簪子,式样很漂亮。

“王妃,奴婢不敢受。”

“是我赏你的,收下吧。”

翠浅这才迟疑着收下了。

正琢磨着离开,却见一个丫头进来,禀道:“大太太,琅世子带着一个姑娘来了,说是谢家二房的千谤姑娘,她死活不愿意去容王府,说谢妃眼里只得千语,定容不下她的。”

翠浅惊道:“我送千杏姑娘出来时,祝侍卫送千谤姑娘去容王府,可是见着谢妃,她不愿接纳的?”

那丫头一脸茫然。

谢千诗趁势讨好道:“那一位可远不如姑母慈厚,连凤歌公主都把妹妹们带出来,她不会真的不接手吧?如今我们姐妹剩下的可不多…”她伸手紧握住千杏的小手,这就是她的妹妹了,往她就是长姐,没有兄弟,这镇北王府的两个表哥就是她们将来的依靠。

姐妹俩目光相对,都是少有的坚定与清明。

翠浅福身道:“王妃,奴婢告退!”她出得桂堂,正巧遇到慕容琅与祝重八带着个姑娘过来。

千谤再没有吵嚷给凤歌当丫头的事,而是垂首跟在慕容琅后头。

慕容琅进了桂堂,揖手道:“外甥拜见姨母!”

谢氏看着身后的千谤,又扭头望着谢千诗:“诗儿,你可认得?”

千诗恭谨地答道:“回姑母,她是二房桦叔父家的庶女,名唤千谤,行七。”

慕容琅面露尴尬,“今日早朝,我母亲被御史弹劾,这会子又有御林军在外头守着,千谤不愿去我家也是应该的,她早前见过御林军抄家,定是被吓坏了。”

谢氏惊呼一声:“出了何事?”

慕容琅不愿细讲,又是一作揖,道:“以前与谢家交好的,个个都巴不得断干净些。外甥实在不知如何安顿她,我们家如今自身难保,外甥只是将千谤带来交给姨母照顾。若我家平安度过这段时日,子宁定来接她回府。”

千谤不愿去,可以说是惊弓之鸟,只看那门口站着的御林军,连魂都快吓掉,又怎么会待在容王府。

千谤见千诗、千杏姐妹乖巧温顺地立在谢婉言身侧,谢婉言膝下只得三个儿子,没有女儿,她们若过来,就跟她自己的女儿一般。

当即重重跪下,深深一拜:“请姑母收留千谤,千谤会洗衣做饭,一定好生服侍姑母,求姑娘收留…”

谢氏定定心神,这孩子也是个苦命。

虽然她不喜谢立端,可到底是谢家的骨血。

“好孩子,快起来吧。子宁,千谤我留下了。”

慕容琅又打了揖,“子宁多谢姨母!”

谢氏道:“子宁,坐着说话罢。”

祝重八揖手道:“这里事了,在下也要告辞了。”

谢氏道:“多谢这位爷了。”

祝重八退出桂堂。

谢氏对身边的婆子道:“去把芙蓉苑拾掇出来,千诗住正房,千杏住左厢房,千谤就住右厢房,再给千杏、千谤挑一个机警的丫头服侍。”她又对千杏、千谤道:“到了姑母这儿,就安心住着,你们姐妹亲人越发少了,往后要和睦相处,互相提点、帮衬。”

千杏是小孩子,自认自己与谢婉言才是嫡亲的姑侄,稚嫩地道:“姑母,语姐姐不愿被赎救,说她有祖病,就算出来也是个没将来的。求着君姑母,让君姑母求诺姐姐、谣姐姐。”

谢氏惊道:“这是千语自己说的?”

千谤肯定地点头,“我们与四姐姐一道出的天牢,她跪在刑部央求君姑母,说二百万两银子赎她一个不划算,还不如赎了诺姐姐、谣姐姐。”

谢氏想到那两个孩子,那是她同胞弟弟的女儿啊,只因这弟弟三岁时就过继给谢立端了,姐弟们也不敢亲近。她的母亲,就育有两子一女,大哥、她、再就是这弟弟。她也想赎谢千诺姐妹,可她着实凑不出这么多的银子。

但凡有一些办法,她也会把人赎出来的。

一百万两银子一人,这可是天文数字。

山野人家,有一万两银子的家业就算富之又富了。

她能凑天的银子只能是那么多,也只能赎出谢千诗一人。

343 心眼

谢氏沉吟道:“千语是个好姑娘,只是这命…”若非谢立端一心想将她嫁入皇家攀高枝,又怎会拖延至今。倒不如一早寻户好人家嫁出门子,就如谢千诗的嫡长姐谢千词,几年前就嫁了,虽是远嫁他乡,自有远嫁的好,这次就没受到影响。

谢氏生恐婆家人薄待谢千词,几乎每月都写一封信去嘘寒问暖。希望能仗着有一个镇北王妃的姑母,能保谢千词在婆家的安稳日子。

千诗轻声道:“姑母莫忧心,也许君姑母会救出千诺姐姐和千谣姐姐呢。”

谢氏看着一边坐着慕容琅,“子宁,我得安顿她们姐妹三人,就不留你了。”她扭头道:“告诉世子妃,挑几个机警的丫头送到桂堂来,让表姑娘们自己挑个称心。再告诉绣房,给表姑娘们做几身衣裳。”

她扭头语重心长地对几个姑娘道:“你们记住了,你们的祖父、叔伯、父亲个个都犯有大罪,他们是被朝廷治罪处死的,你们不能戴孝,便是这拜祭也不能,衣料颜色就照寻常的样子穿戴。待他日这件事淡了,久了,你们可去寺里、庵堂给他们做法事,就算是超渡亡魂。”

容王府的谢妃居然敢戴孝,要不是她脑子是傻的、呆的,就是只知道读死书,忘了人情事故。

过去的二十多年,她是容王妃,是最受宠爱的亲王正妻,人人都捧着、追着,时间一长,连做人的根本都忘。待字闺中时,她是最得宠的姑娘,全家捧着;出阁嫁人后。她是容王妃,除了宫里的端仪皇后,她就算最尊贵的。

而今,一朝沦落,竟忘了本分,只知道一味的张扬,只知道指摘他人的不是。忘了自己的错。

谢千诗道:“姑母。那我父亲的尸骨…”

“你姑父心里有分寸,你娘的尸骨已经安葬了,你父亲的…我会有主意。诗儿。你是几个姐妹最长的,不明白的可来问我,万事莫要自作主张。你君姑母今日早朝被御史弹劾,要不是容宁候是皇亲。那可是要给一家惹来灾祸的。切记,做任何事前先思量两分轻重。”

谢千诗福身道:“诗儿牢记姑母教诲。”

这边。世子妃、温令宽妻杨锦心带着个婆子,领着几丫头鱼贯进入桂堂。

杨氏与谢婉言行罢礼,道:“婆母,丫头都备好了。挑了七个出来。”

谢婉言道:“诗儿,你先挑两个。”

谢千诗立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这是与她自幼一起长大的服侍丫头。姑母竟早早就买来了,主仆相望。彼此有泪,她几乎不用细想,就指了她,然后又挑了个瞧着喜庆的退下。

轮到谢千谤时,她围着五个丫头瞧了半晌:不能挑比自己长得好看,这样显得她更丑。她竟挑了其中长得最丑的丫头。

千杏福身道:“姑母,杏儿还小,请姑母给杏儿挑一个。”

谢婉言瞧了一眼,用手点了一个瞧着得体的。“锦儿,带表姑娘去芙蓉院安顿,今日我乏了,想歇会儿。”

谢千诗道:“姑母静养,诗儿带着妹妹告退!”

慕容琅揖手告退。

谢婉言揉着太阳穴,谢婉君带了二百万两银子去赎谢千语,可千语却死活也不肯跟她走,还提出,让她赎了谢千诺、谢千谣姐妹。

这两个孩子也是好的,是她胞弟的嫡女。

如果自己能多凑些钱财,定会赎出来的。

只是现在,她几乎将自己的嫁妆全折进去了,便是两个儿子那儿的私房都被她挪用了来,还借了几个交好官太太的私房银子,这才勉强凑够。

一百万两,对谢婉言来说绝不是小数目。

早前,谢家获罪,娘家大嫂谢卢氏便偷偷令人要送银子来,偏温鹏远与温令宽知晓,硬不许她接手。

要不是她与娘家大嫂递了话,叫他偷偷送到她的陪嫁庄子上,这会怕是连救谢千诗的银子都凑不够。

早知如此,她就多收一下,也许这样,她便能救谢千诺姐妹。

男丁保不住,救几个姑娘也好。

“谢嬷嬷,你带上两个跑腿小厮带上马车去容王府,如果谢妃带了千诺姐妹出来,你就说是我的意思,让她们先到镇北王府住。待容王府的风头过了,再将人送过去。”

谢嬷嬷得了话,当即领了跑腿小厮出门。

容宁候府。

酉时一刻,慕容琅终于听闻母亲谢婉君回府了。

他当即起身奔往主院,想看看谢千诺、谢千谣姐妹。

却见谢婉君一身疲惫地坐在花厅上,嘴里骂骂咧咧,声音略带嘶哑:“千语那臭丫头,快气死我了,我劝了半天,她怎么就是个死脑筋,叫我如何对得住娘家大嫂所托,我凑银子容易嘛,她居然宁死也不跟我走!气死了!本妃真真是被她给活活气死了!”

慕容琅问道:“娘,诺表妹、谣表妹呢?”

谢婉君脑子里灵光一闪,“是不是凤歌说什么了?”

慕容琅道:“千杏、千谤都去了镇北王府,千谤一到我们家,看到外头站的人,吓得不敢进来,哭闹着说什么也不来,我只得将她送去镇北王府。千语不愿跟你走,你把千诺、千谣赎出来也成。”

“子宁,你是傻的吗?千诺的父亲万松与我可不是一个娘生的,当初你外祖过继他,就是想让二房有一脉健康的香火。你嫡亲的舅舅是万桦,你当那是二千两银子还是二万两?那是二百万两银子。为了那两个不是我嫡亲侄女的丫头,让本妃拿二百万两银子去赎人,我可不干这种傻事。”

慕容琅送千谤去镇北王府,谢氏什么也没说就收下了,瞧那意思,是要一视同仁,可他娘倒好,这个时候倒分出亲疏来了。

“娘,你就不能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你当我是傻子,在这外头,买一个漂亮齐整的丫头,最多三百两银子,到拿一万两银子,就能买二十个像谢千诺姐妹那样的。”

慕容琅摇了摇头,“娘,堂姨母收留了千谤,瞧她的意思,如果她能凑出银钱来,她是愿意替千诺姐妹赎身的…”

“谢万松是她的胞弟,她去救胞弟之女,这是她该做的。我一心只想救千语,那是我大哥唯一的嫡女,可这臭丫头…真是气死我了,好话说了一大堆,就是不跟我走,还非去官乐坊。明儿天一亮,她们就要去官乐坊,人还没到,便已经是头牌…

这真是当本妃的脸,本妃什么厉害都与她讲明白了,一旦她挂牌,就再不是我谢婉君的侄女,我就只当她…从此死了。”

慕容琅快被谢氏给气疯了,她怎能这样,明明手头有钱,就是不捞人,多捞一个算一个啊。

而那边的镇北王府,谢氏听说谢婉君回府,出去怎样,回去还怎样。

“她没把千诺、千谣赎出来!明日就要令京城两大官乐坊的管事进去挑人,她怎么不赎人,今儿是最后的机会?”

谢嬷嬷道:“老奴使了银钱去打听,听容王府的下人说,她嫌千诺姐妹赎银太高,说是像她们那种姿色的外头最多三百两银子就能买一个,让她拿二百万两银子买两人,她可不做这等事。”

大户人家花几百两银子买的年轻美貌姑娘,多是读书识字,通常是买回家做侍妾服侍爷们的。

谢氏气得胸口疼,“说到底,她这会子分清亲疏了,万松不是她的胞弟,在她眼里,许是只认谢万桦才是兄长,也只谢千语一个才是她的侄女。”

当年,又是谁死乞百赖地收过继大房的健康儿子去二房做儿子,不就是想有一脉健康子嗣,而今倒是分起亲疏来。

谢嬷嬷道:“大太太想如何办?”

外人敬谢氏一声“王妃”,可在自家府里,下人们都唤她“大太太”。

谢氏道:“备好车辇,我亲自去一趟容王府。”

这一日,谢氏因为忙碌,除了早上用了碗羹汤,后面的都没吃。

她乘上马车,进了容王府主院。

远远儿地就听到慕容琅的声音:“娘,你把银子给儿子,让我去求诺表妹吧。”

“你救她作甚?也不知道来旺那狗官是不是故意。说要赎人,就要让她成为你爹的侍妾,我才不惹这麻烦。这是二百万两银子,二百万两,就算三百两买一个最美貌的丫头,这得买多少个了,你当我银子多得遍地是,这可是我自己凑出来的。”

慕容琅大声道:“娘,谢家被抄前,大房、二房的舅母先后派人送了好几十只箱子,如果我没猜错,那里面全是银子吧?

谢家贪墨近二万万五千万两,可朝廷最后抄没的只得一万万八千万两,另外七千万两银去哪儿了?”

“你是傻的还是呆的?镇北王府谢婉言那儿,肯定有一大笔钱,谢万松是她一个娘生的胞弟,谢千诺、谢千谣是她嫡亲的侄女,我凭甚要出这笔钱。”

慕容琅道:“我今儿去镇北王府了,听府里的下人说,姨母把她的嫁妆首饰都变卖了,还找了崔相夫人、礼部尚书太太等人像了好些钱,这才凑够一百万两的。”

“慕容琅,你就是个傻子,她这是故意在叫穷呢。我是有钱,那是我兄长留下的,只能是谢千语和你能用,旁人谁也休想花一个子儿。”

344 没收

丫头禀道:“禀夫人、公子,镇北王府的王妃到了!”

这一声禀报,谢氏愣了片刻,“人到哪儿了?”

“在…在外头。”

谢婉言听到清清楚楚,这可真是好啊。

“当初,我娘家大哥是送箱子来,说要进温家,可我家大老爷的脾气、令宽的性子,君堂妹就是知道的,一个比一个拧,下令不许箱子入府。

如果我没猜错,那十几口箱子是从容王府后门进了你这儿吧。我大哥可给你送进一大笔钱,用这些钱来救千诺姐妹不应该?不光是她们,便是千诗的赎身银子也该由你来出。”

谢氏这会子想到那一箱箱的珠宝金银,那是她的。

她没娘这为依仗,能依靠的就是这些钱财了。

“那是万林堂兄送我的。”

“是送你,还是寄存在你这儿?你心里该清楚,这会子,西菜市那儿,你父亲没咽气,我大哥还在受刑,要不要去问问。”

那可是凌迟之刑,就算没死,也比厉鬼都怖人。

谢氏厉声道:“把赎身银子交给我,我要去刑部赎人,你不赎千诺姐妹,我去赎。你说我叫穷,我叫穷得把自己的嫁妆都卖了,我的陪嫁良田卖给了温家嫡系二房、三房,我的铺子也是卖给他们的,你若不信,尽可打听。

就我那些嫁妆,当年我们嫁得早,我统共只得三万两银子的嫁妆,就算我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来打理,也不过五万两银子。

大嫂是给我送了两只箱子,是送到陪家庄子上的,可里面所有的珠宝首饰、字画全都卖了。也只得八十万两。

我恨不得一个钱当两个使,把人赎出来才好。

婉君,人死如灯灭,你借我二百万两,先让我把人救出来可好?”

慕容琅厉声道:“你得了万林舅舅那么多宝贝,你就赎了诺姐妹吧?”

谢氏将堂姐、儿子都在逼她,心下迟疑。她不想拿出来。“借了你,你还不了…”

难怪当时的肃毅伯夫人让儿子把箱子送到她这儿,竟是他们没进得了镇远王府。

温家人行事谨慎。虽是皇亲,但从不张狂,谢家装了金银送上门,温家也没接手。

“娘!”慕容琅大唤一声。他真是被自己的母亲伤到了,身子一转。用手环抱着谢氏,大叫道:“姨母,你快来搜我娘的身,她刚从刑部回来。银票应该还在。”

谢氏愣了片刻,当即令嬷嬷下手。

嬷嬷在谢氏身怀里一探,摸到一个鼓囊囊的布包。抓出布,启开一看。正是银票。

谢氏道:“婉君,人在做,天在看,你得了那么多东西,把她们赎出来又如何,你…你实在…”她懒与多说,当即道:“前往刑部赎人。”

慕容琅道:“姨母,我陪你一道去。”

他紧跟在后,上了马,护着谢氏的马车往刑部而去。

近了刑部大牢方向,却见外头听着一辆辆挂着红灯笼的马车,还有好些打手,空气里掠过浓烈的脂粉气。

“一个个还当你们是官家小姐吗?快给老娘上车,老娘叫红纱,你们可以叫老娘红姨,是京城城南官乐坊的管事,老娘瞧得上你们,是你们的福气…”

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穿戴暴露,手里拿着条帕子,正挥舞着帕子娇喝训斥。

天牢大门里出来一个又一个的女子,个个不是大红便是大紫,衣衫暴露。

谢嬷嬷惊道:“大太太,刑部不是说明日再把人送往官乐坊,怎么现在就有官乐坊的管事接人?”

谢氏不待细想跳下马车,走到门口,对看门的官差道:“我来寻关大人!”

“关大人此刻不在,回家休息了。”

“来大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