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北疆传来靖王慕容琪活着的消息,又闻给慕容琪育有两女一子的妻室萧娜是启丹落魄皇族,只得皇帝赏赐做了靖王侧妃;而育有慕容琪次子的温双,只做了贵妾;这正室嫡妻的位分还悬空着。

虽有人想到早前的宋清尘,可这女人是个没福气的,居然没守住,和太子勾在一起,现在只是个孺人。

京城世家名门就有些旁的想法,家里有门道的,就重金聘来有经验的教引嬷嬷教自家闺女礼仪规矩。

江若宁住进了梧桐阁,日子逍遥自在,带着翠浅、蓝凝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依旧不许任何人唤她“公主、郡主”,只许人唤她“姑娘”。

因进腊月,大理寺、刑部那边也没案子,除了一些当日办结的小案,便是一些案情尚不明朗的大案,而这种大案,又非一朝一夕就可以告破的。

江若宁回容王府的第三天,派下人去请尚欢、薛玉兰又温令姝来玩耍。

前脚刚派了下人去送帖子,就听翠浅禀道:“姑娘,玉鸾公主、雪鸾公主求见!”

“九妹妹、十三妹妹来了,好!好!好久不见,快请她们进来。”

她抬脚下了阁楼,一路快奔,刚到梧桐阁门口,就见玉鸾、雪鸾姐妹翩翩而至:玉鸾穿了一袭玫红描金宫装,凤羽飘飞,华美宫锦金灿灿、红彤彤,映得她的玉脸犹如红霞铺面,耀花人眼;金丝梅形凤冠嵌在飞仙髻上,梅妆妍秀,长眉朱唇,少许笑意绽在唇角,玉润中略显羞赧。

雪鸾依是盛装出门,着了一袭紫色宫装。

两姐妹真真是神仙公主般的人物。

瞧得江若宁低头看了自己这一身衣服,她盈盈福身:“民女若宁给二位公主妹妹问安!”

雪鸾吓了一跳,立时大叫:“瑷皇姐,你是什么意思?”

“你们莫不是忘了,两年前我已罢免公主身份,我现在既不是公主也不是郡主,而是平民百姓。我绝没有咯应你们的意思,我是真的觉得做民女挺好。哪像你们,因为是公主,出门就得穿戴合宜,否则就丢了公主身份。唉…我真的觉得你们好累!”

雪鸾立时有种再遇知己之感,眼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还是瑷皇姐了晓做公主的不易,走一步都有人说道,处处都要端着“公主的身份”,她也想学江若宁,可话刚出来,就被玉鸾和贤妃揪住狠狠地教训了几天,硬是将她刚刚生出的丁点反叛之心都给灭杀得不能再灭杀。

瞧瞧二人头上戴的,就算没八斤,这五六斤是有的,还有身上这一袭宫袍,得穿多久啊?江若宁以前穿戴过,挽个发,再戴好首饰,最快也得大半个时辰,还是照简单的装扮,这层层叠叠的宫袍穿好又得大半个时辰,一天要花三个小时在梳头穿衣上,有这时间,她还不如修炼。

玉鸾微蹙着眉头,面露忧容地看着雪鸾。

雪鸾就爱玩,尤其敬慕江若宁。在她心里,江若宁就是一个很让她敬重的人,就算是皇帝也没让她如此敬服。今儿早上要出宫,雪鸾就不想穿戴公主服,是贤妃和玉鸾逼着她,硬拽着她打扮一番才出来的。

贤妃道:“你们姐妹也大了,到了议亲选驸马的年纪,明春就有会试,到时候有许多少年俊才,风/流人物,供你们挑选驸马。凤歌便不说了,你们瞧那绣鸾,年纪可不小了,至今也没人提亲。你们在自己的寝宫不出来,本宫自不管你们,可一旦出了你们的寝宫,就得有公主的样子。”

且,这次不是出寝宫,而是出宫找江若宁叙旧。

贤妃更有理由了,非说“失礼事小,皇家的体面事大。你们可不能失了公主体面,必须着公主服饰。你瞧瞧绣鸾,萧才人一心只关心五皇子,又不管她,绣鸾出寝宫大门比个宫娥也好不了多少,这宫里瞧不起她的人又有多少?她只当是自己亲娘不受宠,哪里晓得,是她自己把自己给糟践了。自己都瞧不起自儿个,旁人又怎么看得起她。”

说八公主绣鸾,因为两年前她与大公主联手想行刺江若宁的事,至今也不得皇帝待见,宫里有位八公主,就如同没这么个人一般,虽然四季的例赏没少,日子过得并不好。着实是宫里有人传出“八公主不敬手足,竟与人合谋要行刺自家姐妹。”就这一条,大家就觉得她是个狠心无情的,连宫里几位成年、未成年的公主都敬而远之,生怕被她带坏了名声。

莲贵妃掌理六宫,交没有刻薄八公主,该有赏例,都照例发过去。可这绣鸾得了例赏,就自儿个攒嫁妆了,听说萧才人有几回想到她宫里讨几块时新的锦缎,她死活都不给。

这事传出去,宫里人又说她“待亲娘刻薄,小家子气,钻钱眼子了。”虽然事后,绣鸾听闻后,亲自送了两匹绸缎给萧才人,可名声传出去了,再也挽不回来。

这会子,江若宁迎了玉鸾、雪鸾姐妹进梧桐阁花厅。

江若宁对翠浅道:“我屋里的点心式样少了些,你去大厨房瞧瞧,看有没有其他式样的。”末了,又对蓝凝道:“你去世子妃那边寻些好茶来,快去。”

待二人一走,江若宁将周围服侍的下人都支开,这才神秘兮兮地掏出两个苹果来,这苹果长得有些像现代的“美国苹果”光滑如玉,色彩通红。

雪鸾瞪大眼睛:“瑷皇姐,这是…”

“仙果,我回外祖家,舍不得吃,给你们攒下来的,快吃!”

雪鸾心里感动:还是瑷皇姐疼她,得了仙果还给她留着呢。当即一把接过,大口咬一口,“好甜,真好吃!不愧是仙果…”

玉鸾见雪鸾吃得有味,也顾不得什么仪态,反正花厅的门合着,就她们姐妹三个。

“这仙果见不得俗世浊气,一见浊气就会坏,得一口气吃完。”

江若宁正关门让她们吃苹果,外头就传来一阵吵嚷声。

“凤歌是不是回府了?”

这声音,是二郡主慕容药的。

服侍丫头福身道:“大郡主、二郡主,姑娘近来累着了,王爷令她在阁楼里静养。”

二郡主少有的温和,“你与她禀报一声,就说我与大姐来探访她了。”

雪鸾还抱着苹果大口地吃着,她着实想优雅啊,可外头有人来闯,再不吃完就浪费了,直吃得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

玉鸾因自小被贤妃严厉管教,虽是遇到了美食,依旧小口地吃,时不时还用帕子拭着嘴角,这苹果比她以前吃过的都要甜,却甜而不腻,带着一股子特的馨香,一吞咽入肚,浑身都觉得轻快。

大郡主慕容茱道:“你且与凤歌通禀一声,我们姐妹这次是特意回来瞧她的,还望一见。”

丫头为难地道:“二位郡主,玉鸾公主、雪鸾公主来了,这会子正与姑娘在屋里说女儿家的贴己话呢,要不你们过会儿再来。”

二郡主的儿子用力闻嗅着空气,吸了又吸,“娘!有香味!好香的味道,我闻着这香味就觉得好舒服!娘…”

二郡主也跟着闻嗅,果然闻到了一股极好闻的馨香。

雪鸾一急,将果核一古脑儿塞到嘴里,细细一嚼后吞咽下肚。

454 偷吃(四更)

二郡主灵机一动,“臣女拜见玉鸾公主!”

拦路的两个丫头一愣,二郡主慕容药扯着儿子就往里冲,这一会子,那动作之快,仿若赛跑一般,“砰啷”一声,推开了花厅的门,玉鸾快速将半个苹果塞回衣袖里,仪态端方地平视着前方。

雪鸾笑着道:“瑷皇姐,快说说,你是怎么把二皇兄家的津儿给救回来的。这些日子,宫里都在传说,说瑷皇姐为了救津儿,追了三千里,十三天不眠不休才将人救回呢。”

二郡主领着有心疾的儿子福身道:“臣女给凤歌公主问安!向玉鸾公主问安!向雪鸾公主问安!”

五六岁的小童眼珠子四下一转,突地指着雪鸾道:“娘,她偷吃好东西!”

雪鸾气恼啐骂:“你才偷吃呢?”

小童似抓住了贼一般,对雪鸾道:“她嘴角还有食物渣,还说没有。”

雪鸾微微有些脸红。

那又不是寻常之物,是仙果。

她故作淡然地道:“你是说这点心么?我瞧着别致,就吃了一块。”捧起点心盘,递给小童道:“你可吃?”

小童低头闻嗅着点心盘,“这屋里有香味,不是这点心,是果子!”他扯着二郡主的衣袖,“娘,那是果子香味,我要吃好吃的果子,你说过的,凤歌姨母会待我好,她这里有好东西,我要吃果子!”

这破小孩从哪儿来的?

江若宁微锁着眉头。

昔年的慕容琅,就是这样被娇惯大的?二郡主不是很厉害吗,怎的被小孩子闹得没了主意。

二郡主望着三人,这三位都是公主,即便江若宁嚷着罢免公主身份,可皇帝那儿根本就没应,她的翠薇宫依旧保留着,前些日子莲贵妃、德妃还热心地帮忙拾掇了一番。

江若宁道:“你这孩子,鼻子倒挺灵的,莫不是刚才翠浅新洗的果子,来人啊,把偏厅里新洗的果子端两盘上来。”

装,谁不会啊!

就连雪鸾不得装得仪态万方。

雪鸾心下不快:真是太讨厌了,她们姐妹要叙旧说话,怎的大郡主、二郡主领着孩子就回来了。不是说容王府的大门,二郡主慕容药进不来么?

大郡主领着两个男儿进来,母子三人行罢了礼。

江若宁起身行了个半礼:“民女见过灵茱郡主!”

“妹妹快莫折煞臣女,这万万使不得。”

二郡主扬了扬头,“你真的不当公主了?”

“两年前不就罢免公主身份了?”

雪鸾道:“瑷皇姐,父皇可没应。自来罢免官职,得朝廷认可才行。”

二郡主笑了一下。

小童见丫头奉了两盘水果,一盘苹果、一盘橙子,一红一橙,倒是格外鲜艳,一看都是家里常吃的,立时小脸就挂着不快,用鼻子用力地闻嗅,似在寻觅早前的那种香味,“不是刚才的香味!我要吃刚才的果子!”这嗓门很大,一看他素日在家就是小霸王。

慕容茱着双雁瑞草彩绣缎裳,华丽繁复的精致花纹,却是月白的底色,风华绝世而不失清婉幽然。凌云鸾凤髻高高挽就,缀珠点翠的龙凤对簪,蝶戏牡丹金步摇,一串淡碧水晶流苏悠悠垂下,贴于额际。左鬓处又插了一枝时令红梅,斜而插,竟是说不出的娇媚柔弱。

江若宁近来听翠浅念叨过谢婉君所出三女的近况,三位郡主,除慕容茱的夫婿对她依旧如初外;二郡主的夫君已经以二郡主所育子女有疾为由新娶了一位平妻,就在半年前,这位平妻已经产下一子;三郡主慕容萸的夫君虽没娶平妻,却有两个通房,其中一人已怀有身孕,一旦产下儿子,也是要抬为姨娘的。

大郡主在一年多前带着两个儿子入京求医问诊,唯一的女儿则留在德州婆母膝下,请婆母帮忙照应。

慕容茱与丈夫的感情极好,因生了两有天疾心病的儿子,总觉得对不住婆家,一心想治好两个儿子的病。瞧着慕容琅的儿子慕容澈健康可爱,没有丁点有心疾的样子,越发将江若宁这儿当成了最后的希望。

二郡主更是巴巴盼着江若宁归来,直说江若宁这儿有治天疾心病的灵药。

彼此各见了礼,江若宁请大郡主、二郡主坐下。

昨儿二位郡主听人说江若宁回京了,而今人就住在容王府,一大早拾掇一番就出门了。二郡主知进不了容王府的大门,只得拉了大郡主作伴,这才蒙混进府,抱着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说服江若宁给她们儿子治病的信念,这样壮着胆子,没脸没皮地进了梧桐阁。

大郡主慕容茱微微拧眉:“二妹,这可是在娘家作客,你也管着幼安些,这般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你儿子有病,就惯得无法无天。

大郡主的两个儿子也有心疾,可也没像二郡主这般惯儿子。

这孩子也是知事的年纪,一进人家屋,非说人家有好吃的,人家拿出来,又吵着不是。

二郡主看了一眼,“大姐有所不知,我家幼安的鼻子最灵,就从未出过差错。他说这屋里有旁的味道,那就一定是有。”

江若宁忆起自己的嗅觉就极灵,不由得想用香膏试试,摸出一只小巧的瓶儿来,启了盖子,挑了一点儿抹在手背上揉搓。

雪鸾看了一眼,“瑷皇姐也用丽人坊的桂花香雪花膏。”

“我就喜欢桂花,有秋天的味道。”

江若宁正装着要试幼安,不想他突地大叫起来:“有好吃的!我闻见了!是芝麻酥饼!还有鱼肉馅饼!”

二郡主尴尬笑道:“这孩子打小就对吃的上心!”

院门口,翠浅、蓝凝二人一前一后地进来,一人提着个食盒,一个手里捧着个纸包。

幼安飞快地奔过去,看着食盒道:“我要吃芝麻酥饼!我还要吃鱼肉馅饼。”

翠浅吃惊不已,“你怎知道食盒里有这些?”

“我闻出来了,但凡是我吃过的,我一闻这味就知道。”

这么好的嗅觉,遇到了二郡主这样的亲娘,这孩子真的是废了。就算要培养,有二郡主这样纵容惯子的母亲,也注定成不了大器。

翠浅进了花厅,启开食盒盖,“这是世子妃令府里跑腿的小厮去外头买的点心:芝麻酥饼、鱼肉馅饼、绿豆糕、红枣糕、茯苓糕…”一样一碟,竟有十多样。

江若宁道:“大郡主、二郡主的口福不错,这原是我招待玉鸾和雪鸾的,竟被你们赶上了。”

江若宁可不认为这二人与她有多亲,她记得自己初回皇家时,有一回明明听到大郡主回京求儿子求药,人都回容王府了,却也没来见她,只是见了慕容琅与谢婉君就又离开。后来虽在婆家在京城的别苑住了些日子,也没与她照面。

人人都说大郡主知书识理,最是个晓规矩的,只怕也是个做表面文章的。

蓝凝笑道:“世子妃挑了两种宫里赏赐的贡茶,二两大红袍,二两雀舌茶。”

二郡主脱口而出:“我要雀舌茶。”凝了一下,又问道:“你可知道宫里赏了多少?”

江若宁知晓二郡主打的主意,许是想讨些回去,现在这府里主事打理的可是世子妃秦氏,这秦晓画出身武将世家,不是那种绵软性儿。

蓝凝道:“今年的大红袍可不多,听说宫里统共才得了五斤,皇上孝敬了太上皇二斤。赏了王爷半斤,就得这二两,是世子妃那儿剩下的茶叶了。”

江若宁道:“我屋里留五钱,其余的给世子妃送回去。世子妃爱吃茶,天大地大有身子的人最大,让她一人吃好,就等同是两人吃好。”

大郡主知江若宁不待见自己,况访客总有个先来后到,再则那二位是特意来瞧江若宁,起身道:“凤歌,我去瞧谢姨娘,改日再来拜访。玉鸾公主、雪鸾公主,臣妇告退!”不就是一点子贡茶,外头也能买来好茶叶,因在宫里走了一圈,沾上了一个“贡”字,就觉得是天下最好的。

二郡主想讨茶叶,话没说出来,江若宁就觉察出来,特意只留五钱的话,摆明就是不想给二郡主。

江若宁对翠浅道:“问问两位孔少爷,都爱吃什么点心,一样包上些,带着当零嘴吃。”

翠浅笑盈盈地问了两个孔少爷:“告诉奴婢,你们爱吃什么点心?奴婢给你们包上。”

最长的已有九岁,最小的亦有五岁,大的那个面容煞白,嘴唇发青,连额上的青筋都能瞧得清清楚楚,瞧着就是心疾严重的;小的这个有几分血色,嘴唇发紫。

孔大少爷道:“多谢姨母!”

孔二少爷道:“我想吃芝麻饼,还有那个鱼肉馅饼,还有那个中央有红花儿的…”

翠浅笑着取了油纸,将几种饼挑了几个包进去,叠好了又递给孔二少爷,“二少爷拿好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世人都说江若宁大方,她待身边人好,却独不会善待谢氏,她的亲娘到底是因谢氏而逝。她能给慕容琅父子治病,也仅是因为慕容琅待她好。大郡主心里一思量,早前对江若宁的不满倒也释怀了几分。

她还要求江若宁给她两个儿子治病,若是两个儿子的天疾心病能够痊愈,她也算对得住孔家上下,尤其能对得住夫君。

455 求诊

大郡主不慌不忙地福身道:“三位公主,臣妇告退!”

江若宁虽不能用灵力,但神识却能开启,探了眼孔大少爷,这孩子现在走路都吃力,心疾很是严重,再这样下去,最多还能支撑三年,这是古代又没心脏手术,就算要动手术,这孩子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动手术时间。

她淡淡地道:“灵茱郡主,还是早些带着大少爷回德州孔家罢,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让他活得尽兴些,莫要空留遗憾!”

大郡主原已决定去见谢通房,改日再来寻江若宁说话。

此刻听她这么一说,早前的故作坚强,立时土崩瓦解,双膝一软,坐回绣杌:“自打知晓我有祖病心疾,我再不敢怀孕,生怕再生出有心疾的孩子来。是我害了逍儿、遥儿,小小年纪,不像别人家的孩子,能跳能跑,能哭能笑…”

江若宁当即捶了一下自己:她真是嘴贱,就算孔逍有疾,与她何干,她装什么好人?这不是自招的么。

二郡主见大郡主挑开了话,“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捂着嘴儿道:“是我们命苦,从谢姨娘肚子里出来,一落地就带了病根生生累及儿女。我可怜的幼安,两年前犯病才三岁呀,这么小的孩子,突然就倒地上,面容煞白,小嘴发紫,可真是吓人!”

江若宁这次铁定了心,她不会装圣母,更不是什么白莲花。二郡主以前处处刁难,还与慕容莹一起算计她、埋汰她,她可不会以德报怨,她没这么大方。至于大郡主,今日才算是第一次见面。大郡主也不是一个善主,如果慕容茱心里真拿她当姐妹,两年前回京给儿子问药,就不会不见她,嘴上说了几回要见她,可到底没来。

她们原就不是一个亲娘生的,谢婉君的位分是如何没的,她们姐妹的郡主位是如何被降的,旁人不清楚,江若宁却是知道的。她可不喜打两个巴掌赏一个红枣的事,旁人就是旁人。

“我听说马蹄山的妙春子道长是个医术圣手,你们不妨去西山县马蹄山问诊。”

二郡主忙道:“我们怎么没去?这两年,我和大姐、三妹都去过,妙春子也给开了不少药,可孩子的病还是这样,不见康复,倒是一****地严重了。”

大郡主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身为女子,最紧要的就是儿子,如果两个儿子都保不住,即便有夫君疼爱,她也活不下去了。这两年,她一直活在痛苦、矛盾之中,觉得对不住夫君、对不住婆家,又觉得对不住两个儿子,要不是她身带病因,两个儿子就不会受这痛苦。

雪鸾轻斥道:“你们与瑷皇姐哭个甚?他们的病,又不是瑷皇姐给害的,还不是谢家人、谢通房作恶多端招了报应,全都报到子孙后代身上了。”

大郡主的孔逍已经懂事,伸手扯了一下母亲,冲她摇头,意思很是明显:娘,我不治病了!不治了。

大郡主扭头给了儿子一个坚定的眼神:她这个长子最是乖巧懂事,又很聪明,唯一的缺憾就是有心疾,如果没病,就是孔家未来最大的希望。夫君、婆母舍不得孔逍,也是因为孔逍是个读书的料,而且行事又进退得宜。

玉鸾只不说话,垂眸捧着茶盏,尝着翠浅新沏的茶水。

江若宁是厌恨谢婉君,也不喜二郡主,可对大郡主是没感情,但看到孔逍、孔遥两兄弟,着实动了恻隐之心。

雪鸾只觉得晦气,她们姐妹来寻江若宁叙旧,偏这两个也来凑热闹,还哭闹起来,挑了挑眉,“瑷皇姐久别归来,你们还要不要我们姐妹说话了,一来就哭,哭个甚?你家孩子有病,关我们姐妹何事?真是的,我们姐妹原想好好乐乐,全被你们给搅了。”

玉鸾道:“瑷皇姐又不是郎中,你们要治病,自去寻访天下的名医、神医,你们与我们哭又有何用?”

二郡主止住了哭声,可那眼泪就跟断线的珠子一般,幼安就是她的命啊,要是这孩子没了,她连在婆家立足都不能。“凤歌,我知道你有法子治好他们的病,我求你了,好不好?你想想法子,就帮帮我儿,只要你治好幼安的病,我发誓,以后再不与你为难。”

江若宁不以为然,冷着脸道:“二郡主这话是听谁说的?”

这是不认了!

二郡主一下恼了,“我知道早前是我开罪了你,可幼安几个孩子无过,子宁的心疾多严重,现在都可以不吃药了。还有子字的儿子澈儿,虽然才一岁多,可那孩子就没心疾,活蹦乱跳得跟什么似的。我姨娘可说了,他们的病都是你给治好的。”

玉鸾凝了一下,她亦听到了流言,说慕容琅父子的病是江若宁给治好的,就连太医们都心下惊叹不已,甚至还在猜测江若宁到底用了什么神医、法子。

雪鸾这会子则是像炸毛的母鸡:这个慕容药着实过分,那话什么意思,倒是如果瑷皇姐不治病救人,就要找人拼命一般,有这样求人的,这分明就是威胁。立时跳了起来:“滚!滚!我们姐妹相聚,你来凑什么趣儿?”

“十三公主与她是姐妹,我们就与她不是姐妹了?你们在这里待得,我们也待得?十三公主别忘了,你今儿上门也是作客的?若宁妹妹就给个痛快吧,幼安、阿逍、阿遥三个孩子,你到底是治还是不治?如果不治,我们就嚷嚷出去,说你这里有神药,对自己的嫡亲外甥见死不救。”

二郡主扬了扬头,一副趾高气扬状,你不给我儿子治病,我偏就烦死你!就烦死!

雪鸾哪里见过这等人,对着外头大喝:“来人!把这泼妇给本宫赶出去!”

“慕容珞,我又没找你麻烦,你管这闲事作甚?”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怎么?本宫今儿就管定这麻烦了!”

讲胡闹、刁蛮,六宫几位公主里,雪鸾不会比大公主差,但雪鸾也是个讲理的人,前提是,对方也讲理,遇上不讲理的人时她比你还以蛮横。

眼瞧着,两人立马就要吵起来。

江若宁大喝一声“都闭嘴!”冷冷地扫过二郡主,“慕容药,你回吧!我没有这等能耐能治你儿子。”

就算能治,你也寻不到所需的药。当初能治愈子宁父子,那是慕容琅父子运气好,而现在,她这里根本没药。那时候,她刚服了治病圣药、解毒圣丹,血液还有这两种药效,她又逼出药血给他们疗伤,这才治愈了二人。

后来,这件事被雪瑶知晓,将江若宁狠狠地给训骂了一顿,原来那药血带着灵力的,如果不是雪城外祖一家给她炼了专门的丹药疗养,怕是没有二十年是不会恢复过来的,那不仅是药血,更有她的灵力。

现在她体内的灵力被禁锢,让她再逼一滴药血出来,没有,因为所有的药早已经被她的身体所吸收,她因服过解毒圣丹、治病圣药,寻常毒药对她无效,就像一些大病也不会来找她。

江若宁眼睛一眯:回头,大郡主、二郡主一定会去问谢婉君实话,万一谢婉君说出实情,她就麻烦了。所以,她不在乎将这个皮球再踢回去。

二郡主作揖,是对雪鸾行礼,“十三公主,我求你了,我就与凤歌说说话,我不吵。”只要能救儿子的命,让她做什么都行,“凤歌,可谢姨娘说,子宁和澈儿的病就是你治好的,你就行行好,替我家幼安治病好不好?”

江若宁勾唇一笑:“我这里没药,如果你们真要救人,要求的另有其人。”

大郡主态度恭谨地道:“不知凤歌说的是什么人?”

“慕容琅父子。”

二郡主连忙脑补:“你是说他们那儿有治心疾的神药?”

江若宁淡淡地道:“算是吧!我这里可是一滴也没有。”

慕容琅,你母子不守信用,把我的事说出去,这个麻烦就由你们自己解决吧。我可不会替你们的失误来买单,无论你们当时说出这秘密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烂摊子,都必须得你们自己来处理。

大郡主福身:“告辞!”牵着两个儿子退出梧桐阁,头也不回地往北边的清秋院方向奔去。

二郡主见大郡主离开,带着儿子也追了出去。

大郡主不作停留,进了清秋院,定定地看着偏厅暖榻上做针线的谢婉君。

“姨娘,子宁那儿还有治心疾的圣药对不对?”

谢婉君凝了一下。

二郡主几步窜跳进来,“姨娘,大姐有两个儿子,我可只幼安一个命根子,这几年,我对你有多孝顺,但凡好穿好吃的都给你送来,你得让子宁把圣药给我儿子。”

慕容琅那儿,哪里有什么圣药?

没有啊!

江若宁那丫头怎么能信口雌黄呢?

谢婉君想分辩。

二郡主道:“刚才,凤歌可是亲口对我们讲的,说她那儿没药了,药都在子宁那儿。娘,他们的病都好了,你得让他把剩下的药给我儿。”

谢婉君也不确定了,毕竟,她只知道江若宁用自己的血给慕容琅父子治病之事,后面又说开了药吃的,但到底开了什么药,她也不知道,难不成那些血有用,他们吃的药也有用。

“一年多前,你与我讨子宁吃的药方,我不是给你们都抄了一份。”

456 圣丹